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憲兵學校

憲兵學校設立在北京東四牌樓四條胡同。學校的學員隊名額70餘人,由陸軍部分配各省名額,例如四川、河北、山東、河南、江蘇、廣東、雲南、陝西、遼寧等省可保送3名至5名,浙江、安徽、吉林、黑龍江、貴州、廣西、山西、甘肅等省只能保送2名到3名。我是這年由安徽保送到校,同去者還有何之銘。新疆、青海兩省當時沒有保送。校里另有軍士隊的組織,約有80人,這是由駐京、熱、察、綏各部隊在軍士中挑選保送而來。

前清末葉的中國軍隊都是巡防營和綠營,其軍風紀之壞不可勝言,時有軍民衝突之事發生。光緒三十二年在天津塘沽辦了一個陸軍警察學堂,這個學堂里的學生都是由各省挑送,為數約60餘名,畢業後派回本省擔任維持軍隊的軍風紀。這個學堂只辦過一期。到了辛亥年即1911年冬季即被撤銷,陸軍部另在北京辦了一個憲兵學校,將來所有陸海空部隊外出軍人的軍風紀事務都由憲兵維持和糾正.所以憲兵學校四個字前面不必冠以陸海空的字樣。
學員與軍士兩隊共有150多人。學校有馬100匹,馬廄在安定門外。學員隊的學科有治安警察法、行政執行法、刑法、刑事訴訟法、民法、民事訴訟法、法學通論、違警律、平時國際公法、戰時國際公法、騎兵操典、步兵操典、偵探學、心理學、日語、英文等。術科有馬術、步操、刺槍、劈劍、摔跤、捕繩術等。軍士隊則側重於各種術科,學科比較少。兩隊的術科教官均系專任;學科的教官十九都是兼職,多從陸軍部職員和大理院推事之中及司法機關聘請擔任。學員隊畢業期限規定為兩年,軍士隊一年。
我記得到畢業前兩個月的時候,校長殷學潢叫我們站隊聽講話。他說,從下星期一開始,大家日常談話一律用日語,以資練習,而備出校套用云云。我極愚笨,但也只好勉強應命,否則不能過關。我還記得校里有三個日本教官,內有一個名叫片桐次郎,他的劈刺摔跤很好,在北京極負盛譽。他同殷校長很要好,殷校長跟他學習摔跤,頗有所得。在北京的日本商人由他介紹而與殷校長往來的很多,有人說殷校長是個日本通,洵不虛傳。殷學潢究竟是什麼人物呢?他的內弟王錫祥也在本校肄業,他是湖北省保送到校的,與我同隊並同寢室。他同我無事閒談過,說殷學潢是科舉時代的一個舉人,張之洞主鄂政時,把殷學潢保送到日本留學。殷從振武及憲兵學校畢業後,與袁世凱的三兒子袁悲巷結為莫逆之交,時值北京成立憲兵學校,他這個校長是袁悲巷替他活動得來的。
憲兵學校開辦的第二年即1912年的6月中旬,庫倫當局宣告獨立,陸軍部有令到校,命令殷校長將校里所有員生組成一個北伐別動隊,以袁悲巷為別動隊大隊長,以殷學潢為副大隊長,組織成立具報後,協同北伐軍整裝待命一致行動云云。殷學潢與袁悲巷接到部令之後立即照令而行。袁悲巷是公子闊少,他不過是想出一個風頭罷了,殷學潢則求之不得,得此機會賣點力氣,將來可以接近袁世凱,隨時有轉上政治舞台之可能。所以他當時興高采烈地鼓著勁頭乾。不意事與願違,庫倫當局忽與北京當局聯繫(其內幕不得而知),北伐軍並未開動,庫倫就自動地取消獨立。這是同年8月初的事情。殷學潢春夢一場,只得把員生們恢復建制。
1931年殷學潢在南京中央軍校當教官,我於是年三、四月間到南京去,一天路上碰見他,看他那種憔悴樣子與前大不相同。人事之消長變化不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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