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紹光

他並不是逃避俗世,而是在俗世的紛紛擾擾中從容而成功地堅守著自己的人生境界。他受朝廷徵辟時顯然已經知道自己是難容於朝廷的,故而對妻子說“你但放心,我就回來,斷不為老萊子之妻所笑”。莊征君面君,天子問政,正欲奏對,頭頂一點鑽心疼痛,著實難忍,只好懇請細思之後再為啟奏。回到下處看時,頭巾里一隻蠍子。次日焚香卜筮,卦辭乃是“天山遁”。莊征君知“我道不行”,把教養的事細細做了十策,又寫了一道求賜還山的本,呈遞上去。朝中權臣托人捎話,欲將其收在自己的門牆之下,但莊征君的婉拒之辭不卑不亢,並稱“世無孔子,不當在弟子之列。況太保公屢主禮闈,翰苑門生不知多少,何取晚生這一個野人?這就不敢領教了。”太保碰了個軟釘子,立即便以祖宗法度為詞,使得皇帝準了莊征君的還山奏本。朝政這個局面,是莊征君意料之中的,所以辭得那樣乾脆。莊紹光的這種悠然,多少有一種杜少卿和虞博士中和起來的特點。李巡撫要舉薦杜少卿入京做官,杜少卿千方百計地推辭;虞博士雖然不是范進那一流為了舉業而瘋狂的群體,但他也並不拒絕讀書考試做官的道路。莊紹光表示“我們與山林隱逸不同,既然奉旨召我,君臣之禮是傲不得的”,這就表示他並不是在惡劣的社會環境下僅僅安於獨善其身的個人境界,元武湖只是由於“我道不行”而被動存在的一個“桃花源”,遠不是他理想中的棲息之地。皇帝把元武湖(玄武湖)莊紹光賜給莊紹光著書立說,不會是莊紹光在理想深處的意願而阻擋他實現人生抱負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太保公。莊紹光的最大特徵是悠然,這種悠然無法和俗世的喧囂相容。所以儘管它表明自己和山林隱逸不同,但他又不得不“隱居”起來。不同於虞育德的是,莊紹光對於之不同道不合的世俗小人和官僚是不欲一見的。當他從京師回到南京後,高大老爺、布政司、應天府、本城鄉紳都爭欲拜見,習慣於悠然獨行的莊先生惱火中“作速搬到湖上去受用”,甚至最初虞育德前往拜見,都吃了閉門羹。也就是說,莊紹光接受舉薦上京,是為了儘自己的責任,而當自己的“道”無法得到重用時,他就只有不甘地做隱士,儘管他否認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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