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白雲或友好協會
創作年代:現代
作者:阿道爾夫·穆施克
作品體裁:小說
內容概要
一位有名的瑞士作家在中國大使館舉行的招待會上表示了訪華的意願。一個星期後他意外地接到了中國人民友好協會的邀請,於是以他為核心組成了一個小型的專家代表團來到了中國。代表團的成員是:團長雨果·施達潑,他急功好名,一味地追逐數字,咄咄逼人,實際上只是一個不了解生活情趣,內心孤獨苦悶的農學教授,退休的公司經理伽路斯,他自以為熟悉中國人氣質,為人謙和忍讓,處世謹慎,長期從事對華貿易,是一位有資格的化學專家;馬丁,他平易近人,遇事沉著而有主見,是國際紅十字會的援外專家;撒母埃耳,該人獨行其是,然而卻能深得眾望,是一位聞名世界的作家,保羅,說話尖刻,經歷複雜,有點玩世不恭,卻是一位外貿行家;心理學家貝恩哈特,作品中的第一人稱,“我”;伽碧,她頂替丈夫名額前來,只對風景名勝和購買物品感興趣,丈夫是原商業廳廳長;尤勒斯,是一名親華的書商,他只知提一些時髦的激進問題,遇事時則毫無主張,只能退縮一旁。
代表團一行訪問了中國廣州、成都、北京、鞍山,最後來到遼寧省省會瀋陽。抵達瀋陽以後第二天早上團長突然死去,原因不明,訪問日期只好中斷一天,以後又照常進行,只是代表團里多了兩名陪同幹部;省巡視員穆氏和省革委會副主任康氏。代表團里人人疑慮重重,可是相互之間仍然談笑自若,裝作沒事人一般。死去的代表團團長施達潑工作勤奮、知識淵博。他努力地蒐集材料,準備完成第三本關於中國農業的書。他只有對農業感興趣,沒有農業的地方簡直不願意去看。撒母埃耳說他其實根本不想看中國,只是要一個到過中國的記錄而已。施達潑一再強調自己的身份,永遠擺出一副援助者的面孔。他不滿意中國方面對他的問題只給予一些含混的答覆,說在中國見到的只是一些“所謂的專家”。他也不耐煩同伴們向中國人提出的問題,認為這些問題的答案書上都有,他可以講出在哪本書里,而且能比中國人更詳盡地給予解答。他主觀專斷,喧賓奪主,甚至不顧勸告強行參觀不開放的寺廟,並且還順手拿走一點細小的文物。他還闖進軍事禁區,儘管路旁樹著牌子,用幾種文字標明:禁止入內。所以他死以後除了伽路斯以外,誰都傷心不起來。保羅說:“我無法為他悲傷,他使我想起自己的老子。”施達潑死後旅行日程照常進行,大家反而能從客觀看自己想看的東西。
小說就是從施達潑死去的那天早晨開始,大家一開始還在餐桌旁等他,同時敘說著他來華後的趣聞逸事。副團長伽路斯彬彬有禮,他處處排解糾紛,一再為施達潑辯護,為他評功擺好。他處理事情既要顧到不對中國人失禮,又要包住團內矛盾,和施達潑形成一組嚴父慈母的對照。團長死了,這一訊息使書商尤勒斯嚇得哭了起來,他鬧著說要回家。尤勒斯平時總是頑強地保持著自己不被人注意的地位,偶爾酒後忘形,說幾句祝酒辭,也常常只是胡扯一些不得要領的恭維話。可是這個膽小的書商卻發表了最為大膽的意見,他認為是中國人幹掉了施達潑,因為施達潑曾經私自闖入軍事禁區,也許中國人認為他是個間諜。來訪的瑞士臨時代辦聽了嚇得要把他帶回北京使館,免得被中國人扣留起來。而伽碧則是一個感情得不到宣洩的闊太太。她過去當過教師,至今語言中還夾雜著學生的辭彙。她是團內唯一的女性,卻成了最無足輕重的一個,連中國翻譯後來也忽略她,常常忘掉去翻譯她說的話。來華前她要求丈夫把毒死貓的藥放在她行李里。好讓她從感到厭倦的婚姻里得到解脫。她箱子裡裝著各種藥品,可是這些藥片並未毒死伽碧。最後,她帶著在中國採購的東西欣慰地登機歸國,卻讓施達潑——這個代表團團長,一個什麼事都可能做,唯獨不會去死的人,糊裡糊塗地代替了她進了天國。最後,小說揭出了一場誤會,一樁疏忽。化學家伽路斯對中國法醫的高超化驗技術表示衷心讚佩。原來伽碧對團長施達潑的咄咄逼人非常反感,因而她將自己服用的抗憂鬱藥片放在施達潑的啤酒杯里,想讓他喝了以後口乾舌燥,少說點話。不料施達潑患有腎上腺瘤而自己並不知道。吃了這種藥片以後,腎上腺素大量外溢引起血壓增高,因而形成腦血管瘤而休克,呼吸麻痹,導致死亡。生活就是這樣的捉弄人。要求丈夫給她毒藥的伽碧高興她終於能夠活著回去,而富有幹勁和活力,為了採集標本甚至可能翻牆的施達潑卻成為他生前孜孜不倦地研究的土壤的肥料而留在中國。因為施達潑夫人在瑞士得知丈夫身死的訊息時只是簡短地作了一個電文回話:“甚銘念,煩火化並揚灰。”以至於伽路斯從電話里把電文記下來時由於感慨世態炎涼,手激動得都有點發抖,鉛筆芯也給弄斷了兩回,連在使館代辦面前他都感到難堪和不安。因為施達潑死後,伽路斯負責與瑞士方面聯繫。他撲在電話機上,電話一直打到下午三點鐘,為了讓施達潑夫人能在一個“合適的”時刻接受命運給她的這一打擊,他請北京的瑞士使館設法找到夫人,通知她,說晚上七點鐘時將有中國來的電話。伽路斯選在七點鐘,因為這時夫人大概已經吃過晚飯,她不至於空腹經受這一次遙遠的打擊。但是這也不算太遲。她還可以出去找親友商量。細心周到的伽路斯在瀋陽的電話機旁一直守到半夜,等來的卻是這一紙簡短的回文。離開瀋陽了,代表團的成員帶著施達潑的遺物飛返北京,他們在飛機上回憶和取笑著他們的團長。
作品賞析
《白雲或友好協會》一書中安排了八個不同職業的歐洲人遊歷中國,寫了大量的中國風土人情,一些常見的遊覽項目幾乎包攬無遺。此書後來成了德國不少人來華前的準備讀物。但是和許多現代小說中情節只是一件外衣一樣,作者的真實意圖並不在於中國的山水,而是藉此機會尋覓一條通往人物內心世界的途徑。作者以譏諷的筆調著力刻畫了施達潑這一專家形象,嘲笑他的虛榮、自負、強加於人等缺點。不過,作者也在字裡行間流露出對他私生活的寂寞得不到理解的同情。代表團是一個社會生活的組成部分。有著男性儀表和沉靜的氣質的馬丁是一個患有“左派憂鬱症”的人。他從不出風頭,也不隨聲附和,卻是一個“不管和誰在一起,都在尋找自己的路”的人。在鞍鋼會議室里,他不顧自己和同伴們可能冒的風險和一位廠革委會副主任對話,一直問得他額上冒汗,語言吱唔。馬丁在這裡用禮貌的詞句指控這些有權的人在自欺欺人,通過用鞍鋼憲法和後來試行的獎金制度的比較,指控他們背叛了原來在這塊土地上培養新人的理想。中國過去提出的“共產主義新人”與後來追求消費的傾向是國外許多對中國有興趣的人所關心的問題。於是,曾經親身經歷過美國的青年學生運動並以“左派作家”著稱於瑞士的穆施克在筆下塑造了一個患有“左派憂鬱症”的馬丁。與之相反,保羅則是現代社會中知識分子消沉和放棄的一個典型人物。他原來在高級中學當校長,是個頗有政治前途的議員,可是因為同情校內一個左派教師,他挨了批評,最後只好脫離政界,放棄教職,去做生意。保羅處處冷眼觀世,承認他“拿原則做交易,掙的錢不乾淨”。但是,他從來不否認自己在從事一樁“骯髒”的事情。他不用漂亮的語言來裝璜自己,因為他“還沒有玩世不恭到這樣的地步”。這對社會上許多同類的人實是一個辛辣的嘲笑和揭露。《白雲或友好協會》的寫作手法是小說化的,而它的情節構思卻又是極為戲劇性的。小說設計了代表團團長猝死,原因不明這一情節,於是從案發當天早晨開始到三天后死因真相大白為止,像一部偵探小說。可是作者著眼的並非破案。一件人命案子是個觀察或捕捉活人的好辦法。團長之死使“人人都是作案者,人人都是受害者”。中國人固然要偵查代表團,代表團也懷疑到中國人。小說就是用這樣的燈光來燭照書中人的一舉一動,組織起一幕幕既反映現實,又符合情節的生動細節。儘管代表團的成員和陪同人員已經組成了一個友好的團體,他們談論友誼,尋找友誼。但是現實生活卻充滿著誤解與矛盾,正如社會一樣,友誼也往往只不過如行雲流水,難以捉摸。不過,作者在《白雲或友好協會》里著眼的仍是他向來的題目:疾病和人的心理因素,文學和心理學的社會功能、虛度的人生和憂鬱的情感。小說既然以中國為現場中心,就會反映到中國的許多現象:營業員的服務態度,小孩子成群結隊在牆邊上小便,賓館門口的哨兵,鞍山環境的嚴重污染,北京城景觀的雜亂等等。“看到中國人這樣對待他們的歷史真讓人痛惜。”作者寫《白雲或友好協會》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在中國尋覓讀者,然而他無意中選擇了中國結束文化大革命的混亂而繼往開來的時刻,以歐洲不同職業的人們對改革中的中國所作的種種反應,為溝通東西方的文化,為中國人了解歐洲,為歐洲人了解中國作出了可貴的貢獻。
作者簡介
阿道爾夫·穆施克(1934—)是繼弗里施和迪倫馬特之後瑞士最為著名的德語作家之一。他由教師而成為作家。1959年,穆施克在瑞士獲得文學博士學位,後在蘇黎世當了一年中學教師,隨後便赴日本、德國、美國等地當大學德語教師。1970年起任蘇黎世聯邦工學院文藝教授。他的處女作《在兔年的夏天》(1965)以獨創的構思,揮灑自如的文筆、濃郁的異鄉情調使穆施克一舉成名。而作者在1969年發表的第二部小說《反魔法》則是針對瑞士的現狀,讓一群知識分子和藝術家對歐洲的學生運動進行了生動的回憶和反思。穆施克常以自己為對象剖析當代的知識分子,他追求的不是改造或者改變世界,而是追求心靈的智慧和平靜。1974—1977年期間他是瑞士修改聯邦憲法的籌委會成員,試圖在制度與必要的改革之間進行調和。在創作上,穆施克建立了自己的風格,他致力於通過對當代知識分子內心的刻畫而真實地認識人們所生活的時代。他在1980年發表的小說《白雲或友好協會》是溝通東西方文化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