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朗娥與桑洛》是流傳在我縣傣族民間的一首口頭敘事長詩,是傣族人民的一份寶貴文化遺產。長詩通過一對傣族青年忠貞不渝的愛情悲劇,表現了傣族同胞對婚戀、幸福生活的追求和對封建禮教、家長制度的反抗。丁紹松同志多年工作生活在我縣傣族人民中間,多次尋 訪老歌手吟唱,忠實記錄,認真翻譯,整理了這首長詩,這無疑是對我縣民族民間文學發掘蒐集整理的一大收穫。我們殷切期望我縣的專業和業餘作者,搶救我縣寶貴的民間文學遺產,寄給《哀牢山》編輯部。我們期等著。
現狀
玉溪市新平彝族傣族自治縣嘎灑鎮和水塘鎮等地流傳的傣族(花腰傣)敘事長詩《朗娥與桑洛》是一部篇幅長、內容完整的悲劇敘事詩,內容涉及當時的社會結構、政治制度、階級關係、倫理道德、婚姻戀愛等。當地版本較多,以口傳的方式流行於民間,近年來當地文學愛好者對其中的一些版本作過整理。長詩通過花腰傣姑娘朗娥與男青年桑洛之間生離死別的愛情悲劇,反映了花腰傣青年男女反對封建禮教和家長制,追求堅貞不渝愛情的決心,表達了他們對自由婚戀和幸福生活的嚮往。朗娥與桑洛為了追求真正的愛情而雙雙殉情,把一個悽美的故事留在人間。長詩內容含蓄深沉,哀婉動人,情節曲折離奇,脈絡清楚,大量運用比擬、比喻手法以物喻人,引古喻今。結合日常生活勞作中息息相關的事物進行描述,每一行詩句都寓意深刻。語言流暢,層次分明,詩句優美。
《朗娥與桑洛》由“摩哈”(民歌能手)3-5人共同吟唱,用獨特的樂器“定些”(四弦胡)和樹葉伴奏,三天三夜才能唱完。現在,能吟唱全本的歌手“摩哈”多已年近古稀,能完整演唱者寥寥無幾。
序歌
太陽躲進莽莽山麓,月亮藏進幽幽深谷,
一籮亮閃閃的珍珠灑向藍天,
一串悽慘慘的故事留在人間……
傳說東邊天有九百九十九顆星,
有一顆寶石一樣璀璨;
有一顆金子一樣耀眼。
兩顆星星相互凝望,
用動人的眼睛說話,
用優美的舞姿交心。
兩顆星星結成伴侶,
一起在勐灑壩子降落。
東邊的一顆降落在景端寨,
景端寨隆重了洛卜①領朗娥;
西邊的一顆降落在景龍寨,
景龍寨隆重了洛卜宰②桑洛。
兩寨遙遙想望,
勐灑河從中間流過。
勐灑河是母親河,
鮮艷的百花在兩岸開放,
勤勞的傣灑在兩岸生息,
珍禽異獸在林中出沒,
香甜的果實在樹上成熟。
可惜天神叭英管不住黎民__
兩邊的布乾③結下世仇,
經常張弩操戈東爭西奪……
二 金孔雀
金孔雀落在金枝銀枝上,
朗娥隆生在布幹家的竹樓上。
上弦月一天比一天圓滿,
洛卜領一天比一天長大。
朗娥十五歲,
像夠格鳥④一樣漂亮。
迷人的花蝴蝶,
不敢在她面前扇翅膀;
勤快的小蜜蜂,
做活比不上她麻利。
就像山裡的泉水,
都往河裡流,
她在那裡,
卜宰都往那裡湊。
密密的竹林踏成大路,
讚美小調裝滿小屋:
“迷人的卜少喲,
你是天上的月亮,
你是斑斕的孔雀,
你是清晨的彩霞
你是怒放的花朵。
你投下的影子喲,
能當米酒喝。”
心靈手巧的朗娥,
紡出又細又長的線,
織出又美又牢的布。
織出蜜蜂會飛進的花園采蜜,
織出小鳥會飛進林中啁啾。
織出的花布喲,
縫成筒帕⑤會裝水,
捲成苾靈⑥能吹歌。
三 金鹿
剛出生的竹筍被野豬糟蹋,
打骨朵的瓦都得⑦被暴雨摧殺。
降生在布幹家的桑洛啊,
沒有給洛卜宰帶來幸福。
狂風颳了三次,
暴雨下了三天,
竹樓搖晃了三回,
阿媽呻吟了三夜。
可憐的桑洛啊,
九歲死了阿媽。
沒有腳的毒蛇,
比有翅膀的鳥飛得快。
阿媽死去三天,
莫算○22闖進家。
“尊敬的布乾喲,
九十九個頭人議事,
你是做頭排的人,
九十九寨百姓祭龍,
你是吃雞頭的人。
你失去妻子的不幸,
凡是河水流過的地方,
都為你流淚悲傷。
一根柴燒不著火,
一家人不算寨子,
沒有弓射不出箭,
沒有妻子做不成家。
我妹妹依灑賢慧能管家,
讓她來為你做牛馬。”
莫算說動了布乾的心,
布乾把依灑娶進家。
老馬帶著小馬,
洪水帶著泥沙,
桑洛有了繼母,
繼母帶著女兒岩臘。
金竹標⑧的心最毒,
依灑的心最狠。
香噴噴的扁米,
桑洛嘗不到一口,
全部留給岩臘;
酸溜溜的魚鮓;
桑洛嘗不到一尾,
全部留給岩臘。
岩臘去趕擺,
芭蕉葉包烤糥⑨;
桑洛去撈魚,
芭蕉葉包烤安⑩。
安居在竹樓里舒舒服服,
靠黃皮草把暴風雨擋住,
桑洛一天比一天長大,
靠勐灑河水哺育。
桑洛十五歲,
金馬鹿一樣英武。
卜少偷偷看上一眼,
三天紡不出一支線,
九天織不出一匹布。
挑水要繞道走他家門前過,
趕擺要藉口到他家找水喝。
多情的卜少輕輕的唱:
“英俊的卜宰喲,
你是天上的太陽,
你是矯健的金鹿。
在蟋蟀啁啾的深夜,
大霧瀰漫的叢林深處,
願和你唱支比蜜汁還甜的小曲。”
四 藍天配白雲
勐灑壩迎來金色的黎明,
晨風把鋩鑼聲吹進鳳尾竹林。
勐灑河閃著粼粼金波,
水鳥在河上忽起忽落。
桑洛和利降在河中撒網,
三網撈不起魚,
九網撈不起蝦。
兩隻鸚鵡在岸邊唱歌:
“桑洛桑洛,
百花要去尋找春天,
彩雲要去追趕藍天,
下江有暗礁,
上江有朗娥。”
找花聞著香味走,
采蜜聽著蜂聲行。
利降揮掉下險灘,
桑洛溯江找朗娥。
莫非地上的鮮花同時開放,
還是天上的鮮花移到地上,
原來朗娥在岩邊梳妝,
髮髻黑寶石一樣烏亮,
花梳紅茶一樣新鮮,
耳環星星一樣閃光,
身姿像煙霧籠罩的新柳。
桑洛的心如同歡騰的波浪,
讚美的歌聲如飛泉潺潺:
“迷人的月亮遠在天上,
人們看得清清楚楚,
美麗的玉人長在人間,
我怎么熟視無睹。
祝賀我今天的幸運,
看見了冰清玉潔的卜少,
如雲中透出的一道霞光,
把山山水水照亮。
請你啟開嘴唇,
把芳名告訴,
不然我會終生惆悵。”
朗娥烏亮的雙眼透出聰穎的之光,
美麗的面容如山花怒放,
歌聲像春水在山澗淙淙流淌:
“英俊的阿哥喲,
感謝你把我誇獎,
動聽的歌聲撥動了我的心房。
難怪天空這樣明亮,
原來遠方飛來了玉麒麟,
渾身熠熠閃光。
你留下的腳印啊,
也通明透亮。
聽了你的誇獎,
臉像烈火烤似的發燙,
心像驚慌的小鹿在胸腔里亂撞。
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請求,
我願把你的形象帶回家中,
在夢鄉時時呼喚。”
“美麗聰慧的卜少喲,
彩虹要藍天都能相配,
鳳凰要金籠都能餵養。
可惜我織不出金籠,
景龍寨養不起鳳凰。
如果我能得到翎羽毛,
就把它緊貼在發燙的心坎,
如果它願棲身在我家的竹樓,
我就掏出心來與它同歡。”
撥動定香的弦線啊,
定香就叮叮咚咚的脆響;
說中卜少的心事啊,
卜少人像是喝了三碗蜜糖。
“彩霞有斑斕的顏色,
才配作太陽的衣裳;
檳榔樹有挺撥的身姿,
才能站在高坎。
如果金籠肯把一隻農比雀餵養,
農比雀會把心中的歌向我人歡唱,
如果玉盆肯把一株鉻尾草栽上,
狗尾草也會開出馨香讓主人欣賞。”
彩雲伴著藍天,
金鹿偎著鳳凰。
朗娥和桑洛,
漫步在芳香四溢的小路上。
鮮花向他倆點頭,
彩蝶為他倆起舞。
兩人都嫌自己的嘴巴太笨,
吐不出愛情的份量。
愛情如綻了瓣的並蒂蓮競相開放,
有了愛情人呵,
像乾渴的土地望著喜雨從天降,
久雨的大地望著溫暖的太陽。
快用青青的竹葉搭起窩棚,
快用寬大的芭蕉葉鋪好床,
快掏出閃光的紅線呵,
一對情人要把紅線拴。
……
五 雨露花朵
離開多情的竹林,
心像尖刀絞;
離開心上人啊,
身像擦著毛木樹皮一樣難熬。
陽光回到大青樹梢,
霧露已經散開了,
朗娥回到景端寨,
思念的心啊,
怎么也散不了。
煮一個鴨蛋,只吃了一半,
繡一個枕頭,只靠了半邊。
“桑洛啊桑洛,
你要鳳凰翎毛,
到梧桐樹下去撿,
你要並蒂蓮,
到河心裡去采,
你要真正的愛情,
為什麼還不來到?”
(待續)
(傣族民間敘事長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