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1),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2),若胎生(3),若濕生(4),若化生(5),若有色,若無色(6),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7),我皆令入無餘涅槃(8)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9),即非菩薩。”
注釋譯文
作品注釋
(1)摩訶(hē)薩:即摩訶薩埵,摩訶,就是大,前人曰:“心量廣大,不可測量,乃是大悟人也。”舊譯大心、大眾生,新譯大有情,就是菩薩的另一種尊稱。
(2)卵生:佛教把一切的生命分成十二類。其中的卵生類包括鳥、雞、鴨等。
(3)胎生:指人、馬,及各種由胞胎里生的。
(4)濕生:包括了魚、蚊子、蒼蠅等。
(5)化生:就是變化的東西,如蟬蛻、蜻蜓、蝴蝶等。又照中國古老的傳說,真假不能確定,海里的鯊魚活到幾百年以上,會跳到沙灘上,一變就是鹿,長一個頭角的鹿,這些都是化生。
(6)有色,無色:除了胎生、卵生、濕生、化生四種之外,另有一種生命為“有色”,是有形象,有物質,可以看見的。另有種生命是“無色”不是人所知,也看不見,可是它確實存在,比如鬼。
(7)有想,無想,非有想,非無想:有一種生命是“若有想”,是有思想、感覺。另有一種生命是“若無想”,是沒有思想、感覺。另有生命是神的境界,照佛學的分類,神的類別很多,有一類叫“非有想”,不是沒有想,但是看起來沒有想。譬如有些人在打坐,你看他好像不知道,可是他又知道,真知道嗎?又不知道。
(8)無餘涅槃(niè pán):“涅槃”是梵語音譯,也譯作泥洹、泥畔等,意為滅度、寂滅、不生、安樂、清淨、解脫、圓寂等,總之是指達到了佛的無念想、無煩惱境界。 “涅槃”分為“有餘涅槃”和“無餘涅槃”。 有餘涅槃是羅漢境界,不徹底;無餘涅槃是佛境界,非常徹底。無餘涅槃者發願使一切眾生都成佛,都能夠達到佛的成就。
(9)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我相”分兩種。一種是認為物質上有“自我”。如我是我,你是你,他是他,“自我”與他人不同。另一種是認為精神上有“自我”。如一個學問好的,或者是地位高的,年齡大的,常看他人都是小孩,都幼稚;倚老賣老是“我相”;也有許多年輕人倚小賣小,動輒我是小孩,請原諒,也是“我相”;更有許多小姐們倚女賣女,也是“我相”。 凡是可以證“我”存在的任何境界,都是我相,比如痛苦或快樂,讓自身意識到“我”的存在,如果沒有“我”,就不會感受痛苦、快樂。 “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皆自“我相”開出。有我相,便有對待之人相。人不止一,為眾生相。執我之見繼續不斷,即壽者相。四相不外一個我相也。
作品譯文
佛告訴須菩提:“諸位菩薩、大菩薩,應該像這樣排除雜念的干擾:一切有生命的東西,無論其是卵生的,還是胎生的;無論是潮濕之處腐爛而生的,還是其他物質衍變而成的;無論是欲界色界中一切有物質形體的生命,還是無色界中沒有物質形體的生命;無論是有思想、感覺,有心識活動的眾生,還是沒有思想、感覺,無心識活動的眾生,以及一切說不上有無心識活動的眾生,所有這些眾生,我都要讓他們達到脫離生死輪迴的涅槃境界,滅除他們的煩惱,使他們非常徹底地度脫。雖然像這樣滅度了無量、無數、無邊的眾生,而其實並沒有眾生是被我滅度的。因為什麼緣故呢?須菩提,如果菩薩心中還有自我的相狀、他人的相狀、眾生的相狀、壽命的相狀,那就不是真正的菩薩了。”
作品評析
四大五蘊眾緣和合而現生相,故名眾生。此眾生之一名之本義。引申之則為數多類繁,名為眾生。儘其所有之眾生則數多,故云一切。其類繁,故又雲之類。其類云何,若卵生至若非有想非無想是也。
佛經中言眾生類別,有以六道分者,欲人明輪迴之理也。有以十二類生分者。(如《楞嚴經》卷八說。)今亦是以三界分類,而不言欲界色界無色界者,以無色界尚有特殊生理,須特別顯出,方為徹底。亦欲使人明眾生之所以不能出三界,不但著色著欲之為障,尚有根本障礙,必應徹底瞭然,為之對治,乃能入無餘涅槃,乃能滅度耳。
佛之詳細分類不憚煩瑣者,並非閒文。意在使知一切眾生其類雖繁,不出識、色、欲三事,其所以成為眾生者在此。今發無上覺心,欲令一切眾生成無上覺,非斷淫慾,不取色相,轉識成智不可。妄盡情空,業識既轉,則生滅心滅,生死海出,而證入不生滅之圓明性海矣。此之謂入無餘涅槃,此之謂滅度。大乘涅槃有二。(一)有餘,已斷枝末無明,(即見思惑,)尚余根本無明未斷,(即業識,即是最初之不覺自動。亦名生相無明,又名住地無明。)故名有餘。(二)無餘,業識皆空。(即轉識成智之謂。)無明更無餘剩矣。(此與小乘之有餘無餘異,彼謂所學已辦,尚余苦報身未盡者,為有餘依涅槃。所謂出煩惱障,有苦依身,是也。盡此報身,則名無餘依涅槃,所謂灰身滅智是也。)無餘涅槃,為究竟覺果之稱。以等覺尚有最後一分無明未盡故也。(即微細業識,所謂生相無明是也。)
涅槃梵語具雲般涅槃,不生不滅之意,謂性體也。亦譯滅度,亦譯無為。(觀此,可知內典是借用有之向名,其義與儒道兩家迥異矣,即彼兩家,亦大不同。老子之無為,謂因勢利導,不圖赫赫之功,不取赫赫之名。以其絕不現有為之跡,故名無為,亦謂之清靜。自曹參誤認清靜無為為不事事,遂滋為儒者所詬。曹參之時,本宜休養生息,雖誤會而有益。晉之清談,則誤國大矣。甚矣真義不明之為禍烈也。)入者證入也。即令眾生證入究竟覺果之意。滅者所謂生滅滅已,寂滅現前。度者,度其分段,變易兩重生死也。此處不舉梵音,而舉其義為言者。一以明所謂入無餘涅槃者無他,滅識、色、欲之生滅心,便度生死海,而達涅槃彼岸矣。二則便於立言,如下文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如換滅度為涅槃,則不易明了矣。此譯筆之善巧也。無餘涅槃,法相家譯為無住處涅槃。明其既不住生死,亦不住涅槃。至謂修行人逝世為涅槃為入滅者,乃藉以明其不住相而入寂。世人多誤會涅槃入滅為死之專名,宋儒更誤認寂滅為一事不為,差之遠矣。
降伏者,降伏妄心也。須知妄心從分別生。分別之本,在於著我。故今以廣大心降伏我人等四相。且度盡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如此大慈大悲,則貪嗔二毒除矣。又雖度生,實無所度,無常見也。(亦即不著有。)雖無所度,而度之不息,無斷見也。(亦是不著空。)不常不斷,具此妙慧,痴毒亦除矣。蓋一切凡夫我見重三毒深者,病根實由心量狹隘。須以廣大心治其病根,從根本上解決,諸病自然易除。
一切眾生,無始至今,從來不覺。所云不覺者,謂不覺知人、我分別皆由取相。離相會性,本是同體,豈有差別。以不知而著相,故愈著愈迷,迷即是痴。由是因我而立我所。貪嗔競起,造業無窮。更不了所謂我所者,莫非緣生之幻有。無論法(有)與非法(空),但有所取,便是不了。法、非法相,皆由性起。且以性融之,相本非相,有何我所?有何我、人?因其不了,以致業系之苦,無由解脫。今以廣大心度生、不取,便是令離一切法、非法相,(即離空有二邊),會歸同體之性。若會於性,豈復更有我、人等差別之相,不是度他便是度己么?善巧孰逾於此。
此中雖言降,未言住,而住意實已默寓於中。發大心者首宜度生,豈非明示安心之法乎。而度無所度,亦即示以應住而無所住。此彌勒偈頌,所以言利益深心住也。質言之,即是令住般若正智。所謂觀照般若,觀照空假,不離空假同時之中道第一義諦也。因眾生本有取著之病,故不明言,令不住相人自領耳。
我相因我見生,我見以我相顯。一表一里,從來不離。破我相即是破我見也。相有粗細,粗則著境,細則著心。後周亦言我相是約心言,即約識言。蓋八識為真如心變現之相,故唯識宗亦名相宗。
菩薩苟見有眾生得度,自我度之,即有我相,從而四相俱起。有四相,即有分別心。有分別心,是凡夫,不是菩薩。修行者,第一應撇開我字,發心為一切眾生,此即降伏我相。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眾生剛強,令他修行已不易,何況了生死。然皆不問,無論人與非人,皆度之成佛,亦本來是佛,此即降伏人相。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心中不起如何能度盡之念,此即降伏壽者相。實無眾生得滅度者,此即降伏眾生相。何以要如是降伏,蓋發無上心者,要行菩薩行,普賢行。倘有四相,如何得稱菩薩。
出處簡介
《金剛經》是佛教重要經典。根據不同譯本,全名略有不同,鳩摩羅什所譯全名為《金剛般若(bōrě)波羅蜜經》,唐代玄奘譯本則為《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梵文 Vajracchedika-prajñāpāramitā-sūtra。《金剛經》傳入中國後,自東晉到唐朝共有六個譯本,以鳩摩羅什所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最為流行(5176字或5180字)。唐玄奘譯本,《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共8208字,為鳩摩羅什譯本的一個重要補充。其他譯本則流傳不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