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話

四川達縣安仁鄉位於達縣的南端,屬丘陵山區。南與開江縣接壤,西與達縣麻柳鎮相接,北與達縣的大灘、葫蘆等鄉相鄰,距縣城52公里,面積29.2平方公里,人口1.2萬餘人。“安仁話”已進入達州市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安仁柚”、“安仁板凳龍”、“安仁話”並稱為安仁“三絕”,其中“三絕”中尤以“安仁話”最具特色。

安仁話源流

明嘉慶元年壬戌歲,達縣奉旨改達州升綏定府,“與達縣永定章程,萬古不異為志”(《譚氏入川祖興倫公房譜》序)。從清順治8年(1651)開始,就陸續有人從湖北、湖南一帶移民進入達縣。到康熙三十年(1691)前後達到高潮。據在安仁鄉譚氏、葉楊氏、石氏、魏氏等家族收集到的譜書記載,他們的先祖入川進入達縣安仁鄉的時間分別是:夏氏,清順治八年;石氏,清康熙三十年前後(具體時間失考);鄭氏,清康熙三十四年;葉楊氏請康熙三十五年,魏氏清康熙三十五年,譚氏清康熙三十六年。安仁鄉多位八十歲以上的老者都說,他們小時候聽說這樣的歌謠:“譚半邊,鄭四川,姓張姓李一竹籤。”意思是說,姓譚的人最多,占了安仁鄉的一半,姓鄭的占四分之一,姓張、姓李的只占了一隻竹籤那樣大的地方。比較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移民安仁鄉的居民姓氏構成。
可以肯定地說,安仁方言與這些移民有直接關係。因為當時的移民無論是官方號召還是民間自發性的,都具有地域集中、群體性強的特徵,在入川落業以後,同籍而居、聚族而居十分突出,因而在相當一段時期仍保留在原籍的語言鄉音。為了證實移民與安仁話的直接關係和安仁話是不是長沙話,筆者先後查閱了現居住在安仁鄉的譚姓、楊姓、石姓等家族的族譜,實地考察了各姓入川祖墳,調查了各家族的移民過程,結果發現:安仁鄉上述各姓居民的祖先,都是從湖南移民而來的:
鄭氏,據傳,鄭氏入川祖為葉楊氏入川祖之母舅,先於葉楊氏一年移民來達縣安仁鄉,原居地不詳,當與葉楊氏相近,為湖南安化、新化一帶人氏。據葉楊氏家族傳說:鄭姓入川祖來達縣之前,葉楊氏之先祖曾托為己占地,並約定以吹角為號。次年,鄭氏所居的楊家坪山後響起號角聲,鄭氏知是外侄到了,因忘記為其占地,於是,就把自己占有的地方讓與外侄,自己另闢基業。
譚氏,據該氏族譜記載,其遠祖譚學林,字明章,南宋末由拔舉授湖南上湘郎令,從江西吉安府太和縣千秋鄉舉家南遷至湖南湘鄉金鈴山,再遷至安化縣朱梅灣,三遷扶勝(今址不詳),卜居瓦子坪,其弟不久也從豫章(今南昌)遷湖南寶慶府,定居於新化縣南三十里之梅溪。到清康熙年間,譚學林的第十二代及以下子孫相繼移民入川,落業於四川省夔州府、開縣(今屬重慶市)、新寧縣(今開江縣)等地。其中,譚仲瑚(譚學林之子譚景清的後裔)的後裔譚廷學,於康熙三十六(1697)年來川落業達州明月鄉四保十九甲大落槽(今達縣安仁鄉)麻子壩;譚興倫字政敘移居蜀川綏定府達縣明月鄉四保十九甲地名廖家溝祭祀(居住)。隨後,譚氏其他仕字輩、世字輩、興字輩、仁字輩子弟“總計男婦二三百餘口先後徙川”(見《譚氏宗譜》),落業達州,在安仁鄉雙河坎、橫塘沖、羅山寺、尖山坡、小落槽(今新勝鄉)等地居住。譚學林的第十五世孫譚世緒字文元在乾隆十年乙丑仲夏所撰《譚氏族譜序》中說:“余蜀人也,生於蜀,長於蜀,讀於蜀,其身即囿於蜀,其本源出於楚。雖曰蜀人,而實則楚人也。……原系南楚安邑人氏,比族而居,煙火連絡數十餘村,固可垂統於後。因至康皇三十六年,奉旨移編,我族之中適蜀者不一(不止一個人)。吾祖父棄桑梓之里而遷西蜀之都,開山闢地,落業達土,生余輩三十餘人。幸而與族同鄰,田連二十餘里,雖各而居,則雞犬相聞。蜀地之榮耀幾遜於南楚,蜀之景象無殊於故鄉,深可愉也。”可見當時安仁鄉移民安居樂業的繁盛景況。
楊氏,本姓葉,又稱葉楊氏,其南遷始祖與楊某為僚屬,因戰事奉部令與楊某“改撥憑換衛”(意為讓姓葉的假冒姓楊的之名前去駐防),分撥到湖南安化縣河東駐紮,其子孫於是定居湖南。因此,安仁的楊姓,“按其實實葉也,按其稱則楊”(《葉楊氏族譜》)。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由葉楊氏第十二代傳人楊聖爵“攜五子如昃、如旻、如昊、如升(升上有“日”字頭)、如鼎由湖南安化縣朵石鄉柳樹灣鵝公大丘移居四川直隸達州明月鄉四保(今達縣安仁鄉)十二甲,地名大落槽居住,楊家坪落業”(據《葉楊氏族譜》)。
石氏,其先祖石光趙,字連城,生石萬金、石萬富、石萬鎰三子,先後移居湖南。石萬富之子石泰和移居湖南道寶慶府邵陽縣三溪玉都。其後裔石吉舜“於清康熙三十年前後移居明月鄉四保(今安仁鄉),自(地?)名石棚子(址在今安仁鄉樂山寺村11組,現名回龍廟岩洞),後置業劉家嘴(今安仁鄉一社)”。
魏氏,清順治八年從湖南湘鄉移居達縣安仁鄉(未見譜書, 采口碑)。
由上我們可以推知:明末清初,由於戰亂、瘟疫,本地原住居民慘遭屠戮,差不多十室十空。在清廷移民政策的鼓勵下,湖南湘鄉、安化、新化、邵陽一帶的楚民,相繼入川,移民達縣安仁鄉,開闢基業。由於當地已基本上無土著居民,移居而來的又是同一地域或同一家族,有相同的語言和習俗,不必捨棄自己的家鄉語言,不用學說別的話語,就可以自由溝通。於是,他們帶來的長沙話毫無干擾地自然成為彼此交際的通行語言。安仁話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傳入的。

引安仁話的傳承期

安仁話引入後,在通行四平話的達縣,經過數代傳承,形成了一個方言島區。這就提出了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移民入川的湖南人不可勝數,為什麼其他地方沒有長沙方言流傳,而僅存於達縣安仁鄉呢?我們認為,這既有地域方面的原因,也有人文因素。
首先,安仁鄉地處丘陵地帶,山高林密,數十年來,人跡罕至,交通極為不便:到最近的麻柳場有三十里山路,到附近的開江,也有三十里山路。因此,在相當長時間內,處於半封閉狀態。在自耕自足的封建農業經濟條件下,安仁居民與外界交流少,接觸、學習達縣本土語言的機會少,受本土語干擾小。而安仁鄉居民基本上都是從湖南移民而來,所使用的長沙話不會帶來交際上的困難,沒有放棄長沙方言改學別的語言的必要。因此安仁話有得以傳承的價值需要。
其二,安仁鄉移民都來自同一地域,有相同的語言背景,於是約定俗成,長沙話成為通行語言。當使用四平話人員進入安仁鄉時,會因語言障礙,不易溝通,不得不改學長沙話,如同現在四川人到廣東打工不得不學說廣東話一樣,而說長沙話的人群則不必學說四平話。安仁話受其他語言的影響和衝擊力很小,有得以代代傳承的外部條件。
其三,古時候人們的家族、家鄉觀念極重,崇尚落葉歸根,鄙棄背祖忘本。在這種觀念的引導下,生長在安仁鄉的移民後裔,自然會以說長沙話為為榮,並且還會受到長輩的督促,經父母的言傳身教和耳濡目染,他們自然而然地繼承了說長沙話的傳統,是安仁話得以傳承的人文基礎。由於這些原因,所以,安仁話能流傳至今,在四平話的包圍下,形成方言島。當然,為了和外界溝通,安仁居民也要學說四平話,但並不影響他們把長沙話作為主要交際工具保留下來。於是,安仁話方言區的人對本地人說安仁話,對外來人說四平話,代代相傳,就形成了安仁方言島的奇特語言現象。
安仁話作為一種獨立的方言體系,有自己獨特的音系構成,從發音到辭彙,安仁話都和通行的達縣話不同。如:太陽,安仁話叫“喱列古”,月亮叫“月公”,明天叫“麻的”,什麼叫“莫嘎”,爺爺叫做“嗲嗲”,爸爸叫做“喲喲”,媽媽叫做“咿呀”等。在句式和語法方面,通常以“瓜”、“得”作時態助詞,以“意給”作指示代詞,前者分別相當於國語的“了”、“過”和“著”,後者相當於“這、這個”。如“把水倒了”說成“把許倒瓜”,“豬已經餵過了”說成“駒兒已經餵瓜”,“你跟著表兄去”說成“你跟得列別去”。這是我的鋼筆,說成“意給系我的庚筆”。
新編《達縣誌》(1994年版)在“第二十四編·社會風土·第五章·方言”中,專門編寫了“安仁話”一節,收錄了安仁話的音系和部分辭彙。

安仁話的奇特叫法

明末清初的“湖廣填川”移民政策,使湖南湘鄉、安化、新化、邵陽、祁陽一帶的楚民,相繼入川,移民達縣安仁鄉。由於安仁地理位置特殊,較為完整地傳承和保留了湘方言語系的長沙話,也就是現在的“安仁話”。“安仁話”與達縣本地四平話、開江“永州腔”相互融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語言環境。以日常生活中的父母稱謂為例,除了日常生活中的爸、媽,爹、娘稱謂之外,還有以下幾種奇特叫法。
稱父親為“喲喲”,安仁鄉、葫蘆鄉、檀木鎮、大灘鄉等說“安仁話”的都這樣叫。
稱父親為“呀呀”,從“安仁話”變調過來,與“永州腔”融合,鄰近開江白楊鄉興隆廟村部分村民這樣叫。
稱父親為“嗲嗲”,“安仁話”中叫爺爺這樣叫,但也有部分村民叫它確是父親的意思。這主要是四平話與“安仁話”交融形成的。
稱父親為“爺爺”、“大爺”、“二爺”、“乾爺”等,主要是因為孩子小時候不好帶,父母為了消災避邪換一種方式叫。
稱母親為“咿呀”。正宗“安仁話”這樣叫,但由於與四平話、“永州腔”融合,個別不講“安仁話”的也這樣叫。
稱母親為“奶子”、“奶兒”。這可能是因為小孩子要吃奶才長大原故,所以這樣叫,安仁鄉七村與開江楊柳鄉接界的地方,部分村民這樣叫。
稱母親為“娘娘”,是娘的重複叫法,安仁鄉內鄰近開江黃泥、牡羊鄉的村民這樣叫。
父母的這幾種叫法有很幾種組合,如“呀呀”與“娘娘”組合,“喲喲”與“咿呀”組合,“呀呀”與“咿呀”組合,“呀呀”與“奶子”組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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