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於軼文,1981年10月出生於湖南邵陽
藝評網合作藝術家
教育經歷:
2003年至2007年就讀於中央美術學院,獲文學學士學位。
2009年至2013年就讀於中央美術學院,獲文學碩士學位。
2012年7月至10月去歐洲考察學習。
參展記錄:
個展
2014年“弄離—於軼文在涼燈個人作品展”北京聖之空間藝術中心
群展
2016年
《秘密花園國際藝術展》北京北京當代藝術館
《2016全國素描藝術大展》北京中國美術館
《首屆中國美術館收藏青年美術家作品展》北京中國美術館
《2016年中國美術館賀歲大展-中華民族大團結全國美術作品展》北京中國美術館
德國·漢堡“孔子主題”世界當代藝術展德國
2015年
湖南省油畫學會“第三屆湖南青年藝術家提名展”長沙
“隱匿的邊界”武漢
“個我”當代紙本手稿藝術展武漢
《獨行者“無二小組”2015藝術作品展》北京聖之空間藝術中心
2014年
作品《歌王家》入選中國油畫院主辦的《第四屆“挖掘·發現”油畫新人展》,並獲優秀作品獎。
“後傳統—學院接力計畫展第一回”武漢
《千仞的一家創作組畫二》入選第十二屆全國美展湖南優秀作品展。
油畫《涼燈》系列組畫參加保利當代“學院之星”當代油畫藝術邀請展。
2013年
油畫《涼燈》系列組畫參加北京橋舍畫廊舉行的《開始》藝術展。
畢業創作獲中央美術學院2013屆優秀畢業創作獎併入選《千里之行》。
中國宋莊策劃並參加《1—17》畫展。
2012年
作品《窗下》入選中國油畫學會主辦的《可見之詩—中國第二屆油畫寫生展》。
出版著作
美術文獻雜誌2014年
弄離—於軼文在湘西湖南美術出版社2014年
藝術財經2015年
藝術評論:
“涼燈”微光—照亮生命的輕與重—鄧鋒
——於軼文與他的湘西“涼燈村”系列創作
鄧鋒
我從未去過湘西,但湘西卻成為心神嚮往的神秘之地,一切對於“她”的想像都源於沈從文先生,“她”就像“翠翠”一樣。
《邊城》、《長河》、《湘西》、《湘行散記》等等構築出遙遠的鄉土詩意,湘西的美麗、神秘、霸蠻以及獨特的風土人情被沈從文描繪得淋漓盡致。在其筆下,湘西既是一川江水,也是一座“邊城”,更是俠義與巫術、強暴與善良、野性與剽悍、神秘與樸質錯綜交織的複合體,在每一個船工、水手、小販、妓女、士兵等等形形色色的底層子民身上得以體現,種種矛盾與衝突卻在如江水般的平靜中自然匯聚流淌,簡單、安寧。的確,這種純真且具有原生意味的自然與情性很美,“美”在牧歌般的生存方式與環境,“美”在人景的合一,“美”在生命的真實與純樸,自然、人性、生命三者在他的文字中得到了和諧而統一的完美詮釋。
然而,在這“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的文學思考中,悲惋與蒼涼潛存其後,“人究竟為什麼而生存?”“一個活人能想‘活’得意義出么?”這是三十年代沈從文思考的哲學般的人生問題。那些順乎命運、平靜生存的湘西子民又怎么能夠在習慣而麻木的生活中叩問生命的意義呢?他們如山水般自然的存在,以致被遺忘,但也許他們自己都並不在意。
如果說,沈從文先生以一種寬容的心態、節制的筆墨、從容舒緩的行文隱晦地表達了“湘西之子”對於本鄉本土深摯的愛,並為我們提供了詩意化想像的豐富文本;那么,時隔近一個世紀後,一位同樣來自湖湘的青年畫家則為我們展開了現實湘西的生存圖景,山川迭變,生活依舊,生命的艱辛與頑強歷歷在目。
“涼燈村位於鳳凰縣山江鎮境內,距鎮政府7公里,全村共有5個村民小組,159戶,816人,耕地面積711畝,其中稻田545畝,旱地166畝,該村自然條件差,屬典型的苗家集居的貧困山區。”(百度搜尋)
顯然,如果從地理位置來看,涼燈村屬於“邊城“之邊,與沈從文先生的文本想像相比,這裡的村民及其生活狀態顯然缺少詩意,因為他們看起來已經如這邊土地一般結殼、凝固,不再山搖水盪、秀美靈動,至少在我看來如此。不知是記憶碰到現實,還是想像遭遇圖像,抑或是都市化進程中的我們改變了觀看的目光,於軼文的“涼燈村”系列讓我透過“邊城”的迷霧如睹湘西,哪一個是真實的呢?
畫面中的“涼燈村”並不美麗,沒有風土、沒有修飾,只是描述與直呈,只有那未經時光磨蝕的生命延續,卻再次讓我們追溯沈從文先生的關懷與疑惑。
為什麼長期選擇“涼燈村”作為描繪的對象?約在本科就讀期間,於軼文就開始深入身邊的鄉村,最初不外帶有畫家之眼的獵奇以及對於自然鄉土人文的嚮往,涼燈村的偏遠與封閉吸引著他,也許是因為這些恰恰可以“入畫”。但隨著與村民的熟悉與長時段地相處在一起,“簡單”與“類似”的生活、執著而又頑強的存在喚起了其相似的原生活力,因為他同樣來自農村,來自湖湘。當現實的反觀與記憶的情感相互疊合,他不再是獵奇與同情,也不再是俯視與憐憫,生命的感動無處不在,正如其所說:“我對他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感同身受,我高興他們的高興,歡樂他們的歡樂,哀愁他們的哀愁。”涼燈村的生活的確是苦難的,但生命卻是真實、自然而有力的,縱使有些無奈。他捕捉那些最為日常的片段、刻畫那些讓他激動的普通村民,在昏暗而徒壁的室內,頂著頭燈,快速的記錄,幾近瘋狂的揮灑,被描繪的對象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而他也不在乎他們是否早已改換姿態或則早已離開,只是緊緊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感動與感覺。他與他們彼此也許已經忘了畫與被畫的關係,因為都在大家彼此已然熟悉的同一生活場域中自然存在。
從2009年至今,這一畫便是六年。涼燈村“那油乎乎的灶台,由幾根大木柱支撐起黑得發綠的室內,黑得可以直接用炭黑顏色塗抹的大蚊帳,身著苗服的老太佝僂著身軀依然勞作的背影。父母外出打工之後留守兒童孤獨的眼神。寨子裡隨處可見單身漢煢煢獨立的身影”都已經留在於軼文的畫中。像目前所有的鄉村一樣,涼燈村留下的多是老人、孩子以及那些弱智、殘障的人,無論是等待垂暮死去,還是期待成長出走,還是生活的多么不易,現在他們都必須留守在這片土地,而且紮根的無比堅韌。“千仞一家”老小七人,沒有強勞力,沒有可以想見的希望,只有無比的勞累、木訥的笑容,但是,在“能吃、能睡、且能生育”的日復一日的生活慣性中,即已滿足愉悅。活著,在這裡成為存在的根本,超越了我們對於任何生命意義的追問。如果說這是一種宿命,我會覺得它太過於殘忍;如果說這種存在沒有價值,我以為這是對於生命的褻瀆。
當面對這些最為原生、簡單的生存,沈從文先生以沖淡平和的筆調、純美人性的張揚來構築他的理想人生形態,然而,“美麗使人憂愁”,正如他所說“寫它時,心中充滿了不易表達的深刻悲痛!”相比而言,於軼文的畫面並不唯美,他不善於掩飾,也許認為根本沒有掩飾的必要,於是,黑色成為畫面的主調,有力、粗獷如斑駁的水泥刮痕般的筆觸直接形成逼人的視覺質感,痛快而沉鬱,讓人不知如何言說,還好,總有一線微光。
就藝術創作方法而言,“涼燈村”系列顯然源出鄉土現實主義。這與於軼文的鄉村生活經驗以及在中央美院近八年的基本訓練密切相關,美院強調生活與土地是創作的源泉,堅持油畫創作的“民族化”道路,加之其對米勒和俄羅斯特卡喬夫兄弟畫風的喜歡,這些都使得他在內在情感上對鄉村生活與底層人群有著天然的親近,在藝術表達上自然選擇貼近生活而又樸質無華的直接描繪,甚至以文學化的敘述手法娓娓道來。正如其大量的創作隨感,著眼於感動的細節反覆述說,即使略顯絮叨,卻在樸素的字裡行間自然流露真情。其畫面亦是如此,無論是現場的筆觸縱橫、肆意塗抹,還是此後的復筆調整、小心收拾,總是能在多重筆觸的擺疊交錯和色調的凝重沉鬱中透出對於生命底色的關懷。這在一些列圍繞灶台的寫生創作中得以酣暢淋漓的展現,“一個用了幾十年的灶台他已經不再是灶台,他是個生命,融入了主人家歡樂與汗水的生命體”,“有了這獨具特點的灶台就有了湘西的黑”,烏黑、油膩、斑駁、甚至霉爛、殘缺,灶台卻不可或缺,它是生命的延續,它是活著的保證。在都市人看來最不起眼的日常生活中,灶台卻承載並訴說著鄉村人生命的頑強。
當然,我並不認為於軼文僅僅是一個描繪鄉村、刻畫農民的畫家。時下流行的鄉土現實主義要么仍是沿襲五六十年代以來的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在與浪漫主義及英雄頌歌的合謀中滑向空洞的集體觀照和國家意識;要么演化為具有符號化審美的庸俗鄉土情趣,在形式語言的美化中流於淺表的視覺愉悅。於軼文顯然不屬於上述兩種,當其以個人的生命感悟與鄉土同呼吸、與村民共命運時,他已使現實主義跳出了各種陳詞濫調的概念闡釋,當一種深摯的愛與生活的苦難和抗爭相交織時,生活才回到了生命的本源,那便是對於人性的禮讚和呼喚。
於軼文還說自己對於倫勃朗畫面的光感非常著迷,因為在他看來,光是畫面氣氛的營造和精神去路的指引。所以,他的“涼燈村”雖然暗沉、艱辛,卻總是有光的存在。《聖經·舊約·創世紀》中記載“上帝說‘要有光,便有了光’”,“上帝之光”也許永遠不會降臨在“涼燈”,但是於軼文卻告訴我,涼燈村的孩子總在黑黑的屋子裡抓取與捕捉從殘破處透入的一束微光,我想,那便是生命的希望。
無論怎樣,人性的微光總會閃爍,並且成為現實中恆久的震撼。
“我好像為什麼事情很悲哀,我想起‘生命’。”
“每個活人都像是有一個生命,生命是什麼,居多人是不曾想起的,就是‘生活’也不常想起。”
遠去的沈從文先生在《生命》中如是說,於是,他苦苦營造了屬於自己心中的一座“邊城”,詩意令人嚮往;年輕的於軼文又回到了湘西,畫出了他眼中所見的現實“涼燈”,真實讓人沉重。生命到底是輕還是重?誰來衡量?
什麼時候去湘西呢?我在問自己。
2014年9月14日夜深
周功華老師評論2015年12月
周功華老師評述:
於軼文的油畫沒有風格主義的裝腔作勢,也沒有鄉土主義的泥土芬香,更沒有救世主義的偉大抱負,有的只是一種內在的質樸真情。厚重而凝鍊的油彩不是為時代保留記憶的圖像,而是為了鐫刻一部具有人類學意義上的史詩。巴洛克的光影與雕塑般的筆法造型不是為了營造神秘的神聖空間,而是為了穿越歷史的時空,釋放人性的生命意志與精神力量。
畫友小於—周日球
四年前經朋友介紹,我與兩個畫友去鳳凰三江鎮一個叫千潭的寨子寫生。此前早聽說有幾個青年畫家在那裡生活了好幾年,他們自己種菜、養雞,一起做飯。
到達千潭已是黃昏。為了歡迎我們的到來,幾個年輕人特意準備了一頓晚餐,且花錢僱人抓了一條壯碩的烏蛇。因為寨子裡老人有所禁忌,燉蛇的鍋子只好支在寨子外頭雜草叢生的土路旁。其時天色完全暗了下來,野地里的蟲子開始此起彼復地競相呤唱。蛇燉熟了,我們幾個就著柴火餘燼微弱的光線,邊吃邊海闊天空,興味盎然。不覺之中,他們精心準備的食物變成一地狼藉了。
帶著饕餮後的愜意,我們進屋細細觀摩了年輕畫家們的一批近作。這些作品以一種新鮮氣息撲面而來,令我這個從未下過鄉的所謂城裡人大開眼界。我尤其喜歡其中的一張畫:雜亂的鄉村廚房,漆黑的灶台,一位老太婆坐在矮凳上,低首在簸箕里細心翻揀從地里收穫來的食物;還有那把銹跡斑斑的萊刀,灶台上方吊著的幾塊生霉的臘肉,油污的鍋蓋,這些都暗示著年輕後生進城之後,留守村寨的老人匱乏、單調的孤獨生活。日子如緩慢的河水,一天天悄無聲息地流過……
這張畫就是於軼文的作品。其時他是中央美院油畫系的研究生。他在千潭創作的這批畫作使他在中央美院作品展上獲得了優秀畢業生稱號,並獲得了教育部頒發的最高獎學金。
從那以後我開始關注於軼文的作品。後來我知道他們幾個年輕畫家又從千潭遷往更為遙遠閉塞的涼燈作畫。那地方不通汽車,每次進出需用扁擔挑著畫具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與外界聯絡更是需要爬到寨子後高高的山頂上才能捕捉到手機訊號。直到於軼文分配到湖北美院當教師後,在不上課的日子裡,他仍一如既往遠赴湘西,在涼燈畫畫。
於軼文的作品裡表現的顯然不是被時髦畫家們美化了的、田園牧歌般的鄉村景色。他描繪的人物也不是這類畫家憑空臆想的美侖美奐的村姑、靚仔。粉飾太平、唯美主義矯飾的人物與風景在他的畫作中不見絲毫蹤影。於軼文的畫筆下是實實在在、本本分分的農村生活,描繪的人物是真實地呼吸在鄉村土地上活生生的農民。
當代中國農村正處於大規模的城鎮化進程中,整個社會的精神狀態與十九世紀下半葉的美國社會頗為相似。絕大部分年輕人告別鄉村父老,義無返顧地奔赴城巿開創另一種人生,由此導致了舊有的鄉村習俗和價值觀全面崩潰。但令人扼腕的是新文明的價值觀卻難以建立,中國鄉村的物質凋敝與精神沒落已是勢所必然。而在這個大時代的變革背景下,於軼文的作品恰好忠實地記錄了只能固守鄉村的婦女和老人,他(她)們茫然、單調的日常生活場景,以及當下鄉村中作為個體的人在新舊觀念撞擊下,精神面貌和生活習俗的被動改變。這其中既有無奈和麻木,也有一種平和的、順其自然的存在,當然還有對未來難以確定的期待。
於軼文是農村長大的孩子,對鄉村生活有天然的感悟和親近。他的作品雖然不無淡淡的哀愁,但哀而不傷,絕無廉價或偽善的所謂悲憫色彩,這是於軼文的作品彌足珍貴之處。
誠如於軼文自己所言,他的作品當然有可推敲之處。但無論怎樣評價,他的這批作品與某些價位虛高的月份牌式的美人村姑畫比較,應該具有更大的藝術價值和潛在的收藏價值。
2014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