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出場
原來斜對面兩株松樹的樹幹中都凹入一洞,恰容一人,每一株樹的凹洞中均坐著一個老僧,手舞黑色長索,攻向何太沖夫婦。一株松樹背向張無忌,樹前也有黑索揮出,料想樹中亦必有個老僧。黑夜之中,三根長索通體黝黑無光,舞動之時瞧不見半點影子。
一個枯槁的聲音道:“空見師侄德高藝深,我三人最為眷愛,原期他發揚少林一派武學,不幸命喪此奸人之手。我三人坐關數十年,早已不聞塵務,這次為了空見師侄才到這山峰來。這奸人既是死有餘辜,一刀殺了便是,何必諸多囉唆,擾我三人清修?”
三條黑索便如三條張牙舞爪的墨龍相似,急升而上,分從三面撲到。張無忌借著電光,一瞥間已看清三僧容貌。坐在東北角那僧臉色漆黑,有似生鐵;西北角那僧枯黃如槁木;正南方那僧卻是臉色慘白如紙。三僧均是面頰深陷,瘦得全無肌肉,黃臉僧人眇了一目。三個老僧五道目光映著閃電,更顯得爍然有神。
黃臉老僧忽然一聲清嘯,說道:“張教主,老衲法名渡厄,這位白臉師弟,法名渡劫,這位黑臉師弟,法名渡難。陽頂天既死,我三人的深仇大怨,只好著落在現任教主身上。我們師侄空見、空性二人又都死在貴教手下。你既然來到此地,自是有恃無恐。數十年來恩恩怨怨,咱們武功上作一了斷便是。
人物簡介
渡厄武功精湛,比起師弟渡劫、渡難,無論在佛法或武功均更勝一籌。
性格乖戾,食古不化,除卻“人我四相”,舊仇要算到新教主身上云云。
品性渡厄實為有德高僧(存疑),圓真詐欺謝遜屠龍寶刀時,遭到渡厄訓斥,告訴他出家人不打誑語,並稱縱對大奸大惡之輩也不可言而無信。且他明辨事理,知善知惡,實不虛傳。佛法云云,虛與委蛇,不過人前人後,小肚雞腸,非釋迦佛法佛根佛性,既然妄稱輩分最高,釋家少林在倚天屠龍品性等等可見一斑。
絕學:
金剛伏魔圈(少林絕學,為佛法伏魔的精妙大法,須達「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念佛僧而已,難解金剛般若波羅蜜真諦)的佛法修為能至巔峰。渡厄深明此理,但渡難、渡劫看重勝負,渡厄只有降低與二人配合,故此金剛伏魔圈仍未達最高威力)
大力金剛指(少林寺的指法絕學,在《倚天屠龍記》第十回提及,當今少林只有空聞、空智、空性以及三位前輩長老練成,三位前輩長老即指渡厄、渡劫、渡難)
《倚天屠龍記》關於渡厄的部分
渡厄、渡劫、渡難在張無忌營救謝遜的部分出場,三人中渡厄由於地位、武功最高以及與明教的因緣,出場也最多。渡厄數十年前曾與明教教主陽頂天(舊版作楊破天)一戰,一目因此失明。
渡厄在張無忌初戰金剛伏魔圈時出手阻止張無忌營救謝遜。張無忌眼見不敵,便出言告知真相。渡厄聽得真相,比渡劫、渡難更早相信張無忌,所以是最早收斂攻勢之人。
張無忌再戰金剛伏魔圈時,楊逍及殷天正出手相助,初時以三敵三,及後演變為張無忌以一敵二戰渡厄、渡劫,渡難以一敵二戰楊殷二人的局面。渡劫險敗於楊逍的智計之下,幸得渡厄相助方保不失。
張無忌第三次戰金剛伏魔圈時,渡厄與之相鬥到最後,並收謝遜為徒。謝遜本因為空見的緣故而未敢拜師,渡厄一言道破,仍舊收他為徒,並以「謝遜」作為謝遜的法名。
人物武器
這三根長索似緩實急,卻又無半點風聲,滂沱大雨之下,黑夜孤峰之上,三條長索如鬼似魅,說不盡的詭異。
突然間隆隆聲響,左首斜坡上滾落一塊巨大的圓石,沖向三株松樹之間。渡厄喝道:“甚么人?”黑索揮動,啪啪兩響,擊在圓石之上,只打得石屑私舞。
少林三僧的三條黑索猶如三隻大手,伸出去捲住了大石,一回一揮,將那重達千斤的大石抬了起來,直摜出去,成昆卻已遠遠的下山去了。
殷天正大喝一聲,右手舉起聖火令往渡難的黑索上擊落。“當嗚”一響,索令相擊。這兩件奇形兵刃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音也十分古怪。兩人手臂都是一震,心道:“好厲害!”均知是遇到了生平罕逢的勁敵。
人物內力
何氏夫婦連聲叫嚷,急欲脫出這品字形的三面包圍,但每次向外衝擊,總是被長索擋了回來。張無忌暗暗驚訝,見黑索揮動時無聲無息,使索者的內力返照空明,功力精純,不露稜角,非自己所能及,心下駭異:“圓真說道,我義父由他三位太師叔看守,看來便是這三位老僧了,功力當真深厚之極!”
張無忌身如飛箭,避過索圈,疾向渡劫攻去。他越斗越是心驚,只覺身周氣流在三條黑索和三股掌風激盪之下,竟似漸漸凝聚成膠一般。他自習成武功以來,從未遇到過如此高強的對手。三僧不但招數精巧,內勁更是雄厚無比。張無忌初時七成守御,尚有三成攻勢,斗到二百餘招時,漸感體內真氣不純,唯有隻守不攻,以圖自保。他的九陽神功本來用之不盡,愈使愈強,但這時每一招均須耗費極大內力,竟然漸感後勁不繼,這又是他自練成神功以來從未經歷過之事。更拆數十招,尋思:“再斗下去只有徒自送命。
渡厄道:“陽頂天的仇怨已於昨晚化解,羅漢像的事今日也揭過了,好得很,好得很。張教主,你們幾位上來動手?”楊逍等見三僧身形矮小瘦削,嵌在松樹幹中,便像是三具殭屍人乾,但幾句話卻說得山谷鳴響,顯是內力深厚之極,不由得聳然動容。
渡厄微微欠身,伸手接過名帖,他右手五根手指一搭到名帖,韋一笑全身一麻,宛似受到雷震,胸口發熱,身子幾欲軟倒。他大驚之下,急忙運功支撐。渡厄已將名帖取了過去,從名帖上傳來的這一股內勁也即消失。韋一笑臉色一變,暗想這眇目老僧的內勁當真是深不可測,不敢多所逗留。
周顛將狗腿往前一送,剛碰到渡厄口唇,突然間手臂一震,半身酸麻,啪的一聲,狗腿掉在地上。原來渡厄此時內勁布滿全身,已至“蠅蟲不能落”的境界,四肢百骸一遇外力相加,立時反彈出來。
人物武功
渡難:巨石移開不到一尺,突然間背後風動勁到,渡難揮掌向他背心拍落。張無忌卸勁借力,啪的一聲響,背上衣衫碎了一大塊,在狂風暴雨之中片片作蝴蝶飛舞,但渡難這一掌的掌力卻給他傳到了巨石之上,隆隆一響,巨石立時又移開尺許。掌力雖已卸去,未受內傷,但初受之際,他全身力道正盡數用來推石,背心上也是劇痛難當。
三渡:
只聽得“啊”的一聲慘叫,何太沖背脊中索,從圈子中直摔出來,眼見得是不活了。班淑嫻又驚又悲,一個疏神,三索齊下,只打得她腦漿迸裂,四肢齊折,不成人形。跟著一根黑索一抖,將班淑嫻的屍身從圈子中拋出。
二人離松樹尚有數丈,驀地見到何太沖的屍身,一齊停步,不提防兩根長索從腦後無聲無息的圈到,各自繞住了一人的腰間,雙索齊抖,將二人從百餘丈高的山峰上拋了下去。兩人在山下撞得早已斃命,但身在半空時發出的慘呼,兀自纏繞數峰之間,回聲不絕。
張無忌見三名老僧在片刻間連斃崑崙派四位高手,舉重若輕,遊刃有餘,武功之高,實是生平罕見,比之鹿杖客和鶴筆翁似乎猶有過之,縱不如太師父張三豐之深不可測,卻也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少林派中居然尚有這等元老,只怕連太師父和楊逍也均不知,他心中怦怦亂跳,伏在草叢中一動也不敢動。
只聽得圓真恭恭敬敬的道:“三位太師叔神功蓋世,舉手之間便斃了崑崙派的四大高手,圓真欽仰無已,難以言宣。”一名老僧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張無忌待他走遠,正欲長身向三僧訴說,突覺身周氣流略有異狀,這一下襲擊事先竟無半點朕兆,一驚之下,立即著地滾開,只覺兩條長物從臉上橫掠而過,相距不逾半尺,去勢奇急,卻是絕無勁風,正是兩條黑索。他只滾出丈余,又是一條黑索向胸口點到,那黑索化成一條筆直的兵刃,如長矛,如桿棒,疾刺而至,同時另外兩條黑索也從身後纏來。他先前見崑崙派四大高手轉瞬間便命喪三條黑索之下,便知這三件奇異兵刃厲害之極,此刻身當其難,更是心驚。他左手一翻,抓住當胸點來的那條黑索,正想從旁甩去,突覺那條長索一抖,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勁向胸口撞到,這內勁只要中得實了,當場便得肋骨斷折,五臟齊碎。便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剎那間,他右手後揮,撥開了從身後襲至的兩條黑索,左手乾坤大挪移心法混著九陽神功,一提一送,身隨勁起,嗖的一聲,身子直衝上天。
眼見三根黑索便將卷上身來,他左撥右帶,一卷一纏,借著三人的勁力,已將三根黑索卷在一起,這一招手勢,卻是張三豐所傳的武當派太極心法,勁成渾圓,三根黑索上所帶的內勁立時被牽引得絞成了一團。
三位高僧一覺黑索被他內勁帶得相互纏繞,反手一抖,三索便即分開。三僧適才三招九式,每一式中都隱藏數十招變化,數十下殺手,豈知對方竟將這三招九式一一化開,儘管化解時每一式都險到了極處,稍有毫釐之差,便是筋折骨斷、喪生殞命之禍,卻仍顯得揮灑自若、履險如夷。三高僧一生之中從未遇到過如此高強敵手,無不駭然。他們卻不知張無忌化解這三招九式,實已竭盡生平全力,正借著松樹枝幹的高低起伏,暗自調勻丹田中已亂成一團的真氣。
張無忌心想事已至此,只有奮力一拚,便道:“晚輩以一敵三,萬萬不是三位的對手,請那一位老禪師賜教?”渡劫道:“我們單打獨鬥,並無勝你把握。這等血海深仇,也不能講究江湖規矩了。好魔頭,下來領死罷。阿彌陀佛!”他一宣佛號,渡厄、渡難二僧齊聲道:“我佛慈悲!”三根黑索倏地飛起,疾向他身上捲來。
這三人合力攻擊渡厄。另有三人合攻渡難,餘下二人則聯手對付渡劫。渡劫的對手雖只二人,但二人的武功卻比餘人又高出一籌。鬥了半晌,張無忌看出渡劫漸落下風,渡厄卻穩占先手,以一敵三,兀自行有餘力。又拆十餘招,渡厄看出渡劫應付維艱,黑索一抖,偷空向渡劫的兩名對手晃去。那二人都是身材魁梧,黑須飄動,身手極為矯捷,一個使一對判官筆,另一個使打穴橛。渡厄和渡劫身在數丈之外,已隱然感到他二人兵刃上發出來的勁風,若被欺近身來,施展短兵刃上的長處,勢必更為厲害。青海派三人劍上受力一輕,慢慢又扳回劣勢。這么一來,變成渡難以一敵三,渡厄、渡劫二僧則是以二敵五,一時相持不下。張無忌暗暗稱奇:這八人的武功著實了得,實不在何太沖夫婦之下。
楊逍、范遙等都向趙敏望了一眼,心中都道:“果然你所料不錯。少林派另有陰謀。周芷若武功再強,卻也不能打敗渡厄等三位老僧,只怕她非送命在小山峰上不可,結果仍由少林派稱雄逞強。”
張無忌沉肩避開,不由自主的使出了挪移乾坤心法,配以九陽神功,登時將擊來的勁力卸去,心念微動:“我用這路古波斯武功實是難以取勝。”斜眼看周芷若時,見她左支右絀,也已呈現敗象,暗想:“今日之勢,事難兩全。我若不出全力,芷若一敗,教義父之事便無指望了。”
張無忌凝視敵鞭來勢,一一拆解,心下暗自焦急:“芷若武功雖奇,畢竟所學時日無多,尚比不上外公和楊左使二人聯手的威力。我獨力難支,看來今日又要落敗了。這次再救不出義父,那便如何是好?”
少林三僧手掌同時拍到,齊喝:“留下人來!”張無忌見三僧掌力將四面八方都籠蓋住了,手掌未到,掌風已是森然逼人,只得將謝遜放在地下,出掌抵住,叫道:“芷若,快將義父抱了出去。”他雙掌搖晃成圈,運掌力與三僧對抗,使三僧無一能抽身阻攔周芷若。這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中最高深的功夫之一,掌力遊走不定,虛虛實實,將三僧的掌力同時粘住了。
金剛伏魔圈
十一人拆到一百餘招時,少林三僧的黑索漸漸收短。黑索一短,揮動時少耗內力,但攻敵時的靈動卻也減了幾分。更斗數十招,三僧的黑索又縮短了六七尺。那兩名黑須老人越斗越近,兵刃上的威力大增,尋瑕抵隙,步步進逼,竭力要撲到三僧身邊。但三僧黑索收短後守御相當嚴密,三條黑索組成的圈子上似有無窮彈力,兩名黑須老人不住變招搶攻,總是被索圈彈了出去。這時三僧已聯成一氣,成為以三敵八之勢。少林三僧奮力禦敵,心下都不禁暗暗叫苦,與這八人相鬥,再久也不致落敗,只須黑索再縮短八尺,便組成了“金剛伏魔圈”,別說八名敵人,便是十六人,三十二人,那也攻不進來,可是這圈子之中卻隱伏著一個心腹之患的強敵,張無忌若是出手,內外夾攻,立時便取了少林三僧的性命。
當下向渡厄急攻三招,待要搶出圈子,不料三條黑索所組成的圈子已如銅牆鐵壁相似,他數次衝擊,均被擋回,已然無法脫身。他心下大驚:“原來三僧聯手,有如一體,這等心意相通的功夫,世間當真有人能做到么?”他哪知渡厄、渡劫、渡難三僧坐這三十餘年的枯禪,最大的功夫便是用在“心意相通”之上,一人動念,其餘二人立即意會,此般心靈感應說來甚是玄妙,但三人在斗室中相對三十餘年,專心致志以練感應,心意有如一體,亦非奇事。他又想:“這樣看來,縱然我約得外公等數位高手同來,亦未能攻破他三人心意相通所組成的堅壁。難道我義父終於無法救出,我今日要命喪此地?”
張無忌尋思:“三僧黑索結圈,招數嚴密,我等雖三人聯手,也決非三五百招之內所能攻破,且耗費三僧的內勁,徐尋破綻。”眼見黑索纏到,便以聖火令與之硬碰硬的對攻。斗到一頓飯時分,張無忌等三人已將索圈壓得縮小了丈許圓徑。然而三僧的索圈壓小,抗力越強,三人每攻前一步,便比前要多花幾倍力氣。楊逍與殷天正越斗越是駭異,起初尚是以三敵三的局面,到得半個時辰之後,楊殷二人漸漸支持不住,成為二人合斗渡難。張無忌卻是一人對付渡厄、渡劫二僧。
這門古波斯武功若以之單獨對付三高僧中任誰一人,對方定然鬧個手足無措,便如張無忌初逢風雲三使時那么狼狽不堪。但這三位少林高僧枯禪數十年坐將下來,心意相通,一僧招數中露出破綻空隙,其餘二僧立即予以補足。張無忌種種怪異身法,本來每一招都足以迷亂敵人眼光,似左實右,似前實後,決計難以辨識,但三僧鞭隨心動,對他的諸般做作竟是視而不見。拆到七八十招時,張無忌怪招仍然層出不窮,卻始終沒能損及三僧分毫。斗近百招,他只覺三僧鞭上威力漸強,自己身法卻慢慢的澀滯起來,已無初斗時的靈動自如。他尚不知自己所使武功有小半已入魔道,而三僧的“金剛伏魔圈”卻正是以佛力伏魔的精妙大法。旁人只見他越斗越精神,其實他心靈中魔頭漸長,只須再斗百招,不免便全然處於三僧佛門上乘武功的克制之下,不由自主的狂舞不休。
周芷若卻不與三僧正面交鋒,只在圈外游斗,見到金剛伏魔圈上生出破綻,便即縱身而前,一遇長鞭攔截,立時翻若驚鴻般躍開。這么一來,張無忌和她武學修為的高下登時判然。
少林三僧和張無忌的招數越出越慢,變化也愈趨精微。周芷若的武功純以奇幻見長,制服武當二俠實是她成就的峰巔,說到內功修為,比之俞蓮舟、殷梨亭尚遠為不如。這時張無忌與少林三僧各以真實本領相拚,半分不能取巧,她竟已插不下手去,有時軟鞭一晃,上前進攻,在四人的內勁上一碰,立時便被彈了出來。
枯禪
群雄驚呼聲中,周顛又用短刀在自己臉上一划,一張臉血肉模糊,甚是猙獰可怖。這等情景本來不論是誰見了都要心驚動魄,但少林三僧心神專注,眼耳鼻舌俱失其用,不但見不到周顛自殘的情景,連他這個人出現在身前也均不知。
張無忌的內勁之強,並不輸與三僧聯手,但“物我兩忘”的枯禪功夫卻遠有不及,做不到於外界事物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地步,是以見到周芷若出手對謝遜威脅,他立時便心神大亂。待周顛上前胡鬧,進而抽刀自盡,他一一瞧在眼裡,更是焦急。正在這內息如沸、轉眼便要噴血而亡
佛法
張無忌心想:“這三位少林僧不但武功卓絕,且是有德的高僧,只是墮入了圓真的奸計而不自覺。”
尋思:“待那圓真惡僧走後,我上前拜見三僧,說明這中間的原委曲折。他三位佛法精湛,不能不明是非。”
三僧認定明教是無惡不作的魔教,這教主武功越高,為害世人越大,眼見他身陷重圍,無法脫困,正好乘機除去,實是無量功德,當下一言不發,黑索和掌力加緊施為。
三僧中渡厄修為最高,深體必須除卻“人我四相”,但渡難、渡劫二僧爭雄鬥勝的念頭一盛,染雜便深,著了世間相的形跡。
弱點
這時三僧的內功已施展到了淋漓盡致,有心要長嘯向山下少林寺求援,卻是開口不得,這當兒只要輕輕吐出一個字,立時氣血翻湧,縱非立時斃命,也必身受內傷,成為廢人。
渡難一掌虛耗,黑索上露出破綻,一名黑須老人立時撲進索圈,右手點穴橛向渡難左乳下打去。少林三僧的軟索擅於遠攻,不利近擊,渡難左手出掌,運勁逼開他點穴橛的一招。黑須老者左手食指疾伸,戳向渡難的“膻中穴”。渡難暗叫:“不好!”哪料到敵人“一指禪”的點穴功夫竟比打穴橛尤為厲害,危急之下,只得右手撒索,豎掌封擋,護住胸口,跟著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翻出,立時反攻。他雖擋住了敵人,但黑索離手,那使判官筆的老者當即搶前。少林三僧三索去其一,“金剛伏魔圈”已被攻破。
(張無忌淚水幾欲奪眶而出,尋思:“今日是打不過他們的了,義父又不肯走,只有約了外公、楊左使、范右使他們再來斗過。這三條黑索組成的勁圈便如銅牆鐵壁相似,適才若不是渡難大師在我背上打了一掌,那卜泰便萬萬攻不進來。下次縱有外公和左右光明使相助,是否能夠破得,實未可知。)
援手
突然之間,那條摔在地下的黑索索頭昂起,便如一條假死的毒蛇忽地反噬,呼嘯而出,向那使判官筆的老者面門點去,索頭未到,索上所挾勁風已令對方一陣氣窒。那老者急舉判官筆擋架,索筆相交,一震之下,雙臂酸麻,左手判官筆險些脫手飛出,右手判官筆被震得擊向地下山石,石屑紛飛,火花四濺。那條黑索展將開來,將青海派三劍又逼得退出丈許,“金剛伏魔圈”不但回覆原狀,威力更勝於前。少林三僧驚喜交集之下,只見黑索的另一端竟是持在張無忌手中。他並未練過“金剛伏魔圈”的功夫,說到心意相通、動念便知的配合無間,那是遠不及渡難,但內力之剛猛,卻是無與倫比,黑索上所發出的內勁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著四面八方逼去。渡厄與渡劫的兩條黑索在旁相助,登時逼得索外七人連連倒退。
語錄
忽聽得一個聲音清越的老僧怒道:“圓真,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何以騙他?他若說出藏刀的所在,難道你當真便放了他么?”圓真道:“太師叔明鑑:弟子心想,恩師之仇雖深,但兩者相權,還是以本派威望為重。只須他說出藏刀之處,本派得了寶刀,放他走路便是。三年之後,弟子再去找他為恩師報仇。”那老僧道:“這也罷了。武林中信義為先,言出如箭,縱對大奸大惡,少林弟子也不能失信於人。”圓真道:“謹奉太師叔教誨。”
那持判官筆的黑須老者情知再斗下去,今日難逃公道,只是功敗垂成,被一名無名少年壞了大事,實是大大的不忿,朗聲喝道:“請問松間少年高姓大名,河間郝密、卜泰,願知是哪一位高人橫加干預。”渡厄黑索一揚,說道:“明教張教主,天下第一高手,河間雙煞怎地不知?”持判官筆的郝密“噫”的一聲,雙筆一揚,縱出圈子。其餘七人跟著退了出去。少林僧眾待要攔阻,但那八人武功了得,並肩一衝,一齊下山去了。
渡厄淡淡的道:“張教主不必過謙。貴教倘若再有一位武功和教主不相伯仲的,那么只須兩位聯手,便能殺了我們三個老禿。但若老衲所料不錯,如教主這等身手之人,舉世再無第二位,那么還是人多一些,一齊上來的好。”周顛、鐵冠道人等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想這老禿驢好生狂妄,竟將天下英雄視若無物,只是語氣之中總算自承不及張教主,說舉世無人能與教主平手,倒還算客氣。
自經適才這一戰,三位少林高僧已收起先前的狂傲之心,知道拚將下去勢必兩敗俱傷,己方三人實無法占得上風。渡厄說道:“老衲閉關數十年,重得見識當世賢豪,至感欣幸。張教主,貴教英才濟濟,閣下更是出類拔萃,唯望以此大好身手多為蒼生造福,少作傷天害理之事。”
渡厄說道:“善哉,善哉!張教主,你雖勝不得我三人,我三人也勝不得你。謝居士,你請自便罷!”
渡厄道:“你過來,老僧收你為徒。”謝遜道:“弟子不敢望此福緣。”他拜空聞為師,乃“圓”字輩弟子,若拜渡厄為師,敘“空”字輩排行,和空聞、空智便是師兄弟稱呼了。渡厄喝道:“咄!空固是空,圓亦是空,我相人相,好不懵懂!”謝遜一怔,登即領悟,甚么師父弟子、輩分法名,於佛家盡屬虛幻,便說偈道:“師父是空,弟子是空,無罪無業,無德無功!”渡厄哈哈笑道:“善哉,善哉!你歸我門下,仍是叫作謝遜,你懂了么?”謝遜道:“弟子懂得。牛屎謝遜,皆是虛影,身既無物,何況於名?”謝遜文武全才,於諸子百家之學無所不窺,一旦得渡厄點化,立悟佛家精義,自此歸於佛門,終成一代大德高僧。渡厄道:“去休,去休!才得悟道,莫要更入魔障!”攜了謝遜之手,與渡劫、渡難緩步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