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竹樹無聲或有聲,霏霏漠漠 散還凝。
嶺梅謝後重妝蕊 ,岩水 鋪來卻結冰。
牢系鹿兒 防獵客,滿添茶鼎候吟僧 。
好將膏雨 同功力,松徑莓苔 又一層。
注釋譯文
作品注釋
(1)霏霏漠漠:形容雪花密而無聲。 散:飄散,指空中的雪。 凝:凝結、凝聚,指飄落後的雪。
(2)重妝蕊:指雪凝結在花謝後的梅枝上,好像梅花又重新開放了一樣。
(3)岩水:山岩積雪融化後的流水。
(4)鹿兒:馴養的小鹿。 獵客:打獵的人。
(5)鼎:古時一種炊器,多為三足兩耳的青銅製品。 僧:和尚。
(6)膏雨:滋潤土地的雨水。 功力:功能,功勞。
(7)莓:植物名,果實小,花托球形。 苔:植物名,根、莖、葉的區別不明顯,生在潮濕的地方。
白話譯文
雪花打在竹叢和樹枝上,不時發出沙沙響聲;濃密的雪片從空中飄落下來,聚集在地面上。
嶺頭的梅花已經凋謝,現在又好像重新開放了;山岩積雪融化後的流水,卻又結成寒冰。
要把馴養的小鹿栓牢,嚴防它們亂跑而被雪天打獵的人捉去;將煮茶的壺水添滿,等候山寺的僧人共同品嘗、吟詩。
可以將春雪同春雨的功勞相比;春雪過後,松間小路上的莓苔,將會更加濃密。
創作背景
詩人身處唐末亂世,社會動盪。王室的生活則越來越奢侈糜爛,上行下效,各級貪官污吏橫徵暴斂,中飽私囊;藩鎮牙兵兇殘暴戾、強敲豪奪、逾法犯令,任意為非作歹。百姓們在這層層的勒索和壓榨下,處在暗無天日、水深火熱的境地。詩人一生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對勞動人民和現實生活有廣泛的接觸,思想感情與勞動人民相通。他作此詩,表面上描寫了春雪過後,山村的清新自然之美。但實際上卻是藉此鄉村美景,反襯亂世不平,從中可以品味出詩人對下層人民的關注和同情。
作品鑑賞
文學欣賞
這首詠雪詩,緊扣詩題中的“春日"、“山中"描繪,點明了時間地點與環境狀況,形成了一幅別具特色的山村春雪景圖。
首聯第一句寫春雪落竹叢,“無聲”之中仿佛“有聲",把春雪的那種溫柔,纏綿和細密,寫的惟妙惟肖,韻昧很濃。首聯第二句寫春雪的“霏霏漠漠"及其“散”、“凝”的形態,把雪花密而無聲的那種狀態寫的十分逼真,“散”和“凝”這一組反義詞同時加在了雪花的描述上,直接從狀態上突出了雪花“似松非松,似散非散”的特點,矛盾而又統一,這樣的雪才富有特色。
頷聯,第三句中的“重妝蕊",“妝蕊”本就是用來描寫梅花的,而作者所面對的卻是雪白潔淨的雪花,冬天剛剛過去,梅花早已凋零,而作者在這裡點睛一筆,生動地再現了春雪綴滿枝頭,宛如梅花再放的景象,與“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千古名句有異曲同工之效。第四句中的“卻結冰",寫出了春雪帶來的春寒,連山岩積雪融化後的流水都又重新結冰,作者以寫實的手法再現了當時的天氣狀況,為當時景色的大環境坐下了鋪墊,不得不說,作者在詞語的拿捏,內容的安排方面是下了一番苦工的。
頸聯,第五、六兩句則是平鋪直敘地描寫了春雪中的人事活動:系鹿防獵客、添茶候吟僧。看似普普通通的鄉家活動,卻在這裡賦予了雪景的一種動感,動靜結合,從樸實中見真感情,使整篇詩欣賞起來更富有真實感,同時也增強了詩歌的可讀性,充分體現了山村農家的特點,詩中所描繪的這幅春日雪景也因這生動的農家描寫而顯得更加有生命力。
尾聯寫春雪滋潤萬物的功力可以與春雨相等,給山間松徑帶來一片生機。春雨素來有“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讚美,而此處,作者直抒胸臆,“同功力”三個字將春雪對大地做的貢獻直接提升到了與春雨等價的高度,表達了作者對春雪的無盡喜愛與讚美之情。最後又用了“松徑”和“莓苔”兩個意象將春雪所作的貢獻具體化,正是因為春雪的滋潤,這兩種植物才會“又一層”,更加有力地論證了作者的觀點,在此處,也可見作者邏輯之嚴謹,思維之緊密。全詩以寫景為主,雖無華麗之辭藻,卻有真實之感情,形象生動地再現了春雪之後山村所特有的清新、閒適、淡泊的特色,全詩讀來朗朗上口,讀者細細品味之時,腦袋中就能浮現出那樣一番雪景,雪景無限風光,著實令人神往。
名家點評
詩人的一些抒情、寫景、贈答、旅遊之作,“極事物之情,足丘壑之趣”,也寫得清新優美,質樸明暢,風調動人,一掃唐末頹靡的詩風。如《江岸秋思》、《冬末同友人泛瀟湘》等等。他的《春日山中對雪有作》,更被譽為壓卷之作,全詩如行雲流水,明快爽朗,三四兩句從對面著筆,虛寫梅花之美而實贊春雪之潔,尤其被人稱道,頗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之妙。(葉森槐 評)
作者簡介
杜荀鶴(約846——約906),字彥之,自號九華山人。漢族,池州石埭(今屬安徽省石台)人。他出身寒微,中年始中進士,仍未授官,乃返鄉閒居。曾以詩頌朱溫,後朱溫取唐建梁,任以翰林學士,知制誥,故入《梁書》。 (按應作《五代史記》。《梁書》主要記述了南朝蕭齊末年的政治和蕭梁皇朝五十餘年的史事。)
他以“詩旨未能忘救物”(《自敘》)自期,故而對晚唐的混亂黑暗,以及人民由此而深受的苦痛,頗多反映,如《山中寡婦》的避征無門;《旅泊遇郡中叛亂示同志》中官兵的遍搜珠寶,亂殺平民,甚至拆古寺,掘荒墳;《再經胡城縣》中酷吏的殘忍,縣民的含冤,都是這以時期社會生活的真實寫照。其詩也明白平易,且都是近體詩,但也失之淺率,不甚耐讀。他自稱“苦吟”,從技巧上說,未必如此。《滄浪詩話》將他列為一體,翁方綱不以為然,在《石洲詩話》中說:“鹹通十哲,概乏風骨……杜荀鶴至令嚴滄浪目為一體,亦殊淺易。”《苕溪漁隱叢話》引《幕府燕閒錄》,也謂鄙俚淺俗,惟宮詞為唐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