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安維竣甘肅天水秦安人,家住甘肅天水秦安西川鎮神明川。生於1854-1925字曉峰,別號小陸,光緒七年進士,志銳相贈:“隴上鐵漢”的印章,魯迅先生曾贊其:“是中國的脊樑”。
隴上鐵漢
電視劇《京城鏢局》展示弘揚了武術界技壓群雄的“大刀王五”(王正誼)等一代英雄豪傑,不畏強暴、行俠仗義的武林壯舉,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反響。但主要是再現了不阿權貴、疾惡如仇,扶貧濟困、一心為民,秉公辦事、堅持正義,一身正氣、不怕殺身的《隴上鐵漢》安維峻的當年風範。
生平
安維峻生於1854年,字曉峰,晚年自號盤(應為般字下面木字)阿道人。甘肅秦安西川農民村人,同治年間因避兵亂,全家遷居秦安城中。其父安永吉,三赴鄉試不利,遂絕意進取,從事農業,兼授子侄功課。安維峻從小就受到父親的嚴格教育,聰穎過人,五歲時就能識對聯中的若干字,後雖一段時間輟學在家,但他仍然刻苦攻讀,勤學不斷,十六歲時才專一讀書。在全縣秀才考試中名列第一,被當時的知縣程履豐看中,留才縣署學經文,受益匪淺。少年及第,全家人無不欣喜,都期望他能光宗耀祖。1873年科舉考試,他考取第一名,得拔貢,在刑部供職。1875年藉故回鄉,經程履豐介紹,就學於甘肅的蘭山書院,並受到了陝甘總督左宗棠的器重,成為蘭山書院的高才生。當年八月陝甘分闈後的第一次鄉試,三千餘名考生考試,安維峻不負眾望考取舉人第一名。1880年二十六歲時會試為庚辰科進士,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1883年被授為編修。
但在封建社會裡,官場黑暗險惡,做官如履薄冰,荊棘叢生。為官之道在於因循逢迎,明者保身。只要是對上司婢膝奴顏,脅肩媚笑,必能飛黃騰達。安維峻生性耿直,為人行事剛正不阿,因此仕途不達,進京後只任過幾任小京官。在這期間,他幾乎摸透了世間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官場的爾虞我詐,阿諛奉承,貪污腐敗之風盛行,但他還是一塵不染。相反,幾年的社會生活磨練,使他更堅定了潔身自好,盡心報國的雄心壯志。
任御史
1893年10月他被清廷任命為都察院福建道御史,才給了個六品京官,算是十多年一次較大的升遷。御史是言官,其職責是巡查各級官吏的言行,或獎拔賢官,或奏彈污吏,以備朝廷對其把黜升賞罰。官職雖小,職權範圍卻不小。安維峻自蒞任御史一職後,深入社會體察民情,抨擊時弊,彈劾官吏無所不奏。如禮親王世鐸,主持軍樞,貪贓枉法,安維峻上書斥之;李鴻章保舉侄子竊取高官,結黨營私,安維峻指陳其奸;新疆巡撫陶模為冒籍舉人取保,甘肅巡撫楊昌浚(應為三點水加睿字)用官銀600兩為同鄉舞弊舉人付酬金,安維峻毫不留情的奏請朝廷革除;廣東學政徐琪玩忽職守,安維峻上疏請‘明正其罪’。他擔任御史總共只有十四個月,竟接連上書六十五道,其中三分之二的奏本是直接針對中日甲午戰爭的諫論。疏中彈劾親王兩人,軍機大臣五人,總督四人。他彈劾的這些王公大臣、封疆大吏、或是皇室宗親、或因鎮壓人民起義有功而受到清廷重用的,個個都是有來頭的,一言一行不慎,就有丟烏紗帽甚至殺身毀家的可能。但他以國家利益為重,把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安維峻擔任御史之時,清王朝早已是內外交困,矛盾重重,其封建統治幾乎瀕臨絕境,加上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屢啟釁端,侵犯主權,東方島國日本也加入了這一行列,其氣焰之盛,更超出其他列強。十九世紀九十年代,日本在朝鮮屢屢挑起事端,步步進逼清王朝。
國內形勢
中日兩國戰爭一觸即發,清王朝最高統治內部卻出現嚴重地分歧。以光緒皇帝為首的一派,主張對日抵抗,而以慈禧太后為首的一派,主張對日乞和,寄希望於英、俄等國公使對日本的調停。當時清政府駐朝鮮軍政人員連電告急,北洋海軍提督丁汝昌積極請戰,反被慈禧太后申斥。對清朝統治者這種腐敗賣國的罪惡行徑,有識之士莫不憂心如焚。時任御史的安維峻早就對日本的侵略陰謀有所洞察。1894年7月19日他上《請明詔討倭片》奏:日本在朝鮮駐兵五、六千人,築造炮台,其意在併吞朝鮮,同時藉此試探中國的實力,如不採取有效措施,挫敗日本的陰謀,英、俄諸國將輕視中國;而且日本如果戰領朝鮮,我東三省將難於守衛。這是國家的肘腋之患,切不可等閒視之。為今之計,只有皇帝下詔,明令討伐日本侵略者,挑選精兵,由幹練官員統率入朝,以挫敗日本的野心。但就在安維峻上奏後的7月25日,日軍便進攻豐島附近的中國船艦和駐牙山的清軍,用突然襲擊的方式挑起了中日戰爭。
戰爭爆發後,安維峻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戰爭的進程上,“軍興以來,除言兵外,他事不復及”,他連上《請飭查戰事虛實疏》,《論進兵機宜片》等,向清廷獻計獻策。從八月初到年底短短几個月,就連上三十多道奏摺。在這些上奏中,他提出許多有益的見解,諸如進兵路線,戰術構想,陸海軍相互配合,嚴明賞罰和整頓紀律,主重後勤,保證軍需供應等。
但是,這次戰爭清政府是被迫應戰的,尤其掌握清政府最高統治大權的慈禧太后更無抵抗到底的決心。10月10日是她60歲生日,清政府從正月起,就挪用二百萬兩海軍經費大修頤和園,在北京城內外大辦景點,張燈結彩,準備舉行盛大的壽辰慶典。慈禧太后害怕戰爭持續下去,會給她的“萬壽慶典”帶來嚴重影響,所以清軍在平壤潰退和9月17日的黃海大戰後,後黨又重彈老調,示意李鴻章等人積極從事求降的議和活動。而日本侵略者在侵占朝鮮後更為猖狂。10月下旬,日軍分兩路向中國進犯,一路從朝鮮北部渡過鴨綠江,占領九連城,鳳凰城;另一路從遼東半島的花園口登入,占領金縣。11月底,日軍相繼侵占旅順、大連、奉天告急、京師震動。後黨求降之心更加迫切,大臣孫毓文、徐用儀在御前會議上搖簧鼓舌、大放厥詞,揚言除非停戰求降,就“不能保陪都,護山陵”,清王朝的發祥地和祖先墳墓,必然毀於一旦。李鴻章也在長篇上疏中說:現在日本乘接連獲勝之機,要求割讓領土,若不暫且應之,則不能打開僵局。並說現在割地求和,是今屈而求將來之伸。面對投降派的喧囂,安維峻毅然拍案而起,於11月29日專上《力阻和議疏》,反對議和,堅決主張抗戰到底。
《力阻和議疏》
安維峻旁徵博引,指出現在朝廷內外,官吏腐敗,正宜乘此戰爭環境,整飭吏治,督促一切官員,決心臥薪嘗膽,庶人才能復出,國家才能強勝。而今戰事方艾,突然議和,恰恰是挫天下志士之銳氣,令英雄為之寒心。戰爭是人才、軍隊和武器的試金石。將領的優劣才鄙,槍炮的有用無用,兵士是否訓練有素,都能在戰爭中得到一一驗證。一勝何足喜,一敗何足憂?轉敗為勝,關鍵在於引導。如果遇到幾次挫折,就因噎廢食,喪失信心,以為此後戰爭沒有把握,就迎合懦弱畏縮之輩的意見,求降媾和,豈不是讓忠勇義士痛心疾首,無所作為嗎?況且一敗即和,是我求和於敵,非敵求和於我,此後將把割地賠款當作應急妙計,那我中國就永無自強之日了。
安維峻最後指出,帝國主義列強四面環伺,虎視眈眈,都想鯨吞中國,只是因為它們彼此間的利害衝突,相互牽制,故誰也不敢先動,但亡我之野心,無一刻不忘。如果向日本求和,結局必然是一國得志,眾強效尤。今日滿足,明天它又復來,何日能了結?罷兵議和,我之兵可罷,敵之兵不可罷,倘其挾前勝之餘威,因利乘便,誰能抗拒?
安維峻的這篇《力阻議和疏》,可謂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字裡行間無不洋溢著他的拳拳報國之情。可是呈上以後,卻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請誅李鴻章疏》
1894年12月2日是安維峻一生中最不平凡的日子。這一天北京城、街巷上都在傳說李鴻章勾結太監李蓮英,運動慈禧太后,明諭光緒皇帝議和。安維峻聽到這個訊息後義憤填膺,痛不可忍。眼前不禁浮現出他一向最崇敬的明朝愛國忠士楊繼盛的高大形象。楊繼盛因奏劾權奸嚴嵩犯諱,年方四十即被斬首法場。楊繼盛在臨刑前賦詞一首:“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古。生平未報恩,留作忠魂補。”
當時安維峻也正好年界四十歲。在國難當頭,民族興亡的緊要之時,他將生死置之度外,決心以命拼一疏,彈劾權奸,為國為民,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他回到公房,全身貫注,飛筆直書,寫了《請誅李鴻章疏》,寫畢已是深夜。他憂國心切,墨跡未乾,即連夜叫開正陽門,呈遞給皇帝。據說,安維峻當時是抬著棺材上金鑾殿的。
安維峻在此疏中彈劾的李鴻章,是當時權傾朝野,炙手可熱的人物。李鴻章從鎮壓太平天國起家,受到清廷的重用,長期擔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參與朝政,辦理清政府的外交,興辦北洋陸海軍,並在中國南北創設輪船,電報,煤鐵,紡織等近代企業,是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他依靠慈禧太后的支持,對主戰派的言論和光緒帝的諭旨,或陽奉陰違,或置若罔聞,在軍事布置和外交活動上一貫妥協投降。因此,李鴻章理所當然的就成了主戰派所攻擊的對象。特別是安維峻自擔任御史後,即每章必彈,對李鴻章真可說是彈章如丘山之積。在這次所上的《請誅李鴻章疏》中,他更是歷數其種種滔天罪行,指出:“李鴻章不但誤國,而且賣國”,要求皇帝將李鴻章“明正典刑,以尊主權而平眾怒”。
李鴻章的外甥劉芬,時任軍械局書辦,是一個色慾、貪慾交織的俗人,由於他特殊的身份,經日本石川五一的賄賂,他給日本提供了不少情報。天津城守營千總任如升發現後,即被天津衙門一舉抓獲,經突審後於1894年9月20日槍斃了石川五一,處決了劉芬。
安維峻在奏摺中首先指出,李鴻章所避戰求降,是因為帝國主義是其靠山,如交戰抗敵,擔心失去其寄囤在日本的私財;戰爭爆發後,他倒行逆施,資助敵人,坑害自己;壓制阻止抗戰,李賊“有言戰者,動輒呵斥。聞敗則喜,聞勝則怒”;淮軍將領迎合李鴻章的意思,未見日軍就先退避,偶遇日軍就立刻潰散;曲意包庇革職拿問的葉志超、衛汝貴,讓他們在天津躲藏起來,用總督衙門做他們的避難所。全國臣民對李賊切齒痛恨,欲吃李賊之肉以平其憤。皇帝應該當機立斷,殺國賊李鴻章以泄民憤,以振民氣。
安維峻在這個奏摺的最後還嚴厲譴責了當時的最高統治者慈禧太后,說:“皇太后既歸政皇帝矣,若再象以前那樣處處對皇帝行事予以牽制,那將何以上對祖宗,下對天下臣民?”,並將慈禧太后的忠實走狗李蓮英訓斥道:“至李蓮英何人斯,而敢幹政事乎?如果屬實,律以祖宗法制,李蓮英豈復可容”。
安維峻披肝瀝膽,冒死直諫。此疏一上,震驚中外,部分大臣見了奏文,嚇得直伸舌頭。一些有正義感的官員則無不豎指佩服安維峻的勇氣和膽略。慈禧太后看到這個奏摺後,惱羞成怒,迫使光緒帝頒發詔令,給安維峻加上莫須有的罪名,下令將他“交刑部”嚴加懲處。光緒帝曲意回護,以“肆口妄言,恐開離間之端”為理由,把“交刑部”用朱(石朱)筆勾去,於是安維峻幸得不死,但被革職,流放到張家口軍台效力贖罪。至此安維峻一片報國之心化為泡影,蒙受了不白之冤。
流放
1895年4月甲午戰爭的硝煙未盡,李鴻章及其子即東渡日本,與日本政府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中日馬關條約》。日本大受一億兩白銀的戰利品和二點三億兩白銀的賠款,使日本的軍事實力飛速擴張,為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大舉侵華埋下了伏筆。
但是,請誅國賊的這一正義行動,卻得到了正直士大夫和人民民眾的廣泛讚揚、尊敬和支持。《清史稿》中說:“維峻以言獲罪,直聲震中外,人多敬之。” 其被貶逐的命令下來後,許多京城人士,認識與不認識的,紛紛前來安維峻的住所慰問和送行。
安維峻臨行之際,友好特地在楊繼盛的故宅松筠庵為他送行。有人當場贈聯:“不學金人,斯為鐵漢;暫流西域,終討北洋”。其好友文仲恭、王幼霞、曾狷、叔農部、恩仲淵、徐孝廉等,或贈詩,或贈畫,嘉其義行,烏里雅蘇台參贊大臣志銳特製“隴上鐵漢”印章一枚,相贈於安維峻。待到離京之日,京師大俠“大刀王五”也聞訊趕來特地為安維峻送行,並饋贈車馬行資。甘肅赴京舉人李叔堅、侯乙青代表甘肅其他舉人向安維峻轉達了家鄉人民對他的問候,並護送至張家口。安維峻一行到達目的地後,當地官員自都統以下莫不視安維峻為上賓,優禮招待。時人深深感嘆:“可見公道在人心,曉峰於此不朽矣!”
安維峻被貶流放,在張家口一直度過了五年的謫戌生活。這期間,他憂國之心絲毫未改,常以詩言志,抒發胸懷。1895年9月14日他步和楊繼盛臨刑詩一首,表達了他此生不渝、始終堅持愛國的立場。其詩:“國賊討未成,遺恨終長古。他生猶諫官,袞闕吾其補。”
回鄉
1899年釋放回鄉後,先在隴西南安書院主講,後再家鄉辦學。1900年後復啟用為內閣侍讀學士掌典校,做著無為的文筆生涯。1902年又移任京師大學堂(北大前身)總教習,並選寫《四書講義》四卷,忙碌了幾年的教書育人。1908年回歸故里後,陝甘總督升允聘請安維峻為重修《甘肅新通志》總纂,開局編纂了共105卷,80冊,300餘萬字的《甘肅新通志》,於1910年後完成。1911年10月辛亥革命後,回鄉定居,道袍道帽,從事農耕,整理文集詩稿,並帶領村民重修了迎思堡,以防匪患。1917年7月1日張勛復辟後,詔命安維峻為弼德院顧問大臣,聞拒未去。
1925年安維峻病逝於故里秦安柏崖山莊,享年七十二歲。他不僅是一位民族英雄,而且還是一位有功於甘肅文化、教育事業的學者。在書法上也有很深的造詣,他的諫論各疏集為《諫垣存稿》四卷,另著有《望雲山房詩集》三卷和《望雲山房文集》三卷,及《四書講義》等詩文集。
經典奏章
《力阻和議疏》是安維峻自蒞任御史以來上奏稿中最長的一篇,全文近五千字。這一宏篇巨製,義正辭嚴,闡述了和、戰問題關係到國家興衰存亡的許多大道理。他指出,中日戰爭剛爆發時,當事大臣就有求和言論,後來皇帝詔旨嚴明,一意主戰,並積極籌措戰守,人心大振,故雖有牙山等地的失利,而京師軍民安靜如常,堅信中國最後必然取得勝利。現在突然提出和議,態度前後判若天地,這是長敵人的氣焰,滅自己的威風,與我中國有百害而無一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