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濱年糕

如講究些,就要「炒年糕」,則必須將年糕切成一公分見方的長條狀。 所以食用年糕,分享的不只是濃濃的年糕米香,還有深深的鄉愁和家庭的溫暖。 Cabin

1樓 內行的食客到江浙館子,總喜歡點「雪菜炒年糕」作為主食。這些以糯米為原料,白晰軟筋的「寧波年糕」,配上雪菜和牛肉絲,一起快炒後,不但相得益彰,同時還可以避免用餐必吃白飯的老套,真是上江浙菜館的不二選擇。可是作為浙江同鄉的一份子,每在江浙館中,我卻鮮少去點這道美食。其原因除了敝帚自珍的以為「台州年糕」稍勝寧波年糕外,且總覺得自己家裡的作法實較一般館子更見精緻。當然更重要的是,對我而言吃年糕還有一層不同的意義。浙江其實並不只有寧波年糕而已,只是寧波人到上海發展的多,因之寧波年糕就成為了浙江年糕的代表。事實上,在我的家鄉台州溫嶺一帶,則流行另一種年糕,據家父所憶,大約是今日溫嶺、黃岩、臨海(台州府治)、大陳(屬溫嶺縣鳳尾鎮)、楚門(屬溫州府玉環縣,但當地風土與台州相當,居民亦操台州話)一帶。因國共內戰末期,台州溫嶺縣所轄大陳島全面撤退,因此台州一帶旅台者多為大陳島人,故亦俗稱「大陳年糕」。又由於台灣所產蓬萊米米質佳,故來台後已改為蓬萊米為材料。永和大陳新村一帶和中和部分市場所售的「大陳年糕」,即台灣版的蓬萊米台州年糕。但追本溯源,稱之為「台州年糕」較為正確。「台州年糕」與寧波年糕最大的差別是以蓬萊米(或畹米)為原料,因此食用多,胃也不會感到不適。父親說,早年故鄉家中都有種植專門供制年糕的畹米稻田。「台州年糕」不似寧波年糕是小塊薄片,而大約與手臂前肢相當。一般買回後,必須泡在水中,每日換水,以防止年糕發霉。年糕與海鰻魚乾、紫菜、黃魚(現已不容易買到)、糍粑、老酒(紹興酒)、冬筍、紹興醋等,成為我們家裡年夜飯中不可或缺的基本年菜。至於食用的方法甚為簡單,將年糕切成一公分的厚度,放入電鍋中蒸熱後,就像吃飯一樣,配菜即可食用。不過必須注意拿出蒸籠或電鍋後要儘快吃,否則年糕會太硬。如講究些,就要「炒年糕」,則必須將年糕切成一公分見方的長條狀。然後將大白菜絲(家鄉或用黃芽菜,台灣則或改用雪菜、韮黃),泡開切絲的香菇,新鮮的黃牛肉絲(豬肉絲亦可)和雞蛋備妥。先將雞蛋打勻,用平鍋煎成薄片後,切成細蛋絲備用。然後起油鍋,熱炒牛肉和大白菜,八分熟後,將年糕條置入鍋中炒料之上,然後蓋上鍋蓋,蒸煮數分鐘,待湯汁的蒸汽將年糕蒸透,最後再翻炒,加入蛋絲後,立刻起鍋,即可食用。父親說,在家鄉則稍有不同,會再配上冬筍、蝦米、鰻魚乾絲等佐料。做為在台的外省家庭,食用台州年糕已經是家中節日必有的餐點,也是家中成員難得有共識的美食,父親的鄉音和特殊的年夜飯菜色,讓我們短暫的變回浙江人。所以食用年糕,分享的不只是濃濃的年糕米香,還有深深的鄉愁和家庭的溫暖。即便是2003-2004年間,我在北京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任訪問學人,因研究所位在朝陽門大街和小街的交口,為了思鄉解饞,還曾多次前往朝陽門北小街的樓外樓和東四大街的孔乙己餐廳,飲老酒吃寧波年糕,雖非台州年糕,但已是樂此不疲的難忘經驗。台州年糕除了是美食外,它還有著另一層意義。父親常常在過年分享年糕之際,提起民國三十九年他隨部隊隻身過舊曆年的經過。我們家裡祖上是河溪周氏,五百年前自閩北莆田遷入浙江,後居溫嶺塢根一帶,世代以農商為業,為積善之家。惟父親高中畢業後,大陸局勢已經十分危殆,共軍進城後,開始整肅地主,在親戚的通報下,得知次日將逮捕祖父和父親,三十九年農曆二月初五,寒風淒雨下,在友人幫助下,於初八划船安抵黃礁小島,次日到達大陳島。為了謀生及希望以後能收回家產,父親只好從軍,後來派至台灣本島駐防。當時部隊駐防楊梅。因為聽到情報局招募返回大陳島打游擊,立刻就去報了名參加(此即後來成立之國防部前保密局(現為軍情局),父親後配所屬江浙人民突擊軍指揮部(番號0712)獨立第二支隊,駐防在玉環縣披山島),準備看可否隨國軍突擊大陸的行動回到家鄉。父親憶及當晚正逢吃年夜飯之際,冷冷清清,一個二十歲的青年離開了家鄉,不知家人的生死,萬感淒涼之際,信步走到福利社,突然聽說廚房有準備台州年糕,一時喜出望外,萬般的鄉愁,隨著眼前冒煙的炒年糕暫時得到滿足。沒有想到後來造化弄人,父親成為軍官,LED Bulb,LED Cabinet light,在國軍服役了三十年,也在台成了家,但不變的是,父親一直維持著吃炒年糕的習慣,不但每年過年都有準備,連元宵、中秋節等節日,甚或一時興起,也可嘗到此一美食。拋開台灣現在紛擾詭譎的政治氛圍,我們一家的心靈和對故鄉的思念,為此緊緊的封閉在吃台州年糕的滿足和快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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