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麥場

家鄉的打麥場和星羅棋布的遍布於其它各地的打麥場一樣,隨著時代的變遷,早已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而銷聲匿跡的不復存在了,但凡是在農村生活過的且年齡稍長一點的人,都知道鄉村的打麥場是怎么回事了,那種蒼涼地空曠地遙遠地縹渺地感覺和記憶,每每念及都會有一種由然而生的感懷,都有敘說不完的動聽的令人心酸的也心醉的神奇故事。 無用的打麥場,也從人們的記憶里快消失怡盡了,可曾經的經歷和快樂地童年趣事,每每想起,都會有一種心曠神怡地快慰。

打麥場
猶如落葉一樣地漂泊於它鄉異地的遊子,對生養和哺育了自己的家鄉,總有一縷縷永遠也敘說不完的深厚情誼。記憶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還有那些熟悉的早已離開人世的面孔和久遠淡淡的往事,如隨風飄逝地落葉,一點一點地從視線中慢慢摸去。可每當於風月蒼茫的夜晚,心情寂寞的佇立於窗前,千頭萬緒的思緒和縈繞於心的懷念,仿佛要穿透這迷霧茫茫的寰宇星空,回到熟悉的兒時的故鄉,飄浮於眼前的那種悠淡的如夢似幻的感喟,往復地刷新著古蹟斑斑的塵封的畫面,如一泓甘泉般凜冽地潤澤著逐漸枯萎也涸乾地心田。勾勒出思緒無限的情結,家鄉打麥場的曾經總是那么地難以忘懷。
家鄉的打麥場和星羅棋布的遍布於其它各地的打麥場一樣,隨著時代的變遷,早已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而銷聲匿跡的不復存在了,但凡是在農村生活過的且年齡稍長一點的人,都知道鄉村的打麥場是怎么回事了,那種蒼涼地空曠地遙遠地縹渺地感覺和記憶,每每念及都會有一種由然而生的感懷,都有敘說不完的動聽的令人心酸的也心醉的神奇故事。隨著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葉改革開放和土地的承包下戶,演義中國歷史近三十年的打麥場,就那么由興盛到衰退地,風光榮耀地消失了。
在那個幾千年一成不變的且接近於原始人類耕作方式的年代,機械化的吼聲還不曾震撼肥沃而黑呦呦的神州土地,打麥場確實為農業合作化後的農民,提供了集中便利地收穫碾打場所,集體所有制下幾百人共同擁有幾百畝土地,每年收穫回來那么多的麥子,平攤在偌大的打麥場上,用牲畜拉著石碌一圈圈的轉悠著,把一粒一粒的麥粒從穗桿里碾壓出來,然後借風揚長,除去皮糠,就剩下園光滑潤,飄散著清新淡淡地粟香,令人神情顫抖也心醉的麥粒了。
把碾壓後纖細柔軟的象粉皮一樣光亮鮮潔的麥桔桿收集在一起,選尋有技術的經驗豐富的老年人,如用柔和如細絲一樣的珍絲,編織精美地鳥籠似的,斯斯文文的條理清晰地一層層地往復重疊,一匝匝一層層地編織成一朵朵酷似蘑菇似的麥垛,還有如鄉間農夫瓦舍房屋那樣的形狀,遠處眺望,猶如精雕細刻的一件件精美的工藝品,農民們巧奪天工的技藝,令遠道而來的城裡人,感覺到神奇的不可思議,也倍感舒暢心慰地賞心悅目,要不然一旦下雨水從頂端灌了進去,就會腐爛變質的,幾十頭牲畜一年的生活飼料來源也就泡湯了。
隨著電和電器化的逐漸出現和普及,一種用電動機帶動石碌碡轉動的電碌碡逐漸替代了牲畜拉車轉磨的方式,而且效率要高几十倍甚或幾百倍的,還有一種電動脫離機的發明,更加加速了人們對夏收的進程,就這樣,每一個生產隊每年的夏收季節都需要近二個月的時間呢。
幾百人不分晝夜地就這樣既忙碌著秋種,還要忙碌於偌大的打麥場上,最令人矚目驚心和擔驚受怕的要數逐然而來的雷陣雨了,遇到天氣突變的雷嗚電閃的雷陣雨時,比電影地道戰里高家莊被日本鬼子來侵襲時,高老鍾所敲響的驚鐘還要緊湊的鐘聲,把正在夏晌休息的人們從睡夢中驚醒,警告人們暴風驟雨就要來臨,呼喚人們儘快地把收穫回來的麥子收攏好。因為在打麥場上,還有好幾十畝的麥子平攤於打麥場上涼曬碾打呢。此時此刻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在乾什麼,都會放下身邊的事,拿起掃帚叉把,飛奔向打麥場, 因為你心裡清楚地知道,這是去保護用血汗換來的維持生命的物質支柱呀。
早上起來,把收穫回來的麥穗帶桿的平鋪鬆散攤開來,好讓炎炎的烈日暴曬,等到正中午最乾燥熱焦時才開始碾打,因為潮濕的麥穗是不容易碾打出來的,而此時正好是暴風驟雨最頻繁侵襲之時了,正在碾打的麥場上,看到自己心愛的即將到手的口糧將要毀於一旦,能不著急心疼嗎,男女老少好幾百人根本不用動員,都會全力以赴的極盡竭力地搶救自己辛勤一年的成果,此時此刻的狂風暴雨算什麼?雷鳴電閃算什麼?絕對不會有一個人顧及自己的安危而萎縮後退的,那個激動人心的畫面,比現時電視螢幕中宣傳的抗洪救災場面還要恢宏,還要壯觀。
這樣的情形於每年夏收的季節都要經歷好多次呢,幾乎大多次收藏完工後,每一個人都會變成落湯雞似的泥旦旦,花臉貓似的心情舒暢也笑容可掬。但也有例外的情形出現,就是在雷鳴電閃烏雲滾滾狂風大作中心急火燎的剛收藏完畢,一縷不知趣的陽光就從黑黝黝的烏雲縫隙間竄了出來,風也悄然地不知去向了,電閃雷鳴也遠走高飛於它方。一會兒的功夫,天空又恢復了金光燦燦地高溫炎熱的原來,老天爺真是和人們開了個荒唐的國際玩笑。疲憊到了極點的人們,渾身早已無有一絲氣力的近乎於癱軟了。但不得不重新開始,把堆集起來的麥垛重新打開,恢復原來的模樣,此時的人們寧願讓暴風驟雨來臨也不願意重新開始呀,因為在情感上很難接受的,特別是精力竭盡的年青人,此時此刻真想仰倒在路旁的麥垛下,在風雨中逍遙地酣睡,在睏乏中做一個香甜的美夢呢。也有那人們剛剛開始收攏還沒有堆集好,傾盆大雨就瓢泊如注的傾泄而來,打麥場很快就泥濘不堪了,霎那間,火熱的勞動場面寂靜了,人也迅速地退出打麥場,佇立於風雨中的路旁,乾瞪著雙眼眼看著到手的麥子漬泡於水中,心疼心急的咒罵害人的老天。那個年月的天氣預報就會說“局部地區”有雷陣雨的,而且是每天必說的,到底局部地區在那裡,誰也不知道了,難怪那些白髮老大爺,小腳老大娘埋怨說,聽的好好的是“局部地區”嗎,為什麼就跑到我們這裡呢?
我也是從幼稚的不懂事的孩童時起,就跟隨著父母村民們開始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暴風驟雨中的搶險,每一次的搶險都有不同的結果,都有深刻地不同地感受和體驗,但一種無限渴望地念頭都會在心中升騰,祈盼著機械化早日地把人們從繁重地體力勞動中解救出來。
每當到了晴朗的夜晚,好多男人都會從家裡拿來被褥,找一張蘆葦編織的蓆子,睡眠於潔淨光亮而空曠寂靜的麥場上,栩栩的微風吹拂著,瞭望著遙遠而深遂的天際,群星閃爍的夜空時不時的就划過一道道流星線,拽曳著長長地明亮耀眼的尾巴,還有那不斷遊動的閃爍的星星,誰也不知道天空中為什麼會有轉動的星星。自從東方紅一號的升空,人們才知道了轉悠於遙遠地天地間的,時隱時現地閃爍的是人造衛星了。
勞累了一天的人們,靜靜地躺倒仰臥在地鋪上,愜意地微閉著雙目,默然地側耳聆聽著上了年歲的老人們談天說地,其實我們最愛聽的還是村里最有文化的,考文老學究的說書故事了,在我們朦朧的幼稚的心田裡,岳飛傳里的岳家將的精忠保國,隋唐英雄傳里英勇無敵的秦叔寶驪山救唐王,水滸傳里的魯智深倒撥垂楊柳,武松景陽崗打虎,還有三國演義里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等等的俠義勇為,已深深地植根於我們的心靈深處。其實鄉下人朦朧地認識社會都是從這裡開始,潛移默化的從中汲取了做人的道理。
有時也會敘說往事的講一些既新奇又剌激的狼吃小孩的故事,幼小的我就聽說過我的父親在七歲時,曾不小心的也被狼叼走過,是爺爺反應敏捷,從狼口中奪回了父親的生命,父親的脖子上一生都留有狼齒鐫刻的印痕,要不是爺爺的英勇無敵,這個世界上怕也不會有我了,每當聽到有關狼的故事,會感覺既剌激又害怕的,在這漆黑空寂靜寞的麥場上,夜半萬一來了狼可怎么辦呢,狼不喜歡吃大人是由於他們皮厚肉粗也太沉重,叼不動,小孩子身子不但輕而且肉質鮮嫩,狼是最喜歡吃的了,所以此時的我,把頭深埋進被窩裡不敢露出,生怕真的來了狼,搜尋到我,那可就沒有生命了。
過了夏收季節,再把近三分之二的土地用來種植蘿蔔油菜什麼的,三分之一的也就將近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的土地留用下,在靠近路邊處排列著一溜溜巨大的蘑菇雲抑或是房屋似的麥垛,空置的打麥場留下來備作它用,比如秋天的玉米棉花的涼曬等等的。
進入冬季一直到第二年的夏收時節,空蕩蕩地平展展猶如廣場似的打麥場就成了孩子們的天下,白天在這裡玩耍學騎腳踏車,或一隻腳踏地一隻腳提起,跳跳蹦蹦地踢一種小瓦塊作道具的方塊房屋,還有跳繩子踢毽子打陀螺滾鐵環玩老鷹抓小雞等遊戲什麼的,但這大都是女孩子們和小不點的男孩兒玩耍的項目了,稍大一點的自稱為男子漢的男孩子們集聚在一起,在給牲畜鍘草過後剩餘的麥桔堆里比賽摔跤,有時是單對單的比賽,有時是由一個較大的作擂主,小一點的逐個的輪流上陣參與,一個不行下一個再來,時間長了,最勇猛的自然就成了擂主。也有的時候是把人按實力分為兩撥,好象古戰場上的群英會,也如外國人玩的橄欖球比賽,大家一起上陣,那個滾打摸爬的場面實為壯觀,一場戰鬥下來,總有受傷受不了而哭泣的,但在大夥心無芥締的笑聲中一會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一個個神采奕奕地興高采烈地都成了勝鬥士,乍看都好象從古墓里爬出來的,灰頭灰腦地實象盜墓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從那裡來了一群古人類抑或是剛出土的兵馬俑。到了晚上,這裡就成了楞小伙們的摔跤竟技場,反正大家晚上都沒事可做,就來到這裡練練武藝,松松筋骨,煅練身體,輸贏無所謂,就圖娛樂開心。
我也是從摸爬滾打一次次失敗中,逐漸地登上擂主這把跤椅的,正是這無數次的失敗成功的摔打中,才是我有了堅強不屈的性格和頑強拚博的精神,也有了高大威武令人自豪地健美體魄。
土地下戶後打麥場也變成了田地,牲畜也從農民的寶貝退役為餐館裡令人饞涎欲滴的嫩香地餐飲,現代化的機械化極大程度地發展,是原來幾個月的夏收,現如今最多幾天就過去了,而且是靜坐在麥田路邊,等待聯合收割機把收穫來的麥粒自動控制地放入容器里。麥桔桿也就禾桿還田成為肥料,或送往造紙廠去造紙。無用的打麥場,也從人們的記憶里快消失怡盡了,可曾經的經歷和快樂地童年趣事,每每想起,都會有一種心曠神怡地快慰。
行者龍作於2006.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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