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樊陽,上海市外國語大學附屬雙語學校科研室主任,上海市高級教師。“他覺得做一個應試教育的語文教師,活得毫無尊嚴。所以他要做些事。”他在家裡開設公益人文講堂,利用周末時間給中學生講解文學名著、中西思想史及當下社會問題,至今已經走過20年了。除了上課,樊陽還會隔兩三周帶學生去參訪名勝古蹟和博物館等,路上給學生們順勢談談文史哲,堪稱“文化行走”、“戶外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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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有著20年教齡的語文老師,一直要求自己的學生能“獨立地思考、真誠地表達”。他還記得,自己在中學時代總是有“兩種話語體系”:明明有真實的想法,可在考試時,卻會寫下一些自己並不相信的內容。“我希望學生們說真心話,而不是成為一個個木偶。”他認真地說。
今年42歲的樊陽,個頭不高,身材瘦弱,也許是因為常與年輕的學生們交流,他講話總是眉飛色舞,並且搭配著豐富的手勢,看起來更像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從四川大學中文系畢業之後,他回到老家陝西鹹陽,成了廠礦企業彩虹中學的一名語文老師。在那裡,因為有感於教材的局限,他開始在課外開設“私塾”,講授大家感興趣的“雜學”,包括歷史、地理和文學,讓學生們接受的教育,更加符合自己“對語文教育的預期”。
此後,他工作調動來到上海。因為沒有住房,他在復旦大學的一個花園裡恢復了自己的“人文講堂”。每個周末,他都會在這個花園中的涼亭里和十幾個學生一起朗誦詩歌,但結束後,卻只能回到自己與十幾個老師合住的大宿舍里。
十幾年後的今天,樊陽已經買了房,有了自己的家庭,私塾的地址,被移到了如今這座位於上海市區老舊的六層民居里,而內容也更加豐富,除了閱讀、討論,他還曾經領著學生遊覽蘇州河、外灘,甚至集體去了200多公里外的紹興。在這些行走的過程里,樊陽總是從頭到尾滔滔不絕地解說,“就像一個最專業的導遊”。
這些知識來源於他從小閱讀的積累。年幼的時候,這個在偏遠的廠礦里長大的孩子翻遍了自己能看的書籍,甚至一度從地圖冊上背會了全國的縣市和河流。這讓他在講課中總能隨性地旁徵博引。一位曾經的學生清楚地記得,在講到杜甫的生平足跡時,這位語文老師竟然在黑板上隨手畫了一幅頗為成形的中國地圖。
生活里的樊陽總顯得有些孤單。他堅持了十幾年的“私塾”,同事們願意把小孩送過來學習,卻不願意在自己的生活里效仿,他甚至猜想別人會覺得他是個“異類”。而一些學生家長對於他的工作也並不領情,反而常常擔心這樣的“私塾”會耽誤學習,希望把自己的孩子拉回家。最“失敗”的一次,30多個學生,最後只剩下了5個人。“這是我最傷心的事情。”這個娃娃臉的老師提高了音量,“有些孩子最後還是被現實的功利架走了。”甚至,一位家長讓孩子離開後,給樊陽發簡訊,想送些錢過來,當做過去一年的補課費。可樊陽卻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他憤怒地回復簡訊說:“難道我要吃這種嗟來之食嗎?”
在這樣一次次的“打擊”後,這位失落的老師只能從學生那裡找到安慰。在私下的QQ群里,學生們稱呼他為“老樊”,可面對面的時候,大家總是恭敬地叫他“樊老師”。一位曾經的學生形容,這兒的生活是自己“思想成長和交流的黃金時期”,而另一位學生則說,在此之前,曾經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孤單,但在隨後閱讀的文學作品裡,卻找到了很多和自己一樣追尋內心的人。
“這裡是我的精神家園。”這位學生說。在這個精神家園裡,樊陽一直努力為學生們挑選著“可以在現代依然滋養心靈的文章”。有時候,他和同學們一起在音樂中充滿感情地朗誦雪萊的《西風頌》,一個女孩子形容,那個場面“特別能把你帶到詩歌裡面去”。
有時候,他們也關注現實的熱點事件。一位如今考入北京大學的女生還記得,自己兩年前和大家一起討論雲南的“躲貓貓”事件,當時,這位高二的學生主動發言:“一個社會如果沒有正視這個悲劇,反而讓這個悲劇繼續下去,這才是最大的悲劇。”
樊陽常常為自己的這些學生自豪。他相信,自己的私塾不僅在教文學,也在培養一批“現代公民”。“我希望他們慢慢建立起獨立的人格和精神追求。”講起這些,這位國中語文老師又露出了雄心勃勃的樣子,“中國需要的,不僅是精英,還有更多有獨立人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