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年表
元始元年春正月。越裳氏重譯獻白雉一。黑雉二。莽令益州諷使之也。群臣奏言莽功德比周公。宜賜號安漢公。益封三萬戶。莽因辭封。孔光等以定策安宗廟皆益封。二月丙辰。太傅孔光為太師。車騎將軍 王舜為太保。大司空左將軍甄豐為少傅。
元始二年春。黃支國獻犀牛。三月癸酉。大司空 王舜病免。
元始三年春。吳章者。大儒。所教千有餘人。莽悉欲禁錮其門人。門人改名他師。時司徒掾平陵侯李敞。獨自劾為吳章弟子。收葬章屍。 王舜聞而義之。比之欒布。表為諫議大夫。
居攝二年。甄豐劉歆 王舜等建安漢宰衡之號。非復令莽居攝也。及即真。歆舜內懼。而豐性剛。形於顏色。
居攝三年。漢書中說:按照古法,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也有人以大司徒、大司馬、大司空為三公。一般來說,西漢今文經學家以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為三公。古文經學家則以太傅、太師、太保為三公。居攝三年二月丙辰。太傅孔光為太師。車騎將軍 王舜為太保。大司空左將軍甄豐為少傅。
趙合德滅儲
這見於正史記載的不可思議之事,就是趙合德滅儲。
在趙合德所主宰的後宮中,首先懷上龍種的宮女名叫 曹宮,她是官婢 曹曉的女兒。曹宮雖然出身卑賤,卻才貌雙全,通曉《詩經》,被選為 趙飛燕的宮廷教習。劉驁在皇后宮中見過她多次,自然放她不過。猜想劉驁與曹宮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止一次兩次,彼此之間也頗有些情意。不過惹出亂子來的一次,一定是發生在元延元年(公元前12)正月里的。因為這年的十月,曹宮生下了一個男嬰。劉驁和曹宮發生關係的訊息,首先是皇后趙飛燕告訴給宮女道房的。道房是曹宮的同性戀伴侶“對食”,而這層關係趙飛燕也很清楚。很顯然,趙飛燕是在提醒道房:曹宮的身份已與從前不同,你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幾個月後,曹曉進宮探望女兒,發現曹宮的腹部隆起,吃驚地詢問,曹宮便告訴母親自己肚子裡的是皇帝的孩子。直到此時,事情還算是在正常發展,趙飛燕也許是希望曹宮能感恩圖報甚至將孩子轉在自己的名下,似乎也給了這位宮廷女史相當的條件和待遇——當曹宮孕滿生產時,有六名宮女在旁侍候,產房也設在宮廷牛官令的官舍中。
降生的是一個男孩,這訊息令年輕的母親和在場的所有人都非常歡喜,訊息立即就報到了皇帝皇后那裡,昭儀趙合德當然也立刻得知。事情就此砸鍋。
報喜信的人一去不回頭,緊接著,一個名叫 田客的中黃門(宦官中級職稱)帶著一道正式的皇帝詔令離開了少嬪館,找到了宮廷監獄的獄長 籍武。籍武打開詔令,上面寫著:“將牛官令官舍內的產婦和新生兒,以及六名宮婢,一起抓進機密監房(暴室)。你只有抓的權力,不得進行任何審訊,更不能問孩子的性別和他的身世。”
面對監獄長的“光臨”,產房中所有的人都大為震驚,曹宮雖然不敢多說,但是仍然提醒籍武:“好好收起孩子的胞衣,你應該知道他是怎樣的孩子!”籍武聽得頭暈眼花,但是他不敢違抗皇命,只得折中行事,將曹宮和孩子宮婢一起“迎”進暴室,儘量妥為安置。
三天后,田客又帶來了一份詔令,向籍武發問:“那個孩子死了沒有?”籍武回答:“孩子還在,活得挺好。”田客折返回話,片刻工夫就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說:“皇上和昭儀大發雷霆,上一道詔令你看不懂嗎?為什麼還讓那孩子活著!”籍武簡直如五雷轟頂,向田客跪下叩頭,流著眼淚說:“我知道這孩子既然交到了我手上,無論我殺不殺孩子,自己都難逃一死。只求你再仗義一次,為我轉交奏書。皇上如今沒有兒子,曹宮雖然身份低賤,但是孩子身上都流著皇上的血液,自己的兒子怎有貴賤之分。請皇上三思。”田客雖是一個宦官,面對一個嬰兒仍然不免心軟,答應了籍武的要求。奏章進去沒多久,田客就帶回了皇帝的第三封詔令。上面寫著:“今夜漏上五刻,你將孩子帶到東交掖門,交給另一位中黃門 王舜。”總算不是立刻要孩子的性命,籍武鬆了一口氣,問田客:“陛下看了我的奏報,說什麼了沒有?”田客嘆道:“他老人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兩眼發直。”事已至此,籍武還有什麼話好說?他只能照辦,將孩子給了 王舜。
王舜將孩子帶到了寢宮。不知劉驁怎樣壯起膽子向趙合德努力爭取, 王舜終於得到了這樣的工作安排:“好好撫養這個孩子,日後定有重賞。” 王舜喜出望外,連忙為嬰兒找了一個名叫 張棄的乳母,撫養這個出生還不到十天的孩子。
劉驁雖然暫時為孩子爭取到了活路,卻再也不敢在曹宮的生死問題上冒犯趙合德的雌威。三天后,田客又帶著一封詔書和一個綠色小盒到皇家監獄找到了籍武。這第四道詔令上寫著:“將小盒中的東西和書信交給獄中的那個女人,然後你親自監督她飲下。”
籍武哆嗦著打開小箱,裡面是兩枚毒藥,還有一封“ 赫蹄書”,這是皇帝親筆寫給曹宮的書信:“偉能:努力飲此藥,不可復入。汝自知之。”曹女史名宮字偉能,劉驁對她姓名的細節記得如此清楚,足見兩人頗有過一番郎情妾意,劉驁在床幃之間不知這樣親昵地呼喚過曹宮多少次。然而這最後一次暱稱,卻用在了寫催命書上,而且不但叫得親熱,還催得溫柔,知道女人沒有服毒的勇氣,特地勸她一定要“努力”。曹宮看著這封簡訊,對男人已是心如死灰,卻怎樣也捨不得孩子,哭著對籍武說:“趙昭儀果然要憑她姐妹倆的力量專擅天下!我兒子的額上生有壯發,長得很象他的爺爺孝元皇帝(劉?amp;#93;)。現在孩子在哪裡?只怕也逃不出趙昭儀的毒手。請你千萬想辦法,將訊息報告給長信宮王政君太后,讓她出面保護孩子。”留下遺言不久,曹宮服毒自盡。
曹宮死訊報入後,趙合德下令召見六名宮婢。六人出來後都痛哭失聲,告訴籍武:“昭儀對我們說:‘你們沒有過錯,所以可以選擇死法,一是自殺,二是被殺。’我們都情願自殺。”六名宮女隨後被迫上吊。籍武所能為她們做的,只是寫一份驗屍格錄,上交趙合德審核。
曹宮和婢女被殺的時候,劉驁都不敢出聲,他或許認為這能夠為皇子換取生存機會。然而他失算了,當成年人都被殺光之後,趙合德還是向孩子下手了。劉驁面對趙合德的得寸進尺,毫無還手之力。就在張棄撫養孩子的第十一天、即孩子出生二十天的時候,宮長 李南帶來了最後一份詔書,將孩子帶進了趙合德的寢宮,從此銷聲匿跡。知情人都明白孩子被殺害了,但是如何死的、屍體去了哪裡,卻成了一個謎。
——這是一樁令人心膽俱裂的事件。曹宮母子與六名宮婢的生命和肉體都灰飛煙滅,而這樁事件對後人留下的最大影響,只是那封“赫蹄書”的質料而已。據東漢人應劭的解釋,“赫蹄”就是輕薄的紙,大約是漂洗絲棉後的副產品。這封可怕的情書用紙,是世界歷史上第一次正式被記載下來的紙。這項殘酷的記載,與其它的一些文物一起告訴世人,東漢蔡倫所發明的造紙術,是總結繼承前人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