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原名:山魔の如き嗤うもの
YAMANMA NO GOTOKI WARAUMONO
作者:三津田信三
譯者:緋華璃
副標題:推理謎23
ISBN:9789573326427
定價:NTD360元
出版社:台灣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叢書:皇冠文化·推理謎
裝幀:平裝
出版年:2010年03月15日
獲獎紀錄
●周刊文春2008年度10大推理小說!
●探偵小說研究會2009年度10大本格推理小說第1名!
●“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2009年度10大推理小說!
●“這本推理小說真想看”2009年度10大推理小說第2名!
作者簡介
三津田信三( みつだ しんぞう )
出身於奈良縣。2001年以《恐怖小說作家的住家》出道成為作家。曾擔任編輯,主要的企畫有《世界推理之旅13》系列、《日本怪奇幻想紀行》系列、日本恐怖小說叢書等。
三津田信三的寫作風格是將本格推理小說融合民俗怪譚,在恐怖的謎團中注入推理的元素,獨特的氛圍備受各界好評,也使他的作品近年來幾乎囊括了所有推理排行榜的年度推薦。他的作品主要分成兩大系列,一個是以同名作家“三津田信三”為主角,另一個則是以流浪幻想小說家“刀城言耶”為主角,其中“刀城言耶系列”更是他獲得評價最高、也最受歡迎的代表作,包括《如無頭作祟之物》、《如山魔嗤笑之物》、《如魘魅附身之物》、《如凶鳥忌諱之物》、《如密室牢籠之物》等。
譯者簡介
緋華璃 hikari
超級理智又超級冷靜還超級現實的雙魚座。
厭倦了在一成不變的時間去一成不變的地方作一成不變的工作,毅然從OL轉身成為吃完了這頓不知道下一頓在哪裡的文字工作者。
左手翻譯、右手寫小說。
下一個目標是學會寫劇本,希望能寫出史上最狗血卻也最浪漫的偶像劇。
譯作有:《尋狗事務所》、《夏季限定熱帶水果新地事件》、《震度0》、《女人的殺意》等。
內容簡介
在這座“乎山”中,
不管是誰在呼喚你,都千萬別回答!
否則一旦被山魔嗤笑,就完了……
在禁忌之山過著離群索居生活的一家人突然消失了。
“白地藏菩薩,爬上來……”
出現了第一名犧牲者!
“黑地藏菩薩,找出來……”
出現了第二名犧牲者!
這是模仿村子裡“六地藏菩薩”童謠的比擬殺人嗎?
為什麼要這么做呢?
“紅地藏菩薩,躲進來……”
接下來又會是誰?
“素人偵探”刀城言耶所“看到”的真相究竟是……
相隔數十年的悲劇,
再度開啟了禁忌之山的詛咒。
“六地藏菩薩”唱出死亡的預言,
在幕後操控的,究竟是人還是魔?
黑夜。荒山。寂靜無人。靖美發現自己迷路了!剛才他遇到疑似傳說中的“山女郎”,就不顧一切狂奔,結果不小心進入了禁忌的“乎山”。正當陷入絕望之際,眼前竟出現了一棟房子。他上門求助,原來是鍛炭家的長子一家五口在此隱居,他們很慷慨地招待靖美留宿一夜。
但第二天早上醒來,靖美卻驚訝地發現這家人全部不見了!更奇怪的是門窗都從裡面閂著,所有人彷佛平空消失!難道這一切都是妖魔作祟?靖美嚇得立刻奪門而出,但恐懼卻如影隨形。他強烈地感覺,由始至終,自己可能根本沒有從這場怪異的惡夢中醒來……
導讀
如“三津田”耕耘之物
◎天蠍小豬(推理評論家)
“愛倫·坡在作品中,把之前興盛的哥特描寫以當時的科學角度進行解構……《莫爾格街兇殺案》跟以前的mystery小說不同之處,就在於故事中的幽靈現象在現實生活中有發生的理由,也就是說這些看似靈異、神話的內容,作者給了充分而合理的說明。”
——島田庄司《本格mystery是什麼》
若說日本近年來最引人注目的本格推理作家,恐怕非三津田信三莫屬了。他於二○○七年憑藉《如無頭作祟之物》橫空出世,這部本格推理長篇作幾乎占據了我們所能見到的每一份年度推理榜單的重要位置(中國大陸的推理迷也多將之選為去年閱讀No.1作品),如此表現只能用耀眼來形容。同樣以流浪幻想小說家刀城言耶為偵探主角的續作《如山魔嗤笑之物》,在翌年所引發的反響絲毫不遜於前,連“民間”票選的2CH[注1]版“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都被三津田再次攻取冠軍王座,本作所獲得的評價是“有怒濤般伏線收束的傑作”。剛出版甫久的刀城第六作《如水魑沉沒之物》,則是該系列迄今最厚的一部,依然是不俗的水準。而作者今年計畫完成的《如幽女怨念之物》,業已被不少日本讀者列為年度最期待作品,足見這一系列的人氣。
三津田的作品在原書房的“Mystery Link”叢書中數量最多、表現最為搶眼,已然成了該社的一塊金字招牌,且連續三年進入本格推理大獎(小說部門)的決選,更連續三年受到專業推理MOOK《本格推理世界》給出的“黃金的本格”[注2]評價。當然,作者的其他作品如“作家三津田信三系列”、“死相學偵探系列”及幾本非系列小說,也不逞多讓、自有其可觀之處。既如此,對其作品不熟悉的讀者難免要問,“三津田”的土質緣何那般好,總能長出“如饕餮美食之物”呢?答案就在前引島田老師訪台時所作講演的那段話中。
在日本推理文壇,有將民俗學知識熔入推理故事而進行創作的一小撮人,他們的作品時常被冠以“民俗推理”的名號,雖不成其流派,倒也不乏代表作家,比如本書的作者三津田信三、“妖怪推理”的掌門人京極夏彥、剛剛病逝的鮎川獎作家北森鴻[注3]、以“QED系列”名世的高田崇史、盲人偵探“朱雀十五”的締造者藤木稟等人,皆是此中翹楚,而漫畫方面則有《民俗學者八雲樹》挑大樑。此外,島田庄司、土屋隆夫、道尾秀介、井澤元彥、小野不由美、鯨統一郎、篠田節子等知名作家,也偶有這方面的佳構。
所謂民俗學,是以科學的態度,對傳統與當下的民間風俗事象,進行調查、整理、描述、分析和論證,有助於人們認識歷史與文化、觀照現實生活的一門學問。民俗學的那些研究手段在推理小說中也有相似的使用,只不過偵探的行為是針對殺人事件或離奇現象,而非民俗事象罷了。另一方面,民俗事象中的鬼神信仰、禁忌文化、舊時習俗以及現代都市傳說等內容,則為推理創作提供了十分豐富的素材,台灣本土作家凌徹的名作《幽靈交叉點》就是一個很好的範例。民俗事象所具備的神秘感和非現實性,正好契合了從愛倫·坡發端的本格傳統,推理作家要做的只是給這種事象注入推理元素,“以當時的科學角度進行解構”而已。在我看來,最能深度實現這種契合感、完成解構任務的,就是三津田信三。
日本的民俗推理創作最早大概可以追溯到岡本綺堂的《半七捕物帳》,不過其中的民俗事象與推理的結合度很低。而第一位集大成者便是寫出《惡魔的手毬歌》、《獄門島》等傑作的橫溝正史,他的作品能充分挖掘民俗知識而為本格推理所用。由於在創作精神上,三津田信三與其同質且更高一籌,刀城系列被不少讀者視作“橫溝再生”也就不足為怪了。在本書《山魔》中,有諸多民俗事象植入,比如山魔傳說、禁忌之山、成人參拜、嫁娶儀式、六地藏童謠、傳統歌舞伎演劇等,遠較《無頭》為多。故事中刀城言耶對“模彷童謠的連續殺人行為”的理由分析,也相當精彩,毫不亞於前作中的“無頭屍講義”。三津田駕馭民俗推理題材的厲害之處主要在於兩方面:一是每一種民俗事象都與不同的本格元素緊密結合,本作中不可能消失、大密室殺人、作中作、無面屍詭計、童謠殺人、不在場證明、敘述性詭計等經典成份無一缺席,且都被奧戶、初戶地區的諸般民俗事象裹縛著;二是解讀民俗事象和破解推理謎題的同步性,《山魔》一書中每一個民俗事象的整理分析,皆能引向一個謎題的真相,可以這么說——刀城言耶的探案過程就是奧戶這個封閉山村的過去種種風俗民情之源頭、原點被逐一讀取的過程,讀者所看到的既是一幅可悲可憫的風俗畫卷,也是一出驚悚駭人的推理戲劇。
當然,作者也不是單靠民俗學“做飯”,他的作品另有一大特點,就是恐怖與推理界限的模糊處理。因為有著多年怪奇、幻想、推理、恐怖小說的編輯經驗,除了發揮那些民俗事象本身所具備的詭奇氣質、非理性因子外,三津田還汲取了怪談恐怖小說的許多寫法,如在《山魔》中通過事件相關人等如鄉木靖美、鍛炭立春的現身說法,以神態描繪和心理刻畫來加深整部作品有如身臨其境般的恐怖氛圍,刀城與其責編祖父江偲互動的場景,則承擔著緩衝這種緊張感的功用,從而致令讀者的閱讀情緒在理性與非理性、現實與超現實之間波動。去年以新作《Another》再獲好評的綾辻行人,亦專於此道。所以,常有人給予三津田的書這樣的評價:“不讀到最後一句話,根本無法得知這是本推理小說還是恐怖小說。”
包括《山魔》在內的整個刀城言耶系列,皆為明顯的“三步走”結構:前期鋪敘展開,並大量設伏;中盤運籌帷幄,節奏開始轉急;後段反覆逆轉,開放式收尾。而三津田信三的特出之處,恰恰就體現在這一結構的巨細把握上。《無頭》主要成就在巨觀方面,有著近似“超推理小說”的魅力;而《山魔》卻是本格小說微觀藝術的典範,其細部設計不僅量多、分散、隱秘(輕易察覺不到),且別具一格又在在與作品舞台當時的社會人文環境相符。非不如此,便無法給“看似靈異、神話的內容”多個“充分而合理的說明”。另外,真相似解似未解,兇手若明若不明——這樣的開放式結局,一下子將本格推理的視野擴大到無限。
我們說,在“三津田”這片土地上耕耘著的,是向極限領域衍生的本格之花,它的花語則是“本格推理大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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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2CH,亦作2ch、2channel,可譯為二頻道、第二台等,是日本的一個巨大Web論壇(留言板集合體),目前每天有超過一千萬人的用戶同時線上。
注2:“黃金的本格”,意指最值得向讀者推薦、特別出色的本格推理作品。是由島田庄司監修的MOOK年刊《本格推理世界》(本格ミステリー·ワールド,南雲堂出版)中的一個固定欄目,每期選出年度十佳作品(名額常常不滿),不分名次。
注3:北森鴻,1961年11月15日生於山口縣,本名新道研治。1995年以《狂亂廿四孝》獲第六屆鮎川哲也獎而出道。1999年短篇集《牡丹花下死》獲第五十二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其筆觸多涉足民俗推理題材,代表作為已拍成日劇、包括《凶笑面》、《觸身佛》等名作在內的“民俗學者蓮丈那智系列”,還有以《狐罠》、《狐闇》為代表的“旗師冬狐堂系列”以及“香菜裡屋系列”等。2010年1月25日,因心力衰竭病逝,享年48歲。
內容試讀
1 
當我爬上橫跨我所生長的故鄉初戶的三山,進行村子裡自古以來代代相傳的“成人參拜”是在去年的初秋,也就是御山神社舉辦例行的秋大祭隔天。
神戶的高地是流經奧多摩的媛首川的發源地,由海拔一千公尺以下的群山所構成,硬要說的話應該是屬於一片低海拔地帶。然而,這些山的結構卻複雜奇怪到極點,大大小小的群峰就像是被暴風雨掀起的驚濤駭浪一般,又像是盤根錯節的巨木樹根一般,蜿蜒曲折地四下延伸。由這些群峰所形成的山谷,則形成宛如迷宮一般的地形,阻止人類輕率地入侵。
儘管如此,以我的祖先為首,一些具有強烈開拓精神的人依舊進入了神戶,歷盡艱難險阻,終於開拓出初戶這個村子。鄉木家並一舉成為這個村子的龍頭老大,同時也是神戶最大的大地主,從此以後掌握著當地的林業,直到今天。
但是我從小就對初戶的歷史或鄉木家的產業絲毫不感興趣,不,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希望能夠跟這些事情毫無瓜葛,就算我是鄉木家的四男也一樣……
我的三位兄長猛、剛、豪,就跟他們的名字一樣,打從出生就擁有強健的體魄,從小到大沒生過什麼了不起的大病,順利地長成強壯的男子漢,目前全都繼承了家業。父親在為三哥取“豪”這個名字時,原本是取其“豪豬”的意思,不過發音還是“Gou”(1)。附帶一提,我的父親叫作虎男,祖父叫作虎之助。由此可知,鄉木家代代都習慣將男孩子取作勇猛剛強的名字。
兄長們從小就都是足以代表鄉木家的繼承人,也是父親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相反地,我打從出娘胎就拖著一個體弱多病的身子,成天抱著書看,是個內向的孩子,跟一天到晚在外頭遊蕩、與其說是外向還不如說是過動的三位兄長一點都不像。
一直到現在,四本松的產婆都還會在私底下嚼舌根,說我之所以會體弱多病,都是因為在我出生之前就被認定這胎一定是個女孩,還事先取好了“靖美”這種名字的關係。雖然她這么說肯定是記恨我出生時沒有找她接生,而是去拜託終下市的醫生的緣故,不過村子裡的人應該或多或少都認同這種說法吧!
已經擁有三個活蹦亂跳兒子的父親,在得知母親懷了第四胎的時候,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突然很想要有一個女兒,“靖美”這個名字就是在這樣的期望下出現的。只可惜生下來的卻是一個體弱多病的男孩子,大失所望的父親只好把“靖美”的發音從原本的“Yasumi”改成“Nobuyoshi”(2),草草地解決了其中的差異。
打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就只有被兄長們嘲弄、欺負的記憶,尤其是常常被豪哥打。三位兄長的感情雖然還不錯,但是一打起架來,還是猛哥最強,剛哥和豪哥總是只有挨揍的份,所以剛哥就把氣出在豪哥和我身上,而豪哥的發泄對象就只剩下我了,因此我可以說是照三餐被豪哥、剛哥、猛哥打著玩的。只不過,真正深深地在我心頭烙下傷痕的其實是父親。雖然不是直接的暴力行為,但是三位兄長的暴行和父親加諸在我心靈上的傷痕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麼。所以就算我把兄長們對我的欺凌告訴父親,在父親眼中,也只不過是單純的兄弟吵架罷了。雖然對於本人而言,那可以說是宛如置身於地獄一般地痛苦……
母親可能是覺得這個體弱多病的么兒很可憐,所以對我非常疼愛。只不過,屈服在父親絕對的大男人主義淫威之下,母親總是表現出跟我保持距離的樣子。也或許是她對自己不但沒能為想要有個女兒的丈夫添個女兒就算了,還生下一個完全沒有鄉木家繼承人架式的軟弱兒子感到萬分抱歉,而這份抱歉遠遠超過她對於我這個兒子的心疼吧!
結果,能夠讓我打從心底撒嬌的,就只剩下祖母了。所以即使當我到了基於學校教育法(3)必須進新制國小就讀的年紀,依舊和祖母擠在同一個被窩裡,一邊聽她講故事一邊入睡。托祖母的福,我很早就領略到讀書的樂趣,也因此在學業上取得很好的成績,也多虧有祖母和堂哥幫忙說服父親,讓我可以去念大學,如今才可以在東京當老師。
高志堂哥在我前往東京念大學的這件事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是父親底下那個弟弟的三男,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就很得父親的緣。長得跟我一樣,都是臉色蒼白枯瘦,身體弱不禁風。既不像他兩個哥哥,也不像我們家那三位兄長,但是和我卻有許多的共通點。雖然他念的是私立高中,而我念的是私立國中,但不管是在身為很會讀書的運動白痴這一點上,還是在立志成為英文老師這一點上,我們可以說是有志一同。只不過,在想成為老師的出發點上倒是存在著相當大的歧異,當他看到我花自己的錢買了一套昂貴的英語教材來念的時候,只是笑著說,如果他有那些錢的話,肯定會痛快地花在吃喝玩樂上。看樣子,離開父母、自由自在的大學生活似乎大大地改變了堂哥的性格。
問題是父親很買高志的帳,反倒是對我這個兒子……算了,別再想下去了。畢竟事到如今,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父親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複雜情緒。
只不過,被譽為所有親戚裡頭腦最好的高志在大學裡混了四年的結果,就連基本的教育學分都拿不到,還是我三番兩次地代點名,才為他確保了出席時數,也多虧我借他的講義和筆記,他才能夠順利地畢業。這個事實讓長年縈繞在我心頭的某種鬱悶感一掃而空。面對父親還情有可原,可是面對堂哥,我明明就應該沒有任何自卑感才對啊!而這股自卑就在幫他從東京的大學混到畢業的過程中消失得一乾二淨,同時,我也真正地逐漸與神戶的故鄉、初戶的村子、鄉木家切割成功,我想我終於可以獨立了。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如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或許我這一輩子就只會是個平凡的國中老師,庸庸碌碌地過完這一生。
然而,就在去年初夏,我收到祖母從初戶寄來的一封信,信上說父親又在開始叨念,希望我回去完成成人參拜的儀式,只要通過這個儀式,大家就會認同我也是鄉木家的成年男性了。信末還附註著一行字,寫著祖母本身倒是認為我沒有必要強迫自己參加。
所謂的成人參拜,是指在初戶出生的男孩子,在二十歲那年的中元節,必須一個人獨自從三山的里宮一路參拜到奧宮的儀式,也就是村子裡的成人式。聽說以前是在十五歲的時候舉行,所以原本應該是類似元服(4)的儀式吧!
然而,我卻以要參加大學的暑修為理由沒有回家,自然也沒有參加儀式。所謂的暑修,其實只不過是剛好在我念的學校里舉行了一場專門為想成為圖書館的司書及司書補(5)的人所提供的課程,所以說穿了也只不過是個藉口而已。不過包括父親在內,應該沒有人知道我是騙人的,所以我也一直不以為意,沒想到沒多久就傳來我不僅在家裡沒地位,就連在村子裡的立場也變得相當不利的傳言。這些人的說法是,我如果是真心想要進行成人參拜的話,根本不需要拘泥於中元節這個時間;又說就算當年不行,第二年也可以補辦,主要還是在於當事人的意願云云。
沒錯,我根本壓根兒就瞧不起這個故鄉的儀式……不對,是我當時壓根兒就沒把什麼成人參拜放在心裡。對於打從出娘胎之後第一次擺脫父親及兄長們的影響,盡情地享受一個人逍遙自在的生活的我來說,初戶的故鄉早就已經被我留在遙遠的過去,如果沒有發生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是根本不會想要回去的地方。
當時的東京正值戰後的復興期,剛好又是朝鮮特需(6)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據說韓國的李承晚總統後來還曾經說過:“聯合國總計十六個國家的青年都投入了這場戰爭,用自身的熱血換來自由陣營的和平,但是日本的青年們到底貢獻了些什麼?難道就只有看電影、打小鋼珠、被脫衣舞嚷迷得神魂顛倒嗎?”我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么一段,而且就我們那個世代來說,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丟臉的。換句話說,我也只不過是數以萬計揮霍自我青春的日本青年之一罷了。
我唯一一點跟其他的日本青年比較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我還會無意識地從自己的故鄉、從自己的家、從自己的父親身邊逃開……
正因為如此,當我知道父親為此大發雷霆的時候,就更不想在那么糟糕的時間點上回去了。雖然也曾經擔心過,要是因為這樣被家裡切斷經濟來源該怎么辦,不過也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到時候頂多再把褲帶勒緊一點就是了。話雖如此,我卻連一份像樣的打工都沒有,萬一真的被家裡切斷經濟來源,肯定連學費都繳不出來,然後被大學踢出來,最後流落街頭。還好父親似乎沒打算趕盡殺絕,所以我便在不愁吃穿的情況下順利地念完了大學,和同年紀的年輕人比起來,我甚至可以算是在一個得天獨厚的環境下長大。
在那之後又過了三年,我已經完全忘了什麼儀式的事,所以收到祖母的來信時還嚇了一跳。我猜父親可能是認為我今年春天已經從大學畢業,如今為人師表,是時候可以回去完成成人參拜的儀式了……
換作是平常的我,根本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祖母在信末的那一句“沒有必要強迫自己參加”的話卻反而困住了我。祖母雖說是父親的母親,但是祖父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去世了,現在兒子才是一家之主,在我們那種鄉下地方,“夫死從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光是想像祖母夾在我和父親之間的窘境,就不免讓我為之鼻酸。
最後,和堂哥討論過之後,我決定回去完成成人參拜的儀式。
“ 就算你從今以後都打算跟家裡保持距離,但也不是從此就老死不相往來,所以還是儘可能不要留下疙瘩比較好吧!”
雖然高志已經當上了高中老師,卻還是不改大學時代遊手好閒、喜歡惡作劇、老是乾一些蠢事的壞習慣,如今卻難得一臉嚴肅地對我說教。正因為他平常總是不夠正經,所以認真起來的意見反而更有說服力,因此我也乖乖地照他的話去做。
於是相隔四年之久,我又回到了初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