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竹造紙

毛竹造紙

毛竹造紙是一門有別於東漢時期蔡倫的造紙材料的技術。據記載,用毛竹造紙是在唐代發明的,比西方早一千多年。每年臘月砍毛竹,次年清明節後開始作紙。據說,造紙共有72道工序,主要的生產環節大致如下:乾打、漚竹、濕打、抄紙、松紙、曬紙。整個生產過程全部用手工完成。

概述

毛竹造紙毛竹造紙
東漢蔡倫於公元105年利用破魚網舊布麻頭樹皮製成了書寫用。據記載,用毛竹造紙是在唐代發明的,比西方早一千多年。目前國內保存下來的古法造紙作坊有不少,但多是人工復原的,或僅僅剩下幾個遺蹟供人參觀,像鄂西北荊山山脈腹地的中場紙廠這樣一直在操作的作坊卻甚為鮮見。
中場在南漳縣薛坪鎮境內,位於漳河流域的河源地區。漫山遍野的毛竹和豐沛的水資源成就了這個以古法造紙的百年作坊。由於山高谷深,交通閉塞,人跡罕至,古老的造紙技藝得以留存至今。2公里長的河岸上分布有三個紙廠,分別叫做上場、中場、下場。上場、中場在河的左岸,下場在河的右岸。三家紙廠的創辦者都是一百多年前來自江西的陳氏家族。
中場紙坊的主人、45歲的秦明炎本是“山上人”,入贅到陳家繼承了這門古老的技藝。他給我們講解了造紙的全過程,並帶領我們到三個紙場作實地考察。據他說,造紙共有72道工序,主要的生產環節大致如下:乾打、漚竹、濕打、抄紙、松紙、曬紙。整個生產過程全部用手工完成。
每年臘月砍毛竹,次年清明節後開始作紙,毛竹被截成5尺5寸長短,浸泡在生石灰池裡漚三個月,洗去石灰,再用水車帶動的石碓舂成紙末,下到水槽,成為紙漿。然後是“抄紙”,壓乾水分,再背到家裡“松紙”,就是把粘連一起的紙,用複雜的指法搓開。鬆開的紙背到室外曬乾,最後整形扎捆成為商品。一個生產周期需要8到9個月。
在去作坊的小路上,一條水渠引著我們走進了造紙作坊。木屋裡的設備十分簡陋,所有的工具一目了然,非竹即木。在木屋的外面有兩個10立方米的石灰池,池裡浸泡的是從山上砍下來的毛竹,據說要泡100天,把毛竹漚泡腐爛為止。這是造紙耗時最長的一道工序——漚竹。腐爛的毛竹撈出之後,工人們再把它們斬開,然後拿到木屋,用最原始的舂碓,在水力的帶動下一下一下地捶爛。這道工序叫“濕打”,棒槌是一根有一米多高、直徑20厘米的木柱,這時候我們終於明白了那條溝渠的作用——免費的動力系統。在木屋的外面,水車嘩嘩地轉動,屋裡,棒槌一次又一次地捶擊下來,把已經漚爛的毛竹打成粉絮狀。

製作

那一堆黃澄澄的竹末這時可以倒進水槽里,成為紙漿。
最需要耐心和技術的是抄紙。用極細的竹絲編成的帘子在漿池中輕輕一盪,濾掉水,便剩下一層薄薄的紙漿膜,幹了以後就是一張紙了。紙張的厚薄完全取決於抄紙師傅的控制水平,這是造紙的關鍵工序之一,是最見功夫的———抄紙工盪得輕了,紙就會薄;下手重了,紙又太厚。為得到一張薄紙,在宋應星的《天工開物》中,古人總結出了“柔輕拍浪”、“持簾迎浪而上”、“抄漿著簾的一瞬間震動紙簾”這三要素。抄紙工雙手抬著一個長1米左右、寬0.6米的木框走到水槽邊,持著木框在紙漿槽中用力一舀,然後有節奏地左右輕搖,讓水從框子上瀝出,框子中間放著一片用細竹篾條編制的帘子,水瀝乾後,原本是黑色的帘子上染上了一層金黃色。工人用右手熟練地拉過一旁的推桿,把框子放在推桿架子上,兩手一上一下取出帘子,將其倒扣在案板上,再小心翼翼地揭開帘子,一張濕潤的紙便留在了案板上。雖說抄紙很累,但是工人們熟練的身手讓我們覺得像在欣賞一次精彩的表演。一個熟練的工人一天只能抄到一案紙,大約1500張左右。
在抄紙的紙槽邊,我們聞到淡淡的石灰味道和竹子的香氣。
抄出的紙有1米高的時候,這時就需要用外力去壓乾紙中的水分。新抄的紙水分很重,要用一種大型的自製工具“吊”把水分壓榨出來。然後是“松紙”,也就是秦明炎所說的扦紙。松紙和抄紙同為造紙工藝中的核心技術,只有熟練的工人能夠勝任。陳家掌門人陳三爺的侄子陳忠強就是一個松紙的好手,只見他雙手拿起一沓15厘米高的紙,握住其中一角,像揉面一樣慢慢地卷過去,然後又抓住另一角,依樣揉過去,四個方向各揉一遍。那一沓紙在他的手裡就跟橡皮泥一樣,任他敲敲打打,任意變換著形狀,卻沒有一張破損,直到所有的紙張都舒展開來,松紙才算完成。
鬆開的紙,用一種自己設計製作的背架背到河對面向陽的地方曬乾,然後整理包紮,才算完工。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古老的造紙術對環境的影響是很小的。秦明炎說,他們是用石灰水對毛竹進行腐爛,現在的很多小造紙廠用的是劇烈的濃硫酸和鹽酸,雖然可以提高造紙的速度,擴大生產規模,卻對環境造成了嚴重的破壞。土法造紙的石灰水,在生產過程中已經降解和蒸發,不會造成污染。用於抄紙的增稠劑是一種叫楊條的植物,包紮成品用的是細毛竹篾,都是天然材料,非常環保。
對於山上的毛竹,陳家人深知養護的重要,他們只砍伐已經成林的毛竹。據陳家最年長的陳三爺講,在1960年代,國家曾派專家幫助紙廠改良生產,轉而生產“丈簾紙”(一種可以作賬本的紙張),可是因為要砍伐大量的幼筍,對毛竹是一種摧殘性的破壞,他們毫不猶豫地停產了。竭澤而漁,必將禍及自身,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的陳家後人深知此道。
土法造紙所用的水、毛竹和燒石灰的石頭是不要錢的,投入的只是人工。光靠自家人幹活人手不夠,需要兄弟們互助或者請山坡上的村民才可以完成,付出的工資不是現錢,而是一案紙的十分之一,折合人民幣18到20元。目前上、中、下場原住民之間惟一的商品交換方式是以物易物,竹紙則以2.8到3元一捆的價格送到10多里遠的遠景換回日常生活用品。為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往往要置換多次才可以完成。請工送貨不合算,所以每次都是家裡的男人們自己背20捆紙上山。
“土紙主要是過白事用,是給亡人的上路錢,”秦明炎說,“也有家裡頭痛腦熱的,有頭天晚上夢到故去的親人,往往就要燒幾張紙來求得心理平衡。”山民們在有人過白事時把土紙作為禮品送給喪家,往往既送人民幣也送這種被視為冥幣的火紙。這幾年因為外地造紙機械化和原材料、運輸成本降低,土紙在市場上競爭力大跌,命運堪憂。從陳家老屋回到城市後不久,我發現離我家不遠的小巷裡有一家冥紙店,櫃檯上放著彩印的冥幣,老闆說,這些紙是從河南運過來的,零售每捆才2元錢。同樣一捆紙,比中場的產品要便宜一元錢。
一枝毛竹經過72道工藝成為一張黃色的土紙,最終化為灰燼,人們用以寄託對亡人的哀思,竹紙的宿命就像人的生命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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