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故事發生於美國新澤西州一個虛構的城市——新普羅斯佩克特。主人公艾哈邁德,自11歲開始信奉伊斯蘭教,是一個生活在新澤西州新普羅斯珮克特市的普通中學生。他具有雙重血統,自小生活在一個邊緣化群體的環境中。高中畢業後放棄學業,在葉門阿訇謝赫拉希德等人指使下,意欲炸毀新澤西和曼哈頓之間的林肯隧道。在駛向隧道途中,艾哈邁德聽從其高中輔導員傑克的勸導,最終放棄了自殺性恐怖行動。
創作背景
2001年9月11日,恐怖分子劫持美國民航4架客機,兩架撞毀紐約世貿中心“雙子大廈”,一架撞塌華盛頓五角大樓的一角,一架墜毀。這一系列襲擊導致3000多人死亡,並造成數千億美元的經濟損失。
作者創作該小說的靈感,來源於想像中的海底隧道爆炸場景。 厄普代克曾親眼目睹紐約世貿中心在“9·11”恐怖攻擊中倒塌。厄普代克關注的是人與人之間仇恨的根源,特別是美國緊張的種族關係。該小說故事的發生地,是美國新澤西州一個虛構的工業城鎮。厄普代克對把青少年的理想主義、信仰和對未來的不確定感融合在一起,寫進《恐怖分子》小說中。
人物介紹
艾哈邁德
主人公艾哈邁德,11歲開始信奉伊斯蘭教,他父親是一名來自埃及的國際交換學生,數年後將艾哈邁德母子拋棄。艾哈邁德念中學時受到男同學欺侮,對女同學穿著暴露心存厭惡。高中畢業後,他對周圍的一切感到不滿,也不願意上大學。在葉門阿訇謝赫拉希德等人指使下,意欲炸毀新澤西和曼哈頓之間的林肯隧道。
作品鑑賞
主題思想
揭示恐怖分子的身份認同危機
9·11恐怖攻擊發生的那一天,成千上萬的美國人或直接在紐約或間接通過媒體目睹了這場災難,劫機的恐怖分子,已經成為集體創傷中難以抹去的一部分。
艾哈邁德自幼便在各種宗教和文化衝突的夾縫中飽受煎熬,由於外界的壓力,他在成長過程中,遭受著挫折和扭曲。冷漠的家庭生活讓他倍感孤獨,母親特蕾莎只關心自己的生活,為了與男人們廝混,只想將兒子交給宗教了事。不管什麼宗教,在特蕾莎看來都一樣,所以當艾哈邁德走進清真寺時,她並未提出異議。艾哈邁德在七年前來到清真寺學習《古蘭經》時,班上還有八九個孩子,最後只剩下他一人在堅持。在孤獨的艾哈邁德看來,主就站在身旁,“緊密得如同溫暖他頸部皮膚的陽光”。
艾哈邁德皮膚呈淺褐色,對自己這種身份混雜的外表極不滿意,甚至覺得不如中學裡的黑人男孩,他們至少了解自己的根底。阿訇是來自葉門的移民後代,他深知,無論艾哈邁德有多大熱情,無論學習多少《古蘭經》,都無法改變他母親的種族,和彌補他父親的消失。在周圍的黑人孩子眼中,艾哈邁德一錢不值,他們甚至不屑於與其爭鬥。阿訇偏偏選中這種苗子,耐心而系統地培養,與學校教育的放任自由截然相反。
在高中即將畢業的艾哈邁德的眼中,“老師們要么是信仰淡漠的基督徒,要么是不守教規的猶太人。他們作秀般地將思想品德與正確的自律精神教授給學生,但閃爍的目光與空洞的話語,暴露了他們缺乏信仰的本質。”厄普代克刻畫了輔導員的傳統猶太小人物形象,他能忍辱負重卻帶有幾分狡詐,既在學生面前大講做人準則,又常常乘艾哈邁德不在家時,以種種藉口和其母親私通。
艾哈邁德略知一二並加以默認,自然對老師的教誨加以質疑。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阿訇的影響更具系統性。他願在這名殉道者身上,花費長達近八年的時間,從逐字逐句講解《古蘭經》開始訓練,使其相信自己的事業全是老天的意圖。在處心積慮的宗教訓練面前,利維深感傳統教育的軟弱無力。他善於開導別人,卻發現“自己迷失在一個什麼都會失去的社會裡”。
長大成人後的艾哈邁德,他相信阿訇的忠告:大學之路會給他壞思想和錯誤知識,因為學校傳授的西方文化缺乏主的存在。為爭奪下一代,代表傳統教育的利維老師,儘量給學生講解正規教育的好處,清真寺的阿訇卻認為美國教育只會浪費孩子們的美好時光。艾哈邁德在學校與清真寺之間來回奔波,最後“宗教”的影響占居上風,他在原教旨主義的教育下,看到的只是社會的陰暗面,到處遊蕩的只是自私自利的消費者。他害怕更多的教育會削弱自己的信仰。
艾哈邁德放棄上大學,而進入阿訇安排的家具公司當貨車司機,為執行自殺式襲擊做準備。令人擔心的是,“宗教精神”的培養將逐步取代傳統教育。阿訇拉希德,他希望生性軟弱的艾哈邁德,把異教徒看作上天顯靈。他說:“幻想那些蟑螂也值得寬恕,就等於把自己凌駕於至慈的主之上,就是假設你比主更加仁慈。”他的長期教誨使艾哈邁德在駕駛滿載炸藥的大卡車奔向目的地時,有與當年襲擊世界貿易大廈的恐怖分子一樣的心情:“透過擋風玻璃,一個銀色的十字亮點正飛離紐瓦克國際機場,它在蒼白而空曠的天空中畫出一道雙頭軌跡,如同一條讓後來人跟上的大路。艾哈邁德一下子感覺精神大振,如同一架脫離重力而升空的飛機。”
阿訇曾告訴艾哈邁德說,這是為了“聖戰”而戰,他會在瞬間被送入天堂,而這是無數人渴求的榮光,選擇他是上天的眷顧。在“宗教教義”的感召下,艾哈邁德逐步認識到,脫離軀體的束縛才能真正獲得自由,而不是肉體及其需求的奴隸。阿訇強調,“聖戰”的原因,是由於“西方大國偷走‘我們’的石油,拿走‘我們’的土地,從穆斯林這裡拿走傳統和自尊,所有人都有權擁有的自尊”。儘管艾哈邁德已基本接受這類說教,但當他聽說真正被選為這次行動的殉道者時,還是感覺自己命懸一線,“站在一個發光中心的脆弱邊緣”,腳下就是無底的深淵。
艾哈邁德儘管經過了“宗教”的系統訓練,有時對其空洞說教依然反感,甚至認為阿訇在循循善誘,或使用激將法,“用必要的陰暗面和複雜情況來充實一個單薄的、天真無邪的信仰”。為見心愛的女友、中學同學約麗琳·格蘭特,艾哈邁德卻能拋棄“宗教”的忌諱,到基督教堂參加彌撒。他對阿訇的主張也心存異議,認為“聖戰”不一定意味著戰爭,可以是鬥爭,是沿著主的道路的“內心鬥爭”。為了讓艾哈邁德專注於宗教事業,阿訇在長期的教誨中努力使他遠離女色,指出對性的迷戀,暴露的只是“異教徒的空虛和恐懼”。但是艾哈邁德和其他年輕人一樣,渴望愛情和正常生活,在前往執行自殺行動時,也不忘讓女友而不是母親來領取補償,以便幫她獲得自由。
正是這種質疑,才使艾哈邁德在實施自殺式襲擊的關頭,由於良心的作用和人性之光的閃現,而猶豫不決並錯過時機,最終挽救了自己和他人的性命。讓艾哈邁德真正醒悟的是,他事後方知將其誘入恐怖組織的查理,是中情局的臥底,此人試圖利用他的行動將恐怖組織一網打盡,可惜自己不慎暴露而遭到斬首。正如猶太人老師利維指出,艾哈邁德同樣是受害者,被中情局特工算計,陷入了一個“合法性非常令人質疑的精密圈套”。從艾哈邁德這一形象可以看出,恐怖分子極有可能來自普通人,他們對宗教信仰非常虔誠,出生於平凡家庭,對長輩孝順聽話,工作時兢兢業業,只是對世界有著不同看法,但在極端勢力的利用下,他們發起的攻擊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厄普代克同樣注意到,宗教分歧加劇的種族矛盾,已成為美國社會的難題。他在該小說中,探討了種族身份問題與恐怖主義之間的關係,認為來自主流文化的壓力,使少數裔的民眾深感自己是社會的局外人,他形象地指出:“除白人男性外,每一個可能結成的小圈子,都擺出保衛自己的架勢,舉起了拳頭。”艾哈邁德認為,穆斯林和猶太人是兄弟,同處於基督教世界的邊緣,屬於穿著滑稽服裝的小丑,在那些守著家財、皮膚煞白的基督徒看來,他們“都是娛樂的對象”。
在對恐怖主義思想根源進行分析和描述時,儘管有一定程度的誇大,但厄普代克的反諷也道出民眾的憂慮,特別是美國夢的破滅,使不少人對未來失去信心。他指出, 9·11事件的發生,使象徵美國優美環境的藍天已顯得虛幻和成為傳說,如同一個天國般諷刺和美國傳奇的一部分,就像“火箭的紅色尾焰”。他以精心設計的故事情節,說明恐怖分子實施自殺行動,旨在向全球發出信息:他們可以隨意對任何目標發起攻擊,如該小說中的林肯隧道是連線新澤西和曼哈頓的繁忙公路樞紐,人們不可能對穿梭不息的車水馬龍時時刻刻進行檢查,這說明,作為一個開放社會的美國,對恐怖主義防不勝防。人們焦慮地注視著每天進出美國港口的上千艘貨櫃船,揣測它們也許運來的是核武器或用於燃燒爆炸的化學品,而只需要區區幾磅塑膠炸藥或者TNT,放置到澤西市或在連線新澤西與紐約的斯塔騰島的貝永橋下,就足以引起大災難,讓成千上萬人死於非命。
厄普代克在該小說中強調,人性的回歸和多元文化共存的重要性,他將人性中的善,看作促使人們放棄恐怖主義的因素,認為只有加強溝通和交流,才能消除隔閡和實現和平。進入林肯隧道後,艾哈邁德準備在轉彎處實施爆炸,期望造成最大傷害。但前面的小車裡的兩個黑人小孩吸引他的注意和逗他發笑的舉動,使他忘記恐怖攻擊的使命,延誤了最佳時機,這也說明,他內心的矛盾和人性的復甦。艾哈邁德看到“周圍的人們在追尋他們多活一天的理由,每個活著的人都滿懷主動的意識,執著於自我進步與自我保護”,因而他無法將襲擊行動進行到底。
藝術特色
敘述方式
《恐怖分子》中採取了“他者”視角的敘述方式,在這種敘述中,信奉伊斯蘭教的艾哈邁德,既是恐怖分子的“他們”,即行兇者,又是受害者,即“我們”。因此,這種敘述方式,模糊了行兇者與受害者之間的界限,似乎消解了“他們”與“我們”之間的二元對立。但在這看似消解的過程中,傑克的主體性身份也得到了構建。因此一個更大意義範圍上“自我”與“他者”的對立被構建出來。
厄普代克試圖從恐怖分子的角度來理解恐怖攻擊,認為在面對這一空前的災難時,要保持一種自我距離和自我忘卻,為了做到這一點,作者選擇了揚棄的美學方式,美學變成了一種道德的形式。作者認為,在面對9·11恐怖攻擊事件時,“他者”及“他者化”是不可能避免的問題,以抽象意識形態為名的“他者化”,可能會使恐怖分子屠殺無辜,“那些成為烈士、寄自己的生活於來世的堅定的人,依然會公然挑戰並帶來大量傷害”。
從恐怖分子的角度看,他們的自殺行為,不是通過滅絕人性的機制證明的,而是通過“聖戰”和自我犧牲的理念來證明。在《恐怖分子》小說中,作者便把目光投向了艾哈邁德這個美國社會中的“他者”。9·11恐怖攻擊事件之後,恐怖主義是與敵人的概念聯繫在一起的,而厄普代克卻想描寫一個“充滿同情心的恐怖分子”。而且他的確是懷著同情的心情在描寫艾哈邁德,這無疑是一種越界的做法。敘述9·11事件的文學再現,會更為複雜,因為在恐怖主義的行為中,行兇者或恐怖分子的形象,已成為創傷後果不可分割的部分。在這種敘述中,受害者的話語權被剝奪了。
該小說人物之間的關聯,促進了該小說情節的發展,艾哈邁德的猶太老師傑克與他母親有私情,而傑克妻子的姐姐,恰好在國土安全部工作,最終傑克得以及時勸說並阻止了艾哈邁德的恐怖行為。該小說採用第三人稱敘述,但不斷在各不同的人物意識中心中轉換,以此避免作者主觀性的意見。這種方式的敘述打破了對極端分子或者基地組織分子模式化的刻畫,如在描述本土成長的恐怖分子的信仰時,通過艾哈邁德的聲音可知道:“聖戰不一定意味著戰爭,它意味著鬥爭,沿著上帝的道路。聖戰可以指內心的鬥爭。”厄普代克筆下的艾哈邁德,不再是9·11事件後被美國社會“妖魔化”了的伊斯蘭極端分子的模式化形象,而是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的普通人。在他要去完成自己使命的那天早上,“艾哈邁德感到早飯那個橘子裡的液汁,和一種被壓抑著的緊張的興奮感擠壓著他的膀胱”。這個恐怖分子被還原成了普通人,他和讀者一樣,有著其自身缺點和不確定性,“在一陣陣恐懼感與之後一陣陣的興奮感的間隙中,某種簡單的感覺,確實占據了艾哈邁德的心靈,然後再全部崩潰,回到那種想要結束一切的急不可耐的心態中。”這段描寫,有效地把艾哈邁德還原成了普通人。因此,受害者與行兇者之間的界限被模糊了。
該小說以艾哈邁德的“這些魔鬼想要奪走‘我’的上帝”開始,在傑克成功說服艾哈邁德相信他自己也是一個“受害者”之後,艾哈邁德放棄了他的恐怖攻擊計畫,他有一種被剝奪了的感覺:“這些魔鬼,已經奪走了‘我’的上帝。”這裡所說的魔鬼,應該也包括他曾經信任的阿訇和查理。顯然,艾哈邁德也成了受害者,他是9·11恐怖攻擊事件後,美國社會精神危機的受害者,是多元文化中伊斯蘭教被模式化、邊緣化的受害者,更是被伊斯蘭極端分子——阿訇老師利用,被美國FBI臥底利用的受害者。艾哈邁德是虔誠的伊斯蘭教徒,伊斯蘭教本身在這裡也成了受害者者。“耶和華說,你這樣發怒合乎理嗎?”對於扉頁上的這個問題,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這種“他者”的敘述方式似乎消解了二元對立,行兇者與受害者之間的界限被模糊了。在該小說的結尾,當傑克成功地說服艾哈邁德放棄他的恐怖主義襲擊行為後,傑克也同時成功地成為該小說的英雄人物,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主人公,因此傑克的主體性得以構建,且與此同時又建構了一個“自我”與“他者”的對立,因為傑克代表的是美國主流的意識形態。
作品評價
《恐怖分子》小說,是“一部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小說”。
——《芝加哥論壇報》
《恐怖分子》是對美國後“9·11”時代不同族裔間關係的一種有效闡釋。
——朴玉(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副教授)
作者簡介
約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美國作家。1932年3月18日生於美國賓夕法尼亞州,2009年1月27日逝於美國麻薩諸塞州。父親威斯利·厄普代克是位中學數學教師,母親琳達·格雷斯·厄普代克是位作家。在厄普代克13歲的時候,全家遷移到普拉威爾的農場。在那裡,他度過了孤獨的少年時期。他在母親的鼓勵下,開始了文學創作。1954年,大學畢業。
作品有:《兔子,跑吧》(1960)、《兔子歸來》(1971)、《兔子富了》(1981)、《兔子歇了》(1990)、《夫婦們》、《馬人》、《政變》、《恐怖分子》、 《貧民院義賣會》、《音樂學校》、《貝赫:一本書》、《問題和其他故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