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點
1、對銀行來講,這種貸款較定期貸款靈活,只要銀行資金緊張。則可隨時通知借款人收回貸款。
2、而對借款人來講,由於償還期的不確定性,一旦項目資金投入生產,銀行突然通知收回,造成被動,影響企業的業務運營,但這種貸款利率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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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期貸款》
歐 亨利
(選自《西部的心》)
在那年月,牧牛人都是天之驕子。他們是草原的大公,牛群的帝王,牧地的君主,牛肉和牛骨的大王。只要高興,他們有條件乘坐鍍金的馬車。金錢劈頭蓋腦地落到牧牛人身上,他似乎覺得自己錢多得邪門。但是,除了買一隻表蓋上鑲著許多大寶石、硌得肋骨生痛的金表,買一具嵌著銀釘、配著安哥拉皮墊的馬鞍,和在酒吧間請大夥喝威士忌之外,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花錢呢?
至於那些有女眷的牧場主,他們減少超額財富的門路就不那么局限了。在境況不如意的時候,夏娃後裔減輕錢包的本領也許會沉睡多年,可是,弟兄們哪,這種本領是永遠不會滅絕的。
因此,為妻子所迫的“高個兒”比爾·朗利,離開了弗里奧河畔棟樹 叢生的圓圈橫道牧場,到城裡去享受成功的樂趣了。他的財產有五十來萬元,收還在不斷增加。
“高個兒”比爾是在營地和草原上磨練出來的。幸運和節儉,冷靜的頭腦,尋找無主小牛的銳利目光,這種種因素加起來,使他從牧羊人變成了牧場主。後來牛隻買賣突然興旺,幸運女神小心翼翼地穿過仙人掌刺叢來了,把她的豐饒之角傾注在牧場莊屋的門口。
[豐饒之角:希臘神話中的主神宙斯年幼時從亞馬爾泰嚴羊人的頭上拗下一隻角,使它具有了魔力,拿這隻角的人心裡想要什麼,角里立刻就有什麼。]
朗利在邊疆小城查帕羅薩蓋了一幢豪華的住宅。他成了俘虜,給套在社會生活的馬車上。他注定要成為當地的頭面人物。一開頭,他象野馬初次被關進柵欄里那樣,掙扎了一陣子,接著也就把馬鞭和馬刺掛起,安於現狀了。他無所事事,日子不好打發,便創辦了查帕羅薩第一國民銀行,被選為總經理。
一天,有個戴著鏡片象放大鏡那么厚的眼鏡,害消化不良症的人,來到第一國民銀行,在出納員視窗遞進一張氣派十足的名片。五分鐘後,銀行全體職員在查由稽核的指使下忙開了。
這位稽核,傑·埃德加·托德先生,竟然非常認真。
查完帳目以後,稽核戴上帽子,請總經理威廉·雷·朗利先生到小辦公室去。
“唔,你覺得怎么樣?”朗利音調深沉緩慢地問道,“牛群中有沒有你看不順眼的印記?”
“帳目都很清楚,朗利先生,”托德說,“我發現你的貸款也都符合手續——不過有一筆例外。有一張借據很糟糕——糟到這種程度,我猜想你一定還不了解情況的嚴重性。我指是那筆借給托馬斯·默溫的一萬元活期貸款。問題不僅在於數目超過了銀行發放私人貸款的最高限額,而且既無擔保,又無抵押。因此,你在兩方面都違犯了國民銀行法,政府隨時都可以向你提出刑事訴訟。假如把這件事報告貨幣審計處——我有責任這么做——我相信一定會移交法務部執行。你該明白情況有多么嚴重了吧。”
比爾·朗利坐在轉椅上,頎長的身軀慢慢向後靠去。他雙手合抱,托著後腦,略微側過頭,望著稽核。稽核看到銀行家果斷的嘴角上泛起一絲笑容,淺藍色的眼睛裡閃著和善的光,不禁有點納悶。等到他了解了這件事的嚴重性時,他的臉色就不會這樣了。
“當然,這也難怪,你根本不認識湯姆·默溫。”朗利幾乎是親切地說,“不錯,我知道這筆貸款。除了湯姆·默溫一句話以外,沒有任何抵押品。不過我一向認為,一個人只要講信用,他的話就是最好的抵押品。喔,是呀,我知道政府不是這樣想的。看來我還是為這筆貸款去找一次湯姆。”
托德先生的消化不良症仿佛突然惡化了。他從放大鏡似的眼鏡後面驚訝地瞅著這位牧牛人出身的銀行家。
“你明白,”朗利輕鬆地解釋說,想了結這件事,“湯姆聽說格朗德河岩石津那裡有兩千頭兩歲的小牛出售,每頭八塊錢就可以成交。我猜想那大概是老萊恩德羅·加爾西亞私運進來的牛隊,急於脫手。那群牛到堪薩斯城可以賣十五元一頭。湯姆清楚,我也清楚。他有六千元現款,我就把這筆交易的不足之數一萬元借給了他。他弟弟埃德三星期前把牛趕去賣了。這幾天裡,他隨時可能帶著貨款回來。他一來,湯姆就會歸還借款的。”
稽核嚇壞了。他也許有責任立即去電報局,把這個情形報告審計處。但他沒有這么做。他直截了當地同朗利談了三分鐘。他終於使這位銀行家了解到自己已站在災難的邊緣。之後,他提供了一線希望。
“今晚我要去希爾台爾,”他對朗利說,“查對那裡的一家銀行的帳目。回來時,我路經查帕羅薩。明天十二點,我再來這兒。到時候,如果這筆貸款已經清理,我在報告裡就不得這件事。否則——我不得不盡我的職責。”
說罷,稽核鞠了一躬就走了。
第一國民銀行的總經理在椅子上繼續坐了半小時,然後點燃一支醇和的雪茄,到湯姆·默溫家去了。默溫,一個穿著棕色粗布褲子,神情顯得深思熟慮的牧場主,正把肢擱在桌子上,坐在那兒編一條生皮馬鞭。
“湯姆,”朗利靠在桌子上說,“有沒有埃德的訊息?”
“還沒有。”默溫繼續編著鞭子,回答說,“我想這幾天裡埃德總該回來了。”
“有一個銀行稽核,”朗利說,“今天去我們那裡探頭探腦,發現了你那張借據。你知道我認為沒有問題,可是這樣做是違犯銀行法的。我本來斷定在銀行查帳之前你能歸還那筆借款的,但是那傢伙出乎意外地來了,湯姆。眼前我自己手頭現款短缺,不然我可以墊一墊,替你兌付這張借據。他限我明天十二點以前解決,那時候我得拿出現款來抵帳,不然——”
“不然怎么啦,比爾?” 默溫看到朗利吞吞吐吐,便問道。
“唔,我猜想大概是被山姆大叔兜踢出去吧。”
“我試試,把你那筆款子及時籌出來。” 默溫說,仍舊專心致致地在編馬鞭。
“好吧,湯姆,”朗利轉身向門口走去時說,“我知道你只要有辦法就一定會做到的。”
默溫扔開鞭子,到城裡僅有的第二家銀行去,那是庫珀和克雷格合夥開的私營銀行。
“庫珀,”他對那個姓庫珀的合夥股東說,“今天或者明天,我非籌到一萬元不可。我這兒有一幢房子和地皮,大概值六千元,實際的擔保品就這么些。不過我正在做一筆牛交易,幾天之內,它給我帶來的賺頭就不止這個數目。”
庫珀開始咳嗽起來。
“喂,看在老天份上,別拒絕。” 默溫說,“我欠人家一筆活期貸款,數目是一萬元。現在要求歸還了,要求歸還的人同我在牧牛營地和守林營地一起待過十年。他可以要我所有的東西。他要我脈管里的血,我也一定會給他。他非搞到那筆錢不可,非常迫切——唔,他需要那筆錢,我有責任替他籌措。你知道我是有食用的,庫珀。”
“那還用說嗎,”庫珀老於世故地同意說,“但是你知道,我有一個合伙人。我不能獨斷獨行,私自放款。即使你手頭有最可靠的擔保品,我們也不可能在一星期之內貸給你。我們正要運一萬五千元現款到羅克台爾,委託邁爾兄弟公司收購棉花。今晚就由窄軌火車運走。這一來,我們手頭的現款也不多了。我們不能替你解決,非常抱歉。”
默溫回到家裡,重新紡織馬鞭。下午四點鐘光景,他到了第一國民銀行,隔著朗利辦公桌的柵欄,湊過去說:
“我想辦法在今晚——我是說明天——替你搞到那筆錢,比爾。”
“好吧,湯姆。”朗利平靜地說。
那晚九點鐘,湯姆·默溫謹慎地走出他住的木頭小房子。房子坐落在城郊,這時候附近行人很少。默溫的腰帶里插著兩支六響手槍,頭上戴一頂垂邊帽子。他迅速地沿著一條冷落的小街走去,到了同窄軌鐵路平行的沙路上,最後來到離城兩英里的水塔旁。湯姆·默溫在這兒停住,用一條黑綢手帕蒙住面孔下部,拉下帽檐。
十分鐘後,從查帕羅薩開往羅克台爾的夜班火車在水塔旁邊停住了。
默溫雙手各握一支手槍,從一叢櫟樹後面站起身,向機車走去。他還沒走上三步,兩條有力的長胳臂突然從背後把他攔腰抱起,合撲摔在草地上。一個沉重的膝頭抵住他的脊背,鋼鉗一般的手捉住了他的手腕。他就這樣象小孩似地被制服了,直到機車加了水,重新起步,逐漸增加速度,開得看不見了為止。這時候,他才被鬆開,站了起來,發現抓他的人竟是比爾·朗利。
“這事絕不能這么解決,湯姆。”朗利說,“今天下午我見到了庫珀,他把你同他談的事告訴了我。晚上我去你家,見你帶了槍出來,於是我一直尾隨你到這兒。我們回去吧,湯姆。”
兩人並肩走了。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過一會兒,默溫開口說,“你要求歸還貸款,我總得想辦法清償。比爾,假如他們為難你的話,你怎么辦理?”
“假如他們為難你的話,你又怎么辦呢?”朗利反問道。
“我從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埋伏起來攔劫火車,” 默溫說,“不過一筆活期貸款又是一回事了。我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們還剩下十二個小時,比爾,過後那個探子又要來找你麻煩了。我們總得想辦法把這筆款子籌措到手。我們也許可以——了不起的山姆·豪斯頓啊!你聽到了沒有?”
[了不起的山姆·豪斯頓啊:山姆·豪斯頓(1793—1863),美國軍人,政治家,一八五九至一八六一年間任德克薩斯州州長。此處用作驚嘆語。]
默溫突然奔跑起來,朗利跟了上去,只聽得黑夜中有一個悅耳的口哨聲,吹著“牧童悲歌”的淒涼的調子。
“他只會這一支歌。” 默溫一面跑,一面嚷道,“準保是——”
他們跑到了默溫家。默溫一腳把門踹開,衝出去,給屋子中間一隻舊手提箱絆了一跤。一個風塵僕僕,皮膚黧(lai)黑,寬下巴的小伙子躺在床上抽著褐色的香菸。
“怎么樣,埃德?” 默溫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馬馬虎虎。”那個幹練的小伙子懶洋洋地說,“剛乘了九點三十分那班火車回來。那批牛賣了,十五元一頭,一個錢也不少。喂,老哥,別把那隻手提箱踢來踢去啦,裡面裝著二萬九千元現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