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道中二首

《新城道中二首》是北宋文學家蘇軾創作的七言律詩組詩作品。這兩首詩是蘇軾在去往新城途中,對秀麗明媚的春光,繁忙的春耕景象的描繪。第一首詩主要寫景,景中含情,反映了作者當時歡樂心情,也表現了他厭惡俗務、熱愛自然的情趣。第二首著重抒情,情中有景,透露出一種歸隱之意以及對自然的熱愛之情。

作品原文

其一

東風知我欲山行 ,吹斷檐間積雨聲 。

嶺上晴雲披絮帽 ,樹頭初日掛銅鉦 。

野桃含笑竹籬短,溪柳自搖沙水清。

西崦人家應最樂 ,煮芹燒筍餉春耕 。

其二
身世悠悠我此行,溪邊委轡聽溪聲。

散材畏見搜林斧 ,疲馬思聞卷旆鉦 。

細雨足時茶戶喜,亂山深處長官清。

人間岐路知多少,試向桑田問耦耕 。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東風:春風。

⑵吹斷檐間積雨聲:吹停了屋外下了很久的雨。

⑶絮帽:棉帽。

⑷鉦(zhēng):古代樂器,銅製,形似鍾而狹長,有長柄可執,口向上以物擊之而鳴,在行軍時敲打。

⑸西崦(yān):這裡泛指山。

⑹餉:用食物款待別人。

⑺委:捨棄,這裡是放下之意。轡(pèi):韁繩。

⑻散材:原指因無用而享天年的樹木。後多喻天才之人或全真養性、不為世用之人。《莊子·人間世》:“ 匠石之齊,至於曲轅 ,見櫟社樹······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沉,以為棺槨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液樠,以為柱則蠹。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壽。’”

⑼卷旆(pèi)鉦:收兵的號令。古代旗末端狀如燕尾的垂旒,泛指旌旗。

⑽耦耕:二人並耕,這裡指耕地之人。

白話譯文

其一

東風像是知道我要到山裡行,吹斷了檐間連日不斷的積雨聲。嶺上浮著的晴雲似披著絲棉帽,樹頭升起的初日象掛著銅鉦。矮矮竹籬旁野桃花點頭含笑,清清的沙溪邊柳條輕舞多情。生活在西山一帶的人家應最樂,煮葵燒筍吃了好鬧春耕。

其二

漫漫人生旅途就同我腳下悠悠的路,馬行溪邊,放下韁繩緩緩走著,聽那潺潺溪水聲。那朝廷上的黨爭,即便是難用之材也怕搜林之斧,疲憊的戰馬希望聽到收兵的號令。下夠了的細雨,帶給茶農喜悅,在這亂山深處還有我的清官好友。人間的歧路能知多少?問問田裡耕作的農民吧。

作品鑑賞

這兩首詩是蘇軾在去往新城途中,對秀麗明媚的春光,繁忙的春耕景象的描繪。第一首詩主要寫景,景中含情。第二首著重抒情,情中有景。

清晨,詩人準備啟程了。東風多情,雨聲有意。為了詩人旅途順利,和煦的東風趕來送行,吹散了陰雲;淅瀝的雨聲及時收斂,天空放晴。“檐間積雨”,說明這場春雨下了多日,正當詩人“欲山行”之際,東風吹來,雨過天晴,詩人心中的陰影也一掃而光,所以他要把東風視為通達人情的老朋友一般了。出遠門首先要看天色,既然天公作美,那就決定了旅途中的愉悅心情。出得門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迷人的晨景:白色的霧靄籠罩著高高的山頂,仿佛山峰戴了一頂白絲綿制的頭巾;一輪朝陽正冉冉升起,遠遠望去,仿佛樹梢上掛著一面又圓又亮的銅鉦。穿山越嶺,再往前行,一路上更是春光明媚、春意盎然。鮮艷的桃花,矮矮的竹籬,裊娜的垂柳,清澈的小溪,再加上那正在田地里忙於春耕的農民,有物有人,有動有靜,有紅有綠,構成了一幅畫面生動、色調和諧的農家春景圖。雨後的山村景色如此清新秀麗,使得詩人出發時的愉悅心情有增無減。因此,從他眼中看到的景物都帶上了主觀色彩,充滿了歡樂和生意。野桃會“含笑”點頭,“溪柳”會搖擺起舞,十分快活自在。而詩人想像中的“西崦人家”更是其樂無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田間小憩,婦童餉耕;春種秋收,自食其力,不異桃源佳境。這些景致和人物的描寫是作者當時歡樂心情的反映,也表現了他厭惡俗務、熱愛自然的情趣。

第二首繼寫山行時的感慨,及將至新城時問路的情形,與第一首詞意銜接。行進在這崎嶇漫長的山路上,詩人聯想到人生的旅途同樣是這樣崎嶇而漫長。有山重水複,也有柳暗花明;有陰風慘雨,也有雨過天晴。詩人不知不覺中放鬆了韁繩,任馬兒沿著潺潺的山溪緩緩前行。馬背上的詩人低頭陷入了沉思。三、四兩句頗見性情,很有特色,膾炙人口。“散材”、“疲馬”,都是作者自況。作者是因為在激烈的新、舊黨爭中,在朝廷無法立腳,才請求外調到杭州任地方官的。“散材”,是作者自喻為無用之才。“搜林斧”,喻指新、舊黨爭的黨禍。即使任官在外,作者也在擔心隨時可能飛來的橫禍降臨,即便是無用之材,也畏見那搜林的利斧。作者對政治鬥爭、官場角逐感到厭倦,就像那久在沙場衝鋒陷陣的戰馬,早已疲憊不堪,很想聽到鳴金收兵的休息訊號。所以,作者對自己此時這樣悠然自在的生活感到愜意。他在飽覽山光水色之餘,想到了前幾日霏霏春雨給茶農帶來的喜悅,想到了為官清正的友人新城縣令晁端友。臨近新城,沉思之餘,急切間卻迷了路。詩的最末兩句,就寫詩人向田園中農夫問路的情形,同時也暗用《論語·微子》的典故:兩位隱士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命子路向他們問路,二人回答說:“滔滔者,夭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避人之士也,豈若從避世之士哉?”詩人以此喻歸隱之意。

兩首詩以時間先後為序,依原韻自和,描繪“道中”所見所聞所感,格律純熟,自然貼切,功力深厚。尤其是第一首“野桃”、“溪柳”一聯倍受後人激賞,汪師韓以為是“鑄語神來之筆,“常人得之便足以名世”(《蘇詩選評箋釋》卷二)。其實不僅此聯,即如“絮帽”“銅鉦”之比擬恰切,“散材”、“疲馬”之頗見性情,也是詩中妙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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