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經歷
白隱慧鶴出生於江戶時代中期,是佛教里臨濟宗的中興祖師,
被譽為“五百年間出的大德”。白隱慧鶴喜近大眾,不以地位身份來說禪,他的禪是民眾化的禪。意志方面,他卻是個堅毅的人,禪風峻烈,有不容易接近的地方,反而皈依者眾多,許多俗人來參學。他對於臨濟禪的復興業績昭昭,是日本佛教史上的一位偉大的禪師。
白隱禪師別號鵠林、諡號慧鶴,駿河國人,一六九九年在鄉里的松陰寺出家,十七歲其師單嶺圓寂,隨後即遊歷諸國,並曾師事沼津大聖寺的息道、美濃大垣瑞雲寺的馬翁以及伊予松山正宗的逸禪等。後於1708年又到越後高田的英岩寺修行。當時白隱禪師以為已經達到開悟解脫的境界而感到非常得意自滿。直到一次偶然的機緣下認識了信州飯山的正受老人(道境慧端,1642——1721),才慢慢地從參禪之中了悟自己的慢心並加以徹底反省改過,終於如實地達到大徹大悟之境。大悟之後,他仍然留在正受老人之處學法八個月才離開信州繼續他的雲水生涯。禪師五十歲至八十歲,弘法於關東及中部地方。八十歲示疾,後事托於弟子遂翁。又以東嶺、遂翁、大蟲、葦津等諸弟子的協助,開大法會,集眾七百餘人。八十二歲恢復康健,經過箱根至江戶,教化多人。八十四歲元旦,祝詞云:『逍遙龍澤最峰頂,今曉特張舊厚顏;八十老憎正逢歲,生僧只手音聲關。『三日前不能予知病人之死者,不是良醫。』可是他自知了,十一日曉天睡著,忽然大叫哞的一聲,而逝。
由於白隱禪師不慕名利,所以終老都住在鄉下的小廟裡,以寫作和說法來渡化眾生。他的著作有《語錄》(一0二卷)、《槐安國語》、《遠羅天釜》、《夜船閒話》等等。在他的自傳《壁生草》一書中的水墨插圖也展現禪師個人的獨特的意境。而他的門下如東嶺圓慈、峨山慈掉等,更是個個才智出眾。
人物軼事
有一則家喻戶曉的關於天堂地獄的公案,就出自白隱禪師之處——日本著名的武士信重惑於天堂地獄之說,特向白隱禪師請教。信重問:「真有天堂和地獄嗎?」白隱問他:「你是做什麼的?」「我是一名武士」信重頗為自傲回答。白隱漫不經心地說:「武士?看你的面孔和乞丐有什區別?」信重聽了,氣的得拔出劍來!「地獄之門由此打開」白隱緩緩說。信重心中一震,當下有所悟,遂收劍向白隱深鞠一躬。「天堂之門由此敞開」白隱欣然說。
歷史上對於白隱禪師大徹大悟的公案有非常多詳盡的記載。
大徹大悟之大道
十五歲即入佛門的白隱禪師,就在十九歲那年因為一個修行的疑問百思不得其解而深感苦惱。這個疑問就是有關中國唐代高僧岩頭和尚被盜賊斬首的傳說。
岩頭和尚生前經常對弟子們說:“當我死的時候只有一聲哀鳴。”果然,當盜賊要砍下岩頭和尚的腦袋和時,只聽到他大叫一聲,據說聲傳數里之外。白隱禪師對這個傳說感到納悶。如果連岩頭和尚這樣的高僧都無法避免被盜賊斬首的厄運,那么大概自己也難逃地獄果報吧?想著想著,竟然在心裡浮起了想要還俗的念頭。
然而——
不久之後,他遇到了美濃瑞寺的馬翁禪師。這天正值瑞寺定期曬經書的日子。
白隱禪師於是在馬翁禪師面前下了一個賭注。他將閉著眼從這數百本經書中挑選一本出來。如果選中的是一本儒學經典的話,他就要立志成為一個儒者,反過來說,如果是一本佛經的話,他仍然在佛道上修行。這就是他的賭注。
理由是,我們常常會問:
“這樣好嗎?還是那樣好呢?”
而在心中猶豫不決。從小處而方,例如今天中午該吃燴飯好呢?還是吃拉麵好呢?從大處而言,例如該向公司辭職好呢?還是留職好呢?乍聽之下似乎吃飯和辭職與否兩者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是其中所存在的迷惑性質地相同的。
因此,在迷惑的時候如何是好呢?這時我認為與其進退兩難猶豫不決,不如以拋擲錢幣或骰子的方式來作為取捨的標準。
可是問題又產生了。
“等等,再丟一次看看吧!……”
如此這般地對於結果不能下決心去實踐,反而只有使事情更陷於難以取捨的困境。可以說這樣的人是最為優柔寡斷的。
人的一生只能活一次,所以無法事事隨心所欲,想得到什麼就得到什麼。得不到的東西愈是貪求就愈增加內心的痛苦,結果徒勞無益。
因此,奉勸各位最好在下賭注之前就必須先死了一條心。如此一來當骰子擲出後就不會發生“等等,再試一次吧!……”這樣的猶豫不決的事情。可以說難以取捨是因為不能斷念的緣故。
“息心斷念”這句話在佛法中還有“了解真理”的含意,向一對痛失愛子而終日哀聲吧氣的夫妻,說明人死不能復生的真理,使他們明白而斷念就是一個例子。
所以當一個人心中的貪、瞋、痴等念頭消失,也就等於已經開悟。
因此白隱禪師的賭注,其實含有無限的禪味於其中。
那么,賭注的結果又如何呢?
白隱禪師選中了一本名為《禪關策進》的書,很明顯地這是一本禪書。乃是中國明代的袾宏所編纂,是一本綜括了禪宗祖師傳記、語錄以及種種學禪者讀的經論總集。
“賭注”雖然是從一“偶然”中求得結果,但是如果下賭注的人早已斷念(覺悟)那么這裡“偶然”也將成為“必然”吧!白隱禪師應該早就有這樣的覺悟,所以他可以毫不遲疑地毅然問禪道上努力邁進。也由於這次的賭注,才得以造就一位偉大的禪師。雖然故事頗富戲劇性,但也令人不由得替他捏了把了冷汗。
白隱禪師與正受老人的邂逅也是屬於一次偶然的機緣。當時二十四歲的白隱,正是生起強烈的慢心之時。在越後高田的英岩寺里,白隱廢寢忘食地精進坐禪。某夜,當個入定之時,因為聽到遠處傳來的鐘聲而豁然“開悟”。他當下不假思索地大叫:
“岩頭和尚依然健在!”
岩頭和尚是我們在前面提過的唐代高僧。這進積存在他心中數年之久的疑惑頓時煙消雲散。不!應該是說他自己這么認為的。因此他很自責地說:
“三百年來未有如我一般痛快的了悟者了!”
這樣的口氣宛如一個山寨首領一樣。這可以說是一種大我慢心的作祟。
然而,就在白隱禪師生出這樣的驕慢之心時,又讓他在一次偶然的機緣下認識了一位名叫宗格的遊方僧。從宗格的口中得知信州飯山的正受老人,於是便動身前往信州。
白隱初見到正受老人之時,一面陳述自己的見解,一面擺出了一副了不行的模樣。
正受老人對白隱陳述的見解,毫不客氣地以左手做出凌空抓取然後丟棄的動作,說道:
“簡直是一堆狗屁不通的東西。把你真正看到的東西拿出來吧!”
說罷又伸出了右手接著道:
“如果有的話就吐到這裡來吧!”
白隱禪師做出嘔吐的動作。
老人馬上又接著道:
“如何見得趙州的‘無’字公案?”
白隱禪師一說完,老人隨即用手捏住白隱的鼻子用力一擰,然後拉著一邊轉圈子一邊說:
“你的‘無’我還是可以抓得到啊!”
老人一語道了白隱的貢高我慢。
正因為這次的契機,白隱遂留在老人身邊學法。老人形容白隱禪師是“狗屁不通的死禪和(注二)”,絲毫不加以認同。白隱就這樣常常被痛斥得體無完膚,一邊展開他的精進苦修。
有一天,當白隱外出托缽,來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這家屋主拒絕供養,可是正在思考公案話頭的白隱並未留意而依然呆立在門口,惹得屋主炎冒三丈拿起掃帚猛打白隱一頓,使得他當場便暈了過去。
等到白隱恢復神智之時,已經達到大徹大悟的境地了。看到醒來的白隱,正受老人即說道:
“汝已徹悟了。”
白隱禪師在正受才老經人處不法僅有短短八個月的時間,卻得以窺知禪的堂奧,可以說如果沒有正受老人,就沒有後來的白隱禪師。如此看來,在一次次偶然的邂逅里,其實是蘊藏了不可知的玄機吧?
接引法子的公案
白隱的弟子,大休與快岩,交情親密。大休是京都山城人,六歲為正福庵竺傳的侍童。遊方,參於四國宮崎古月,又參白隱而了畢大事,住大分寶福寺,打出法嗣十一人。一七七六年寂,世壽六十歲。快岩-山梨甲斐人,與大休同樣,親侍古月以後,共參於白隱而開悟,曾頌於南泉斬貓的贊圖云:『提起貓兒拶兩堂,炎天六月勢飛霜;一刀斬卻三三九,日到西峰影漸長。』白隱的高足東嶺見而激賞,可見快岩的得力。
『這個盲目奴,眼睛在那裡,慢性的和尚呀!』少年和尚撞了馬車,好在無事,但被馬夫罵了一頓,在京都街上白天的事。和尚是十六歲的大休,五歲時就想入禪宗,六歲為竺傳的侍童,學業大進,十六歲傍聽竺傳為隨徒垂示「父母未生以前的事」而抱起疑團,今天前來參於東福寺象海,叩問「個事工夫」之要,於其歸途,一心凝在疑團,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恍惚之中,撞著馬車。
十八歲求住東福,隨侍象海,某時想倒茶藥滓,站在寺內的通天橋上,因不忘記一切,一時茫然,不見一切。他經常行街時,眼看鼻端,不注意其它,稱為「夢中侍者」。
二十三歲參於日向大光寺古月,有省而呈解,古月云:『你的見處,還在門外,如到生死岸頭,毫無用處。』授與向上的機關云:『更須努力,將有打成一片的時節。』第二年因頭撞著柱,忽然開悟,即到方丈云:『某甲今日通脫了。』古月微笑,不說可否。其後大休意氣沖天,無人當其機鋒,只有快岩相稱伯仲。快岩久參於白隱,自稱大事了畢,大眾也推稱他們二人。某日大休:『快岩兄,我們二人,已經辦完大事,萬幸的事。混於眾愚無益,走吧!』『是的,大休兄!天下已無人勝過我們二人。我們可到和歌山熊野結庵商洽玄微,安靜的長養聖胎。』『好的,快的實行吧!』兩人向古月告辭,古月微笑,不說一句,兩人到京都住養源寺,看到壁上題為「清淨行者,不入涅盤」的一頌云:『間蟻爭拽蜻翼,新燕並休楊柳枝;蠶婦攜籃多菜色,村童偷筍過疏離。』兩人呆然,不知其意,問於寺僧,才知靜岡駿河白隱所作。『快岩兄!怎么了?我們自稱了畢大事,尚不知此頌之意,白隱可能有為白隱的,我們到靜岡去見白隱怎么樣?』『是的,先到駿河,後到熊野。』即到松蔭寺求見白隱,首由大休入室,即刻退出。『怎么樣?入室延期了么?還是看不起白隱么?』大休:『不,相見了,無須去!我們不及老漢,罷了!』快岩入室參見,白隱檢其所見,或揚或抑,快岩用盡全力,拚命討論,遂而語窮言盡,茫然而退出。兩人慚愧了,改變態度而求掛錫。後日快岩向人說:『大休與我,利鈍相隔大差,大休一見老漢就投降了,我如盲蛇不畏之愚,弓折矢盡,還不知退,被老漢生擒才知道。
大休與快岩在白隱會下,白隱嚴命的說:『當寺枯淡,沒有貯蓄,不能加養二人。明日到市行乞去,討得米麥來。』兩人只說是是而退出。第二天降大雨,尚有暴風,兩人在寮舍等待天晴,白隱手執竹篦進來云:『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忘記了昨天吩咐么?』『不,沒有忘記,可是這樣風雨強烈,等些想出去的....。』『什麼!這懶怠漢!怕風雨么?看看!那,不是有人走路的么?可以,你們,快走吧!否則,打死你們。』兩人大恐,頓首禮拜,即出門外,相顧的說:『害怕了,真實!』『實在比所聽的嚴格,還要厲害呀 』被打死是不值得,兩人戴笠,著雨衣,跑向村里去了。乃至正午雨晴日出,終日托缽,傍晚歸山時,獲得米麥七八斗,白隱高興的說:『像你這樣青年人,什麼事都要像今天的行乞做下去。』這是他的賞詞。特為兩人開示玄旨。
古月門下的白雲,與白隱,道交親密,互相往來。大休、快岩佳松蔭寺以後不久,白雲來訪。白隱與他對座討論之間,叫兩人云:『你們新到的,未能辨別佛法的高低淺深,今夜在這裡,聽我與白雲的商量。』曾是意氧高昂的兩人,遭逢白隱,完全相似小孩。其夜,二老的玄談唱酬,乃至五更,始終傾聽的兩人,聽了前所未聽,不覺流了淚,退出後,互相以為佛法如此高深,而感激了。
其後白隱前往訪問白雲,隨行的大休傾聽了二老關於古德玄妙的商量,將於開悟之前,抱起疑團,於其歸途的路上豁然大悟,在路上即向白隱呈見。白隱歡喜給與證明云:『如是,如是,此事應善保護。』其後快岩也機緣契通,而受白隱的印可。
南畫之祖,池野大雅,曾參於白隱,研究「只手之聲」。一日豁然開悟,呈渴云:『耳豈得聞?只手之聲,耳能沒了,尚存於心,心能沒了,尚難得之,卻識師恩,不知是深。』又參於道翁,破有所得。
治重住白隱室云:『人算笑我入室,實為我身大事,非老師,無人為我點檢,所以急急跑來。』呈示所見,白隱問:『即今佛在那裡?』治重不答,而看向庭中,白隱拍手依:『兩掌相觸而出聲,卻聞只手之聲么?』豎起一掌,治重:『聞得分明。』白隱:『以何為驗?』治重良久,白隱:『聞即甚聞,但聞得半片。』治重掩耳。白隱:『還是未在。』治重拂袖而退出,行四五步,返回云:『聞得了。』白隱:『作么生?』治重解其所知,得宜恰當。治重拍席一下,白隱吹塵二三下云:『觸著今時作家,坐上大吹塵。』治重低頭而出,又轉來云:『為了老師,止住了十方剎土的細雨,點滴不漏。』白隱:『作么生?』治重又述其所見,白隱微笑,治重大喜,即到白隱門下慧昌尼的庵室,提示其問答。慧昌云:『莫以得少為足。老尼今既衰老,不借人手不能起身,請將不動只手而扶我起來。』治重茫然,不知所為。慧昌:『莫以少為足的,就是這個。』返回寺中,慧昌亦來,相語相笑。治重:『大姊,再問一下。』慧昌 :『請不動只手扶我起來。』治重解解所見,慧昌大驚,白隱亦許之。治重僅以二夜之間,了徹生死問題。他的性格轉變化,成為白隱門下的高足了徹居士。
為人養子的事跡
有一個關於白隱的故事家喻戶曉
在距離他的寺院不遠,有一戶開布店的人家,他們的女兒未出嫁就和一位男青年發生關係懷了孕。她父母覺得很丟人,就逼問女兒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女兒深怕一講出來,他的男朋友會被父親打死,所以一直不肯講。後來經不起父親的一再逼問,她念頭一動,爸爸最尊敬白隱禪師,因此就說:
“我肚子裡的小孩是跟白隱禪師有的”。
爸爸一聽,整個人像天崩地裂一般,萬料不到竟有這樣的事,白隱禪師是他最敬重的人呀!
她父母就帶著她去找白隱,白隱輕輕的說了句:
“是這樣的嗎。”
她父母看到白隱的神態安詳,當時就沒有繼續鬧下去。小孩呱呱落地以後,女孩的父親把小孩抱到寺院一摜,丟給白隱禪師說:“這就是你的孽種,還給你!”
此事傳出後,輿論譁然,紛紛指責白隱禪師道貌岸然,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白隱禪師名聲掃地。
白隱禪師默默地做了這小孩的褓姆,天天帶著小孩化緣奶汁,到處遭受辱罵與恥笑:
“這個壞和尚!”
“這個不正經的和尚!”
“什麼狗屁得道高僧,原來只會引誘人家女孩!”。
但是白隱禪師不論受到如何糟蹋和侮辱,仍是默默的撫養這小孩。
一年過後,那女孩實在難以承受心靈的折磨與拷打,就對她的父母說出了事實真相。她父母聽了後,心裡感到無限的懊悔,立刻帶著全家大小,向白隱禪師陪罪懺悔。白隱禪師聽了以後,只淡淡的說了句:
“是這樣的嗎。”
就將孩子還給女孩。
一切都是那么平靜,就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後來女孩子皈依佛門,跟白隱禪師學禪。
這樣的修行
什麼樣的魔牆不倒塌?
什麼樣的利刃不鈍折?
什麼樣的眾生不能化度?
什麼樣的操守敢與之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