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苗鵬,2005年畢業於西安美術學院雕塑系並留校任教至今。
2011年獲藝術碩士學位。
2011年-2012年赴法國巴黎藝術城學習交流。
現為西安美術學院雕塑系第一工作室主任、講師;中國雕塑學會會員、特約記者。
藝評網合作藝術家
教學成果:
2009年西安美術學院素描教學展獲優秀指導教師二等獎
2010年西安美術學院素描教學展獲優秀指導教師二等獎
2014年時空留痕·西安美術學院
2014屆本科畢業生作品展獲優秀指導教師三等獎
2015年西安美術學院時空留痕——2015屆“開放的西美”本科畢業生作品展獲優秀指導教師一等獎
參展記錄:
2016年
作品《我非棟樑》、《匹諾曹先生》入選由中國世界民族文化交流促進會、《雕塑》雜誌社共同主辦的“詩性·介域——2016中國當代抽象雕塑藝術展”。
作品《地球青春期》入選由中國城市雕塑家協會、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共同主辦的“2016第三屆蘇州·金雞湖雙年展”。
作品《漁家系列—涌》入選由中國城市雕塑家協會、山東省文聯、陝西省雕塑院、山東省雕塑藝術家協會、江蘇省雕塑家協會共同主辦的“絲路新語—東西部雕塑家作品聯展”、由陝西省美術博物館、西安美術學院共同主辦的“漸行漸遠—當代青年雕塑家作品邀請展”。
2015年
作品《在幻象框架內發生的事》入選由陝西省美術家協會、西安美術學院主辦的“中國西北青年雕塑家邀請展”。
作品《曾經滄海》入選由中國建築學會、甘肅省宣傳部主辦的“首屆朝聖敦煌國際城市雕塑大展”,獲入圍獎;入選由國家文化部、陝西省人民政府主辦的“第二屆今日絲綢之路國際美術邀請展”,獲優秀獎。
作品《亞人類》入圍由江蘇省委宣傳部、省發改委等九家部門共同主辦的2015第二屆“紫金獎”文化創意設計大賽。
作品《夜深人未靜系列》入選由上海市政府主辦的2015上海青年藝術博覽會
作品《少年與海》入圍由國家體育總局、中國奧委會、山西省人民政府聯合主辦的“2015中國體育文化博覽會美術作品展覽”。
作品《夏萌——大暑》入圍由中國雕塑學會、海寧市人民政府將聯合舉辦2016首屆“潮起東方·中國海寧百里錢塘國際雕塑大展”。
作品《米奇先生》入選由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中華全國青年聯合會、中國美術家協會共同主辦的“第五屆全國青年美術作品展覽”。入選由中國美術家協會、中央美術學院、太原市政府主辦的新態2015太原國際雕塑雙年展。
2014年
作品《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獲首屆絲綢之路國際藝術節優秀獎
作品《甦醒》入選慶祝建國65周年暨第七屆陝西省藝術節優秀美術書法作品展。
作品《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入選第十七屆北京藝術博覽會”中國青年雕塑藝術家邀請展”;
作品《萬壽無疆》入選“城市之星·藝塑生活”大展。
作品《星球系列》入選中國姿態·第三屆中國雕塑大展;第四屆中國長春世界雕塑大會中國寫意雕塑展;“漸行漸遠”青年雕塑家邀請展。
作品《米奇先生》入選第五屆山東文博會暨首屆山東(國際)美術雙年展“今日印象”當代藝術展。
作品《少年》獲“青春的力量”南京·國際體育雕塑大賽入圍獎。
作品《童年》入選“第二屆蘇州·金雞湖雙年展”暨“第二屆中國當代青年雕塑展”。
作品《全職保全》應邀參加“意象坪山中外雕塑名家邀請展”。
2013年
作品《路遙》入選由中共陝西省委宣傳部、陝西省文化廳、財政廳、文聯主辦,陝西省美術家協會協承辦的,陝西人文千年重大題材美術創作工程。
作品《風調雨順》入選由陝西省文化廳、韓國藝術協會主辦的2013西望長安中韓雕塑聯展。
參加第五屆中歐文化對話“從長安到雅典·國際雕塑家工作坊”集體創作。
作品《我是歌手》入選2013年第五屆中歐文化對話《精神的對話》——中歐當代雕塑家作品邀請展。
作品《甦醒》入圍築夢空間·東湖2013全國青年雕塑家邀請賽暨優秀作品展。
2012年
作品《少年夢》獲紀念毛澤東《講話》發表70周年“陝西人精神”美術書法作品展雕塑類優秀獎。
2011年
11月至2012年2月於法國巴黎國際藝術城,藝術交流與參觀考察。
作品《我是音樂家》獲第六屆陝西省藝術節美術書法優秀作品展雕塑類三等獎。
作品《24小時全職監控》入選2011年度“曾竹韶雕塑藝術獎學金”
作品《上學》獲陝西省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美術書法攝影展優秀獎。
2010年
作品《夜深人未靜》入選2010美術報藝術節藝術本位·青年藝術家聯展
作品《夜深人未靜》入選2010西安曲江首屆新銳雕塑藝術展
作品《男·女》入選陝西省中青年雕塑家聯展
2009年作品《祈福》入選《禮讚生命-5.12抗震救災雕塑展》展於中國美術館
2007年作品《記憶》入選紀念建軍八十周年展(陝美協)
2006年
參加長沙第四界當代藝術展
參加“中日行為藝術交流計畫展”(美術同盟)
2005年
作品《需要放大的瞳孔》入選澳門“以身觀身——中國行為藝術文獻展”。
藝術評論:
兩個苗鵬
當你放棄雕塑的空間邏輯,以時間線索為軸,縱覽苗鵬的作品圖像時,一種強烈的矛盾感勃然而生——從情緒到內涵、從趣味到所指,苗鵬的作品似乎呈現出兩個相互依存又各自獨立的創作者:一個私密、感性、直率;一個外向、哲思、狡黠。她們分別代表了苗鵬作品中最為動人的兩種品質,一種指向依託於記憶的生命體驗;另一種則指向詭辯於未知的智力探索。
《少年》、《大暑》、《島上的光陰》等作品無疑是第一類創作的典型,在隱現的回憶里,時間凝結成一系列具有敘事屬性的雕塑物,少年、海島與燈塔孤立於無法辨識維度的風景中,令人傷感。
這一類作品在手法上體現了作者對於具象的塑造能力,而苗鵬顯然不滿足於抒情。在《東方面孔》、《夜深人靜》、《24小時監控》等作品中,寫實性的造型手法作為技術支持,盡其所能的傳達了作者對於面相與文化、性情與欲望、個體與境遇等問題的思考。
《生長》作為苗鵬攻讀本科時的早期作品,開啟了作者第二類創作,即觀念性雕塑作品的先河。《生長》中表現出的材料與隱喻的不悅感,很容易令人想起王克平等中國現代主義的早期傳統,從而顯得生硬並稚氣。但其創作時間為苗鵬創作觀念的演進樹立了一個清晰的坐標,使我們得以通過其位置窺見:對造型語言的逐步成熟,與對藝術觀念的不斷擴展,成為苗鵬創作軌跡中很早便顯現出的兩條線索
其後,《SAVEAS匹諾曹先生》、《我非棟樑》、《星星的墜落》、《星球青春期》等作品以一種戲劇化的“反雕塑”精神,為苗鵬的觀念性雕塑構建了一套完整的思想體系——自然材的大膽運用、減法式的塑造手段,以及細節的精緻,共同塑造了苗鵬式的思考與幽默,有點冷,但確實有趣
而在這一類作品中,最令我欣賞的,是《那一世》。
儘管作品的尺度與質感本已具有強烈的衝擊力,但《那一世》作為物理存在的實體,遠不能充分表達苗鵬注入其中的虔誠的行為精神,與來源於傳統及情感的塑造觀念。
《那一世》的造型來自於藏傳佛教中的儀式行為:“磕長頭”。為了使得這一造型獲得精神立場上的合理性,苗鵬在材料、手段、形式中均對這一觀念給予了儀式般的呈現。正如他在作品說明中所述:“‘磕長頭’這一題材我醞釀了多半年,了解了關於這一禮佛方式背後的宗教思想……2013年6月下旬開始著手準備,先選購木材,以老物件為主,有農村老房上拆下來的木門、木樑、生鐵的各種構件等……7月份正式開工,這時的西安日頭毒辣,乾燥少雨,工作地點選在南郊三環外一個三不管的荒地中,這裡沒有雕塑加工廠,沒有大樹,沒有遮陽傘,甚至沒有平坦的地面,雜草叢生,蚊蟲紛擾,只有烈日和陣陣羊糞味作伴。但這一切對於這件作品來說無疑是需要的,天高地廣、沒有打擾的自然環境更符合這件作品的精神。”
在苦行般的創作過程中,作者刻意選擇的取材方式、裝置技術與現場環境,以復調般的共鳴強化了作品的精神意圖。嚴格來講,傳統“雕塑”的概念無法概括《那一世》所秉承的創作屬性,甚至會消弱作品的感染力。《那一世》的美學觀念,是行為藝術的場所精神,雕塑藝術的形式語言,與裝置藝術的現成品邏輯三者共同建構的結果。
事實上,創作中的技法、形式、材料、觀念等概念,不可能相互脫離。呈現出兩種不同創作傾向的苗鵬,在《海不揚波》、《海島火山》、《米奇先生》等近期作品中,使原本獨立的情緒與觀念產生了融合:童年的記憶通過借代、反語、復喻等一系列修辭,獲得了全新的質感與品格:或反諷,或沉著,或引人咀嚼挫敗般的成長體驗。
但在我看來,這並不意味著兩個苗鵬正在逐步走向統一,因為任何一種可預見的模式的形成,都代表著創造力的枯竭與形式感的羈直。於是,我所期待的,是更為多面、廣益、意外的苗鵬,兩個之外,會更好玩。
盧川
2015年5月7日
單純與多元的共生
—青年藝術家苗鵬的雕塑世界
單海瀾(陝西西安西安美術學院710065)
一般認為,1992年在杭州舉辦的“青年雕塑家邀請展”標誌著中國現代雕塑的真正開始,這裡的“現代”在建立在“現代主義”基石上的現代形態,是與西方現代派藝術有著密切關聯的現代雕塑,西方很多的雕塑家和藝術風格都對中國的雕塑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近些年,隨著當代雕塑的實踐與實驗,雕塑的概念和範疇變得愈加複雜化,電子媒體的介入、軟性材料的套用、現成品舊物的改造、不同藝術門類之間的交叉引用等等,材料、觀念、形式都被無限制地擴大和自由化了。這些給我們帶來新奇和驚嘆的同時,又引起我們的思考和憂慮。有些傳統是值得永不放棄地去堅守,有些語言值得孜孜以求地去探索,有些境界值得全心全意地去追求。在青年雕塑家苗鵬的作品裡,我們看到了他對這些東西的堅守和企望。
西安美術學院雕塑系科班出身的苗鵬有著非常紮實的學院造型功力,而內斂持重的他在運用學院造型語言陳述問題和思考當代人文狀況中的人的問題之時,卻又充滿了犀利的判斷力和表現力,作品充滿了中國當代的人文面貌。作為80後的苗鵬代表了這一代青年藝術家的特點,他們充滿活力又不乏思考,他們敏感又勇於追求,他們目睹了近20年生活的巨大變化,他們接受了各種文化現象的浸淫,因此他們的藝術具有探索性、延展性和多元性,這正是這一代青年藝術家藝術風格形成時期的必然狀態。而苗鵬的探索性和多元性主要體現在材料、語言、主題等幾個方面。
從雕塑產生時期起,就與材料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雕塑家對於材料和形式的表現,使之成為觀念和精神的準確詮釋者,觀念存在於形式,形式取決於材料。苗鵬積極地研究材料,探討材料的表現與形式的傳達之間的關係。苗鵬的材料是多樣的,他並沒有獨獨偏愛一種材料,因為材料決定表現形式,不同的材料有不同的視覺呈現,色彩、肌理、形狀、方向、體量等等這些首先便是由材料帶來觀者的。比如《東方面孔系列》,苗鵬用了樹脂著色,這種材料易於上色和塑形,塑造出來的人物細膩、含蓄,且富有親切感,換成金屬則難免粗糙剛硬,換成陶瓷則難免冰冷。反之,《海不揚波》如果用樹脂則失去了厚重,用木雕則失去了神聖。苗鵬所選擇的材料都恰如其分地服務於主題思想和藝術美感。誠然在當代藝術中,雕塑已經突破了原來的概念,很多的藝術家運用不同材料,建構宏大場景,但材料的物理特性過於突出,往往難以喚起觀者的審美認同。而苗鵬的雕塑雖材料多樣,但使終堅守著硬質可塑材料的單純運用,這種單純的材料形成了直白的知覺樣式,這不僅是一種由形體和色彩形成的純形式,而是藝術家對於傳統文化、哲學和人文精神的理解的綜合表達。
克萊夫·貝爾提出了“有意味的形式”這一觀點,認為形式是一件藝術作品中最重要的要素,所有藝術作品共同擁有的、引發觀者情感的品質便是有意味的形式。苗鵬的很多作品都具有這樣的品質,他對雕塑形式的追求,目的不是裝飾性和技巧,而是精神和情感,這也是他的作品普遍能夠引起觀者共鳴,並且印象深刻的原因。他沒有去選擇艱澀的形式,也不譁眾取寵,而是走了樸素平實的道路。當然,他的作品沒有重複性,每一件都以不同的形式語言呈現出來,視角是多元的,形式是多樣的,但語言是單純的,甚至有些娓娓道來的感覺。這在當下浮燥的藝術圈,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苗鵬是一個興趣寬泛且喜愛思考的人,他喜歡一切具有文化氣息的東西,因此他的視野是多元的,他作品的主題是豐富的。他通過《夜深人未靜》探討現代人的壓力和隱忍,通過《24小時全職監控》表達對保全這一職業人群的關注,通過《海不揚波》勾起沿海地區人們對龍王廟的記憶,通過《萬壽無疆》暗諷符號化了的政治現象,通過《誰,扶我一肩,驅我一世沉寂》頌揚父子親情,通過《天路》表達對宗教信仰的思索,通過《星球系列》表現他對星際世界的好奇……,他把他對這個世界的關注都表現在了他的每個作品裡,這裡有客觀的世界,也有主觀的思想,雖然五花八門,但這是苗鵬成長曆程的如實記錄,因此仍然具有著單純的力量。苗鵬的作品大多完成於工作室,他從真實的自然中迸發靈感,以真切的感情主導創作,在嚴格的造型里灌注生命。曾經一座高山、一片大海、一場風景、一縷情思、一個事件都難以被準確地還原再現,它一旦進入到人的心裡,就是進入了知覺的範疇,而藝術便是溝通人類情感和知覺的橋樑。有的人把這橋樑修得難以攀爬,而苗鵬的橋樑則樸實且易於通行。就像《誰,扶我一肩,驅我一世沉寂》,雖平鋪直敘,但直指人心,那無聲的情感就在聚光燈照射作品的一瞬滿溢開來,精妙而雋永,這就是情感的力量、形式的力量,也是單純的力量。
苗鵬的雕塑是成長的記錄,是視野的軌跡,近年來他作品有漸入佳境的趨勢,期望他在未來的學科日益完善、進步的大背景下,深入探求雕塑語言的多元性和情感視角的單純性,不斷拓展當代雕塑的生存環境和藝術境界,這是他作為一個雕塑藝術工作者的使命。
作者簡介:單海瀾,江蘇徐州人,2002年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現為西安美術學院美術史論系教師。
行進中的狀態——苗鵬雕塑的當代性視角
文/張進(中國雕塑博物館雕塑家、青年批評家)
藝術創作有意無意間會烙上時代印跡,這是最起碼的要求。只有在此基礎上方可能提煉時代精神:一種與時代人文、生態環境、理想情懷相協調的訴求。這種訴求的表征除了與時俱進還須具有時代的前瞻性。這種“與時俱進”表現在當代雕塑創作上,即是當下的將雕塑的概念、範疇、疆域呈現出無窮大的態勢,形式多樣、界限模糊、內涵豐富,早已超越了傳統認知的塑形雕象;“前瞻性”即是對人生命個體、人類共同生活的大千世界的命運作出哲理性的思考,客體有別、視角不同、修辭各異,但都是對生命行進狀態中彼此存在及關係的追問。
苗鵬即是這種且行且思且追問的踐行者。看苗鵬雕塑,我總被作品中主體情感所昭示的思考感動著、啟發著。無論是孩童題材《少年》對童年的留戀,還是《夜深人未靜》等系列雕塑對生命經驗的直接感知;無論是《亞人類》對超驗主義的理解,還是《另外儲存為……》中對宇宙混沌、萬象歸一哲思的獨特詮釋。一切來自思索,一切歸於洞察。對各種“存在”的訴求即成為一根穿越生命精神、天地萬物於雕塑創作中的線。
視角與情思。苗鵬求學與授業均在西安美院雕塑系,西美雕塑系重寫實重傳統的教學訓練始終貫穿著自己的“學”與“教”生涯。寫實訓練早已經像一劑佳釀滲透進藝術探索的骨子裡,有意無意間影響著一個人的所思所行。但苗鵬並沒有將雕塑本體寫實語言作為自己唯一的藝術表達形式,而是善假於技,各種材料的嘗試、多種語彙共融於自己對成長中個體生命體驗與外在世界關係的思考中,實現了窺視與判斷的視角選擇,直達對觀念的訴求。做自己看到的、經歷過的、感受到的……;不限材料,不囿於形式;記錄體驗,理解成長。在苗鵬的雕塑里,你看不到為炫技而寫實,更看不到“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做作。在作品的面貌呈現上,苗鵬的雕塑仿佛總是從最熟悉的當下現實身邊游過,而又指向“無我”哲思的遠方。“看”成長:海風、激流,夢想、天空……情感多訴諸於“人”,寫實中“見”體驗。而近幾年作品多指向“物”,一種托物言志與環境、與生存空間反思與對語的狀態,呈現出雕塑家內心深處情思物化、主客不斷重新建構的修辭與關照。而對於作品的形式、顏色處理,也都是隨物賦勢。這正合莊子的忘我和物,一種極遠極靜的宇宙至境。對物形之敏感,對質感之依戀,對生命狀態的思索都成為他雕塑形式語言的能指。如果說05年畢業創作《少年》及之前學生時代的作品帶有鮮明的寫實語言的話,之後的大部分創作都是試圖在時代環境的碰撞中實現了語義、觀念上的拓展。從關注自我、關注內心世界、關注內心體驗到對社會周邊的關注,從小我到大我、從物象再現到個體生存體驗再到對生命狀態的思索,清晰勾勒了青年雕塑家的藝術探索指向
置換與隱喻。這應是苗鵬對“身份”的理解和對生命狀態的詩化形式表述。2011年作品《24小時監控》,魚頭人身,移景入情,是對年輕人生存狀態的直接表述和喻指。以及2013年作品《風調雨順》、2014年《萬壽無疆》,雕塑家似乎一直在探討普通人和權貴者的關係、個人的生命存在與宇宙時空的關係。誰人能讓世代頂禮膜拜?誰的廟堂前爐香永遠?誰又萬劫不復?在苗鵬的作品裡,這些問題都是作品與生俱來的特質——桃李不言,真與不奪。
肉身與空靈。相對於宇宙大千,每一個生命個體占據的空間是有形的,占據的時間亦是有限的。雖然我們自認為沉重的肉身承載了太多世間的知識、經驗、幸福、苦難、榮譽和地位,但高度畢竟是自我飄飄然一廂情願的感覺良好罷了。沒有誰永遠“萬壽無疆”,外界給的最終還是要還給外界,唯有對人格的敬重、信念的尊重、內心平淡的把握才是對真空假有最好的詮釋。在雕塑《匹諾曹先生另外儲存為、SAVEAS……》、《在鮮花盛開的地方》、《星球系列》等作品中沒有縱橫捭闔誇張的姿態,沒有撕心裂肺的情緒吶喊,有的即是自然而然的沉著,隱藏著的是非評判的物化呈現。
原始與追問。藝術與其說源自生活,毋寧說生命體驗源自生活。雕塑作品所呈現的原始面貌不是荒蕪的村俗,更不是不透氣、沒有生命靈氣泥巴的匠氣堆積。雕塑對原始性的訴求應該是形體本身從內到外隨時所要噴發的野性氣息,這種氣息善良、堅韌、勇猛無謂且恆古不變。生命為誰存在?又以什麼形式存在?木雕《那一世》所呈現的原始性讓我們震撼,關節連線處鐵釘、鋼板綑紮與木頭本體張力形成對抗,生命的頑強不言而喻。而雕塑《生命樹》、《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都是對生命怎樣延續的思考和追問。嬰兒本來就是生命的伊始,將嬰兒元素造型之樹由地下之根吸收營養立於大地,即是對能量轉化和生命延續做出的個人闡釋。父親與兒子,光陰輪迴,我們民族的精神一代一代良性傳延,生命才真正實現其存在的價值。
如果說苗鵬的雕塑形式多樣、且又不遺餘力在不同材質中尋找不一樣的可能性的話,有一點確定是不變的,即是他一邊走一邊對此時生命狀態的理解、把握和對當下語境做出的空間表述。
作者簡歷:張進
中國雕塑博物館雕塑家、青年批評家。先後畢業於西安美術學院、南京大學美術研究院。
擬容取心——苗鵬作品評析
文/陳文(西安科技大學藝術學院)
每一個學院畢業的藝術專業學生,要成長為一個成熟的藝術家,除了天賦,努力之外,都要經歷許多自我掙扎和轉變的過程。在生活中錘鍊琢磨,逐漸擺脫學院教學和自我的束縛,更加廣闊地開拓視野,從而深入認識內心。視覺藝術的表達邊界模糊,在最終呈現的作品中,思維的深度和廣度,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作品的內在高度。苗鵬的作品不能說已經成熟,但確確實實在往這個方向邁進。無論是哪種形式表現,我都能感覺到他作品中對於生活和自我的誠實和堅持,這是我以為的藝術作品中最寶貴的品格。
大學時期的苗鵬屬於專業能力和個人能力都較為穩定和突出的那種。大學畢業時成績優秀,留校工作,之後讀研。多年來,他一直在堅持著雕塑創作的道路,這與他一直未能脫離學院的環境有一定關係,但是我想,能夠將創作從畢業後堅持至今,也與他個人的性格特點有關。
作為一個從國小習繪畫,高中就開始過著文化課學習和繪畫學習兩種生活的美術生,紮實的繪畫和造型功底體現在了他的一些作品之中。學院的學習基本以寫實塑造練習為主,大多數學院畢業的雕塑學生都無法避免地在初期創作階段習慣以寫實人物來表現,苗鵬也不例外。早期作品《夜深人未靜》系列、《東方面孔》系列等等都體現著學院派寫實造型的傳承。在這個階段中,一系列作品通過對人物的細節塑造表現,傳遞著對於夢想的堅持,形體的理解,和形式語言的追求。那個時候剛剛工作,除了面對工作的壓力,還有繼續深造的學業,這些作品都是在艱苦的條件中陸續完成的,尤其是《夜深人未靜》系列,完成的過程歷時好幾年,在這期間反覆修改和完善,最終得以呈現。
他的家鄉在遠離內陸的海邊小城,陪伴大海長大的過程,沒有太多波折與複雜。自然環境對人的影響不可謂不大,每天在潮起潮落,日升日落的環海路邊穿梭往來,內心的感受與黃土地上生長的內陸人不同,海邊特有的浪漫氣息深植於他的性格深處。離家十幾年,由於路途遙遠,每年只能回家一兩次的他,每次回家都要在海邊駐足,在童年走過的路途中回憶。爺爺家漁村口的龍王廟,海邊佇立的燈塔,幼年與大海嬉戲的日子無不在記憶中反覆發酵,最終成為帶著濃濃回憶色彩的作品。在他的作品《海不揚波》、《島上的光陰》、《深水炸彈》等等中可以看到對幼時的記憶和感受。隨著城市化建設的過程,許多童年的回憶已經不復存在,而那些不存在於現實中的,恰恰是腦海中不能抹去的記憶。在他追溯記憶的過程中,這一系列作品的表達也帶有了一些亦真亦幻的色彩。
近一兩年,他的作品已經逐漸脫離了傳統寫實的約束,轉而走向更精神化的傳達。這也許是藝術創作必經的過程。在這個轉變過程中,他的人生也逐漸充實和複雜,工作,生活,旅行,考察,生命中的每一年都在經歷著各種事件,一年年的人生積累,造就一點點更深入的思考。作為人本身,作為社會一份子,作為整個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點,甚至宇宙中的塵埃。這些逐漸擴展和加深的人生體悟,讓他的作品每一年都呈現變化。作品《星球系列》就是這個階段的代表。這種變化軌跡並非無跡可尋,但確實要深入了解他的生活才能整理出某些關聯。隨著年齡的增長,許多向外的追求轉化為向內心探究,這個過程是認識世界的過程,也是真正開始研究自我的一個過程。藝術追求到一定程度,總帶有一些哲學的思考和色彩,這個過程是內心真正開始成熟的過程,也是拋棄諸多干擾和繁雜,去偽存真的過程。也許有的人一生都被困在吃穿住行中反覆,在名利中迷失追逐。但是作為一個藝術家,若沒有真正正視自我,沒有在精神世界中進行探究和認知,那么藝術的表現也永遠浮於表面。人過而立之年,開始真正思考人生意義的時候,就會發現東方傳統文化中的智慧和經驗之深刻,對於西方哲學命題的一些思考也往往在這個階段開始深入。
藝術作品的形式再變,也依附於作者本身的思考和感受,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在創作過程中可以吸收經驗,被別人吸引和影響,但是我認為更為重要的問題是如何能在創作中保持自己的原創性。苗鵬的作品雖然經歷了形式上的一系列轉變,但是在作品的核心表達中,一些他性格本身特有理想化的精神元素和細膩的感觸貫穿始終,使他的作品始終呈現出一種浪漫主義的氣息。從生活的點滴積累,到藝術化的提煉與表達,他的方向沒有遠離自身的經驗和思考,並且在一次次的形式轉變中凝練和升華。無論從形式的傳遞到材質的運用,都凝聚著他的思考和認知過程,並且隨著年齡增長一步步地深入。
作為他大學時期的同學,生活中的伴侶,我一直見證著他的成長和變化,也一直在這種變化中與他共同努力和思考。言語並不能完全表達日升日落中每個細微過程的變化,然而回首一望,已經十幾年轉瞬。瀏覽過往的照片時,才覺得分分秒秒中的確充斥了那么多細節,他多年來對藝術的執著和堅持,在作品中一一呈現,這個過程帶給我的感動多過其他。每個階段的努力和掙扎都在作品中找到了存在的蛛絲馬跡,我也在與他作品對話的過程中不斷認識著他那些我似乎還不曾留意過的方方面面。在每個路口的轉折,每個事件帶來的思考和成長,或許在看一個人的作品時,才變得逐漸清晰。
藝術家,曾經與我們而言遙不可及的字眼,在現在看來,依然那么遙遠。我們只是在生活中掙扎和體會的普通人,感受著生活中所有細節的變化,夢想著能夠更了解自己和世界。作品只是存在過的軌跡,到底哪裡是終點,也許這一生也不能完整地了解和體會。但是我們也如同芸芸眾生一樣在過往中努力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向前望去,眾多的老師,前輩,都是我們的榜樣,往後看去,學弟學妹人才輩出。然而,藝術的寬廣巨大,可以容納眾多種形式和思想的存在,也可以容納我們這樣的生活實踐者緩步耕耘。我相信總有一天苗鵬的作品還會帶給我更多的驚喜和感觸,只要我們一直堅持下去。我也會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支持他
作者簡介:陳文,西安科技大學藝術學院教師,先後畢業於西安美術學院、西安交通大學人文學院藝術系。
自述——向內生長,從認識自己開始
文/苗鵬
回看自己與雕塑有關的生命,其實一直在努力做著一件事,即“向內生長,不斷地認識自我”。蘇格拉底曾說:“未經審視的生命不值得活。”“向內生長”是我的心靈坐標,在前行的過程中不時回望那顆最初的內心,使自己不至迷失在廣袤紛繁的世界裡。了解並真誠地面對自己、審視自己是我進行藝術創作的前提。通過持續的藝術實踐使我不斷地接近那個“自己”,是我了解自己、直面自己的有效途徑,也是我雕塑創作的核心指向。伴隨著持續的藝術實踐使我將階段性的思考在雕塑創作中逐步呈現表達,因此有的作品如同嬰兒咿呀學語,呈碎片狀,有的稚嫩蒼白、有的迷茫突兀、有的伴隨著糾結。所幸我的創作還在路上,內心的坐標仍指引著我前進的方向。
以時間為線索我的雕塑創作大致經歷如下幾個思考階段:
一、關注生命體驗。個體的情感集中表達和帶有敘述性的回憶,成長曆程和生命體驗是這個階段雕塑創作的關注核心。記憶的視覺投射,從自身的生命體驗出發,從記憶中提取片段,由虛擬向現實轉化。記憶是人的一種基本心理過程,也同時和其它心理活動有著緊密聯繫,因此,記憶並不絕對客觀,只是個體的單一視角,它微妙,有虛實和時空,也包含著畫面、氣味、顏色等等,甚至隨著時間的流失也會發生細微不易察覺的變化,這豐富多彩且並不客觀的記憶自然成為我創作初期的“優質素材”。記憶與作品間存在著距離,恰似一段記憶或故事的二次生長。這段距離使我樂在其中,充滿著無盡的遐想,因為記憶本不可客觀,這寫作品就是我觀察生活的視角以及我所理解的生活。每個個體的成長曆程、生命體驗都具有相對的唯一性與典型性,用雕塑記錄下自己生命體驗的片段是一種較為自我的創作方式,其中有特定場域的、人物亦或是曾經的夢境,這類作品客群少,多數自娛自樂,而自娛不是問題,至少沒有擾民,這是我認識自己的方式之一。
二、關注自然生命。家鄉在北方海邊,我常在岸邊看著海水由淡藍伸向遠方的墨藍,直至海天一線,偌大的空間被這條線理智的切分開來,遠道而來的海風,常帶我走入奇幻的空間遐想。海邊的生活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體驗。成年後生活在祖國的西北,也到過人煙稀少的戈壁與沙漠,在那蒼茫無盡的天地中,關於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已不具有參考價值。生命和自然息息相關,人們在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小,甚至可忽略不計。感悟自然,體驗生命,在一個更大的維度上考量自己找到定位,這個定位使我不自大,不卑微,坦然地面對自己。自然賦予了人類生命,也給出了指引,我無力思考,只能朝著它指引的方向義無反顧地邁進。這是我認識自己第二條路徑。
三、關注信仰。信仰是一個異常龐大的命題,我自知無法對它詮釋,但它也深深地吸引著我。生活在西北有機會親眼目睹藏傳佛教中磕長頭的儀式,在初見時即為之震撼,震撼與信仰的力量,當城市裡的人們還在為名利奔走煎熬時,在西部高原上正有一群人放空一切,歷數月經年,用身體丈量著大地,風餐露宿,朝行夕止,匍匐於冰雪沙石之上,向著心靈的目的地進發,我不禁問自己這何嘗不是人生的一種選擇。我曾嘗試模仿這一行為,體驗這個過程,在我看來,磕長頭這一儀式是不斷叩問自己的過程,周而復始地進行下去是對精神與身體的共同修行。信仰可以使人類脆弱的肉體迸發出無窮的生命力與創造力,進而完成不可思議的偉業,這一點在遺存的眾多古代石窟造像中已得到印證。精神的能量是我雕塑創作渴望的。信仰能夠確立人生意義,也成為個體毅然前行的巨大動力。通過認識信仰發掘精神的力量,是我認識自己的第三種途徑。
四、自我審視、向內生長。是目前我所處的階段。前三個階段的思考角度是向過去、向外部的延伸與借力,這個階段在包含前三個階段的同時,更多側重向內的探索。凌駕於自己、站到外部審視自己,審視自己的生活態度和真實的精神渴望,發現只有卸掉一切偽裝,回歸最本初的狀態,才能觸摸到那個真實的自我,而這真實的自我正是藝術的源泉,它像水那樣自然的流淌,如此真實,如此自由,這是我想要的。這時,我回到原點再次出發。
作品即生活,這件作品不能複製貼上,不可逆,不能強求,但可選擇如何完成。真實、從容、不斷地自我審視是我作品的態度,也是生活的態度。向內生長,不忘初衷,真誠面對自己、傾聽自己、做自己,將會一直走在自己所熱愛著的藝術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