裴珏

裴珏

裴珏,男,“鉤鐮槍”裴揚之子。自小寄居於“龍形八掌”檀明家中,而其父卻為檀明所錯殺。裴珏生性心高氣傲,卻長期寄人籬下、受人抑制,因此而略有幾分自卑和憂鬱。雖不甘於受命運擺布,卻又不多生抗意,經受諸多坎坷,仍對生活充滿熱愛。後拜師江湖奇人“金童”、“玉女”,終成武林中一顆耀眼明星。

裴珏《孤星傳》

人物形象

裴珏古龍先生創作處
裴珏揉了揉眼睛,打量著回下的人群,突然看到對面一塊空地上,正坐著一個和自己年紀仿佛,衣衫也一樣樓襤的少年。正小心地從身側一個極大的布袋裡,取出一塊塊磚頭,謹慎地放到地上,搭成一個小灶,這些磚頭已被煙火熏得發黑,然而那少年卻極為小心地搬弄著它,像是生怕碰壞一些似的。 裴珏心裡奇怪,眼睜睜地望著這少年,卻見這少年抬起頭來,也望了一眼,並且微笑一下,兩人目光相遇,裴珏只覺這少年衣衫襤樓,但一雙眼睛,卻炯然發著亮光,使得他看起來沒有一絲猥瑣的樣子。裴珏翻身坐起來,更加留意地望著他,卻見他又從布袋裡面,取出一些乾柴枯枝,在那磚頭搭成的小灶裡面生起火來。過了一會,火生著了,他取出一口極大的鐵鍋,架在灶上,又拿了個小水桶,跑去弄了一桶水,倒在鐵鍋里。 這時不但裴珏好奇地望著他,一些提著菜籃的老嫗、婦人,甚至一些愛管閒事的漢子,也在他身旁停了下來,都想看看這少年究竟弄著什麼把戲,他卻像是視若無睹,輕輕地嘆了口氣,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藍布小包來。裴珏不禁也站了起來,走到他身側,只見這少年極為小心而謹慎地打開那藍布小包,裡面包的竟是一隻銅製的手鐲。 人們不禁開始低語起來,猜測著這少年究竟在於什麼,裴珏更是心裡奇怪,幾乎將自己的飢餓都忘了,眼睛瞬也不瞬地望在這隻銅鐲上。只見這少年用兩根手指捏起銅鐲,放到眼前仔細地看了兩眼,然後緩緩放在鍋里,水面起了個漩渦,銅鐲瞬即沉到鍋底,那少年眼望在鍋里,根本望也不望圍在他身前的人群一眼。 一個肥碩健壯的婦人,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心“餵”了一聲,問道:“少年人,你這是在於什麼呀?” 那少年目光一抬,嘴角做了個非常輕蔑的表情,冷冷道:“煮湯。” 婦人的眼上都瞪圓了,接口道:“煮湯?”她用那隻肥厚的手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再向鐵鍋瞪了兩眼,驚詫地接著道:“用這隻銅鐲煮湯?”那少年削薄的嘴唇往下一撇,似乎再也不屑回答她的話,輕輕地點了點頭,閉起眼來。 於是,圍觀的人群更驚訝了,都要看這個銅鐲能煮出什麼湯來。裴珏雖然聽不到他們說的話,但心裡的好奇心,反而更盛了,越發捨不得離開。過了一會兒,鍋里的水沸了,那少年睜開眼來,往灶里添了幾段枯枝,然後又從布袋裡取了個湯匙出來,用衣襟擦了擦,舀了匙錫里的“湯”,喝了一口,然後閉起眼睛,輕輕嘆
了口氣,自語道:“要是有些蔥姜就好了,不過——沒有也沒有關係。”一個梳著兩根辮子的小姑娘,羞澀地走出來,手裡拿著些蔥姜,一言不發地放在這少年身側的地上,臉已羞得紅了,掉頭走了開去。那少年目光一轉,眼中泛過一絲笑意,拿起蔥姜,放在鍋里,那肥碩的婦人已忍不住跑了出來,期艾著道:“我想……我不知道……再放一點青菜是不是好吃些?”手裡拿著一把青菜,送到那少年的面前,像是唯恐人家不要的樣子。 那少年一臉並不十分高興的樣子,像是不高興有人來打擾他,冷冷道:“無所謂。”緩緩接過那把青菜,十分不情願地放到鍋里。青菜之後,好奇的人接連將豆腐、蘿蔔,甚至雞蛋豬肝,送到這少年的面前,他既不請求,也不拒絕,臉上帶著一臉不耐煩的神情,將這些東西一起放進那口大鐵鍋里。不用片刻,濃郁的香氣從鍋里冒了出來。於是好奇的人們好奇心滿足了,一面驚嘆地傳語道:“你聞聞,這味道多香,你知不知道,這是銅鐲煮出來的湯。”一面滿足地走了開去。於是裴珏笑了,在這一瞬間,他似乎了解到了一些道理。那就是世間有些東西,你若是去要求,你就永遠無法得到,但若你不去要求,反而拒絕—至少裝出拒絕的樣子,那么你要求不到的東西,就可能送到你的手中。須知裴珏是絕頂聰明之人,有些事他並非不能了解,只是不願意了解而已。那少年也笑了,兩人含笑互視,彼此心中,都有一種可以互相傳遞的情感,而這種情感,卻是裴珏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的。 那少年向裴珏招招手,笑道:“你要不要來嘗嘗我這鍋銅鐲煮成的湯,保險比老母雞煮的湯還好吃。”裴珏自然聽不到他說的話,茫然搖了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他似乎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在這少年面前,可以說出自己的一切心事來,而用不著羞澀也不會不安。
那少年面上露出驚訝之色,似乎在奇怪著面前這英俊少年,怎會是個又聾又啞的殘廢,目光轉了兩轉,突地長身站了起來,走到裴珏身前,望著他微微一笑,伸手拉著了他的臂膀,走到那鍋香氣四溢的熱湯旁邊,你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伸手指了指裴珏的嘴,再指了指那鍋熱湯,又是一笑。裴珏和這少年雖是初次謀面,但卻對他大有好感,此刻見了他對自己的神情,既非輕蔑,亦非憐憫,卻像是一種極願和自己交朋友的樣子,心下不禁大為感動,卻不禁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那少年面上露出喜色,方想把裴珏一起拖到地上去坐。 哪知裴珏又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市場上囂嚷的人群,那少年聰明絕頂,目光一轉,已知道了他的用意,朗聲一笑,道:“原來兄台不願在這么多俗人面前,和——”話方說到一半,驀地想到對方是個聾子,話聲便自倏然頓住,回目望著裴珏。 兩人目光相對,裴珏只覺那少年目光之中,似乎流露出一種自疚的神情,像是生怕他方才又說出話來,因而刺痛自己,心中不禁熱血沸騰,反手一把,緊緊握住那少年的手掌。 須知裴珏一生之中,顛沛孤苦,別人對他不是輕蔑,就是侮辱,縱然遇著幾個對他好的人,但那也僅是出於憐憫而已。此刻見了這少年的神態,都是完全將自己以朋友相待,他本是至情至性之人,只要別人對他稍微好些,他縱然以死報答,亦是在所不借,一把握住那少年的手,眼中竟感動得流下淚來。卻不知道那少年也是生性奇特之人,一見裴珏,也不知怎地從心底升出一份好感,此刻兩人雙手緊握,目光相對,雖是初次謀面,一語未通,但心裡卻各自有著一份說不出的舒服快活的感覺,就像是離別經年的老友,一旦異鄉重逢似的。兩人相對凝注,那少年突地軒眉一笑,鬆開握住裴珏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地上的湯匙雜物,又都拋入布袋,然後左手抄起袋子,卻將那盛滿一鍋沸湯鐵鍋,用右手的拇、食、中三指挾住鍋邊,一把提了起來,望著裴珏笑一笑,邁開大步,向市集外面走去,連地上的那幾塊磚頭也不要了。
市集上的人們雖是流動不息,但那些販賣菜蔬果肉什物的攤販,對這衣衫襤褸的少年,本就抱著一份好奇,此刻見他竟以三指將那一鍋盛得滿滿的沸湯挾在手裡,大步而行,不覺都一個個驚訝得脫口叫出聲來,不知這少年究竟是何許人物。裴珏心裡亦是一驚,他武功雖弱,但有生以來,接觸到的人俱是武林人物,對武功一道,卻是識貨得很,此刻見了這少年的這種驚人指力,不禁更是驚訝,心中暗嘆,常聽人說普天之下,俱是臥虎藏龍之地風塵之中,尤多異人,這年紀看來還比自己輕的少年,竟有如此武功,此話果是不虛。 他心念一動,又想到自己,不禁恨起自己的無用,暗嘆一聲,卻見那少年已駐足停著,回頭含笑望著自己,目光之中,滿含著真摯的表情,不禁也為之軒眉一笑,大步跟了過去。 那少年手裡提著那么沉重的鐵鍋,腳下卻仍然從容自如,一點也沒有吃力的樣子,裴珏全力邁步,才能緊緊跟在後面。 路上行人,見了他們,都以驚詫的目光側目而望,那少年卻根本沒有看在眼裡,帶著裴珏穿街入巷,裴珏也不知他要到什麼地方,哪知走了半晌,卻已走到城外了。出城之外,那少年兀自停步,鍋里的湯,熱氣越來越少,馬上就要冷了,那少年用鼻子聞了一下,眉頭一皺,卻又向裴珏一笑,又往前走了半晌,走到一個上丘上,放下手裡的鐵鍋和布袋,雙臂一張,四下劃了個圈子,仰天大笑起來。裴珏四下一望,只見四野一片青蔥,林木田疇,俱收眼帘,卻不見半個人影,不覺亦為之一笑,胸中積鬱,消去不少。
那少年將大鍋放到石上,又弄了兩塊石頭,和裴珏一人坐了一塊,從布袋之中,拿了一大一小兩隻湯匙來,將大的交給裴珏,用小的在鍋里連湯帶菜,滿滿舀了一匙,頓時大吃起來。裴珏早就飢火中燒,此刻也不再客氣,也舀了一匙,放到口中,一嘗之下,只覺芳香甜美,無與倫比,生平美味,莫過於此矣。 那少年吃了兩匙,忽地放下湯匙,從布袋中掏出一個酒葫蘆來,拔開塞子,喝了兩口,又伸手遞給裴珏。裴珏有生至今涓滴之酒,都未沾唇,此刻接過酒葫蘆,怔了一怔,卻見那少年正含笑望著自己,心裡忽然閃過兩句他幼時念過的唐詩來,舉起酒葫蘆,再不遲疑,仰天喝了一大口。那酒人口之際,並不辛辣,但一喝下喉嚨,流入肚裡,裴珏只覺一股熱氣,頓時在肚中擴散開來,霎眼之間,只覺渾身上下,如沐春風,他雖未喝過酒,但在飛龍鏢局時,卻常聽人說起酒質好壞的區別之處,而他們所說的好酒,飲下去就是此刻自己領受到的味道。他心中一動,不禁暗笑,這少年不知又用什麼手法,弄來如此好酒,他卻不知道這酒不但是好酒,而且是好酒中的上上之品哩。兩人一人一口,了兒口酒,那兩句唐詩,卻又在裴珏心頭閃過,他細一體會,覺得這兩句以後看來井無什麼妙處的詩句,此刻卻是字字珠璣,細一體味,更是妙不可言,只是卻苦於口不能言,無法將這兩句詩說出來。他在心裡反反覆覆地低誦著那兩句詩,終於再也忍不住,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在這山丘的泥地上,極快地寫道:“勸君更進一杯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那少年目光一掃,又大大喝了口酒,仰天長笑起來,搶過裴珏手中的石頭,亦自寫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來,再喝一口。”一仰首又喝了口酒,何消片刻,這兩個身世不同,性情迥異,但卻各有感懷的少年竟將這兩葫蘆的三斤女兒紅喝了一半。裴珏生平第一次喝酒,雖已領略到酒的妙處,但終還是不勝酒力,此刻早已醉了,只覺腦中混混沌沌的,恨不得肋生雙翼,拍翼而飛,目光一抬,只見那少年一手拿著酒葫蘆,一
手拿著湯匙在敲打著,雙目仰視,像是在引吭高歌。裴珏雖然聽不到他的歌聲,卻看得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見他目光瑩然,雙目悲愴,唱到後來,突地揚手拋去手中的葫蘆,美酒潑得一地,他也不管,一把抓著裴珏的手腕,竟突地放聲大哭起來,裴珏雖然奇怪,這年紀輕輕的少年,心裡怎地會有這么多悲愴的事。 擔心念轉處,想到自己又何嘗不是年紀輕輕?又何嘗不是傷心人,剎那之間,往事俱在心頭閃過,不由也大哭起來。 這兩人雖是一個有聲,一個無聲,但卻各各哭得傷心無比,那少年突地一把推開裴珏,又拾起一塊石頭,寫道:“你為什麼有那么傷心的事?”裴珏一怔,暗想這句話正是我想問你的,但他此刻心胸堵塞,正恨不得有人傾吐,遂就拿過石塊,將自己的一身遭遇,都在地上寫了出來。 他擦了又寫,寫了又擦,也不知道寫了多少時候,只寫得地上的泥上都松得寫不出字來了,他就另外換塊地方,只寫得自己的膀子都酸了,他就歇息一下,歇息的時候,他又不禁
哭了起來。那少年亦是邊哭邊看,一會兒跑到別處,卻撿那隻方才被他自己拋掉的酒葫蘆,將裡面的剩酒,又和裴珏一起喝了下去。 他本來自悲命運,此刻卻是為裴珏的命運而痛哭,但酒有喝乾的時候,淚也有流盡的時
候,太陽從東邊升上來,升到中間,此刻卻將要回西邊落下去了。裴珏突地長身而起,將手中的石塊,遠遠拋了開去,心胸之中,仿佛舒暢很多,因為多年以來,他終於找到一個能夠傾訴悲哀的人。 積鬱一消,他心中只覺空空洞洞地,什麼事都再也想不起來,那種振振欲飛的感覺,卻又自心中升起,他第一次感受到酒,是一種多么奇妙的東西,也第一次感受到,哭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暮色將臨,風中已有些涼意了,但這兩個少年,心胸卻仍然滾燙的,世間可有什麼事能冷卻少年人心中的熱血呢?

人物評價

裴珏古龍小說的兵器
在古龍的小說中,裴珏“莫名其妙”地被打扮成一個女人,“莫名其妙”地被人弄成一個聾子,“莫名其妙”地遭受諸多戲弄。整個過程那么的無辜,似乎這就是江湖,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無盡的紛爭和兇險。但裴珏始終還是有著對生活的熱愛,對人類的熱愛,引用原文的幾句話很能說明這一切。“其實他所受過的折磨已經夠多了,多得已足夠使他的情感變得冷酷一些,但不知是他比別人都聰明些抑或是都笨些,這些挫折,非但未能消磨去他生命的勇氣,也未能冷卻他熱情,生命雖然坎坷,人們雖然冷酷,他卻是仍然熱愛著他們的。”這種感情是何等的偉大!儘管他武功不高,也許還不夠“聰明”,因此而被許多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像一顆決定不了自己命運的棋子。但其實真正被玩弄的又是誰呢?是他嗎?不是。那些自以為聰明的江湖人真正玩弄的正是他們自己,是他們自己曾經純真的感情。他們終日為名利奔波,可是到頭來又能得到什麼呢?一個人若不能快快樂樂地活著,總是提心弔膽,盡做些爾虞我詐的勾當,那么就算能得到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最多不過是心甘情願做了欲望的俘虜。而裴珏卻不同,對他而言,生活不論經歷什麼,他都能好好地生活下去,這正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要知道誰沒有過少年時的不幸,誰沒有過痛苦的經歷?但很少有人會像裴珏這樣雖有著這么痛苦的經歷,卻始終沒有失去人類最崇高的感情——對生活的熱愛。也許裴珏骨子有著寬恕的感情,所以最終他還是成功了。也許古龍骨子裡也有著寬恕的感情,所以他寫出了《孤星傳》,他寫出了裴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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