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曹貞吉著。曹貞吉(1634~1698),字升六,又字升階、迪清,號實庵,安丘縣城東關(今屬山東省)人。出生於一個書香世家中。幼年喪父,從外祖父劉正宗學詩,少年即有文采聲譽。康熙二年(1663)29歲中鄉試解元,次年以第三甲八十三名成進士,六年授中書舍人。為人嗜書,工詩文,與嘉善詩人曹爾堪並稱為“南北二曹”,詞尤有名,被譽為清初詞壇上“最為大雅”的詞家。曹貞吉執政亦有才幹。在祁門代理縣令時,廢除苛捐雜稅,百姓作《卻金歌》讚頌。新縣令上任,不聽他的告誡,激起民變。百姓圍署罷市,縣令自縊。郡太守請求上官說,非曹某不能定此亂。曹貞吉到任後,苛政立除,隨即安定。其弟曹申吉則先後出任禮部、兵部、工部侍郎等高官。康熙十二年(1673)三藩之亂發生,時任貴州巡撫的曹申吉先是被部下裹脅出任偽職,後又以向朝廷傳報機密被吳三桂殺害。曹貞吉也隨之陷入強大的精神壓力和哭弟的哀痛之中。這場政治危機過後,坐了15年中書舍人冷曹衙門的曹貞吉才得以升轉外任,後任戶部員外郎、禮部郎中等職,以疾辭湖廣學政,歸里卒。
在清初詞壇,曹貞吉是一位獨特的詞人:在詞派上他獨立於諸派之外,既不屬於宗奉蘇辛詞風的陽羨派,又不屬於標舉純雅的浙西派,也不屬於獨抒性靈的飲水詞派;在影響上當時詞壇名家紛起,聲名大於曹貞吉者大有人在,如陳子龍、陳維崧、朱彝尊、王士禛、曹爾堪、尤侗等,但《珂雪詞》卻是四庫全書所收錄的唯一詞集。清朝給他如此的殊榮和絕高的評價,主要原因是由於曹氏詞在政治上適應了清廷的需要。滿清貴族入主中原後,反清復明的政治努力和軍事抗爭不斷,而曹貞吉特殊的身世經歷,使他沒有與其他漢族士人一樣去發泄故國之思,書寫前朝之恨,表達亡國之痛,相反,他的詞始終表達著渴望國家統一、民族和解、社會穩定、百姓安居這樣一個主題。因此,在政治上順應了滿清朝廷穩定天下、消解排滿情緒、鞏固統治地位的要求。但這並不意味著珂雪詞中沒有感慨,沒有哀嘆或激憤。縱觀曹氏詞作,主要集中在康熙十一年(1672年)到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任中書舍人這十四年間。康熙十一年之後詩作減少,興趣明顯的轉向填詞;康熙二十四年出任徽州府同知之後,又開始大量作詩。如上所述,這十幾年是是他政治上鬱郁不得志的十幾年,胞弟先被視為逆臣後又遇害也發生在其間。政治上的巨大壓力和手足之情,都使他痛苦不已。詩言志而詞言情,在此期間他選擇詞而丟下詩,不為無因。出於本人的詞學主張和性格所致,使他有意學張炎、周密、史達祖等南宋諸家諸家,用婉曲的喻體來寄興抒懷,所以集中詠物詞特多,如《水龍吟·白蓮》、《解語花·詠水仙》、《南浦·春水用玉田詞韻》、《留客住·鷓鴣》、《水龍吟·詠柳絮用坡公楊花韻》等名作,皆是詠物詞。如《留客住·鷓鴣》:“瘴雲苦!遍五溪、沙明水碧,聲聲不斷,只勸行人休去。行人今古如織,正復何事關卿?頻寄語。空祠廢驛,便征衫濕盡,馬蹄難駐。 風更雨,一發中原,杳無望處。萬里炎荒,遮莫摧殘毛羽。記否越王春殿,宮女如花,?子規聲續,想江深月黑,低頭臣甫”。此詞即吳三桂於雲南起兵反清,貴州提督回響,時作者胞弟曹申吉為貴州巡撫,行蹤不明,被舉報為附逆。作者對胞弟之遭難,生死未卜,憂心如焚,焦慮萬端。寫下這首“詠鷓鴣”。詞中擬想曹申吉陷身五溪瘴雲、萬里炎荒的苦況,訴說“只今惟剩汝”的孤獨,其中亦寓傳幽怨、代申辯之意。詞中以鷓鴣為詠歌對象,亦寓深意,因為鷓鴣的叫聲就是“行不得也哥哥”。所以辛棄疾詞曰: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曹貞吉學習南宋詞人的比興寄託之法,寫得既哀怨傷感,又怨而不怒。所以《四庫全書總目》說他的詞“大抵風華掩映,寄託遙深,古調之中,偉以新意”。另一首名作《掃花游·春雪,用宋人韻》與此立意和手法皆相近。
曹貞吉的懷古詞寫得也很好,也是借古傷今,抒發自己困頓不遷、有才難盡的苦悶,與辛棄疾沉鬱頓挫的詞風接近,但更為雅馴。陳維崧稱讚曹氏的懷古詞〔風流子〕《京口懷古》、《金陵懷古》、《錢塘懷古》諸首以為有“跳蕩恢奇,激揚頓挫”之概。曹貞吉詞不僅在當時,在後代詞家眼中地位也很高:吳綺選名家詞,將其推為壓卷之作。張之洞《書目答問》中所附“清代著述家姓名略”中,詞家獨以貞吉居首位。《近三百年名家詞選》中錄有曹貞吉詞5首。“小傳”和“集評”解說:《珂雪詞》雄渾蒼茫,,是其本色。而語多奇氣,有不可一世之意。
曹貞吉著有《珂雪集》及《二集》各1卷,《朝天集》、《鴻爪集》、《黃山紀游詩》各1卷。其中《珂雪詞》2卷,有:《四庫全書》本;康熙《安丘曹氏家集》刻本。今有:葉恭綽《全清詞鈔》,香港中華書局1975年版,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版。中錄有《珂雪詞》;南京大學中文系《全清詞》(順康卷),中華書局200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