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
癸未年(羊年)
梁天監二年
北魏景明四年
柔然太安十二年
高昌承平二年
大事
(1)春,正月,乙卯,以尚書僕射沈約為左僕射,吏部尚書范云為右僕射,尚書令王亮為左光祿大夫。丙辰,亮坐正旦詐疾不登殿,削爵,廢為庶人。
(1)春季,正月,乙卯(初二),梁武帝任命尚書僕射沈約為左僕射,吏部尚書范云為右僕射,尚書令王亮為左光祿大夫。丙辰(初三),王亮因在正月初一假稱有病不登殿朝賀而獲罪,被削去爵位,黜為平民。
(2)乙亥,魏主耕籍田。
(2)乙亥(二十二日),北魏宣武帝到籍田舉行親耕儀式。
(3)魏梁州氐楊會叛,行梁州事楊椿等討之。
(3)北魏梁州氐人楊會反叛,行梁州事楊椿等人討伐他。
(4)成都城中食盡,升米三千,人相食。劉季連食粥累月,計無所出。上遣崐主書趙景悅宣詔受季連降,季連肉袒請罪。鄧元起遷季連於城外,俄而造焉,待之以禮。季連謝曰:“早知如此,豈有前日之事!”琕城亦降。元起誅李奉伯等,送季連詣建康。初,元起在道,懼事不集,無以為賞,士之至者皆許以辟命,於是受別駕、治中檄者將二千人。
(4)成都城中的糧食吃光了,一升米價格暴漲到三千錢,人們開始互相殘食。劉季連連著幾個月喝粥,沒有一點辦法。武帝派遣主書趙景悅宣諭詔令,可以接受劉季連投降。劉季連只好投降,他光著上身來請罪。鄧元起把劉季連移到城外,很快又去看他,對他以禮相待。劉季連對鄧元起謝罪說:“早知道這樣的話,豈有前頭的事情呢?”琕城出投降了。鄧元起殺了李奉伯等人,送劉委連去建康。開初,鄧元起在途中,擔心事情不能成功,沒有什麼可以獎賞,因此凡是來投附的士人都許諾成功之後給封官,於是接受被徵召為別駕、治中的簡書的人將近有兩千人。
季連至建康,入東掖門,數步一稽顙,以至上前。上笑曰:“卿欲慕劉備,而曾不及公孫述,豈無臥龍之臣邪!”赦為庶人。
劉季連到了建康,進入東掖門,他每走幾步就跪在地上磕頭一次,一直到了武帝面前,梁武帝笑著對他說:“你想追慕劉備,但是連公孫述都比不上,豈不是因為沒有象諸葛孔明這樣的臣子嗎?”劉季連被赦為平民。
(5)三月,己巳,魏皇后蠶於北郊。
(5)三月,己巳(十七日),北魏皇后在北郊舉行養蠶儀式。
(6)庚辰,魏揚州刺史任城王澄遣長風城主奇道顯入寇,取陰山、白蒿二戍。
(6)庚辰(二十八日),北魏揚州刺史任城王元澄派遣長風城城主奇道顯入侵梁朝,占取了陰山、白藁兩個城堡。
(7)蕭寶寅伏於魏闕之下,請兵伐梁,雖暴風大雨,終不暫移;會陳伯之降魏,亦請兵自效。魏主乃引八坐、門下入定議。夏,四月,癸未朔,以寶寅為都督東揚等三州諸軍事、鎮東將軍、揚州刺史、丹楊公、齊王,禮賜甚厚,配兵一萬,令屯東城;以伯之為都督淮南諸軍事、平南將軍,江州刺史,屯陽石,俟秋冬大舉。寶寅明當拜命,自夜慟哭至晨。魏人又聽寶寅募四方壯勇,得數千人,以顏文智、華文榮等六人皆為將軍、軍主。寶寅志性雅重,過期猶絕酒肉,慘形悴色,蔬食粗衣,未嘗嬉笑。
(7)蕭寶寅跪伏在北魏朝廷闕門之下,請求出兵討伐梁朝,雖然來了暴風大雨,他也不暫時去避躲一下。恰在這時,陳伯之投降了北魏,也請兵伐梁,願為北魏效力。於是,北魏宣武帝就召集令、仆和諸曹尚書等八坐,以及侍中、散騎常侍等門下等大臣們進去議定其事。
夏季,四月,癸未朔(初一),北魏委任蕭寶寅為都督東揚州等三州諸軍事、鎮東將軍、揚州刺史、丹楊公、齊王,對他的賞賜十分豐厚,並且配兵一萬,令他駐守東城。又委任陳伯之為都督淮南諸軍事、平南將軍、江州刺史,令他駐守陽石,等待到了秋冬時間就大舉討伐梁朝。蕭寶寅在第二天早晨就要接受北魏的拜官封爵,從夜裡一直慟哭到次日早晨。
北魏人又允許蕭寶寅招募四方的勇壯之士,得到數千人,顏文智和華文榮等六人都成了將軍,軍主。蕭寶寅意志莊重性情文雅,雖然過了為東昏侯服喪一年的期限,但是猶拒食酒肉。他形容憔悴,飲食粗劣,身著粗布之衣,從來不嬉笑。
(8)癸卯,蔡法度上《梁律》二十卷,令三十卷,科四十卷。詔班行之。
(8)癸卯(二十一日),梁朝蔡法度向朝廷獻上《梁律》二十卷、《令》三十卷、《科》四十卷,武帝詔令頒布實行。
(9)五月,丁巳,霄城文侯范雲卒。
(9)五月丁巳(初六),霄城文侯范雲去世。
雲盡心事上,知無不為,臨繁處劇,精力過人。及卒,眾謂沈約宜當樞管,上以約輕易,不如尚書左丞徐勉,及以勉及右衛將軍周舍同參國政。舍雅量不及勉,而清簡過之,兩人俱稱賢相,常留省內,罕得休下。勉或時還宅,群犬驚吠;每有表奏,輒焚其藁。舍豫機密二十餘年,未嘗離左右,國史、詔誥、儀體、法律、軍旅謀謨皆掌之,與人言謔,終日不絕,而竟不漏泄機事,眾尤服之。
范雲全心全意地侍奉武帝,凡是所知道的事情沒有不辦理的,總處於繁忙而緊張之中,而精力過人。范雲去世之後,眾人認為應當由沈約來掌管朝廷樞要,但是梁武帝卻認為沈約辦事輕率而不慎重,不如尚書左丞徐勉,於是就讓崐徐勉和右衛將軍周舍一同參理國政。
周舍的氣量比不上徐勉,但是在清簡方面卻超過徐勉,兩人都被稱為是賢相,經常留在朝中理事,很少有下朝休息的時間。徐勉有時回自已的宅第,院子中的狗見了他驚叫狂吠;每次起草上表奏啟,抄畢後馬上就把初稿燒掉。
周舍參與朝廷機密大事二十多年,從來沒有離開武帝身邊,凡國史、詔誥、儀禮、法律、軍旅籌謀策劃等,他都親自掌管,同別人言談逗笑,終日不停,但是竟然不會泄露一點機密,眾人尤其佩服他。
(10)壬申,斷諸郡縣獻奉二宮,惟諸州及會稽許貢任土,若非地產,亦不得貢。
(10)壬申(二十一日),梁武帝敕令停止各郡縣為上宮和東宮貢獻物品,只準許各州以及會稽郡可以根據本土的具體情況制定貢奉物品種類,但是如果不是本地所產的,也不得上貢。
(11)甲戌,魏楊椿等大破叛氐,斬首數千級。
(11)甲戌(二十三日),北魏楊椿等人大敗叛亂的氐族部落,斬首數千人。
(12)六月,壬午朔,魏立皇弟悅為汝南王。
(12)六月,壬午朔(初一),北魏封立宣武帝的弟弟元悅為汝南王。
(13)魏揚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稱:“蕭衍頻斷東關,欲令巢湖乏溢以灌淮南諸戍。吳、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將非國有。壽陽去江五百餘里,眾庶惶惶,並懼水害,脫乘民之願,攻敵之虛,豫勒諸州,纂集士馬,有秋大集,應機經略,雖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無虞矣。”丙戌,魏發冀、定、瀛、相、並、濟六州二萬人,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畢會淮南,並壽陽先兵三萬,委澄經略;蕭寶寅、陳伯之皆受澄節度。
(13)北魏揚州刺史、任城王元澄上表講道:“蕭衍頻頻地阻斷東關,想使巢湖泛濫,以便淹灌淮河南邊的各個城堡。吳、楚之地有水域之便,他們可以一邊淹灌,一邊掠奪,所以淮河南邊的地盤將非我國所有了。
壽陽離長江五百多里,民眾惶惶不安,都害怕水害到來,如果乘民眾擔心梁朝水淹其地的機會,攻打敵人於不備,預先勒令各州,準備兵士和戰馬,到秋天匯齊集中,根據情況部署決定行動方案,這樣雖然統一天下不一定必能成功,但是長江之西卻從此沒有什麼可憂慮的了。”丙戌(初五),北魏調發冀、定、瀛、相、並、濟六個州的兩萬人,一千五百匹馬,令於仲秋之中期全部在淮南會合,加上壽陽原有的三萬兵力,一併委於元澄指揮調遣,蕭寶寅和陳伯之也受元澄指揮。
(14)謝朏輕舟出詣闕,詔以為侍中、司徒、尚書令。朏辭腳疾不堪拜謁,角巾自輿詣雲龍門謝。詔見於華林園,乘小車就席。明旦,上幸朏宅,宴語盡歡。朏固陳本志,不許;因請自還東迎母,許之。臨發,上復臨幸,賦詩餞別;王人送迎,相望於道。及還,詔起府於舊宅,禮遇優異。朏素憚煩,不省職事,眾頗失望。
(14)謝朏乘坐輕舟出門來到建康,梁武帝詔令他為侍中、司徒、尚書令。謝朏推辭說有腳疾,不堪於拜謁之事,頭戴方巾,自己駕車,來到雲龍門謝恩。武帝在華林園召見謝朏,他乘著小車去赴席。次日早晨,武帝臨幸謝朏在建康的宅第,兩人邊飲邊談,非常歡快。謝朏再三陳述自己的心愿,不想出仕,但武帝不答應,謝朏無奈,只好請求自己回東面去迎接母親前來,然後再就任,武帝同意了。謝朏臨出發之前,武帝再次臨幸,為他賦詩餞別。
謝朏離京東還時,送行和迎接的使者絡繹不絕,後一撥可以看到前一撥。謝朏回到建康之後,武帝詔令在他的舊宅起造新府,對他的各種禮遇就更優異於他人了。謝朏向來害怕麻煩,不過問職務內之事,因此眾人對他頗為失望。
(15)甲午,以中書監王瑩為尚書右僕射。
(15)甲午(十三日),任命中書監王瑩為尚書右僕射。
(16)秋,七月,乙卯,魏平陽平公丕卒。
(16)秋季,七月,乙卯(初五),北魏平陽公元丕去世。
(17)魏既罷鹽池之禁,而其利皆為富強所專。庚午,復收鹽池利入公。
(17)北魏撤銷了關於鹽池的禁令之後,鹽池的利益都被富豪們所奪去。庚午(二十日),北魏重新宣布收鹽池之利入公。
(18)辛未,魏以彭城王勰為太師,勰固辭。魏主賜詔敦諭,又為家人書,祈請懇至;勰不得已,受命。
(18)辛未(二十一日),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為太師,元勰堅決推辭而不崐接受。北魏宣武帝賜給元勰詔書,諄諄勸諭,以小輩身分給他寫了家信,一再祈請,懇切至備,元勰不得已,只好受命。
(19)八月,庚子,魏以鎮南將軍元英都督征義陽諸軍事。司州刺史蔡道恭聞魏軍將至,遣驍騎將軍楊由帥城外居民三千餘家保賢首山,為三柵。冬,十月,元英勒諸軍圍賢首柵,柵民任馬駒斬由降魏。
(19)八月庚子(二十日),北魏委任鎮南將軍元英都督征義陽諸軍事。梁朝司州刺史蔡道恭聞知北魏軍隊將要到了,派遣驍騎將軍楊由率領城外的居民三千多家去保衛賢首山,楊由建立了三重柵壘以作防守。冬季,十月,元英統率各部兵眾圍住了賢首柵,柵內的民眾任馬駒斬了楊由,投降北魏。
任城王澄命統軍黨法宗、傅豎眼、太原王神念等分兵寇東關、大峴、淮陵、九山,高祖珍將三千騎為游軍,澄以大軍繼其後。豎眼,靈越之子也。魏人撥關要、潁川、大峴三城,白塔、牽城、清溪皆潰。徐州刺史司馬明素將兵三千救九山,徐州長史潘伯鄰救淮陵,寧朔將軍王燮保焦城。黨法宗等進撥焦城,破淮陵,十一月,壬午,擒明素,斬伯鄰。
任城王元澄命令統軍黨法宗、傅豎眼、太原人王神念等人分別率領兵眾去入侵東關、大峴、淮陵、九山,高祖珍率領三千騎兵為遊動兵力,元澄統領大軍繼後而進。傅豎眼是傅靈越的兒子。北魏軍隊攻破了關要、潁川、大峴三城,而白塔、牽城、清溪也都潰敗了。梁朝徐州刺史司馬明素率兵三千去援救九山,徐州長史潘伯鄰去援救淮陵,寧朔將軍王燮去保焦城。黨法宗等人去進攻並打下焦城,攻破淮陵。十一月壬午(疑誤),北魏軍隊擒獲了司馬明素,斬了潘伯鄰。
先是,南梁太守馮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遠斥候,如敵將至,眾頗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戰,此之謂也。”城未畢,黨法宗等眾二萬奄至城下,眾皆失色。道根命大開門,緩服登城,選精銳二百人出與魏兵戰,破之。魏人見其意思閒暇,戰又不利,遂引去。道根將百騎擊高詛珍,破之。魏諸軍糧運絕,引退。以道根為豫州刺史。
早先之時,梁朝南梁太守馮道根戍守阜陵,剛到之時,他就修築城壕,派人四出偵察放哨,就好象敵人將要到了一樣,眾人多譏笑他。馮道根卻說道:“防禦若怯,臨戰則勇,說的正是這個呀。”城防還沒有修築完畢,黨法宗等人就率兵兩萬突然來到城下,眾人全都大驚失色。馮道根命令大開城門,穿著寬綽的便服登上城門,並挑選二百名精銳兵士出城與北魏兵交戰,打敗了敵手。北魏人見馮道根神態悠閒,初次交鋒又不順利,於是就撤走了。馮道根率領百名騎兵去襲擊高祖珍,破敵獲勝。北魏的各路軍隊糧食運送阻斷,只好撤軍而退。梁武帝任命馮道根為豫州刺史。
(20)武興安王楊集始卒。己未,魏立其世子紹先為武興王;紹先幼,國事決於叔父集起、集義。
(20)北魏武興安王楊集始去世。己未(十一日),北魏封立楊集始的長子楊紹先為武興王。楊紹先年齡幼小,所以封國中的事情都決定於他的兩個叔父楊集起、楊集義。
(21)乙亥,尚書左僕射沈約以母憂去職。
(21)乙亥(二十七日),梁朝尚書左僕射沈約因為母親去世而離職。
(22)魏既遷洛陽,北邊荒遠,因以饑饉,百姓困弊。魏主加尚書左僕射源懷侍中、行台,使持節巡行北邊六鎮、恆·燕·朔三州,賑給貧乏,考論殿最,事之得失皆先決後聞。懷通濟有無,饑民賴之。沃野鎮將於祚,皇后之世父,與懷通婚。時於勁方用事,勢傾朝野,祚頗有受納。懷將入鎮,祚郊迎道左,懷不與語,即劾奏免官。懷朔鎮將元尼須與懷舊交,貪穢狼籍,置酒請懷,謂懷曰:“命之長短,系卿之口,豈可不相寬貸!”懷曰:“今日源懷與故人飲酒之坐,非鞫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者檢鎮將罪狀之處耳。”尼須揮淚無以對,竟按劾抵罪。懷又奏:“邊鎮事少而置官猥多,活野一鎮自將以下八百餘人,請一切五分損二。”魏主從之。
(22)北魏遷都洛陽之後,北邊逐漸荒廢,因此而出現饑荒,老百姓生活困頓破敗。北魏宣武帝加任尚書左僕射源懷侍中、行台,讓他持符節巡視北方六鎮以及恆、燕、朔三個州,救濟貧困之民,考核官吏,事情之得失都由他先做處理,然後再上報。源懷到達之後,普濟民眾,饑民們對他非常感激信賴。沃野鎮的守將於祚是皇后的伯父,與源懷是親家。當時於勁剛當權不久,勢傾朝崐野,而於祚頗有受賄行為。源懷快到活野鎮時,於祚特意到郊外道左去迎接,但是源懷不與於祚搭話,當即就檢舉彈劾了他的罪狀,免去了他的官職。懷朔鎮的守將元尼須與源懷有舊交,他十分貪穢,聲名狼藉,置辦了酒席宴請源懷,對源懷說:“我命的長短,完全取決於您的一句話,既為舊交,豈能不加以寬容呢?”源懷回答:“今天是源懷與過去的老相識坐在一起飲酒,這裡也不是審訊犯人的地方。明天,公庭才是我檢舉揭發你的罪狀的地方呢。”元尼須聽源懷這么說,揮淚不已,無言以對。最後,源懷查證了所揭發的罪行,處理了元尼須。源懷又上奏朝廷:“邊鎮事情不多而設定的官職過多,比如沃野一鎮從鎮將以下就有八百多人,請減去五分之二。”宣武帝聽從了這一建議。
(23)乙酉,將軍吳子陽與魏元英戰於白沙,子陽敗績。
(23)乙酉(疑誤),梁朝將軍吳子陽與北魏元英交戰於白沙,吳子陽敗北。
(24)魏東荊州蠻樊素安作亂,乙酉,以左衛將軍李崇為鎮南將軍、都督征蠻諸軍事,將步騎討之。
(24)北魏東荊州蠻人樊素安作亂,乙酉(疑誤),北魏委任左衛將軍李崇為鎮南將軍、都督征蠻諸軍事,率領步、騎兵去討伐樊素安。
(25)馮翊吉翂父為原鄉令,為奸吏所誣,逮詣遷尉,罪當死。翂年十五,登聞鼓,乞代父命。上以其幼,疑人教之,使廷尉卿蔡法度嚴加誘脅,取其款實。法度盛陳拷訊之具,詰翂曰:“爾求代父,敕已相許,審能死不?且爾童呆,若為人所教,亦聽悔異。”翂曰:“囚雖愚幼,豈不知死之可憚!顧不忍見父極刑,故求代之。此非細故,奈何受人教邪!明詔聽代,不異登仙,豈有回貳!”法度乃更和顏誘之曰:“主上知尊侯無罪,行當得釋,觀君足為佳童,今若轉辭,幸可父子同濟。”翂曰:“父掛深劾,必正刑書;囚瞑目引領,唯聽大戮,無言復對。”時翂備加扭械,法度愍之,命更著小者,翂不聽,曰:“死罪之囚,唯宜益械,豈可減乎!”竟不脫。法度具以聞,上乃宥其父罪。
(25)梁朝馮翊人吉翂的父親為原鄉縣縣令,被奸吏所誣陷,逮捕押送到廷尉,罪當處死。吉翂時年十五歲,他擊響了懸掛在朝堂外的登聞鼓,乞求代父親一死。
武帝見他所齡幼小,懷疑是別人教他這么乾的,就讓廷尉卿蔡法度對他嚴加誘脅,讓他說出實情來。蔡法度把各種拷訊刑具都擺出來,詰問吉翂:“你乞求為父抵命,聖旨已經準許了,現在就是看你是否真的願意去死?況且你只不過是一個兒童,如果是別人教你這樣做的,那么你要反悔也可以。”吉翂回答:“囚犯我雖然愚魯年幼,但是豈能不知道死之可怕呢?完全是出於不忍心看父親遭受極刑,所以乞求代他一死。這不是小事,怎么是受他人的教唆呢!聖旨準許我代父而死,真是不異於登仙,豈有反悔之說呢?”蔡法度於是更加和顏悅色地誘導吉翂說:“皇上知道令尊沒有罪,很快就會釋放,看你實在是一個好孩子,現在你如果能改變一下所說的話,你們父子就可以一同活命。”吉翂又回答:“父親的案子非常嚴重,必定以法論處。囚犯我唯有閉目伸頭,聽任一斬,再沒有什麼要說的了。”當時,吉翂被加上了手銬腳鐐,蔡法度憐憫他,命令給他另換成輕一些的刑具,但是吉翂卻不讓換,說:“我是死罪犯人,只應該加重刑具,豈可以減輕呢?”競然不肯脫去手銬與腳鐐。蔡法度把這一切情況上奏武帝,於是武帝就寬恕了吉翂父親的罪過。
丹楊尹王志求其在廷尉事,並問鄉里,欲於歲首舉充純孝。翂曰:“異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當然;若翂當此舉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丹楊尹王志了解了吉翂在廷尉審問中的事情經過,並且詢問他的鄉里,準備在下年初舉薦吉翂為純孝之士。吉翂對王志說:“奇怪呀,王尹!為什麼要把我吉翂看得如此之薄呢?父親受辱,兒子代死,理當如此。如果我吉翂接受這一舉薦,就是憑藉自己的父親而博取名聲,還有什麼恥辱可以比得上這一恥辱呢?”因此,堅決加以拒絕,王志只好作罷。
(26)魏主納高肇兄偃之女為貴嬪。
(26)北魏宣武帝納高肇的哥哥高偃的女兒為貴嬪。
(27)魏散騎常侍趙脩,寒賤暴貴,恃寵驕恣,陵轢王公,為眾所疾。魏主為脩治第舍,擬於諸王,鄰居獻地者或超補大郡。脩請告歸葬其父,凡財役所須,並從官給。脩在道淫縱,左右乘其出外,頗發其罪惡;及還,舊寵小衰。崐高肇密構成其罪,侍中、領御史中尉甄琛、黃門郎李憑、廷尉卿陽平王顯,素皆諂附於脩,至是懼相連及,爭助肇攻之。帝命尚書元紹檢訊,下詔暴其奸惡,免死,鞭一百,徙敦煌為兵。而脩愚疏,初不之知,方在領軍於勁第樗蒲,羽林數人稱詔呼之,送詣領軍府。甄琛、王顯監罰,先具問事有力者五人,迭鞭之,欲令必死。脩素肥壯,堪忍楚毒,密加鞭至三百不死。即召驛馬,促之上道,出城不自勝,舉縛置鞍中,急驅之,行八十里,乃死。帝聞之,責元紹不重聞,紹曰:“脩之佞幸,為國深蠹,臣不因釁除之,恐陛下受萬世之謗。”帝以其言正,不罪也。紹出,廣平王懷拜之曰:“翁之直過於汲黯。”紹曰:“但恨戮之稍晚,以為愧耳。”紹,素之孫也。明日,甄琛、李憑以脩黨皆坐免官,左右與脩連坐死黜者二十餘人。散騎常侍高聰與脩素親狎,而又以宗人諂事高肇,故獨得免。
(27)北魏散騎常侍趙脩,出身微賤而突然顯貴,恃寵驕恣,欺壓王公,被眾人所忌恨。宣武帝為趙脩建造宅第,規模與諸王的一樣。鄰居們向趙脩獻出土地,有的竟然被破格而補到大郡去做郡守。趙脩請假回去埋葬父親,凡是所用財物勞役,全部由官家提供。趙脩曾在路上縱淫,身邊的人乘他外出,向朝廷告發了他的罪惡,因此到他回京城之後,在皇帝那裡得到的寵幸就比過去有所減少。高肇秘密地收集、上告了趙脩的罪狀,侍中、領御史中尉甄深、黃門郎李憑、廷尉卿陽平人王顯等人,平時都巴結投靠趙脩,到這時則特別害怕把自己牽連進去了,因此爭著幫助高肇攻擊趙脩。宣武帝命令尚書元紹核查審訊了案情,下詔公布了趙脩的奸惡行徑,免去他死罪,鞭撻一百,貶謫到敦煌充軍。但是,趙脩這個人十分愚蠢粗心,開初還一點也不知情,正在領軍於勁的宅第中賭博,來了幾個羽林奉聖旨叫他,送他到了領軍府。甄琛和王顯監督刑罰,兩人事先準備了五個力氣大的打手,讓他們輪流鞭打趙脩,一定要讓他死。趙脩向來身體肥胖強壯,能忍受得住痛打,所以暗中增加鞭撻到三百下,他仍不死。於是,甄琛等立即叫來驛馬,催促趙脩即刻上路充軍。出城之後,趙脩在馬上堅持不住了,就用繩子把他捆綁在馬鞍之上,驅馬急行,走了八十里路,趙脩就死了。宣武帝知道了情況,責備元紹為什麼不再次奉請就把趙脩弄死了,元紹回答說:“趙脩以諂媚而得寵幸,對國家的危害實在太大了,我如果不乘機除掉了他,恐怕陛下要因他而遭受萬世之指責。”宣武帝覺得元紹的話正直不阿,就沒有加罪於他。元紹從殿中出來後,廣平王元懷向他施禮,並且說道:“您老人家的剛直超過了汲黯。”元紹回答:“我只恨殺他稍微晚了一些,為此而感到慚愧。”元紹是元素的孫子。次日,甄琛和李憑因系趙脩的同黨,受牽連而被免去官職,左右因受趙脩牽連而被誅死或貶黜的有二十多人。散騎常侍高聰與趙脩向來關係親密,但是他以同族人之身份討好巴結高肇,所以獨得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