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陽,用以招待貴客的最高禮遇是“四八”宴席。“四八”宴席歷史悠久,形式高雅,席面豐盛,接待有禮,上菜有序,集鮮明性、藝術性、典雅性、禮儀性於一體。“四八”宴席與魯菜發展一脈相承,具有濃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四八”宴席中的“糖醋鯉魚”就是有名的齊魯名菜。“四八”席之所以歷經多年,至今盛行不衰,關鍵在於席中菜無不具有色(澤)、香(氣)、味(道)、形(態)、質(地)、養(營養)等俱佳的特點。
“四八”宴席的種類,在《鄉飲鄉志》中有“粉四八”“參四八”及“雞四八”的說法,比較一致的看法是分為“粉四八”“參四八”兩種。“四八”中先上的大件稱為“頭菜”,頭菜中若是用洋粉(瓊脂)做的,就稱為“粉四八”,有的稱為“白頭席”;若是用海參做的,就稱為“參四八”,有的稱為“黑頭席”。“參四八”要比“粉四八”厚實、重義。在實踐中,各地又衍生出多種形式的“四八”宴席,像“四八兩大件”“重四八”“禿尾巴四八”等等。據《高橋村志》記載,逢男婚女嫁等重大事件,宴席主要有“四八兩大件”,即全席由4個菜碟、8個果碟、4個小碗、8個大碗、1盤燒麥、1盤米飯、1盤點心、1碗湯和兩個大件組成。大件常用整雞、整魚等高檔食品做成。“重八兩大件”,即在“四八兩大件”基礎上,加4個菜碟、4個小碗和燒麥、米飯、點心、湯各1個,菜式和前菜重複。“重八四大件”,即在“重八兩大件”的基礎上,再加兩個大件,是規格最高的宴。
“五味調和百味香”。吃“四八”宴席,關鍵是吃口味,因此調味很關鍵。一方面,煮、蒸肉類熟食所留下的湯,千萬不能倒了,以適當佐料配製後是上等調料。這種湯營養豐富,清澈見底,味鮮而醇,既可做湯菜,又可作提鮮的調味料。清湯製法,公元6世紀的《齊民要術》中曾記載道,以肥雞、肥鴨、豬肘子等主料,經沸煮、微煮,主料鮮味溶於湯中,中間還要經兩次“清俏”,湯內浮物集聚在“俏料”上,澄清了湯汁,增加湯的鮮味。另一方面,以蔥香調味。不論是爆、炒、熘,還是調製湯汁,都以蔥絲爆鍋,菜除以蔥香提味外,還有暢通順氣、疏散油膩或抑菌、健胃之功效。
大碗熱菜用籠蒸,是“四八”席的一大特色。“四八”席中,大碗菜除滑丸子外,都要用籠蒸。如雞煮熟後,撕成絲,放到專門碗裡整出形狀,再加上湯料,放入籠中蓖子上,要蒸1個小時左右,方可拿出,並反扣到大碗裡,還是蒸前形狀,口味卻大變,非常香酥可口。
“四八”宴席講究上菜程式,一般為八道程式。第一道程式:上12個壓桌碟,含4菜碟,有豬肚、豬耳、豬心、松花蛋等,4果碟有沾果、冰糖仁等,4乾果有鳳梨、香蕉、大杏仁、腰果等。不少地方如今一般都上8個壓桌碟,含4個菜碟、4個果碟,講究“四鹹四甜”。第二道程式:上四大碗,為帶有粉頭或參頭的雞絲(以區分“粉四八”“參四八”)、半口鹹半口甜的瓦塊魚、清水丸子(或四喜丸子)、百葉肉等。第三道程式:上兩大件,為清蒸整雞、糖醋整魚。第四道程式:上四小碗,為滑肉絲(或滑丸子)、滑肉片、魚棒、拔絲。第五道程式:上中間飯,也叫腰中飯,為點心、用玉米羹做的湯。點心是芝麻片、細粉糕等各一盤,不拘一格。湯有海米、銀耳、紫菜湯等。第六道程式:上四盤菜,為瑪瑙葡萄、熱帶炸果、清棗、桔子(或柿子)。這道程式有些地方沒有。第七道程式:上四大碗,為清淡口味的雞絲、肘子、鵪鶉蛋、海米白菜。第八道程式:上麵食。麵食視情況而定,不固定。
“四八”宴席,講究禮儀。“四八”席上,待桌、椅、凳及筷子、調羹、醋碟擺好後,一般先上4個或8個果(菜)碟,叫壓桌碟,以示對客人尊重,表示可就座了。就座前,主人要先準備好溫水、肥皂、毛巾等,請客人洗洗手。在《禮記·曲禮》提到“共飯不擇手”,意即同別人一起吃飯時,要檢查手的清潔,把手洗乾淨後再食。開席前,主人(或主陪)要說幾句客氣話,相當於致辭,以示對客人的歡迎。席間每上一道菜餚,要先放於靠近主客一旁,而撤換下來的,主人或陪客要拉到自己跟前,同時舉杯敬酒,舉筷勸食。如今,多數飯店甚至農村家庭使用圓桌,在圓桌上一般有轉盤,菜端上後,沿順時針方向轉至主賓面前,讓主賓先享用。按傳統規定,凡上席菜盤均不能再撤回,也不能把碟、碗疊起來。這就看主人或陪客者會不會陪了。現在不太講究了,桌上放不下,可以撤回幾樣吃淨的碟碗。“四八”席的菜擺放頗有講究,比如大件整魚,魚頭要朝東北,直向東海,魚肚朝東南,也有朝北的,稱主客“懷抱魚”。大件整雞,雞頭指向不能亂放。雞頭和魚頭都不能對著主賓,也不能朝南,朝南是祭祀的做法。再有雞頭,意即大吉大利,一般只能主賓才能享用,客人不吃可以留在碗裡,其他人不能吃。對於整雞,一般由主賓發話,端回去請廚師拆,也有的在席上,由陪客的直接另用新筷子拆開。
“四八”席一向對座次排列十分重視,一般情況下,主人沒有指明座次前,客人一般不宜貿然入坐。傳統的寧陽農村院落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坐北朝南,北屋是正房。正房裡常年擺著八仙桌,宴客的席位就設在八仙桌上。按傳統,坐北面南為正席,坐北朝南的位子最為尊貴。因為坐北朝南的位子正對著屋門,由此延伸,在東屋或西屋宴客也以對著門的位子為上席。坐北朝南的屋內八仙桌上,要坐8個人,朝南有2個座位,分上首下首,一般東為上首,西為下首,以朝西、朝東座次依次類推,最後是朝北。朝北者負責倒酒、接菜、勸酒等,俗稱“把席口”。現在,在農村,圓桌座次安排與八仙桌一樣,而在飯店,座次安排則有兩種。一種,與在農村一樣,另一種,以對著門的位子為主人席,一般主人不便,也可請一位德高望重、經驗豐富、與客人身份相匹配的代替,叫做“主陪”,全權安排宴席中所有事項。然後以主陪右邊為上,是主賓,左邊為副主賓。一般為女客專門安排酒席。
在農村“四八”席中,上完清口湯(也叫漱口湯,意即換一下口味),主賓若是首次上門的女婿,或是到女方家“大對象”的男方(在農村男女結婚前有“小對象”“大對象”的說法,男女雙方家庭經人提親後,如有訂親意向,由媒人約定時間地點,男女見面,即為“小對象”。“大對象”則是小對象雙方無意見,由媒人同雙方家長商定男方到女方家同女方父母見面,並備重禮送到女方家以用於宴席,媒人和男孩到女方家赴宴),要拿開刀禮,也叫犒廚錢,錢多少不固定。一般是拿兩盒煙,錢用紅紙包起來,放到一個盤子裡,由侍候客人的人把盤子端回去,送給廚師,意思是廚師為了宴席上豐盛的菜餚,付出辛勤勞動,以此表示謝意。廚師為了表示對客人的尊重,一般是把兩盒煙收下,錢再送回去。這時可由主人或陪客徵求主賓意見,提出散席,也就是坐席時間長了,出來活動一下,方便方便。
散席回來,開始讓酒,也叫倒酒、敬酒。俗話說:淺茶滿酒,酒可以比茶斟多些,但也以八分不溢為敬。在農村,還保留著第一杯酒祭祀的習慣,一般第一杯酒要稍為傾斜灑向地面少許。一般在讓酒前,視情況要舉杯共同喝四、六、八、九、十或十二杯不等,喝每個數的酒都有不同說法,意即“一心一意”“倆好”“三陽開泰”“四喜”“五穀豐登”“六六大順”“起(齊)杯”“發財”“天長地久”“十全十美”“一年酒”等。傳統習俗中寧陽人以雙數為吉,有“逢雙端起”的說法等,飲酒過程中,往往主人要說“先乾為敬”,將口中酒一口乾掉,後將酒杯倒轉,以示一滴不剩地誠心待客,客人紛紛回響,也將各自酒干掉。乾杯,往往要碰杯,而且要碰出響聲,每次碰杯,主客都要站起來,否則為失禮。碰杯時,一般主人的酒杯要略低於客人酒杯,小輩酒杯低於長輩酒杯,以此為敬。農村擺“四八”席讓酒時,客人喝得越多,主人就越高興,說明客人看得起自己,如果客人不喝酒,主人就會覺得有失面子。讓酒是主人給客人斟酒,請客人喝,而主人不喝,讓酒的個數視情況而定,分為四、六、八不等。多採取“文敬”,即有禮有節地勸客人飲酒。也有“罰酒”,這是“敬酒”的一種獨特方式,最為常見的是,對誰喝酒沒喝乾淨,要“滴酒罰三杯”。現在,在飯店就席,少了農村的“倒酒”說法,而是共同舉杯相互敬酒。為了勸酒,酒席上有許多趣話,如“感情深,一口悶”“感情厚,喝個夠”“感情淺,舔一舔”等等。
“四八”宴席非常注重筷子禮儀。如果將筷子橫擱在碟子上,那是表示酒醉飯飽不再進食了。但忌諱把筷子橫擔在碗上,據說這是供奉亡人的做法。把筷子豎插在盛有食物的碗上,也是用筷禮儀中的忌諱,因為只有祭品碗盆上面才豎插筷子。總之,在“四八”宴席中貫穿著禮儀、禮節,表現出一種形式美、倫理美、人情美。
如今,寧陽“四八”宴席及酒禮被列入泰安市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