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年近八旬的康國雄一生坎坷,為“名”所累,因為他有一個敏感的頭銜——“蔣介石的乾兒子”。“現在知道的人少了,在‘文革’時期我可是大名鼎鼎啊!”康國雄爽朗地笑著說,“開批鬥會時,會場裡人山人海,窗台上都坐滿人,因為大家都想見見蔣介石的乾兒子到底長什麼樣!那樣的環境裡,若不是周總理的保護,我可能……”其實康國雄與蔣介石的交往非常單純,離“乾兒子”還差得遠。
1941年的重慶成為全國大後方,蔣介石也來到這裡。蔣官邸在黃山,康國雄的家在汪山,兩地相距不遠。到了周末,蔣介石和宋美齡常乘車來汪山,在離康家不遠的地方下車,然後沿著公路散步。有一天,蔣介石夫婦在康家的後山坡上野餐,地上鋪一塊白桌布,上面放些點心。蔣介石是非同一般的人物,自然吸引了很多人在遠處觀望。康國雄那年十二歲,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時候,而且天生膽大,不怕生人,口才也佳,六歲就拿到過兩個縣的國小演講比賽一等獎,被老師譽為“小天才”。
童心盎然的康國雄和妹妹先是爬到樹上眺望,警犬一通狂吠驚動了蔣介石夫婦,夫婦倆一看是兩個可愛的孩子,頓時有了興趣,趕緊招呼他們過來。康國雄從容走上前,蔣介石很友好地問了他們的姓名、在哪裡上學。康國雄一一作答,毫不扭捏。蔣介石對兩個孩子很快產生了好感,還為他們兄妹夾了點心,並約定:我們下次來再找你玩。
打這以後蔣介石還真記住了這對康家小兄妹,每次來汪山散步經過康家門口時都不忘叫一聲:“國雄、國雄”,濃重的浙江口音格外有特點。蔣介石沒有架子,很喜歡問老百姓生活方面的問題,聰穎的他居然能答得上來。一次康國雄的妹妹被宋美齡牽著手散步後,手上留下了很濃、很好聞的香水味道,這讓小傢伙興奮異常,到處伸出手給別人聞:蔣夫人的手好香啊。
時間一長,康國雄摸到了規律,只要有憲兵在馬路兩旁站崗,準是蔣介石夫婦要來,憲兵也都認識了康國雄。不過有一次,讓他在小夥伴面前傷了自尊。那天,他和幾個小夥伴看到路邊站著憲兵,就自信地說:“一會兒蔣委員長就要過來了。”
沒想到憲兵都是新兵,不客氣地警告他們,車子經過時不許亂叫。老熟人了受如此禮遇當然生氣,康國雄又亮出膽大的本性,等車子一過,照樣大喊了一聲:“委員長”。蔣介石一看是他,就摘下帽子笑著示意,車子疾駛而過。而憲兵大怒,叫嚷著要斃了這個小男孩。
康國雄一賭氣連續好幾次都有意躲著蔣介石,直到蔣的侍衛官來找才露面。很快新兵撤走,換上了熟悉的老兵。
康國雄的父親康心如是位大銀行家,曾參加過辛亥革命,對八路軍多有資助。一開始蔣介石不知道他們是父子關係,一次閒聊中才恍然得知,眼前的“小康”竟是康心如的兒子。彼此熟了,蔣介石還不忘鼓勵這個小傢伙,在他的紀念冊上曾留下過:“國雄賢侄,立志有恆”的題字。1942年,宋美齡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說,轟動一時。歸國後,蔣介石派侍衛官送給康國雄一支“51”型派克鋼筆,這支筆被保存了很多年,直至1953年不慎失落水中。
康國雄曾受邀前往蔣家做客,並因此結識了蔣緯國。印象中,蔣官邸的陳設不顯豪華,只有普通的桌椅、沙發。晚宴是四菜一湯,菜的味道很淡並不好吃。那天蔣介石興致很高,曾提議約個時間請記者給大家拍照,後因康國雄進城上學,合影沒有拍成,當然也為日後少加了一條罪證。
康國雄不僅和蔣介石有過來往,和其他一些名人要員也有接觸。杜月笙是舊上海的黑幫頭子,在重慶期間常去康家打牌。一次學校組織抗日募捐,康國雄毫不客氣地跑去找杜月笙,可這位杜伯伯一再推脫,要等秘書回來才行。康國雄等不了,一個勁兒地催,杜月笙只得從身上摸出一張填好的支票給他,如果再開支票,說什麼也要等秘書回來才辦。
事後,康國雄和父親提及此事,父親很生氣地訓斥道:你這孩子真不懂事,你不知道他不會寫字嗎?當然要等秘書!
在許多人眼裡,攀附上蔣委員長定是飛黃騰達的台階,可康國雄從未意識到這層關係的特殊性,惟一走的一次後門還是蔣介石主動幫忙。目睹山河破碎,年少的康國雄無心寒窗苦讀,夢想著投筆從戎。1945年他毅然報考空幼,卻因沒有國小文憑而被拒。說來也巧,正當他鬱悶得無處排解時,在去汪山的公路上又邂逅了蔣介石的車隊,像往常一樣,他高聲喊住了車子,和幾個小夥伴上了汽車。汽車空間很大,中間有座椅,幾個同學坐在中間綽綽有餘,康國雄則與蔣介石坐在後排。敢說敢當的康國雄訴說了投空幼無門的苦悶,蔣介石立即命令一位叫余濱東的侍衛官去辦理此事。意外驚喜令幾個小夥伴欣喜若狂,不久,康國雄果然收到了錄取通知書。正當他夢想著駕機翱翔的時候,日本投降,當飛行員的夢想破滅了。
回憶往事,康國雄感慨良多:自己兒時不懂政治,對蔣介石並無惡感,而且也沒覺得這是件風光的事,從未向同學炫耀過,不過是一段正常的交往而已,可在某些人眼裡卻成了一道很好使的緊箍咒。
高中畢業後,康國雄考入了南開大學經濟系,後分到了北京機械學院任教。“文革”中因“蔣介石乾兒子”的罪名蒙受了嚴重衝擊。他的遭遇不但得到章士釗等著名人士的鼎力幫助,甚至驚動周恩來總理三次批示予以保護。
章士釗與共產黨領導人有著密切聯繫,周總理曾叮囑下屬,章老的信件必須當天送到。1968年,為了說清“乾兒子”一事,康心如請章士釗幫忙。章士釗為人正直,遂向周總理反映。一年後,周總理的批示才傳達下來,康國雄私下得到的訊息是批了五點意見,大體是:對康國雄的歷史問題一律按民主人士處理;如果發現康國雄是蔣介石的乾兒子,但未發現什麼嚴重政治問題,不予追究,若發現有什麼嚴重政治問題要上報中央進行處理;如發現有嚴重三反言行,上報中央酌情處理;對康國雄的家庭生活和工作問題要給予照顧;要文斗,不要武鬥。
機械學院軍宣隊曾一度考慮讓他留在北京,但當時正值“清理階級隊伍”高潮,周總理的這次指示並未得到真正執行,康國雄還是隨北京機械學院搬遷到漢中。
在漢中期間,康國雄的命運更為不幸,經常受到批判和審查,健康狀況明顯下降。醫生建議他回京治病,可身處困境,回北京談何容易,康國雄不得不讓妻子向章老求援。
章士釗不顧體弱多病,向周總理寫了第二封信。那個時候,周總理的處境也很難,但還是很快作出反應,寫信給國務院有關部門,指示要許可康國雄回京治病,而有一位負責人士竟然沒有原原本本地傳達,只是了解了一下情況,機械學院的回答是康國雄有三反言行,頂著不放人。
相反,康國雄被打成了“五一六”分子,背負了又一罪名,不堪重負的他再向章老求援。章老提筆第三次給周總理寫信,並附上了康國雄的三個醫院證明。百忙中的周總理立即做了第三次批示。康國雄終於被解放了,他隱約感覺可能是中央領導說話了。回到北京才確認是周總理的批示保護了他。原來,機械學院最初仍想阻攔,直到機械部明確表態:這是周總理的批示,不能頂!當地才放人。康國雄對周總理的三次保護感激不盡,老人家公務那么繁忙,竟幾次三番為他的事情操心,真不愧是人民的好總理。同時從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九一三”林彪事件之後,周總理在黨內的地位和威望日高,第三次批示與前兩次批示的作用大不一樣。
康國雄回到北京先是在朝陽區七二一大學任教,改革開放後,康國雄參與了創辦朝陽區職工大學的工作,他充分發揮善於組織、善於公關的長處,使得朝陽區職工大學躋身市十所重點職工大學的行列。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康國雄隻身闖香港,在那裡打拚了一片新天地。1997年,康國雄訪問台灣,看望了國民黨元老陳立夫和蔣緯國,拜謁了蔣介石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