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1929年入華西大學預科部學習;1931年升入華西大學教育系深造,在大學期間,組織編寫《滇黔苗民夜讀課本》;1935年大學本科畢業時得到蔣介石的賞識,留他在成都綏靖公署工作,但朱煥章毅然回貴州威寧石門坎從事苗族教育。1939年到雲南昭通明城中學任教導主任。1943年創辦西南邊疆私立石門坎初級中學,並任校長,為雲貴川三省交界地區的苗族培養了一大批人才。1946年作為全國苗族僅有的二名代表之一(另一名是湖南湘西苗族著名教育家、學者石啟貴)到南京參加國大會議,再次受到蔣介石的接見,且挽留朱煥章在南京工作,但他還是又回到了貴州石門坎全力為苗族的教育事業努力工作。1954年奉調貴州省教育廳任職,不久,因各種政治壓力所致,1955年12月12日自縊於貴陽,年僅52歲。
20世紀中葉,傾其全力一生為苗族的教育事業努力奮鬥的教育家最有影響的是雲貴川三省交界地區的朱煥章和湘黔川鄂交界地區的石啟貴,他們有許多相同的特點:都是十分熱愛自己的民族;都是我國苗族最早大學畢業的高級人才之一;都是致力於苗族教育事業;都是1946年全國苗族僅有的二名國大代表;都是五十年代政治肅反被迫離開人世;都是改革開放後才得到平反昭雪……
朱煥章作為20世紀中葉雲貴川三省交界地區苗族最有影響的著名教育家,事隔幾十年後,國內許多專家學者在他們的論文或專著上用大量的篇幅對朱煥章的坎坷經歷和重要貢獻做了充分的肯定。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專著有張坦先生的《“窄門”前的石門坎》(1992年雲南教育出版社出版),深圳大學游建西教授(苗族)的《近代貴州苗族社會的文化變遷》(1996年作者以這本專著獲華中師範大學博士學位,1997年貴州人民出版社出版),香港浸會大學教授張慧真的《教育與民族認同:貴州石門坎苗族基督教族群的個案研究》(1999年作者以這本專著獲香港中文大學博士學位),西南民族大學秦和平教授的《基督教在西南民族地區的傳播史》(2003年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重慶三峽學院東人達教授的《滇黔川邊基督教傳播研究》(2003年作者以這本專著獲中央民族大學博士學位,2004年人民出版社出版,2006年獲教育部第四屆社科研究成果大獎),中國社會科學院沈紅博士(苗族)的《石門坎文化百年興衰》(2006年萬卷出版公司出版)等等。
1903年8月,朱煥章出生於雲貴高原之屋脊貴州威寧縣一個苗寨,其成長過程多災多難,8個月時生父去世,母親改嫁到威寧縣龍街天橋鄉金家灣子朱姓佃農;1906年3歲時繼父又去世,1907年母親再次改嫁到銀泉鄉大老林馬姓家;而朱煥章則跟隨祖父朱拿鴻留在金家灣子生活,由於祖父家境貧寒,僅靠食野菜以及非常有限的糧食度日;6歲上山放牧、砍柴,編草鞋;1918年秋祖父母送他到石門坎光華國小讀書,高小沒有畢業祖父母接著先後辭世,只好又跟叔父朱蘭福過生活。朱煥章很小的時候,對家人一個又一個離世悲傷無盡,對整個苗族的困苦難過有加,真是應了古人那句流傳千年的話:“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朱煥章後來大學畢業後回石門坎任教時,把這種孤苦貧困雕刻為歌:
寒風刺骨似針札
雪下紛紛不停歇
孤兒眼淚流滴滴
娘去世誰來待養
年幼就丟鄰棄捨
到處流浪忍饑寒
浪遊他屋前籬後
吃苦貧寒誰知曉
1923年,具有高學歷碩士學位的英籍牧師王樹德(W.Hudsepth)到石門坎傳教,非常欣賞朱煥章的才華,便資助朱煥章到雲南昭通宣道中學(後改為明誠中學)讀書。1926年國中畢業,回石門坎光華國小任教。1929年8月幾位關心苗族前途的老前輩和中國苗族歷史上第一位醫學博士吳性純醫生,聯名要求教會資助朱煥章去華西大學深造。由於當時新舊學制交替,朱煥章是舊學制中學四年畢業,所學功課不足,所以先在華西大學讀了兩年預科後才正式就讀於華西大學教育系。1932年7月朱煥章與張超倫、王建明、楊漢先等在成都深造的苗族大學生針對苗族地區的實際情況,商討如何發展苗族教育,朱煥章還利用課餘時間編寫了一套《滇黔苗民夜讀課本》(又稱《西南邊區平民千字課》)。這套課本印刷出來以後,送到黔西北、滇東北和川南苗族民眾手裡,苗族民眾高興萬分,各村寨自覺組織起來,用松柴照明,開展夜讀活動,促成了20世紀三十年代雲貴川三省交界地區的苗民教育運動。
朱煥章一生有兩次機會與蔣介石會面:一次是三十年代在成都華西大學畢業典禮上;一次是四十年代在南京國大代表會議期間。1935年7月朱煥章於華西大學教育系本科畢業,獲教育學學士學位,被選為應屆畢業生代表在全校畢業典禮上發言。當時蔣介石也到華西大學參加畢業典禮,為畢業生祝賀,並讚揚朱煥章的發言:“說話通俗,道理深奧。” 典禮結束後蔣介石接見朱煥章,留他在成都綏靖公署工作,但為了苗族的教育事業,朱煥章謝絕了蔣介石的好意,表示將毅然回到貴州石門坎辦教育,培養苗族人才。蔣介石沒有強留朱煥章,還贈送一頭荷蘭牛,以資鼓勵。至今,原華西大學禮堂內,立有教育家朱煥章的塑像,這說明本民族以外,各民族對朱煥章也懷有無限的崇敬。
1935年,朱煥章終於學業有成,義無返顧回到貴州石門坎從事苗族教育,並任光華國小校長。第二年,貴州省主席楊森(後為民國第二十七集團軍總司令,陸軍上將)帶眾多人馬到石門坎查訪,其部隊與石門坎足球隊比賽,結果石隊以l:O勝楊隊!楊森對此驚訝不已,他沒有想到自己這支久經沙場、從來沒有敗過的足球隊,竟輸在偏遠山區的國小足球隊。當時,楊森還委派國民黨官員白敦厚和管承澤留在石門坎,表面做民族研究工作,實質上是策劃黨部組織的籌備工作。1939年朱煥章應華西大學同學陸堂珍邀請,到雲南昭通明誠中學任教導主任。任職期間,朱煥章發現只有少數苗族學生有條件來該校讀書,他深深地知道,貧困的廣大苗族學生要上得起中學,只有將中學辦在苗區。同年他開始募捐籌款,並遊說當地社會上層人士,得到富人楊砥中的大力幫助,而且聯合跨省的幾家富人組成學校董事會,由楊砥中任董事長,朱煥章任校長。1943年朱煥章離開雲南昭通明誠中學,回貴州石門坎創辦“西南邊疆威寧石門坎初級中學”,並一直擔任校長到1950年7月。1943年9月石門坎中學正式開學,首屆86名學生興高采烈從四面八方雲集而來――中國西南第一所以培養苗族學生為主體的中學終於誕生了。
朱煥章之所以得到苗族人民的深切愛戴,之所以得到苗族人民的深切懷念,是因為朱煥章一生憂國憂民,一生傾其全力為苗族的教育事業而奮鬥。他還在大學深造的時候,就在自己所編寫的《滇黔苗民夜讀課本》序言裡寫道:“在雲貴兩省交界的地方,有十多萬生活極苦,文化最低落的苗民;他們沒有機會受教育,更沒有機會受高等教育;他們就是用盡了民眾的財力,也不能供給三、四個人同時去享受高等教育。因此在這二十年內,有機會來享受大學生活的前後只有三、四個人,我就是其中的一個。我們這特殊的機會,是我們那十多萬同胞做夢也想不到的,近年來更因天災人禍,甚至連入國小的機會他們也沒有了。這樣,我們就不能不給他們找一個小小的機會,教他們識字,減輕他們作為文盲的痛苦。……因此,我就大膽台起頭來,望著這目標,……向著責任的所在地前進。”當西南邊疆威寧石門坎初級中學在石門坎崛起以後,雲貴川三省交界縱橫千里,盼望讀書已久的廣大苗族子弟紛紛前來報名入學。以石門坎光華國小和西南邊疆威寧石門坎初級中學為教育中心,一時間,包括遠至四川南部,雲南省城昆明,貴州中部等地區的各民族學生也聞訊前往石門坎上學。這樣,朱煥章與他的同代人在這裡創造了“西南苗族最高文化區”的神話,使苗族成為當時雲貴川三省交界地區教育最高、人才最多的民族,在中國教育史上寫下了極為光輝的一頁:如1929年和1943年分別獲美國紐約州立大學醫學博士學位的吳性純和張超倫(歷任貴州省衛生廳廳長、貴州省政協副主席、中國農工黨中央常委,屬於部級高級領導);1937年畢業於華西協和大學,後歷任貴州大學副校長、貴州省政協副主席、全國人大代表楊漢先(屬於部級高級領導);1942年畢業於中央政治大學、後任教於中央民族大學的張斐然;1953年畢業於北京大學、後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王德光等等。五十年後,中國佤族第一個博士、雲南民族大學教授郭銳先生無不感慨的說:“我到昆明以後聽一些老人說,他們年輕時就背上盤纏,步行去貴州威寧石門坎上學求知。可見,當時貴州威寧石門坎的教育影響是非常大啊!”
民國時期,民國政府只承認中國有漢滿蒙回藏五個民族,其他民族包括苗族在內民國政府根本就不承認。為了爭取苗族的社會地位,1946年苗族人民力推朱煥章為國大代表,希望他能代表苗族人民爭取民族的合法權益。同年10月27日南京政府同意由朱煥章但任國大代表,出發前,各地教會和學校前來歡送朱煥章,苗族作曲家韓紹綱為之興奮的創作歌曲《歡送歌》一併送行,據參加過歡送儀式的老人講,當時場面之盛大、場面之隆重,今人是想像不到的。11月6日,在秘書王建光(苗族,畢業於中央政治大學,曾在民國教育部工作兼中央政治大學講師)的陪同下,從石門坎步行到威寧縣城,乘汽車到貴陽,再改乘飛機到南京。在南京國民大會期間,朱煥章被推選為憲政促進會考察委員、西南教育委員、駐京代表,並由政府撥發月薪200萬元(折合人民幣約二百元)。大會期間蔣介石再次接見朱煥章,並親自留他在南京工作。然而朱煥章還是堅持要回貴州石門坎從事自己的苗族教育工作。1946年12月他和王建光順利回到石門坎,受到苗族人民的熱烈歡迎。
20世紀五十年代全國土地改革時,朱煥章在石門坎分到幾畝地,並在砟子門北地建屋,但只住了二年。當時,解放軍第十五軍第四師進軍昭通,昭通和平解放。朱煥章帶領師生以牆報、專刊、文娛宣傳慶祝全國解放。1954年朱煥章奉調貴州省教育廳工作,歷任中教科副科長、民族教育科副科長。(之前正逢當地建縣,朱煥章當選縣長的呼聲一度較大)
朱煥章調省城貴陽,正是全國肅反運動時期,不久,朱煥章不但受審查,而且被抄家。1955年12月12日,苗族人民的優秀教育家朱煥章因各種壓力所致,最後在貴陽黔靈山上自盡身亡,預示著雲貴川三省交界地區一個輝煌的苗族教育時代基本結束。二十六年後,即1981年貴州省教育廳正式下文,為朱煥章平反昭雪。
朱煥章辭世四五十年後,雲貴川三省交界地區的苗族人民不僅非常懷念石門坎的黃金時代,而且更加懷念朱煥章;不僅本民族的志士仁人紛紛撰文紀念朱煥章的感人事跡,而且其他民族的專家教授也紛紛著書立說對朱煥章的傑出貢獻做出客觀公正的評價……
詩一首獻給朱煥章先生於下:清末民國卷狂浪,
鴻波涌擊石門坎;
奮起高翔借西風,
失字千年重補憾。
枯水山寒劈荊棘,
雄傑煥章有一巔;
千里縱橫萬民聚,
烏蒙輝煌驚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