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一天,身為赤腳醫生的沈石溪被一公一母兩隻大象“綁架”。可是到了一棵樹下,沈石溪才知道,兩隻大象是要自己給小象治病。而沈石溪雖然自嘲自己的醫術天下第一爛,但還是給小象醫治。原來,是因為一個鐵釘扎進了小象的足墊,已經有好幾天了。於是,沈石溪立即給小象動起了手術。沈石溪先給小象上酒精消毒,可是小象也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怕疼,殺豬似的大聲嚎叫起來。這一叫,讓大公象不滿意了,要把沈石溪絞死。幸虧母象來勸慰住了公象,沈石溪才保住了一條小命。然後,沈石溪又硬著頭皮,壯著膽子繼續醫治。但是小象卻疼得一個勁地叫個不停。沈石溪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能讓小象不叫,自己又很害怕死,只好破口大罵,沒想到這一罵竟然把小象鎮住了,沈石溪趕緊把釘子拔出來。清洗創口時,小象又忍不住哭鬧,於是沈石溪又罵了它一次,這次雖然把小象鎮住了,但又輪到母象不滿意了,於是它在沈石溪的耳邊大吼了一聲,震得沈石溪眼冒金星,耳膜發脹。那叫聲,比十支搖滾樂隊所發出的聲音還要大。於是,沈石溪也不敢對小象大罵,便只能和它一起哭。它疼得要叫喚時,沈石溪也扯起嗓子拚命喊疼;它身體哆嗦時,沈石溪也在地上顫抖打滾;他痛苦得亂甩鼻子時,沈石溪也像中了槍子似的揪住胸口搖晃。公象和母象大概覺得沈石溪和它們的小寶貝一起痛苦,這樣挺公平,也有可能覺得沈石溪又哭又鬧的樣子挺滑稽,它們安靜下來,不再干涉沈石溪的治療。沈石溪終於把小象的創口清洗乾淨,撒了消炎粉,又用了厚厚的紗布把傷口包紮起來。過了一會,小象和它的父母一起走進了樹林。一個月後,沈石溪又經過那裡,得到了醫療費——一大罐蜂蜜,小象也來和沈石溪表示友好。
編輯推薦
動物小說之所以比其他類型的小說更有吸引力,是因為這個題材最容易刺破人類文化的外殼和文明社會種種虛偽的表象,可以毫無遮掩地直接表現醜陋與美麗融於一體的原生態的生命。人類文化和社會文明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不斷更新,但生命中殘酷競爭、頑強生存和追求輝煌的精神核心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因此,動物小說更有理由贏得讀者,也更有理由追求不朽。
原文
沈石溪
那年月,時興赤腳醫生。所謂的赤腳醫生,就是在缺醫少藥的農村,挑一些有文化的青年,到醫院培訓三、五個月,發給一個藥箱,邊勞動邊行醫,為農民治一些簡單的病。我就曾經是一名邊疆農村的赤腳醫生。
那天清晨,我背著藥箱到橡膠林去巡診,走到流沙河的大灣塘,突然,從樹背後伸出一根長長的柱子,橫在我面前,就像公路上放下一根交通桿一樣,攔住了我的去路。林中昏暗,我以為是根枯枝倒下了,伸手想去撥拉,手指剛觸摸到便嚇得魂飛魄散——熱乎乎軟綿綿乾沙沙,就像摸著一條剛剛在砂礫上打過滾兒的蟒蛇。媽呀——我失聲尖叫。隨著叫聲,大樹後面閃出一個龐然大物,原來是一頭深灰色的大公象,撅著一對白森森的象牙,別說我了,就是百獸之王的老虎,見到大公象也要夾著尾巴逃路的,我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我剛逃出五、六米遠,突然嗖地一聲,一根沉重而又柔軟的東西掃中了我的腳,我摔了個嘴啃泥。仰頭一望,原來樹背後又閃出一頭成年母象,給了我一個掃蕩鼻。
一公一母兩頭大象像兩座小山似地站在我面前。我想,它們中無論是誰,只要抬起一隻腳來在我背上踩一下,我的五臟六腑就會被擠牙膏似地從口腔擠出來的。反正是必死無疑了,我也懶得再爬起來,閉起眼睛等死吧。
它們並沒踏我一腳,公象彎起鼻尖,勾住我的衣領,像起重機似的把我從地上吊了起來。莫非是要讓我做活靶子,練練它那刺刀似的象牙?唉,事到如今,我也沒法挑剔怎么個死法了,它們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它們讓我站穩了,沒用象牙捅我透心涼,而是用鼻子頂著我的背,推著我往密林深處走。
我暈頭轉向,像俘虜似地被它們押著走了大半個小時,來到一棵獨木成林的老榕樹下。象鼻猛地一推,我跌倒在地。嘿,在我面前兩尺遠的樹下,躺著一頭小象。
這是一頭半歲左右的幼象,只有半公尺多高,體色瓦灰,比牛犢大不了多少,鼻子短得就像拉長的豬嘴。它咧著嘴,鼻子有氣無力地甩打著,右前腿血汪汪的,不斷在抽搐,哼哼唧唧地呻吟著。母象用那根萬能的鼻子在小象的頭頂撫摸著,看起來是在進行安慰。公象則用鼻子捲起我的手腕,使勁往小象那兒拖曳。我明白了,這是一家子象,小象的右前腿受了傷,公象和母象愛子心切,便到路上劫持個人來替小象看病。
好聰明的象啊,好像查過檔案似的,知道我是赤腳醫生。
我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來。我想,既然它們捉我來是為了替小象看病,只要看完了,大概就會放我回去的。我不敢怠慢,立刻跪在地上給小象檢查傷口。是一根一寸長的鐵釘扎進了小象的足墊,看樣子已經有好幾天了,整隻腳腫得發亮,傷口已發炎潰爛,散發著一股腥臭。我的醫術堪稱世界最差,平時只會給人擦擦紅汞碘酒什麼的,從未給誰動過手術;但此時此刻,我就是只鴨子也得飛上樹,我沒有金剛鑽也得攬這份瓷器活。我要是謙虛推辭,公象就會送我上西天。我從藥箱裡取出鑷子、鉗子、酒精、棉花等東西,壯著膽開始幹起來。首先當然是要消毒,我抬起小象的腳,將小半瓶酒精潑進傷口。沒想到小象也像小孩子似地怕疼,它哇地一聲,像殺豬似地嚎叫起來。立刻,我的脖子被公象的長鼻子勒住了,就像上絞刑似地把我往上提。
——大公象雙眼噴著毒焰,低沉地吼叫著。顯然,它不滿意我把小象給弄疼了。
還講理不講理啦?我又沒有麻藥,動手術哪有不疼的!怕疼就別叫我治,要我治就別怕疼!可我沒法和大象講理;對牛彈琴,對象講理,那是徒勞的。我雙手揪住象鼻子,想扳松“絞索”,但公象力大無窮,長鼻越勒越緊,我腳尖點著地,已快喘不過氣來了。唉,這死得也太冤枉了。
就在這時,母象走過來,用它的長鼻搭在公象的鼻子上,摩挲了幾下,嘴裡還呀呀啊啊地叫著,估計是在勸慰公象不要發火,讓我繼續治療,到最後實在治不好再問罪處死也不遲。公象哼地打了個響鼻,鬆開了“絞索”。
我用尖嘴鉗伸進小象的傷口,還沒開始拔釘子呢,小象又喊爹哭娘起來,我害怕蠻不講理的公象再次給我上絞刑,趕快將半瓶去痛片塞進小象嘴裡。遺憾的是,這么大劑量的去痛片對小象作用卻不大,我鉗住釘子往外拔時,它又腦袋亂搖疼得要死要活了。大公象虎視眈眈地盯著我,長鼻高高翹起,懸在我的頭頂,白晃晃的象牙從背後瞄準我的心窩,隨時準備把我吊起來捅個透心涼。我冷汗森森,脊樑發麻,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叫小象停止呻吟,逼急了,我衝著小象破口大罵:“混帳東西,叫你個魂,我好心好意替你治療,你它媽的還想讓你可惡的爹殺了我呀!”沒想到,我這一怒,一叫喊,竟然把小象給鎮住了,淚汪汪的雙眼驚愕地望著我,停止了叫喚。我趁機把釘子給拔了出來。下一步要清洗傷口,它又快疼哭啦,我再次惡狠狠地大聲唾罵:“閉起你的臭嘴,你再敢叫一聲,我就把釘子戳到你的喉嚨里去!”小象倒是被我嚇住了,駭然將涌到舌尖的呻吟咽了回去。可母象不幹了,嫌我脾氣太粗暴,看不得小象受半點委屈,寬寬的嘴巴對準我的耳朵,歐——大吼了一聲。我腦袋像撞了牆似的嗡嗡響,眼冒金星,耳膜發脹;那叫聲,比十支搖滾樂隊更厲害。
我不敢再罵小象,又不敢再讓它呻吟,便只有跟它一起哭。它疼得要叫喚時,我也扯起喉嚨拚命喊疼;它身體哆嗦時,我也在地上顫抖打滾;它痛苦得亂甩鼻子時,我也像中了槍子似地揪住胸口搖搖晃晃。
公象和母象大概覺得我和它們的小寶貝雙雙痛苦,這樣挺公平,也有可能覺得我又哭又鬧樣子挺滑稽,它們安靜下來,不再干涉我的治療。
我終於把小象的傷口清洗乾淨,撒了消炎粉,又用厚厚的紗布包紮起來。
過了一會兒,小象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勉強能行走了,公象和母象這才扔下我,擁著小象進了樹林。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下午,我又從那條路上過,突然,咚地一聲,一隻比冬瓜還大的野蜂窩掉在我面前,裡頭蓄滿了金黃的蜂蜜,我抬頭一看,喔,是曾經綁架過我的那家子象,站在路邊的草叢裡,朝我友好地撲扇耳朵揮舞鼻子。顯然,這隻野蜂窩,是它們付我的醫療費。小象還歡快地奔到我面前,柔軟的鼻子伸到我的鼻子上來;人和人表示親熱,是彼此伸出手來握手;象和象表示親熱,是鼻尖和鼻尖勾拉在一起握鼻;可惜我的鼻子只有一寸高,沒法和它相握鼻 。
作者簡介
沈石溪,原名沈一鳴,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雲南作協理事。1952年10月生於上海,16歲赴西雙版納傣族村寨插隊落戶。20歲在當地當山村教師。1975年應徵入伍,1979年開始兒童文學創作,其動物小說別具一格,在海內外贏得廣泛聲譽,他本人也被譽為“中國動物小說大王”。小說《聖火》獲1990年世界兒童文學和平獎。《第七條獵狗》獲中國作協首屆兒童文學作品獎。《一隻獵雕的遭遇》獲中國作協第二屆全國兒童文學優秀作品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