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簡介
作品狀態:已完成
總點擊量:5522
總推薦數:30
內容提要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看上去比較憔悴,頭髮有些凌亂,臉色有些蒼白,眼裡滿是黯淡。即使這樣也難以掩飾的是她與生俱來的氣質,那皮膚真白皙,那腰板挺得真直,雖然沒戴眼睛卻渾身散發著書卷氣息,這哪裡是做體力活的人?
於是我有些尷尬的說:“我希望你弄清楚,我們招的是家政工,而不是秘書……”
她說:“我知道。”
我再次看她填的資料,又端詳她,怎么看也不象30歲的人,頂多也就二十四五,甚至還流露出些18歲才有的清純來,現在都流行把年齡改小,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好象看出了什麼,就掏出身份證說:“您不用懷疑,這是我的身份證。”
確實是30歲,但是我很難象她解釋清楚,就算她30歲,也不象是做家政的樣子。於是我問:“你怎么不去找其他的工作?”
“我找過了,但適合我的,現在到處都滿員。我又沒其他專業,其他的人家要么找年輕的,要么找的都是有幾年經驗的人。所以……”她說得有些傷感。確實,女人到了30是個挺尷尬的年齡。就算看上去不象,但事實就是事實,身份證是不騙人的,再說就是二十四五也不好找了,除非十七八。
“那我們這裡也需要經驗啊?”我說,雖然有些殘忍,但我覺得這樣對她可能好些。雖然現在說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人們的心裡可並不這樣想。
“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得很好,我家裡也請了的……”她急於解釋,但她到這裡馬上就不說了,大概她也意識到這樣說對她是更沒好處的,因為這只能更加說明她的養尊處優。
我不忍心再拒絕她了,因為看見她抿著唇,有東西在眼裡打轉。於是說:“那你就試試吧。”
“謝謝……”她低著眼輕輕說到。
我儘量給她安排比較輕鬆的活,或安排她和那些比較勤快的人一組,我以為她會和她們難以相處,沒想到她很快就得到了她們的好評,大家都說“這個人捨得累……”“這個人不象她看上去那么斯文……”“這個人肯吃虧……”“這個人脾氣好……”“這個人心地好……”她好相處並不意味著她就融入她們了,站在一起還是一眼就看出區別來,而且她永遠不會和她們一起說東家長西家短的,最多就是一笑置之。
後來又流傳開說“這個人一點不水性揚花……”“這個人真的是守得住……”這是真的,她簡直成了我們這裡的“家政西施”,有好幾家客戶打電話來諮詢她的情況,都表示有意和她建立關係,而且可以幫她擺脫現在的景遇,甚至還有未婚的也向她發出信號,有些條件還很不錯。可她通通都搖頭。
那些大媽們比她還著急:“趁著年輕,有這么多人喜歡這個條件好的,以後也有個靠,何必來受這罪呢?”
她不說話,只是笑著拚命的幹活,於是有人傳出:“她是結了婚的……”大家又奇怪:“那怎么從來沒見過她老公?”有人說:“肯定是家庭不和睦。”
於是大家對她有了一些同情,最後有人乾脆說:“結了婚有什麼了不起的,那些結了幾次的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這次她沒笑了,連勉強的笑容也沒了。大家就為自己的猜測正確而興奮“沒事,跟他離了,姐保證給你找個好的……”
“還要你找?只要妹點頭就已經排起對了……”“是啊,要我們這妹,穿上乞丐裝那也是一公主,什麼樣的男人配不上……”
雖然知道她不會同意,但有個夢做著總是比過於平淡的日子過著強,而有夢的日子過得很快。大半年過去了,她還在這裡,比我預想的時間長了很多,我都快以為她真的會在這裡永遠呆下去了,可一個男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的寧靜。他看上去也算一表人才,他久久的望著她,有點複雜,而她呢,拿著那條抹布抿著嘴不說話,我看他們的關係不一般,於是把裡間讓給他們去談。雖是裡間,其實是自己在中間隔了個木板,隔音效果很差,最多也就達到一個掩耳盜鈴的效果。
他說得有些哽咽:“你受累了……”
她上:“但我好了。”
他說:“回去吧,我們重新開始。”
她笑說:“呵呵,不要說傻話了,那件事始終都存在。”
他有些急了:“我們離開那裡,去一個誰也認識我們的地方,就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了……”
她說:“到天涯海角也沒用,因為它在你心裡。”
他說:“給我點時間,我會想通的……”
她說:“一年夠不夠長?想通和接受是兩碼事,你會想通的,可你一輩子也接受不了……”
他哭了:“對不起,很早我就想來接你,可我一想到那個混蛋爬在你身上,我就沒有辦法閉上眼睛……”
她好象有些哽咽,聽她嘆了口氣:“別怪自己,我們誰也不是聖人……”
他說:“可我真的捨不得……”
她說:“捨不得,你也已經舍了一年了,就這樣吧,簽吧。”
他說:“你是不是怪我?你就這么任性,當初我叫你不要出來的,是你一定要出來,現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學校已經招聘了人了……”
她說:“好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不怨任何人,再說我在這裡過得很好。”
他嘲笑到:“這也叫很好?家裡要什麼有什麼,這裡有什麼?”
她叫到:“這裡有讓人活下去的勇氣……”然後她平靜的說:“好了,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你也不用擔心我了,我在網上招聘看到沿海有缺老師的,他們已經答應讓我去試試了。”
他有些泄氣了:“這么說,你早就想好了?你就沒想給大家一個機會?”
她說:“不知道一年算不算機會?”
然後他沖了出來眼睛有些紅,而她把一張紙慎重的放進了口袋,緊緊的抿著唇。大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大概猜到是大事,而且他們好象是夫妻關係,如果沒猜錯,那是離婚書。一面大家為她離婚感到些許安慰,另一面也為她的即將離開而難過,所以大家什麼也沒說,店裡出現了難得的安靜。
晚上她和大家在飯店最後聚會。她說:“謝謝大家這么久對我的照顧。”她端著酒杯一杯又一杯,一飲而盡,我想最後她是有些醉了,她哭著說:“謝謝你們讓我有勇氣活下去……”“謝謝你們讓我知道能活著有多好……”“讓我知道人活著,其實需要的並不是很多……”
大家讓我把她送回去,我假意推辭到:“不太好吧。”結果大家對我擠著眼睛說:“你就別裝了,這可是最後的機會喔。”
結果我把她帶回了家,因為在車上她說:“帶我去你家吧。”
我望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是很想把她帶回家,但我可不想乘人之危。結果她仿佛看穿我:“你真以為我醉了嗎?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的笑可真美,她的眼真具說服力,就象當初,她不需要做什麼,只是看著我,我就會聽她的,如今我也只能聽她的把她帶回家。雖然我無數次告訴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弄得象初戀,可我就象著了魔,還是聽了她的。
她在燈光下,美得有點迷離,她說:“你一定以為我醉了,可我從來沒這么清醒過。你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想知道,這個年齡的人誰沒點過去。”
她說:“給我一瓶酒,讓我喝醉。”
我說:“何必呢?”
她說:“醉了才不會落淚。”
我說:“那我陪你。”我那時的感覺很有點墮落的味道,你說我怎么也是個小老闆,怎么也可以混個年輕漂亮的媳婦啊,可我就是對她才有著迷的感覺。
你連我是誰也不想知道嗎?”她說。我無語。
她象對我說,更象自言自語:“一切的錯都是那道門,它怎么就沒關上?而我為什麼就在洗澡?也許我應該象烈女一樣反抗到死,或者應該象貞女一樣慷慨就義,可我沒有,就那樣被那混蛋蹂躪了,而且還活下來了。也許我應該忍氣吞聲,也許我應該委曲求全,哪怕是他勒索我,威脅我……可我為什麼就告了他?就不能忍一忍?……好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有個女老師被強姦了,而且沒告贏,反倒好象是她開著門去引誘別人……”
她說得很平靜,但是眼淚卻象吧嗒吧嗒往下流,我給她擦了又擦,就是擦不乾,我說:“我不介意。”
她笑說:“我也以為自己可以不介意,怎么說也是讀過書的人,可我還是被流言打倒了,人們可以容忍那些人勾三搭四,也可以無視水性揚花,就是沒辦法接受被強姦。”
我說:“我真的不介意。”
她看了看我說:“他也是這么說的,我也以為是,因為我跟他在一起本來就不是第一次,我第一次戀愛就輸一無所有。雖然他自己是第一次,但他真的不在乎,還是那么愛的我,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誰都不會相信我們不會白頭到老。可我們都錯了,他常常發脾氣,事後又後悔,他老是假設如果我接受那個人的勒索就好了,就不會世人皆知……其實在沒人知道的時候,我們就無話可說了。”
“一切都會過去的。”我說。
她說:“是啊,他跟我說一切都會過去的,他說他很愛我……”
最後她說了些什麼我已經不知道,只是在我完全醉之前,一直聽她唱劉若英的<為愛痴狂>,這首歌我聽過,但從來沒聽過唱得這樣空曠的。
她唱“…………說好不為你憂傷,但心情怎會無恙,為何總是這樣在我心中深藏著你……”,我就說,別想他了,想我吧。
她唱“想要問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我說我很想。
她唱“日夜都問你也不回答,怎么你會變這樣……”我說我不會,我會好好愛,永遠不受傷。
她說:“你知不知道,受傷的人是我,是我啊?”她終於哭了,而不是唱得那樣沒心沒肺。
我說:“我知道,我知道……”
我想她把我當成他了,她叫到:“為什麼大家同情的是你?你只是知道自己沒面子,你只是知道自己受了傷,你知不知道我從身到心都受了傷,你心疼自己,怎么不看看我,我生不如死……愛我為什麼不早說?回頭為什麼不早點?為什麼就不能象說過的那樣不顧一切的愛我……”
我用我最後的力氣把她拉到懷裡,無比心疼。在我最後的意識里她一直在問:“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你說過的那樣的愛我,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你說過的那樣的愛我……”
我想說我敢,可我不知道她是否聽到了,因為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謝謝你的愛,你會象你說的一樣愛我嗎?……但我已經不敢愛……”這是她留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