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揚州郭貓兒,善口技。庚申(清康熙19年),余在揚州,一友挾貓兒同至寓。比(及至)晚酒酣,郭起請奏薄技,於席右設圍屏,不置燈燭,郭坐屏後,主客靜聽。
久之,無聲。少之,群雞亂鳴,其聲之種種各別。俄聞父呼其子曰:“天將明,可以宰豬矣。”其子起至豬圈中飼豬,則聞群豬爭食聲,吃食聲,其父燒湯聲,進火傾水聲。其子遂縛一豬,豬被縛聲,磨刀聲,殺豬聲,豬被殺聲,出血聲, 燖(xún,用沸水略燙)剝聲,歷歷不爽也。父又謂子曰:“天已明,可賣矣。”聞肉上案聲,即聞有賣肉數錢聲,有買豬首者,有買腹髒者,有買肉者。正在紛紛爭聞不已,砉(huā)然一聲,四座俱寂。
翻譯
揚州的郭貓兒,擅長表演口技。庚申年間,我在揚州,一位朋友邀請郭貓兒一同到住所。到了微醉的時候,郭貓兒起來申請表演微薄的技能。在宴席右側擺設圍屏,不放置燈燭,他坐於屏後,主客也安靜下來。
很長時間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很多隻雞亂叫,種種不同的聲音各有各的特點。接著,聽見父親呼喚他的兒子說:“天快亮了,可以殺豬了!”他的兒子起來到豬圈裡餵豬。就聽見群豬吃食、嚼食、爭食之聲,他的父親燒水、進爐、倒水聲,沒多久,少年捆來一頭豬,那豬被綁時的嘶叫聲,少年磨刀、殺豬聲,豬被殺、出血聲,燙豬退毛聲,都歷歷在耳,沒有差錯。父親又對兒子說:“天已經亮了,可以賣了。”聽到把肉放到桌案上的聲音,接著聽到了賣豬肉時數錢的聲音,有買豬頭的人,有買豬內臟的人,有買豬肉的人。
正熱鬧的時候,突然“啪!”地一聲,全場都安靜下來。
注釋
庚申:清康熙19年,公元1680年.
挾:邀請,偕同。
比:及至。
寓:住所。
置:設定。
飼:餵養,餵食,泛指家禽。
燖(xún):褪毛的聲音。
砉(hua):擬聲詞,嘩的一聲。
薄技:郭貓兒對自己技藝的自謙,鄙薄的技藝,小技,這是一種謙虛的說法.
俄:一霎時、突然(義同俄爾“俄而百千人大呼”)
歷歷不爽:清清楚楚,沒有一處不像的。爽,意思同“爽約”中的爽義,違背的意思。
其聲之種種各別,之:倒裝句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