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溝廟

神溝廟

神溝廟屬遂平縣沈寨鄉,座城關鎮西北直線距離十八公里。呈橢圓形,雙護村河環繞,東高西低,高差六米。東西街長814米,南北寬528米,占地面積0.42平方公里。東西街長660米,寬7米;南北街長297米,寬7米。兩街在學校門口相交,呈“丁”字形。村南糧所門前是遂平城發往神溝廟的公共汔車的終點站,每天班車上下各一次,村內房舍布局不整齊,372座房屋均為起脊坡面式建築,南北街兩旁分布著供銷社門市部,食品經營處、工商所、交易所、煙倉和獸醫站。神溝廟為遂平縣西北部主要的農貿市場。

其一 寨牆

如果當初的神溝廟是一座城市的話,那么它也有城牆和護城河。不過,當時的神溝廟只不過是一個鎮,它那如同城牆一樣的東西在上輩人的口中叫做“寨牆”。
上世紀八十年代,沈寨鄉鄉志辦公室編寫的《沈寨鄉地名簡介》中記載:同治元年築成里外寨牆。四門樓上均有題詞,皆刻在青石板上。南門上書“吳房重鎮”,東門上刻“神溝古蹟”,北門上題“柏亭接壤”,西門上寫“嵖岈並傳”。寨牆上又築著七座炮樓。
《地名簡介》形成於約1985年或是1986年,手寫油印本,是鄉志編委會成員根據當地人的口述整理出來的。當我如今再去尋訪時,已經有了頗多的出入。西門上的題字有人說是“查岈並舉”,不是“查岈並傳”。而北門最是模糊,有人稱是“紅河毗鄰”,也有人說是“流芳百世”。(據稱北門上的青石板現在西街花圈鋪門前作了井台,仍未被發現。)
寨牆初建時大致應該是這樣的情形:當時的神溝廟街道成“”形,繞其一周是四角為弧形的矩狀牆。牆是土牆,外包磚,磚色不一。牆高約八米,厚約三米。寨門為木門,外包鐵皮。(門常開,有特殊情況才關)炮樓在四角上。這是內寨牆,也是寨牆的主體建築。
出寨門約十米為內寨壕,俗稱“內壕子”。深2~3米,再行約十米為外寨牆,與內牆無異,只是外面沒有包磚,不過一高高的土牆罷了。它有一個小木門,外面沒有包鐵皮。出門行約五米為外寨壕,要淺一些,但也有約兩米深。起初寨牆是為防土匪的。那時所謂土匪無非是幾個村的無業游民到處流竄,趁月黑風高,幹些個劫富不濟貧勾當的人。(現在八十歲上下的人稱為“tang jiang”,有音無字)寨牆外側開有小孔,一旦夜間土匪來攻,就在孔內放入些草點燃,於是寨外火光通明,而寨內一片漆黑。這是當時一個聰明人的“敵明我暗”妙計。於是有人說“神溝廟寨建得科學”,也有人說“神溝廟寨打不破”。
寨牆防土匪是綽乎有餘的,那是因為武器落後,子彈當然穿不破幾米厚的寨牆,但炮彈就不一樣了。《地名簡介》中記載:此寨曾被日本鬼子、國民黨、王太、喬振方多次攻破,騷擾得居民不得安寧。
在日軍攻入時,寨牆幾乎還如我前面描述的模樣,但有少許破壞是難免的;到了解放前,寨門還在,而牆已是殘缺不全了,外寨牆幾乎成了平地;到了1985年前,由於沒有人管理,寨磚被人紛紛扒去作為家用,連牆根都沒有放過此時的寨牆只剩下高高的土堆了,而寨門也完成了使命,不知去向了。到了1970年前後,土牆也僅存下幾段,在牆頂端長滿了指頭粗的野楊槐樹
2007年臘月,我繞著內寨壕走了一圈,此時的寨牆已經全沒痕跡,甚至連塊磚也找不到了。只剩下了仍繞著神溝廟,流淌著汩汩污水的兩道壕溝。
(口述:魏鳳嶺,66歲,祖字輩,神溝廟街西“秀才”,擅書法、詩文,能作碑刻;
魏祖澤,77歲,祖字輩,曾於抗日時入伍。)
2008年正月魏慶彬整理。

其二 家譜

德紹明世祖,道紀孔孟傳;
學廼申之本,端方勤敏廉。
我踏著雪來到以前老族長的家裡,在他家人的幫助下,抄來了我們那裡殘存的魏姓二十字的家譜。而我,是其中的“孟”字輩。
神溝廟街西幾乎全是姓魏的,我家在街最西邊。每天下學回去,我要“老祖”“老太”“爺爺”“奶奶”一路叫到家。因為輩份低,有和我同齡的那也是“爺爺”輩的人物。有三十剛出頭的“奶奶”,生下剛滿月的孩子,那是“叔叔”。
起先,我以為是我們這一家的人計畫生育沒搞好,弄得輩份傳得快,總矮人家幾輩。後來聽有人說,只有魏姓掌門人家裡的輩份傳得快,因為下門人是沒資格、沒能力早養孩子的。無論是否,這話讓人心裡舒服些。
不過,輩份低也未嘗沒有好處。見人都有稱呼,而且把他一捧老高,人家一聽,“嘿!這孩子有教養!”反而,如果自己是“祖”字輩,見了一個約八十上下的老人,開口叫“哥”還說得過去。如果老人是“道”字輩,反而得叫我“叔”,那自然好看不到哪兒去。至於同齡或比我小的“長輩”嘛,我直呼其名也無妨的。
魏姓人見面仍是序家譜的。一說都姓魏,再一序家譜,立馬親熱如一家人。自然,那是不能“叔叔”“阿姨”胡亂叫的,一般的談話應該這樣進行:“叔,我是‘孟’字輩,你是……?”“我‘紀’字輩!”“噢——爺!來抽根煙!”而接下來的談話,那就會順利多了。
神溝廟及附近村莊的魏姓,都多是前十字,後十字還沒輪到,但已經有好多人不知道了。家譜排完後是要續的,續家譜可不是件小事。要由族長聯絡其它地方的魏姓人家,再由其中的文人共同執筆完成,之後再通知到各個家庭。續家譜完成,村里人會搭台唱戲,以示慶祝。
從家鄉走到城市,再遇到人都“叔叔”“阿姨”的統稱了,管他是不是姓魏,方便了許多,也不再提什麼“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老話了。一個同學叫魏孔鑫,我問他是什麼輩,他說“我不知道”;高中一個老師叫魏傳玉,我想,“傳”下去應該是什麼,他可能已經不知道了吧!

其三 祖墳

魏老河只有約三米寬,充其量只能叫做溪。不過溪常常會讓人聯想到清徹之類,而眼前的魏老河是不透明的。站在那塊石板橋上,很難想像這就是長輩常提起的魏老河。
魏老河向西北流,河的東北岸是魏氏祠堂,西南岸就是魏家祖墳。但那些是曾經,現在的祠堂已經無從尋覓,祖墳也只剩下殘跡了。
我踩過石橋走到西岸,其時剛下過大雪,把西岸的大片麥田蓋了個嚴嚴實實。向南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向北望,那裡有孤零零的一座碑,如同宣紙上落了淡墨。那裡就是曾經祖墳所在的地方。
在父輩人的記憶里,那裡有五六座(一座?)不知是何年月的墳,周圍卻長滿了兩人合抱不住的柏樹。之後的魏姓人死後是不準埋進祖墳的。但只見柏樹成了林子,成了遊戲的好地方。
在祖父輩人的記憶里,那裡仍是一塊塋地或者稱為陵場,但多了一個傳說。說是曾經的魏氏仍是住在縣城的,後來發現此地風水好,於是把祖墳給遷了過來,並讓一個同宗的人守護,於是在這裡衍生出一支魏氏。後來又有南方來的風水師破壞這裡風水的說法,略去不提。
在祖父輩人和父輩人共同的記憶里,這片祖墳在“破四舊”的浩劫後,已被夷為平地。墳內棺蓋被掀,只為尋幾粒銅錢;那樣不止百年的柏樹被人伐去,連同樹根一起,拉回家作了好柴火。墓碑有的碎成了石塊,有的作了地基,有的作了井蓋。這也算是魏氏祖先為新中國建設添磚加瓦了吧!
現在我眼前只是孤零零一座碑,陪伴著它的只有四周幾棵手脖粗細的柏樹。我走近碑,拜謁我那被人遺忘的祖先。碑的正額是篆書“長發其祥”,下面顏體書“皇清侍贈文林郎恩貢生魏公暨配孺人王氏合葬墓”;碑陰正額行書“萬福攸同”,下面的碑文已是漫滅不清。碑身下半有斷裂重接的痕跡。這塊碑是被人找到又重新立起來的。
這塊碑是在?年在?找到的,找到後有長輩計畫重立。只有附近的幾個村里,所有的魏姓人家湊錢,無非一塊兩塊,最後湊起了數百元。
立碑的那天是舊曆2005年除夕。傍晚的時候,車拖了鞭炮、焰火向魏老河奔去,魏家的族人和外人都有紛擁到河畔。鞭炮聲響起來了,神溝廟無論是聽到的還是沒有聽到的人,都知道了這裡曾是魏氏祖先呆過的地方。
(口述:魏金明,世字輩,66歲,西魏莊原魏氏族長後人;
魏祖澤,祖字輩,77歲,神溝廟西街人。)
附錄:
1. 碑主人名魏振德,據說碑文中有“雍正十一年”字樣。另有原祖墳碑主人魏錫曾,是魏振德的祖上,魏成的後人。碑現在李昆家屋基下,還是王彥昌家門井裡,仍難確定。
2. 魏振德時方遷沈寨鄉,之後便有了人常說的魏家“老十門”,待考。

其四 祠堂

在西魏莊的西南,魏老河的東北,其間如今是一片場面。那裡曾經是魏家的祠堂。
那是大門朝南的三間相通的屋子。進門就是一條東西向的長長的供桌,中間的一個牌位供奉先祖,有五尺高,一尺寬。其餘的牌位要低,在兩邊一字排開。
祠堂大門正對一高台(土砌?磚砌?),人稱月台。在月台東邊立著一塊較墓碑要小的石碑,據說此碑是從山西臨汾移來的。上面記載了臨汾魏氏三兄弟成、通、亨移來的經過。魏亨是如今葉縣的先祖,魏通是西平魏氏,魏成則是遂平魏氏的先祖。
每逢清明節和十月一(舊曆),吃祭是必須的儀式,到時族長會召集各個家裡的家長以及魏家有身份的人來參加。吃祭的過程也還有些說法。
起先,族長要帶領族人去尹墳拜祭尹姓的祖先。據說因魏氏曾獲罪株連九族,獨存的一人受了尹姓人的保護。於是魏家立下規矩,曾有一段時間魏姓人不許同尹姓開玩笑和婚配。
然後才回到祠堂祭祖,燒香、磕頭之後是吃飯。祠堂的門外是大的空地,也長滿了兩人難以環抱的柏樹。還有請人搭台唱戲,引來許多外人觀看。
吃過飯就各自回家,遠處來的回不去就住在附近同姓人家裡。當時除去車站鎮和城關鎮,全縣有29個自然村都有魏姓,每次的吃祭無疑是次大典。
魏氏祠堂原在遂平城關,後移到玉山鄉賈莊大隊的羅圈魏莊,神溝廟之前的吃祭都在那裡。而後日本入侵,羅圈魏莊淪陷,全部牌位才遷來西魏莊的三間房裡。
約1948年,國共正在神溝廟進行拉鋸戰。其時正逢一次吃祭,外面突然鬧了起來,原來村莊已經淪陷了。全村的人都衝去祠堂砍伐柏樹拿回家當木料用,族長出來喝止但全沒效果。
1957年,祠堂挪去小寨鄉,包括房屋的檁條和磚塊。在小寨,祠堂經歷了新中國的“破四舊”,從此再無痕跡了。
(口述:魏金明,66歲,世字輩。6~7歲間,曾隨長輩逢兩次吃祭。)
附錄:
1. 祠堂前的碑可能現在小莊李李昆家老屋的屋基下,也有說是在小莊李王狗(彥昌)家門口的井裡,仍未有發掘。
2. 1946年,祠堂歸南魏莊魏錫嶺{魏朗的父親}管理。
3. 神溝廟西街也有一魏氏祠堂,裡面沒有牌位,有人說是當時的辦公祠堂,也有人說這是用來教學的。
(西街的祠堂舊址.前院和後院)

其五 安國寺

在神溝廟街西水塘的後半部位置,曾是全村的最高點,那裡是一座寺院。
寺院是兩進院。院門朝南,門正頂書“安國寺”。進門是一個院落,向北行又有一小門,進去才看到三間房相通。中間是正屋三間,供奉三尊佛像。東邊屋亦三間相通,供奉菩薩;西邊屋也是三間相通,供奉天王。三座屋後還有兩間草房。
那時的神溝廟是舊曆四月初八有廟會。寺院邊會有戲台,引人無數。每逢麥收或過節,寺里僧人還有玩雜耍的。有能托起砸刀拋到屋頂再接起的,有能用雙手玩弄三支刀叉的。我問起僧人的功夫是哪來的,有人說是老和尚傳的。(這說法多少有點戲劇性)
1958年還是1959年,全村的人一起出動,砸了神像,平了寺院,並向下開挖,把曾經的最高點變成了如今的最低點。據說是當時的生產隊長聽說寺院下藏有寶貝。
(安國寺.寺門及佛像)
如今的這座小廟不過與我一般年紀,它的廟門上仍書著“安國寺”。只有一間屋,仍供了三個佛像,人稱“大佛爺”“二佛爺”“三佛爺”而已。這確是佛家的東西,中間的佛是在禪定,東邊的在說法,西邊的則一手平放,另一手扶膝,我不知是何意。
這三尊佛像是在南寨壕里找到的,當時只有石身,頭不知去向。現在的除了中間的佛,另兩個的頭都是新塑的,上了金身,還是完整。至於原來的頭,據有人說是被人盜了去拿回去自家供奉著了,我直可笑這種讓佛身首異處的虔誠。
2008年正月整理
2008-7-1 1:15重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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