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介紹
法官馮繽
馮繽原本是湖北省孝感市中級法院的助理審判員,他的妻子胡敏在孝感中院從事保潔員的工作,2008年被清退。馮繽認為,妻子在中院已經工作了10年,按照勞動法規定,中院應該和妻子簽訂無固定期限勞動契約,而不是清退。 為了解決妻子的勞務糾紛問題,2008年至今,馮繽已與他所在的孝感中院打了兩場官司。
馮繽希望通過訴訟解決問題,但法院遲遲不立案。2008年9月,為了能夠立案,馮繽穿上法官服,到湖北省高院門前申訴,最終才得以立案。
不過,在一審判決和二審判決之後,胡敏的主要訴訟請求未得到支持,馮繽遂在去年10月向湖北省高院申請再審,但遲遲未得到回覆。於是,今年6月21日上午,馮繽再次身著法官服來到湖北省高院的門前。
不過,還沒有等到湖北省高院是否再審的裁定,他就被所在單位免除了助理審判員的職務
案情
曾被拘10日 行政訴訟至今未立案
記者:聽說你曾經被拘留過10天?
馮繽:2009年10月底,有一天中午到食堂吃飯,來了兩個警察,說是110的,問我是不是馮繽,說有人報案,說你把你們院長的腦袋打破了。我就告訴他們,院長在前面坐著,你們看一下,是不是腦袋破了。他們說按規定要我到所里去說。
下午他們把法醫鑑定拿出來,說中院院長的背上有一個紅包,我說這就不對了,你們說我把他腦袋打破了,但法醫鑑定說他背上有一個紅包,證據有矛盾。他們說要拘留我10天,我說我可以申請暫緩執行,他們沒批。
被拘10天后,我提起行政複議,結果出來再提起行政訴訟,他們說要到孝感市孝南區法院,我把材料郵寄過去了,後來孝南區法院直接把這個案子呈報到湖北省高院,請求高級法院指定管轄,因為這個案子涉及到我們中院的院長,涉及到迴避,請求湖北省高院指定,但從去年11月到現在,八九個月了,高院都不指定,法律規定是一個月內必須指定,但它就是不指定。
記者:這個案子最終還沒有立案?
馮繽:應該指定管轄,但現在沒有指定,還沒有立案。
記者:誰報的案?
馮繽:不知道。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有哪些證人,有哪些證言。我被拘留了,好歹也得告訴我啊,
什麼都沒有。
記者:被拘留當天,你跟院長有沒有發生過衝突?
馮繽:沒有。以前為他吃飯插隊的事,我說過他,有些言語上的衝突。
記者:有沒有和警察發生衝突?
馮繽:沒有。
記者:也不存在拿湯勺打他腦袋這件事?
馮繽:那是他杜撰的。
記者:你妻子這個案子已經兩年了,對你的家庭有沒有什麼影響?
馮繽:就是我妻子沒有上班嘛,收入有影響。從精神層面上講,我們還可以,互相支持。
穿法袍
我有單位 我是公務員 我懂法
記者:7月30日孝感市政府新聞辦新聞發布,關於你被免職的原因,你認同嗎?
馮繽:政法委給的理由就是我用湯勺把中院院長的腦袋打了,說我用湯勺打的。法醫鑑定寫得很清楚,他背上有一個紅包。
有一次是我在勞動局被打,派出所一直不處理。
記者:在勞動局那次,你被打傷了?
馮繽:我不認識他們,他們知道我。
記者:你被打得嚴重嗎?
馮繽:我被打成輕傷了,對方已經構成犯罪了,但沒有得到處理。
記者:當年你穿法官服,到湖北省高院申訴,是基於什麼目的?
馮繽:只是為了我妻子的案子能夠立案。我們不同意仲裁委的裁決,要求進入訴訟程式,但遲遲未能立案。2008年9月,我就到了湖北省高院申訴,穿著法官服。
記者:為什麼穿著法官服上訪?
馮繽:我穿著法袍,可以證明三點:我不是胡攪蠻纏,我是有單位;我是一個公務員,我沒有精神病;法官服證明我不是不懂法。
記者:後來你妻子的案子也就這樣進入訴訟程式了?
馮繽:對,我可以通過訴訟來維權了,湖北省高院指定隨州市曾都區法院受理,作出了一審判決和終審判決。
記者:法院最終支持了仲裁委的裁決?
馮繽:法院判決最終就是要把這個解除勞動契約認定為有效。所以去年10月我依法向湖北省高院提出再審申請。
記者:這個申請有結果嗎?
馮繽: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結果。法律規定3個月,現在都10個月了,法院就是頂著,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給出一個結果。
記者:你是個法官,無助到這個地步?
馮繽:對啊。我盡我最大努力,來做這個事。
免職後
公務員身份還在 派下鄉調查基層
記者:7月底你被免職,現在孝感中院有沒有給你安排新的工作?
馮繽:他們安排我下鄉了,出去調查基層法庭的基本情況。從上周四開始,我就下鄉了。
以前他們是把我給掛起來,沒有事做。現在記者來得比較多,估計他們為了避免我跟記者接觸,就讓我下鄉。
記者:是不是換了一個部門?
馮繽:還是屬於司法行政處的工作。2006年後我就到了司法行政處工作。
記者:單位免除你的助理審判員職務,你覺得意外嗎?
馮繽:並不特別意外,我知道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們有權力嘛,認為權力比什麼都大,比什麼都厲害。
記者:你的工作還在?
馮繽:我公務員身份還在。
記者:不斷申訴,心理壓力會不會很大?
馮繽:現在好多了。最難的時候,是2008年9月到湖北高院門口,要求立案的時候,那時候的壓力是最大的。
記者:現在你助理審判員的職務被免除了,會不會壓力更大?
馮繽:我知道他們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所以我對這件事還是有所準備的。
記者: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馮繽:等待吧,只有等待了,等待湖北省高院給一個結果。按法律規定,他們必須給我一個結果。
記者:但法律規定的三個月期限已經過去了。
馮繽:對啊,不好說了。只能等待啊,反正肯定要維權到底。
記者:還會去省高院申訴嗎?
馮繽:有這個打算,但現在領導不批假,要是上班時間過去,就算我曠工了。
記者:以前都是請了假去的?
馮繽:對,要合法。如果不合法,他們會找出一些方方面面的理由。
記者:你是不是多少還是有所顧忌呢?
馮繽:因為我畢竟是希望依法維權,所以我們的行為,每一步都要做到合法,不要去做一些違法的事。
記者:您心態很好,比較理性。
馮繽:咱們只能依靠法律,每一步都做到合法,每一步做到讓他們沒話說。
記者:如果領導不批假,你就不打算去高院申訴了?
馮繽:對。如果用一種違法的形式去維權的話,就不好了。我維權,說到底是要去遵守法律,如果再採取一種破壞法律的方式去維權,就違背了法律的精神,我尊重法律。
記者:會不會擔心繼續申訴的話,公務員身份也被開除了?
馮繽:他們不已經說了嘛,他們給了我很多威脅,對我的人身也進行了攻擊。就這個案子來說,從一開始,我沒有對任何領導進行過人身攻擊,我只是就案子談案子,就案子申訴,就案子起訴。他們現在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