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張臉

《半張臉》是由莊羽編著,文匯出版社於2009年8月1日出版發行的書籍。

基本信息

內容簡介

半張臉半張臉

小說刻畫了一群追求精緻生活的新貴族,他(她)們無依無靠,飄蕩在大大的北京城,物質上的充裕依然不能免除精神上的苦悶。作者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向讀者詮釋了一種物質以外的困惑。同性之愛 跨國姻緣,迷醉的酒吧街,上演幾多悲歡離合。

作者簡介

莊羽,生於1979年9月,新“京派”作家。代表作有小說《半張臉》、《不是我說你》、《圈裡圈外》、《遍地姻緣》、《北極圈失去了地平線》、《幸福旅館》、《願賭服輸》、《此去經年》等。

書摘

在2000年的多情的深秋里,我儼然成了一片打著卷隨風飄逝的枯黃的葉子,就在午後的金色陽光灑滿天堂和地獄的時刻里,揮舞著秋風。

我從Robert的家裡搬了出來,在那個午後,我找不到一個心的落腳地方。

我想,這一年四個季節的輪迴里,北京只有秋天是最讓人心儀並且散發著浪漫氣息的,這個城市,它實在是太擁擠,太純粹,太喧譁,太健忘……它實在是太好了。否則,我應該像只受傷的羔羊,逃離北京

總是在深秋的長夜裡,我徒坐在窗前,對著深邃的宇宙深處,有一個寂寞如我的,神話當中的女人徒守的星球,想許多以往的情節。

在北京,我的生活圈子很廣泛,我結交各種各樣不同層面的人物,在夜色里,陽光中,往來於各種大大小小的場合里,如魚得水,有時候也紙醉金迷,我與在這裡的多數西方人一樣,享受著一些特權。

當然,我是個madeinChina的女人,純粹的中國人,只是,因為我嫁給了一個美國人,便也在北京享受著國際友人的待遇,拿著美國護照,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本土洋人。

跟我不幸結婚的那個美國人的名字就叫做Robert(羅伯特),更多的時候,我喜歡叫他的中文名字,我給起的,叫“周末”。

1999年的春節,我在陪老闆去美國大使館的時候,看見他踢里哐啷地走進門,把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審視一遍以後,又踢里哐啷地走開了。過了幾天,我又在那裡見到他,美國人就是美國人,一點雷鋒精神都沒有,在幫助我找到商務參贊的辦公室以後,在走廊的長椅上,馬上提出請我幫他想一個中文名字。

“周末。”我隨口說道。

“周末?”他那時候剛到中國,漢語一竅不通,他反覆念叨這兩個字,過了半天,他很認真地問我:“好么?”

“當然好,全世界人民都喜歡!”我說。

他從那天起開始,逢人便介紹自己,“我叫周末,來自美國。”等到他的漢語水平足以叫他明白“周末”用他們美國話說叫“weekend”的時候,已經晚了,連他在新辦公室里的工作卡上都寫著他的中文名字:周末,他委屈地接受了這個我給他的名字,只是,一到禮拜五的傍晚就不願意出門,老覺得大街上的人都認識他,總是會忽然聽見走過身邊的人說“周末、周末”什麼什麼的。

這只是我們剛剛認識時候的一個小片段,後來我更多的時候叫他的名字:羅伯特。

我跟羅伯特結婚在2000年的1月1日,離婚在2000年的9月22號,那天是農曆的八月十五,我的生日。

我去到嘟嘟的家裡,口袋裡揣著一張能去銀行里拿美元的支票。對我來說,那是羅伯特與我的這場婚姻里唯一真實的部分了。

羅伯特先生把房子和車都留給了我,在得知我將賣掉它們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掏腰包又把它們買了下來,比市場價格高了近四分之一。

他在建國門還有一套不錯的住處,我說不清楚,他買下的僅僅是一套房子和一部車子還是一段記憶,或者是他在中國的一段婚姻的碎片,而我,之所以賣掉那些東西,就是想甩掉那段記憶。

中秋節的下午,我最後一次去我曾經的家,拿走我的一隻皮箱,順便從我的房子的買主手中接過支票。

秋日午後獨特的陽光透過陽台的玻璃灑在臥室的大床上,白色的床單幹淨爽潔,我在臥室里來回走了兩圈兒,用目光撫過所有的東西,跟它們依依告別,我曾經熱愛並且鍾情於的我的這個溫暖的家啊,再見了。

陽光被白床單眼射得很刺眼,我忍不住在床邊坐下來,很軟和,跟從前一樣的軟和,不管今後誰睡在這床上,都會愛上它的。壁櫥里有書,有我跟羅伯特一起製作的小拼圖,我發現了我的一本《簡愛》還在那其中,那是我最喜歡的書,於是把它拿出來,準備帶走,臨走出臥室門的時候,我轉身,停了一下,目光游離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在蒼白的大床上,我剛剛坐過的地方,一根頭髮在明亮陽光照射下的床單上十分醒目,抖抖的,我驚訝於自己居然能把遺落的一根頭髮都看得那么清晰!於是我走回去,把那根長長的染成紫紅顏色的長頭髮撿起來,逆著陽光的方向舉在眼前,看它抖抖的樣子。

羅伯特走進來,手裡拿著他應該支付的房款。

我聽見他的腳步聲,放下手,轉過身,看著他逆光的模樣。羅伯特的眼睛很迷人,幽藍的大眼睛,叫我每次看都聯想到湖水,他的睫毛也漂亮,長而自然地向上翹起,他的嘴唇微有點厚,保持著自然的紅潤。

“Yuki,”他叫我,聲音裡帶著疲憊,“你的支票。”如今,在來中國兩年多以後,他的漢語已經說得一流了。

我走向他,跟他面對面站著,他高過我一頭,有半分鐘的時間,我伸手接過他手中的支票,那根我的略帶著彎曲的長頭髮掉到他的胳膊上,被他用另外的一隻手,輕輕地捏起來。

我對著他笑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Thanks,Robert”我的美國話說得跟他的中國話比一點也不遜色。

“Yuki,canwestillbegoodfriends?”羅伯特的聲音極具磁性,跟他的眼睛一樣叫人著迷。

“Sure!”我轉過身,優雅地對他笑。

他便走過來,到我的跟前,猶豫了幾秒鐘,雙手把我抱住,在我的頭頂吻了一下,我也就勢抱著他,把臉貼在他的前胸,聽到他很平靜的心跳聲,我拍拍他的背,他又吻了我的額頭。很短暫的擁抱,平靜得像羅伯特的眼睛。

“Okay,I'llgo!”我收起那本書,把支票夾在裡面,拎著我的皮箱,走向門口。

羅伯特看著我打開門,站在原地。

我忽然想起我的鑰匙還沒有交還給他,從今天開始,我不是這裡的主人了。於是我又一次停下來,把門關上,準備把鑰匙從包里找出來,還給他,從今以後,這個家,只屬於羅伯特一個人了。

羅伯特見我又把門關上,向我走來。

真是奇怪,我的手伸到包里,一下子就碰到那串冰冷的鑰匙,以前,我總是需要很長時間把包里的東西都倒出來,才能找到那串鑰匙。我把它拎出來,對著羅伯特遞過去。

他沒接,說:“你可以繼續住在這裡,在你找到新的家以前,你可以住在這裡。”羅伯特是個善良的人,“你可以。”他又重複道。

“No,thanks。”我把鑰匙塞到他的手裡,堅決地拒絕道,並且迅速地打開門,向外走去。羅伯特站在原處,沒有動,我把門關上的一瞬間,目光滑過他的臉,即將把門關死的一瞬,他揚了揚眉毛,說了句什麼,我只聽清楚他說:“Take……”接著,就是“砰”的關門的聲音。

我知道,他最後說的那句是:“Takeagoodcare”

於是,羅伯特先生,我的前夫,留給我的最後的印象只有他的半個帶著美國式的灑脫的笑容的臉,以及那句我只聽到一半的“takecare”。

嘟嘟的家住在潘家園,我趕到她家的時候,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又圓又亮,龐大得一點也不像月餅,倒更像一個豆餅。

我看著豆餅一樣又大又圓又明亮又澄淨的月亮,忽然就想起歐文說過的一個笑話,說他跟羅伯特在一個酒館裡喝酒,都喝多了,出來的時候,羅伯特看著天上的月亮問他:“歐文,我確定自己喝醉了,天為什麼這么亮?請告訴我哪個是太陽,哪個是月亮。”歐文說,他自己也喝多了,對著月亮看了半天,最後說:“真是對不起,兄弟,你知道,我也不是本地人。”想到這裡,我不禁啞然失笑,以前的日子好像都是跟歐文或者別的朋友一起度過,真是快樂。

我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歐文和他說過的這個笑話,大概是因為剛剛失去我全部的生活之後,心裡的一陣空吧。

嘟嘟今天在家裡請客,來的朋友們多數都是外國人,她的同事和朋友們,還有她的男朋友萬宇。

嘟嘟是個舶來品,美國出生美國長大的中國人,中間被她父母送回中國幾年,因此,漢語也說得很溜。她大學畢業在美國工作了幾年以後,又被派到北京來當總司令,她其實是羅伯特的大學同學,我跟羅伯特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初次見她,我們倆就惺惺相惜,無論在美國還是回到中國,嘟嘟都始終捍衛著她的黑頭髮,她有黑亮又健康的一頭黑髮。

當我與前夫羅伯特剛剛結識的時候,嘟嘟和萬宇已經在一起很長時間了,一直也沒有聽他們有什麼大舉動的前奏,萬宇總是埋怨嘟嘟跟他談戀愛不怎么認真。

萬宇今年剛好三十歲,他比嘟嘟大三歲,是個國內知名公司里的副總,個子跟羅伯特差不多,不過比羅伯特瘦一些。

萬宇給我開的門,見我手裡拎著只皮箱的落魄的模樣,帶著沉痛的表情拍拍我的肩膀,算是為我的婚姻默哀。

我對他笑笑,進了門。

正在舉行一個盛大的晚會,中西合璧式的,客廳里放一個大餐桌,上面有各種水果,有沙拉,有蛋糕和月餅,有許多的酒和飲料。嘟嘟請來的中外的來賓們三三兩兩地散落在房子的各個角落裡,竊竊私語。我的出現甚至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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