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候已,作家。
現是《公主志》寫手之一。
個人資料
出生日期:一月份倒數第二天
星座:卡妙同學做品牌代言人的那個呀
血型:天生服務大眾的血型
喜歡的顏色:這個……除了大紅、大藍、大綠、大紫……其他都愛
喜歡的食物:壽司、燒烤、芝士蛋糕、一切不營養但美味的東東……
KTV王道歌曲:我是音盲,坑我嗎……-_-|||
已出版作品:《寵物飼養法》,《生命師》
目前的新作品計畫:《天使降臨的地點》
作品
在《公主志》連載過:
《生命師系列》:
這世上的一切,其實都是有生命的。
無論是木頭、紙張、牆壁、眼球、電腦、鏡子、碗筷、衣服、桌椅、冰櫃、遊戲、印表機、鉛筆……
全部,都是有生命的。
只要有人讓它們解放,它們就會活過來,完美地,忠誠地,成為沒有任何人類可相比的——守護神。
用自己的一切來守護惟一的主人……
繼承了生命師血脈的姚家,雖然擁有東方王者的不可動搖地位,但許多人都不知道,光鮮漂亮的自始至終只是本家,而非整個家族。本家之外還有數十戶的分家,以及甚至完全不知道“生命師”存在的旁系。
而這數十戶的分家則分為好幾派系,各有各的傳統和延續下去的方式。
目的,都只有一個。只要能培養出一個生命師,就可以擠進本家,享受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和崇高地位。
誰人不望?
姚家。
擁有創造生命能力的神秘家族,被譽為黑暗中的東方王者,無論政治還是經濟方面,都擁有動彈之間足以撼動世界的力量。但這家族中的人卻異常低調,從不輕易露面,現任當家姚彷繼承姚家二十多年,媒體一直高額懸賞他的私生活資料,居然連一絲訊息都得不到。
無人知道,這個神秘家族背後真正的玄機。
大家只知道,姚家採取當家制,每一位新當家都是從年輕一輩的優秀子孫中選出。無論是本家、分家還是旁系,都一樣機會平等。
繼承者不問出身,只看實力。只要被選中,將無條件繼承這個資產數百億的家族。
一夜之間,便天翻地覆。
從默默無聞的普通人。
成為無人能比的——王者。
——守護神是在生命師無限的愛與渴望所創造出來的,代表了生命師的夢想。
楔子 夜之開始
從小時候,當她還是什麼都還不懂的稚兒時,這就是她最常聽到的一句話。
日日夜夜,像為了要根深蒂固地刻入她骨髓里,他們反覆地在她耳邊吟頌。
因為無微不至的照顧,細心完美的養育,為的,都只是這么一句話。
“菲鈴,長大後,你要像你父親一樣,成為一個最最出色的生命師,創造出最強的守護神,成為姚家新的當家!”
每天早上,母親微笑著給小小的她穿衣時;每天傍晚,母親將親手盛好的白米飯送到她手中時;每天夜裡,母親親吻著她額頭,跟她說晚安時。
都是這一句。
她明白。這是盼望,這是要求,這是命令。
就像一部寫好了情節的劇本,她只要按照他們精心準備好的一切演出,就是她一生的命運。
只是,誰能保證?
直到十五歲,她依然默無聲息,全無半點兒端倪,於是各種私語紛紛在她背後湧起。
“表老爺家的女兒,不是十一歲就創造出了自己的守護神嗎?怎么我們小姐繼承了老爺那么厲害的血緣,可十五歲了還全無起色?”
“菲鈴小姐該不會根本就沒有成為生命師的資質吧?”
“你是說菲鈴小姐沒有繼承到生命師的能力?”
“再這樣下去,別說下任當家了,小姐最後什麼都不會得到,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人的語言、期望、夢想、寄託……最後會變成黑暗的毒素,透過雙耳,透過眼神,透過皮膚……滲透入她的神經與百骸,荼毒了靈魂。
母親,最近甚至連面都沒見過一次,每天只是關在房間不出來。
明明在同一個屋檐下,卻仿佛被隔離了天上、地下那么遙遠。
她望著那扇關閉的門扉,不敢說,不敢問,不敢伸手。
雖然她早就明白。
她,沒有夢想。
她沒有喜好的才藝,沒有想成為的職業,沒有創造的能力。她無法成為生命師,因為她沒有夢想。
可在本家,沒有夢想和創造生命的能力,就是廢物。
連看都不值得看多一眼的廢物。
於是所有的期盼變形扭曲,變成無數鄙夷和失望,最後走進絕望。
沒有人再多看她一眼,包括曾經最愛她的母親。
這磅礴華麗的本家大屋,最終成了她的黑暗墳墓,走不出,嘔不下,所有的愛和期盼都變為毒水,將她從靈魂開始逐漸腐爛。
十五歲的那個冬天夜晚,她一個人衝出屋子,跑進漆黑魔域般的山上,一遍遍敲打著地面,仰天嘶喊,聲音沙啞帶血。
“給我力量!給我力量呀!如果我真的擁有什麼奇特的血緣,那就——給我活下去的力量呀!”
她哭得面目全非,哭聲在山林中徘徊遊蕩,空曠地仿佛一口就能吃掉嬌小無助的她。
她不懂什麼所謂的夢想。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她不想成為繼承人,不想成為什麼當家,不想要這個所謂價值數百億的家族。
因為這些嘶喊,並非野心與欲望。
而只是一個普通的十五歲少女,單純想活下去的臨死掙扎。
然而,那絕望的一夜,並不是她靈魂的終結。
而是她,
新生的開始……
楔子 生與死
這裡,是無限的黑暗。
一層一層的黑暗,將“他”包裹得密密實實,動彈不得,如被捆縛住般,無法伸展,無法移動,便連氣息都呼吸不到一口。
但“他”,卻並不覺得害怕。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邊其實有許多許多的人和生命,他們生存著,活動著,交談著,他們有體溫,會笑會哭,也會戀愛與期盼。他們就在“他”身邊,離“他”非常非常近,近得幾乎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溫熱與氣息。
只是,“他”無法動,無法說話,所以沒辦法和他們交流。
但在這無限黑暗的深淵中,“他”卻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聲音。
就像一隻溫暖而強大的手,將“他”從無限的黑暗中猛然拉起來,讓“他”脫離了這低沉寂絕的黯夜,來到溫暖的外面,也第一次睜開了“眼睛”。
啊……好亮……
果然,外面的世界,就和“他”一直以來所幻想的一樣,非常非常明亮。
那是——會將眼睛和心都灼傷的光。
“他”深深地吸入誕生在這世界的第一口氣,那種混濁而真實的味道,帶著淡淡的血腥飄散在“他”的四周,伴隨著微涼的風,真切地告訴“他”——“他”活了。
“他”有了生命。
“他”微微勾起唇角,抬起目光,用滿心的憧憬與尊敬,開口道:“很高興見到你,我的主人,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守護神……”
然而,話語被哽抑在未說完的驚嚇中。
“他”瞪大雙眼,怔怔地望著面前混亂叫嚷著的人們。根本沒人注意到剛出現的“他”,他們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他”面前那個虛弱男子身上。男子面色青蒼慘白,明明才二十多歲的模樣,身體卻像風中殘燭般瘦弱,仿佛連自己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倒在地上拚命喘息著。他身邊的人都混亂失措,有人上前摻扶起男子,有人慌亂地給男子拿藥,還有人在叫救護車。
場面混亂不堪,所有人為了那男子而狂亂焦急。
跪在男子身邊的中年婦人哭喊得面目全非,用嘶啞的嗓音一遍遍喊著:“鏡兒!鏡兒!你撐著點兒,醫生馬上就到了……你放心,媽媽馬上就送你到醫院去,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可那個虛弱到幾乎隨時會死去的男子,卻仿佛根本沒看到沒到身邊人的焦慮和擔憂,自始至終只看著面前那個剛出現的“他”。 甚至連一秒,都捨不得移開目光。
“太好了……”男子用沙啞無力的嗓音喃道,突然輕輕地笑了:“我終於……幸好我終於……來得及完成……”
話沒說完,男子忽然咳起來,激烈的咳嗽中,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那些血,紅得像帶毒的赤花,一朵朵,污染了男子的白色襯衣,污染了乾淨的地板,也污染到“他”身上。將“他”從身體到雙手再到月色的長髮,全部,都變成了艷麗的血色。
可“他”,卻不敢動一下。
只能靜靜地望著男子蒼白的面孔,目不轉睛地,帶著驚詫與無措。
中年婦人抱著男子的身軀,哭得撕心裂肺:“鏡兒!求求你,別再畫了……夠了!都夠了!我求求你,算了吧!你的身體早已經承受不住了!” “不……”
可她懷裡那個染滿自己鮮血的男子,卻伸出顫抖的手,慢慢地,提起地上掉落的畫筆,緩緩朝“他”遞過來。他的身體雖然脆弱地好像一觸即碎,可眼中,卻描繪著最深的感情與渴望。
“我……我終於見到你了……只差最後一筆,很快的……你放心……”男子凝視著“他”,手顫抖得近死,笑容卻異常地心滿意足:“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我給你取名字叫……叫……”
那句話沒有說完。 男子倒了在“他”身上,再提不起絲毫力氣,只剩下滿屋悲痛地哀鳴嘶喊:“鏡兒!鏡兒!不……不可能的!你不會死的!醫生……醫生怎么還沒來,快去叫醫生呀……鏡兒!你別嚇媽媽,你千萬不能死呀!”
“他”低下頭,靜靜看著男子的血如何一點一點地蔓延,逐漸將“他”全身都染成輝煌的魔魘之色,絢麗斑斕,艷麗而帶毒。 多么美麗。
那是人類才有的生命之色,比起任何調釋過的顏料,都更華麗絢爛。 “他”呢? “他”又怎么辦? “他”——是那個人一筆筆從畫布中解放出來的生命,是那個人用寧可毀滅自己也要堅持下去的愛所創作出來的守護神,“他”應該一生跟在這個人左右,永不離開,用“他”的所有來守護這個人,保護著這個人,實現這個人所有的願望。
但是。 就在“他”剛剛出生後不到五分鐘。
“他”的生命師,就在“他”面前。
死了……
ONE 離家出走的天才少女的
這個城市的夜,早已被紫色的霧氣模糊了。
沒有月光,沒有星星,只有照得眼睛發痛的霓虹燈,五顏六色地,以囂張狂妄的姿態,在這個腐爛孤獨的城市中,宣洩著人們心中壓抑不止的瘋狂。
“可惡啊!這次,我一定要離家出走!”厚底靴踏在濕滑骯髒的路面上,一步接著一步,帶著恨不得跺爛街道的凶暴腳步聲。“我受夠了!那個死老頭,根本只把我當作一個生財工具而已!”
暴躁的性格,粗魯的吼罵,如果可以,聖音甚至想變身成暴龍,噴火燒了看不順眼的一切。
“混蛋——!”
聖音抬起頭,對著腦袋上那沒有月亮星星的灰沉天空狂吼。吼得聲嘶力竭,喉嚨發痛,險些喘不過氣來,還沒緩和過氣息,面前突然遞過來一張乾淨的紙巾。
那是一隻白皙的大手。握著紙巾的手指修長細膩,漂亮得好像一件精雕細刻的藝術品。
“小姐,”耀夕垂下目光,依舊是他一貫的溫柔體貼,“擦擦眼淚。”
“混蛋!我才沒哭呢!”聖音一把奪過紙巾,胡亂地抹了抹自己潮濕的雙眼,看也沒看輝夕,繼續快步前行。
“嗯,小姐沒哭。”耀夕卻緊跟在聖音身後,無論她走得多快,他始終都保持著隨時在她身後不到半米的距離,無法甩開。他用肯定的語氣在她身後重複,“小姐並沒有因為父親賣掉了您母親的遺物而哭,小姐沒哭。”
“閉嘴!你這呆木頭!”聖音氣得一把砸下那張破紙巾,轉過身,叉起腰,拿出噴火暴龍的氣勢指著他狂罵,“第一,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那個死老頭,我沒有那種父親!第二,不許再叫我小姐!你明明看起來才十八歲的年紀,誰叫你裝得那么老沉,活像個老管家似的!第三,不許再跟著我!你也是那臭老頭兒送給我的東西,凡是那老頭的東西,我都不要!你給我滾回去!”
呼!吼得真爽!轉身,提起行李,走!
輝夕停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是不能違背聖音的。可當聖音一路直衝了十多步遠,他終於忍不住喚了一聲:“小姐!”
“白痴!都說不準叫我小姐了!你又喊!”聖音停下腳步,扭頭就罵。這塊呆到發霉的爛木頭男啊,什麼時候才懂得轉動一下他的木魚腦袋!
然而無論聖音怎么怒吼、怎么罵他,甚至打他,拿他出氣,他都永遠不會生氣,不會惱怒。
因為輝夕是一個最溫柔祥和、無懈可擊的守護者。
雖然他只有一個十七、八歲高中生的外表。
卻擁有近乎於“神”的表情。
但現在這個溫柔到完美的男生,卻站在夜華初上的街道,站在距離聖音十多步遠的位置,用一種仿佛一碰即碎的難過表情靜靜望著她。
他凝視著聖音的眼眸中,浮起幾乎要落淚的悲傷:“第一條和第二條,我都可以遵守。但……”他張著唇,卻頓了頓,氤氳著他獨有的與眾不同的氣息,在這略有寒意的夜裡,結成白白的惆悵,卻又異常堅定,“第三條,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我是屬於小姐……屬於聖音您的,無論基於任何理由,我都絕對不會離開您。”
白痴!
聖音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和一般人類不太一樣的暗棗色眼眸。那細長幽雅的目光,無論任何時候都總是處變不驚。
卻,因為聖音的一句“我不要”,而變成了垂死的血色。
“你……你這天字第一號的木頭白痴!算了,要跟還是要走隨便你,但不許給我添麻煩!否則我就把你丟到垃圾資源回收筒去!”聖音提起並不太重的行李,掉頭就走。
而輝夕的腳步聲,又開始在她後面非常規律地響起。
明明沒有回頭,沒有看,可聖音卻比誰都清楚——此刻的他一定露出了滿足而幸福地微笑。那雙美麗絕倫的棗紅色眼睛又恢復了向來的生氣,凝視著她的背影,一秒都不願遺漏。
夜晚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喧鬧不止,可聖音卻覺得世界出奇的安靜。
安靜到除了輝夕的腳步聲,其它她都聽不清晰。
“小……嗯……聖音您今晚打算在哪裡過夜?”
聖音側過臉,瞥了一眼身後的輝夕,沒有好臉色:“隨便找個沒人的公園不就行了!”
輝夕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那怎么行?小……您是女孩子啊,一個16歲的高中女生,怎么能晚上跑去睡公園?”
“那有什麼辦法,酒店貴得要死,我現在身上哪有那么多錢啊!還不都是因為那臭老頭把我的作品都賣掉了,卻一分錢都沒給我,全拿去酒喝和賭博,混蛋!”聖音現在頭痛得要命,雖然將所謂的行李都帶出來了,可除了兩三件衣服,根本連個值錢的東西都沒有!“沒辦法了,先去找間晚上也開的木行吧!買兩塊木頭好換錢!”
雖然一般的木雕店是白天營業,但這世上任何跟錢能掛上關係的藝術,都必然有黑市店,而且這些店也大都是晚上才開門。就算半夜三更走上去一腳踹開他們的鐵門,也保證不會有任何抱怨。
就像此刻,老闆馬上就拿出職業笑容湊上來:“靚女,想買什麼?”
可惜,無論面對怎樣的笑容,即使如輝夕這般俊帥完美到天神都要慚愧的微笑,聖音也只有一張黑煞的好像追債債主一樣的兇殘表情:“買、木、頭!”
老闆仿佛被她嚇到了,嘀咕著:“半夜三更買什麼木頭……”隨便指了一下放木頭材料的角落。
聖音蹲在黑暗的角落裡選木頭。更可恨的是即使這時候,輝夕還要粘著她不放。可惡!這角落本來就小,他這大塊頭一蹲下來,頓時光線就去了一半!
“煩死了,你不能先去店門口等我啊!”聖音吼著想趕他走,可他卻始終只掛淡雅的微笑:“我想和您在一起。”
該死!
不過是塊木頭而已!她居然為了他這么一句話而臉紅了……可惡,再踹他兩腳!
“慢著!這真的是姚大師的作品嗎?我怎么沒在她的作品集中見過?”
旁邊一陣爭執的吵鬧,吸引了店中所有人的注意。一個中年女子拿著一個木雕在和老闆爭論。老闆用討好的笑容連連點頭:“當然!這是姚大師的新作品,所以作品集中還沒出現過!不過您可以儘管放心,我們這裡賣的全部都是有證明書的正品,保證沒有假貨!”
“真的嗎?”女子狐疑著,但看到老闆狂拍胸脯再三保證,已經準備掏支票了。
白痴!
真是一個不懂木雕的大白痴!這種白痴居然還敢來黑市店買木雕,真是蠢斃了!沒有對木雕的鑑賞知識就跑來這種店買東西,結果被老闆隨便哄一哄便上當了吧!
聖音歪眼瞟著那個傻傻的女子和暗爽到險些內傷的老闆。就在女子準備簽支票的那一瞬,聖音突然一把奪走了那隻麒麟木雕!
她甩了甩手裡那個巴掌大小的麒麟木雕:“這個真的是姚大師的作品嗎?也給我看看吧!”
老闆顯然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眼看馬上要到手的大水魚居然被人中途攔了一把,當然大驚:“你乾什麼?快放下!那可是價值昂貴的大師級作品,要是弄壞了你可賠不起!”
“是嗎?”聖音好笑地望著老闆,把麒麟木雕當玩具般在手裡拋著,果然嚇得他幾乎心臟病發作。哼!這賣假貨的白痴,現在知道怕……了……吧……咦?糟糕!只顧著看老闆的白痴表情,一時失手沒……沒接住……
“哐”一聲。
相當動聽悅耳的沉重撞擊聲。
木麒麟就這么熱情地撲向堅硬的地板,非常光榮地——摔斷了一條腿!
慘——了——!
聖音瞪大雙眼盯著地上那可憐的木麒麟,只遲疑了0.02秒,便一把提起輝夕的衣領往外跑。可這家店的店員也太訓練有素了,頓時全部擋在他們前面:“摔壞了店裡的木雕還想跑?要么老實賠錢,賠不起就把你們賣掉!這男的……長得不錯,身材也好,應該能買個好價錢!女的……長得一般,腿短,樣子又凶……算了,隨便當個破爛貨賣掉就是了!”
混蛋!
誰是長得一般腿短樣子又凶的破、爛、貨啊?!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不就是一個假的木雕嘛!賠你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的!”頂著老闆、店員以及中年女子的疑惑目光,聖音扔下行李包,從裡面掏出工具箱,然後瞄瞄四周,選中一塊大小和形狀都很適合的木頭後,拿出刻刀,毫不客氣地盤腿坐在地板上,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視下,開始雕刻。
呸!這么簡單一個手掌大小的木麒麟,連畫形狀都省了,直接雕!
圓刀、平刀、三角刀、玉婉刀……隨著聖音飛快準確的動作,以及雕木頭好像雕豆腐一樣的蠻力之下,老闆、店員和闊太的眼睛越瞪越大。漸漸地,疑惑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驚嘆從他們眼中流淌而出。
四十分鐘後,一隻和剛才那個一模一樣的外形,但雕工更細膩鮮活的麒麟出現了在他們面前。
他們的眼神,好像看到了神話。
雕完了底部的簽名,打磨了兩下,聖音將麒麟扔到了闊太手中,囂張地笑道:“太太,看清楚點兒,姚聖音的木雕向來底部會有一個小小的簽名,下次再來買,可別搞錯了!”
她又瞥向旁邊看傻了眼的老闆:“還有,老闆,既然是做這行生意的,又在賣我的作品(雖然是假的),好歹也記一下我的長相吧!”
沒錯。
雖然聖音穿著廉價的長筒靴、超短裙和毛毛外套,頭髮又染得五顏六色,性格凶悍暴躁,活像路邊的不良少女。
但當今雕刻界卻無人不知她的名字。
姚聖音,是當今雕刻界公認的天才木雕師。
楔子1
風從敞開的窗戶呼呼吹入,帶來早冬清晨的涼意。
她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靠近身邊那毛茸茸身軀傳來的溫暖,眉梢微蹙,有些不情願地緩緩睜開眼。
“討厭······怎么說變天就變天,好冷呀······”她揉著眼睛坐起身,回手連搓帶揉地亂抓了幾下身邊那一團白毛,“白虎,快起來!”說完便跳下床,走進洗漱間。
床上那隻懶洋洋的白老虎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只張嘴就來了一記大大的哈欠,翻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便繼續睡它的大頭覺,直到一支小小的牙膏在空中劃出漂亮的拋物線後“咚”地砸中它腦袋,洗漱間裡傳來口含泡沫不太清晰的低喝:“白虎,別懶床了!”
白虎深呼口氣,無奈地睜開半隻眼,歪歪嘴,唉,沒辦法,誰叫那丫頭是主人呢!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身,前爪一伸,又來了一記大懶腰,終於睡眼惺忪地走進洗漱間,蹲坐在她身側,一邊打哈欠一邊看著鏡子裡認真刷牙的少女又拿起一根明顯特製而成的粗牙刷砸在它臉上:“別發獃了,快刷牙!”
“不要!”白虎撇撇嘴,對於面前這個人類發明品很是不屑,“我又不吃東西,為什麼要刷牙?!莫非以為我會和你們人類一樣白痴到蛀牙!”
菲玲刷乾淨了滿口白淨的小牙,含了半口清水,吐出滿嘴泡沫,才回頭盈盈一笑:“是呀,你是神獸,不用吃東西也不會得蛀牙,不過呢······”她拿起那根粗牙刷擠上牙膏,目光一凝,漆黑大眼頓時變成兩道恐怖威脅系強光,冷笑地盯著她那不太可愛的守護者大人,“你這傢伙—昨晚又偷溜出去,和雷隱家那群黑道混混一起唱歌喝酒鬧了一整晚吧?!”
白虎大驚:“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為趁我睡著後跑出去、天亮前趕回來就能瞞天過海嗎?你每天早上都是一嘴的酒臭味,怎可能聞不出來?過來!把那酒臭味給我乖乖刷掉!”菲玲一手舉著那根特製牙刷,一手掰開白虎的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沾滿牙膏的牙刷往白虎嘴裡捅。
“不要!我、我最討厭你們人類自以為是發明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根竹刷子伸嘴裡去亂搗鼓···咳咳!”
“你知不知道酒裡面也含有糖分,不乖乖刷牙你是想成為第一個因為蛀牙而去看牙醫的守護者嗎?”
“不要就是不要,就算是主人的話也不能聽···呼···嘔···”
正當一人一獸在小小的洗漱間裡斗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時,門口突然響起兩聲清脆的叩門聲。
“什麼事?”菲玲一邊和白虎的大牙搏鬥,一邊衝著門口吼。這隻嗜酒的死老虎,一身酒臭味居然也敢爬到她床上去睡覺,害得她的床都是酒味了!看來以後不只要逼它刷牙,還要逼它每天洗澡才行!
“老爺說,小姐起來後用過早餐,請先到小宴客廳里等候,其他的生命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啪!”
手裡的牙刷突然跌到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菲玲愣住,靜靜地凝視著前方,半響才回過神,垂下眼睫,不帶任何聲響地回答:“我知道了。”她輕拍白虎的腦袋,走出洗漱間,“我們也快去吃早餐吧!”
白虎頓時心裡大喜,太好了,不用刷牙···
沒等它笑開嘴,那隻破牙刷又狠砸了過來:“你給我乖乖刷完牙才準出來!一嘴酒臭萬一被爸爸或者宮阿姨聞到,小心他們把你當失職醉老虎烤了吃掉!”
可惡!白虎一邊憤憤不平地刷著滿嘴利牙,一邊盤算著一會兒早餐上要喝什麼酒來調劑一下心情。不過昨晚才喝了不少···好吧,今天早上就先只來四兩二鍋頭當潤喉算了!
到餐廳陪菲玲吃完早餐,又跟在她身後走向小宴客廳,白虎懷裡還捧著剩下的小半瓶酒。兩杯下肚後果然心情大好,張開嗓門正打算清唱兩首以宣洩一下愛酒的心情,卻被門口一陣吵鬧喧鬧打斷了它的興致。
“混帳!你們···居然敢一大清早就綁架人!姚家又怎樣,姚家就很了不起可以罔顧法律嗎?”
菲玲只聽了半句咆哮,便立即笑逐顏開地快步撲過去,一把摟住那個打扮得像不良少女,正對一群姚家的西裝部下吼叫的女孩:“聖音你來了,太好了!我正覺得一個人無聊呢!”
“姚菲玲?果然又是你!”菲玲笑容熱情到好像見到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可惜聖音的表情卻好像見到避之唯恐不及的肉食性怪物。而當她注意到菲玲身後捧著酒瓶子的白虎時,終於從“好像”見到肉食性怪物的表情變為真的見到了肉食性怪物,“你、你居然還帶著那隻白老虎四處嚇人?!”
“唉,說過多少次了,白虎是我的守護者,當然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你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理解到生命師和守護者的關係呢?”她搖搖白蔥般細長嫩白的食指。話雖是和面前的聖音說,眼神卻一直瞟向她身後那個高大的男生。
“我才不想理解呢!”聖音轉身躲在輝夕身後。討···討討討討厭,她···她才不是害怕呢··也···也不是想依賴輝夕···不過,咳咳,老虎應該不吃木頭人吧?那么借輝夕當一下擋箭牌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輝夕微微一笑,那雙棗紅色的目光里流淌著最溫柔寵溺的保護,好像能讓聖音拿自己做擋箭牌乃是至高無上的幸福。他望著面前這個向來精靈古怪的少女,聲音柔軟:“姚小姐,請問你今日派這些人硬是“請”我們來姚家,究竟有什麼事?”
菲玲上下打量了輝夕一眼,唉,這個木頭人還真是無論任何時候都以主人為第一優先!表面上對她禮貌客氣,可溫柔的眼底卻隱含著威脅。如果她當真對聖音有很好企圖,恐怕這小子就是看起來再斯文體貼,也斷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她沒告訴任何人,其實第一次在銀行辦公室見到這個脾氣急躁卻又意外遲鈍的少女時,她是多么地嫉妒!這個熱愛木雕的少女,擁有普通的家庭,擁有普通的童年和生活,擁有夢想和才華,還有一個為了她可以上天入地、深愛著她寵溺著她的守護者···甚至讓她到了有些嫉恨的地步!
可現在她也有了一個寵愛著她、不在乎她的身份與能力,只是因為她是她而深深迷戀上她的男生。多么不可思議,心底原本塞得滿滿的嫉妒,頓時蕩然無存,消失得無影無蹤,也全然再沒有想欺負聖音的念頭。
菲玲忍不住笑起來:“抱歉讓你們失望了,這次可不是我“請”你們來的!應該是我父親和宮阿姨他們幹的吧!”
“你父親···不是姚家的當家嗎?”聖音疑惑地在輝夕身後探出腦袋,皺起眉睫,“他一大早把我和輝夕抓來做什麼?”今天周末,本來還打算和輝夕去一家新開張的店子選購雕刻工具,誰知一走出巷子就被那群黑衣西裝男綁架過來,怎能不生氣!
“因為啊,”菲玲說得輕鬆,可話一出口卻把聖音嚇了一大跳,“今天是公布挑選姚家下任繼承人方式的日子,你作為生命師之一,當然要出席。”
“生命師?”聖音心念一轉,頓時全盤明白過來,氣得大吼,“慢著!我不是說了對你們姚家這些什麼生命師全無興趣嗎?誰管你們誰當下任繼承人!輝夕,我們走了,別理他們!”
“不、可、能!”菲玲半側過頭,唇邊明明仍帶著可愛笑意,可目光卻驟然多了一分陰冷。“姚家可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如果你認為自己可以離開,就儘管試試。”
聖音望著菲玲那雙黑沉如無底漩渦般的眼眸,竟不由自主地微顛了一下,忍不住就往後退了半步。可她剛一後退,便感覺到身後一個厚實可靠的胸膛。抬起頭,看到輝夕也正低頭凝視著自己,棗紅色的眼眸里寫著滿滿的保護,便叫她心底驟然而起的懼意又莫名地漸漸褪去。
沒錯,只要有輝夕一直陪在她身邊,又有何可懼。
“我知道了。”聖音清清喉嚨,“我就“暫時”先留下來聽聽你們說什麼,不過,我對做什麼下任繼承人可是全無興趣!”
菲玲斜瞟了一眼聖音那緊皺的眉頭,輕輕一笑,轉身走向小宴客廳。
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
無論是木頭、紙張、牆壁、眼睛、電腦、鏡子、碗筷、衣服、桌椅、冰櫃、遊戲、印表機、鉛筆······
全部,都是有生命的。
而擁有創造生命的能力,被稱為東方王者的姚家,行事卻異常低調。手上掌握著數百億驚人產業的現任當家姚彷,這個叱詫商政兩界的“冷酷魔王”,外界,連他的一張清楚的五官照片都流傳不出。
神秘到了甚至不太正常的地步。
可在這樣低調神秘的姚家,只有一個人例外。
艾瑞克·姚。
全球十大超級名模之一,多家世界頂級品牌的代言人,據聞他一場天橋走秀的出場費高達數十萬美金
身為混血兒的他同時具有東方式的神秘高雅氣息與西方式的俊美漂亮輪廓,淡茶色的頭髮柔軟如霧,身材完美高挺,氣質優雅俊逸,嘴角總是懸掛著誘惑迷人的微笑,碧綠色的眼眸猶如千年提煉出來的翠玉,華麗而性感地勾魂。但他最特別的,是擁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高貴王族之氣,就像一個天生的王者,只要他一出現,便光芒四射,如太陽神般奪目耀眼,無人能比。
他是所有少女心目中夢寐以求的王子,完美到連一根髮絲都無可挑剔。
世界頂級時裝雜誌甚至形容:他的微笑,會讓世界神魂顛倒。
這個俊美明亮的男人,同時也是姚家下任當家候選人之一,並且能力為同輩之中最強。
詛咒師夜家年輕的繼承人黯魍,在執行任務時捕獲了一個年幼的生命師——姚菲鏇。詛咒師與生命師是命中注定的死敵,夜家當家人妄圖義菲鏇為質要挾姚家,使命令黯魍在此期間看管菲鏇。一個詛咒師一個生命師,同居的奇妙生活就此展開,最讓黯魍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菲鏇的守護者居然是一隻破舊的狗布偶,而且,這隻布偶狗還是瘋的……
母親的遺物
菲鏇低垂著目光,沒發現到黯魍的異常,只續道:“比比是……媽媽親手縫給我的,媽媽去世時,它突然活了過來。我知道一定是媽媽的靈魂進了裡面……”
菲鏇仰起腦袋,單純率直又冷冽漠然的眼神中,此時帶著三分膽怯與哀求。他的心思一眼即可看破,即使不是擅長看穿人心黑暗的詛咒師,也能清楚明白這孩子心中在想什麼。因為他毫無遮掩,清澈見底,被震懾住的人反而是黯魍。
作為詛咒師,他看過無數的黑暗心靈,無所謂好人壞人,但凡是人,總有那么一絲的裂痕。他第一次見到,單純到連謊言與威脅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類,菲鏇的心裡或許有許多超越他原本年紀所不該有的淡漠,但唯獨,沒有一分一毫的黑暗與欲望,純淨得猶如一面鏡子,只會讓黯魍看到自己內心的污穢不堪。
黯魍想起許多成為詛咒師前的感情。例如,母親。再例如,遺物。
他從來沒擁有過什麼代表感情的物品,包括去世的母親,也只會一直叮囑他“要忘卻所有感情”,連件能稱為遺物的東西都沒給他。事到如今,卻被這么一個只會哭的孩子撼動了心底深處那扇荒蕪的門扉?
笑話!怎么可能!
“睡吧。”他陰冷地斬斷了話題,站起身脫下上衣。
菲鏇面色微潮,忙垂下頭去,可又好奇地偷偷瞄了一眼,這一眼,卻凝住了他的視線——黯魍白皙的背脊上居然布滿了數都數不清的深淺傷痕,當中有一道顏色較新的傷口,雖已漸漸癒合,但仍是觸目驚心。黯魍將傷藥塗抹在那條可怖的傷口上,光看都覺得痛,可他連眉都沒皺一下。
菲鏇突然想起,以前曾聽說過,夜家的詛咒師每下一個詛咒,就要以自己的一塊血肉作為媒介,而且不僅僅是外面可見的傷口,五臟六腑也無一是完好的。所以詛咒師的身體都是破爛不堪,越厲害的詛咒師,受的傷越厲害,年紀輕輕就會死於非命。
黯魍抹完藥,取了睡衣換上,轉身躺在了菲鏇身邊。菲鏇縮在角落,怔怔地望著他,他陰森森地命令:“睡覺。”
菲鏇面色泛起微紅:“我……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黯魍掃了他一眼。冷笑道:“這裡可沒有空房間給生命師。”
菲鏇縮著身子,像只警惕又膽怯的小貓,但腳上圈著鎖鏈,又逃跑不得。他只能怔怔地看著黯魍的睡臉。
黯魍真的好漂亮,這樣漂亮的一個少年,為什麼一睜開眼就變得陰森懾人呢?菲鏇傻傻地看著,很久很久,終究是看累了,靠在黯魍身側睡著了。他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在做夢,夢裡聞到了一種類似紫丁花般的香味,淡淡的,芬芳的,帶著一抹奇異的悲傷感,纏繞心頭。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黯魍已經去了學校,比比也被他帶走了。
. 菲鏇左右轉著小腦袋。迷惑地左聞聞,右嗅嗅,終於在黯魍睡過的位置聞到了夢中熟悉的味道。
原來如此,自己早該想到。擁有這種迷幻味道的少年,一點兒都不黑沉可怕,他只是裝成陰冷恐怖的詛咒師罷了,自己才不會被他偽裝的假象迷惑呢。
聽到姚決否認菲鏇是他的小孩,拒絕和夜家合作的訊息,黯魍並不意外,畢竟姚決向來詭計多端,誰也不認為他會坦白承認。沒錯你抓了我兒子。你要我怎么都行”。令他意外的是族人查出來的其他資料:菲鏇曾患過自閉症,有兩年不曾說過話。
是什麼導致菲鏇患上自閉症的呢?黯魍邊思考邊回到房間,床鋪上瘦小的孩子仍蜷縮在角落,原本空洞無光的眼神在見到他時立刻變得激動:“比比!讓我見比比!”
黯魍漠然地從書包里拎出那隻粽子破布偶。依舊罩在玻璃罩下,不理會天天上演的熱淚盈眶溫情爛戲碼,張口就道:“姚決不承認你是他兒子。”
菲鏇根本不理他,激動地朝布偶拚命伸手,儘管腳上的藤蔓鏈子讓他絕對無法碰到遠在桌子另一邊的它。而瘋狗布偶果然是它那白痴主人創造出來的,明明折騰了兩天都沒有用,還是不遺餘力地死命掙扎,最後居然啃起塞住它大嘴的果實,妄想解脫束縛。
黯魍坐在椅子上視若無睹地做作業,三個小時後,那位激動的生命師小朋友再次累了,不再衝著瘋狗布偶激動哭喊,又恢復成默默注視黯魍的狀態。
半夜十二點,黯魍合起課本,迅速地換上了一身的黑暗裝扮,順手拎起桌上的布偶,離開了房間。四個小時後回來時,菲鏇仍靜靜地坐在那裡,抱著枕頭望著房門,黯魍心裡似乎掠過些什麼,可很快又回歸於無。他關上房門,開始脫手套和圍巾。
菲鏇望著他的動作,突然冒出一句:“你今天詛咒人了?身上有血的味道。”
黯魍冷笑:“詛咒又不是殺人,不會流血的。”
“騙人!”菲鏇皺起眉,異常肯定地道, “我聞到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黯魍淡淡掃了菲鏇一眼,脫下最後一件貼身衣物,右臂和右手上全是腥腥點點的新傷口,如被黑暗咬過般,紅色中透著黑冷的液體,根本不似人類所有。
——終究,只是一件用來詛咒與延續家族力量的器具而已。
這道理在黯魍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不是自己領悟的,而是母親跟他說的。她說:“黯魍,夜家需要詛咒師,做詛咒師活不長,可是為了夜家,你就當作自己從沒出生過吧。”
雖然姚家因為血緣等原因,擁有生命師能力的人日益稀少,但作為其敵對家族詛咒師的後裔,則更稀少,到了黯魍這一代,唯一殘存下來的繼承者只剩下他一人。
他沒得選擇,從出生開始,就注定只有這一條路。即使。是一條漆黑無光、走向腐爛的路。
他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命運。如今卻因為這個生命師小鬼的一句話而驟然回味起來,未免太可笑了些,他自嘲地抬起嘴角。突然,受傷的右手被一雙小小的手握住。
沒有任何預兆,坐在床沿的菲鏇突然一低頭,輕輕地。比蜻蜓點水還輕柔無痕地吻了在他右手的傷口上。似親吻著最仰慕崇拜的天使,菲鏇虔誠地,將自己的唇印了在他手上黑黑紅紅的潰爛中。
黯魍瞪大雙眼,完全驚呆了。他感覺被親吻的右手突然不痛了——雖然他以為自己早已麻木到忘記了疼痛的滋味,可到了此時此刻,才真正明白到不痛的感覺!那是前所未有的暢快,而最神奇的是,那隻被親吻的右手無端顫瑟了一下,不受控制地。
不,不對。真正忍不住顫瑟的,是他的心,被黑暗腐蝕已久本該麻木不仁的心。
菲鏇並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么不合理,他凝望著黯魍,用憂傷地表情問:“這樣……就不痛了吧?”
黯魍不知該如何回答。面前明明是一個除了哭什麼都不會的孩子,卻剝落了他心上那層用黑暗塗抹均勻的厚漆,露出連他自己都從未見過的色彩!
黯魍微咬下唇,抽回自己的手:“夜了,快睡。”
他轉回過身,給新傷口塗上藥,換了睡衣躺到床上。菲鏇乖乖地睡在他旁邊,好似想要給他溫暖,還伸手輕輕摟住他的手臂,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閉眼睡覺了。
本以為被這孩子這般纏住會難以入睡,但菲鏇身上滲透過來的溫暖意外地舒服和,無端地,他也做了一個夢,夢見很久很久以前,母親唯一一次對他展露的笑容。
少女
自捕獲了生命師小鬼後,除了上學、去廁所和洗澡外,黯魍都和菲鏇粘在一起。他本以為看管小鬼會十分麻煩,不料菲鏇既乖巧又沉默寡言,兩人相處起來難得的和諧。現在,每次黯魍完成詛咒的工作回來,菲鏇都會幫他上藥,這是他未曾享受過的溫情。夜家族人靠詛咒師來振興夜家,卻又格外懼怕黑暗陰冷的他們,誰也不願意更不敢靠近,所以明知黯魍身上有傷,也沒有人想到給他包紮。
只有菲鏇,這個即天真又漠然的孩子,從一開始,就不怕他。
當菲鏇望著他時,他發現那雙貓眼般的灰色眼瞳里,映照出的竟是自己的心。
詛咒師本該是最擅長看穿人心縫隙的,他曾經看穿過無數人心的醜惡,卻想不到,有一天他自己會被一個脆弱愛哭的孩子看穿。而更可怕的是,他竟不討厭這種感覺。在這個連族人都不願踏入的黑冷小房間裡,只有這孩子能與他和平相處,淡漠地,寡言地,不會打攪到彼此,恰到好處。
不知不覺間。這個小生命師被他帶回來也近十天了,姚決竟然至今不承認被綁走的是他的孩子。姚決在打什麼主意,黯魍心裡也略猜到一二,不過那是父親的事,與他無關,他也沒興趣多管。
他只是繼續著監管任務,而又,略微有些享受而已。
夏天的夜晚總是悶熱難當,但黯魍天生體溫比常人低,菲鏇經常纏在他身上入睡,絲毫不覺得他陰冷恐怖。黯魍也任由得這孩子如八爪魚般盤在他身上,只要別說夢話別打睡拳,其他都隨便。
這晚睡到半夜卻突然變了天,即便是在睡夢中,黯魍也對四周情況極為敏感。他感覺外面涼風陣陣,可能快下雨了。也不用起身,他手指一甩,視窗的藤蔓植物蜿蜓伸長,關上窗戶,室內恢復常溫。
黯魍正要閉眼繼續睡,忽然感覺到身側似乎有些奇怪的、不尋常的東西,瀰漫著一股怪異的違和感。
他並沒有動,只是冷靜地看向身側——然後,徹底驚懾住!向來冷漠的黑冷雙眼中,泛起難以形容的驚訝。
摟著他手臂睡覺的。根本不是那個小鬼,而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少女!
長長的頭髮,猶如命運的紡紗,從他的左臂,到他的左腿,再到少女自己的腿部,一直纏繞到腳踝,密密麻麻,烏黑亮麗。
黯魍認得,也很清楚,少女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睡衣,正是他借給菲鏇的,因為睡褲太長,還挽了好幾道。
他茫然地,有些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恍惚間又似乎突然什麼都清晰明了了,菲鏇身上的疑點,自閉的過去,弄不清楚能力特點的守護者……
不過,這又有什麼所謂?
睡夢中的少女稍微換了個更舒服的睡姿,全然不曉得自己此刻的變化,繼續抱著黯魍的手臂恬睡。夜風被隔絕在了窗外,只有月光透過玻璃窗映照進來,輝輝灑灑,宛如跌了一地的鑽石碎片,閃爍如鏡。
黯魍這才想起,今晚是月圓之夜,即使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也沒什麼好驚訝的。男孩也好,少女也罷。魔幻也好,掩飾也罷。他只是單純覺得,並不討厭她睡在他身側的感覺。甚至,還覺得有幾分舒服。
……
這世上不甘平凡的人,可能都幻想過,有一天醒來後自己的世界變得截然不同。 生活每天都是那么枯燥無聊,日復一日,就像寫好了程式後只要按照命令行事的重複操作,不斷地複製著同一模式下的行為,將人的渴望與夢想都消磨怠盡。
有人夢想某天起床後,發現世界煥然一新,自己不再平凡;有人夢想自己其實擁有與眾不同的特別身份;有人則夢想隱藏的超能力覺醒,從此可以飛天遁地、呼風喚雨,改變地球。每個年輕人,都盼望著“特別”,因為平凡,真的很無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當你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看向朝陽時… 命運,已經用一種你連做夢都想不到的方式迎了你,改變了你,和你的世界——
ONE
“自殺?”
一睜開眼,便見到窗外的盈盈綠意,縈繞著鳥語花香的氣息,碧藍無限的天空,蕩漾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清爽透亮,潔淨得仿佛能照出天使的表情。 可當我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驚嘆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們確定是自殺?”在得到周圍所有人異常肯定的點頭確認後,我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發出醒來後的第二句疑問:“我?”
大家又非常整齊地沖我點了一下頭,有默契到我甚至懷疑他們是排練過的。可我把眉頭擰得都快打結了,仍想不明白:“我為什麼要自殺?” 本以為這次終於可以聽到點兒比較有實質內容的回答了,沒想到他們依然異口同聲地回答:“這也是我們想知道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好像……是有些微痛?不過睡太久了誰不頭痛!再摸摸自己的脖子……嗯,細細滑滑的,看來昏迷的這段時間,老媽還記得幫我抹潤膚露,否則就我這乾性皮膚早龜裂了!再摸到了自己的胸口,感覺到心臟的跳動,一下一下地,清晰,明確,肯定……好吧,不管我之前是為了什麼而自殺的,幸好沒死成~活著萬歲! “我先整理一下思緒!”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對這身邊的人一個個指認,“老媽,老爸,潛,這個……”不認識的醫生,不該過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自動忽略,繼續,“小艾,蘇蘇,叮噹,叔叔,嬸嬸,吉阿姨……都沒錯吧?” “沒錯!”大家又一次不約而同地展現了他們良好的默契。 我抓抓頭髮,疑惑地望著他們:“那我記性沒錯呀?為什麼說我失憶了?”雖然腦袋有些痛,不過我還是能清楚記得國小時偷了老媽的珍珠項鍊玩兒結果不小心弄斷,怕挨打而偷藏在衣櫃最下面抽屜底的整個犯案過程,那應該沒怎么失憶吧?” 老媽神經兮兮地盯著我:“那你還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單獨爬到我們家大樓的天台上跳下班來嗎?” “什麼?我從天台上跳下來?!怎么可能!我不要命了?!我們家那棟樓可是有二十四層高呀!我腦殼被門框夾變形了也不會從那上面跳下來! 可老媽卻回過頭跟那醫生模樣的人點點頭:“確實是失憶了。” 我嘴角抽搐地望著他們煞有介事的模樣,不是吧?莫非……莫非我還真的……去跳樓了?! 那醫生大叔很專業地沖我解釋:“薛盈露小姐,你於去年的八月二十六日獨自一人從你家住宅樓的樓頂跳了下來,根據警察的調查,當時沒有任何人和你在一起,而樓頂上也沒有任何意外的跡象,所以判斷你為自殺。不過你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除了輕微擦傷外,基本沒什麼很嚴重的傷勢。但可能是跳下時碰到了頭部,你從那天起就一直陷入昏迷,整整昏迷了四個月又十七天!恭喜你現在順利醒來,可也有個壞訊息,就是~你失憶了!不過你放心,從你還能認得出親人和朋友上看來,應該只是部分失憶,現在請你告訴我,你記憶中最後記得的日期或者事件是什麼?”
我嘴巴大得足以塞進駝鳥蛋,傻呆呆地望了這位醫生足足十分鐘,才反應過來:“我……我記得的最後事件……大概……我想想,好象是……期末考試?對了,我期末考試過了沒有?數學那科最後一道大題我想了很久都沒想出來,就胡亂編了一堆交上去了!”一想到我最差的數學,我就又開始腦袋痛。哎呀,上帝保佑,我寫得……不,是我編得那么辛苦,數學老師可一定要讓我過呀! 蘇蘇驚叫:“是一年級下半學期的期末考試!我記得你考完後還一直在苦思冥想那道大題,和你說話都心不在焉的!”
“對對!考完後我們還一起去吃甜品,可我那天忘記帶錢,是你和叮噹、小艾一起幫我墊的錢!”我想起來了!我的小腦袋很清晰嘛~
“那考試後一直到八月二十六日之間的事,你還記得嗎?”醫生又追問。
“考試後……應該就放暑假了吧,不過我想不起來放假的事……對了,我的數學究竟過了沒有?我可是奮筆疾書地拚命寫,希望多少可以拿到點兒努力分的。”
我比較關心自己努力“奮鬥”的結果,可壓根兒沒人理我,他們只顧著低頭討論:“只是失去了跳樓前大概一個多月的記憶,應該沒什麼大影響吧!先讓她休息一下,再觀察幾天看看吧!”
結果到最後都沒人理會我萬分疑惑的目光,也沒人告訴我為什麼我會無端端腦抽了跑去自殺,大家在老媽一句“讓露露休息吧”的吆喝下各自呈鳥獸散。 “慢著……你們至少告訴我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吧?” 可老媽一反平日的兇殘狀態,居然露出體貼到近乎肉麻的微笑:“露露你才剛醒來,一定很累吧?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爸媽就來醫院看你,到時候再和你細說啊~”
好好休息?我一腦袋混亂,怎么可能好好休息?!你還不如現在就告訴我,何必還要再折磨我一個晚上! 然而大家無視於我小狗狗般的哀求目光,紛紛收拾東西離開病房。最後還是蘇蘇有良心,臨走前同情地望了我一眼,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露露,你不要太難過喔!我告訴你,你那學期的數學最後沒國……你只考了37分,幸好你望忘記了!” 不是吧,才37分?!可惡的數學老師,算你狠!不過蘇蘇呀,既然是個悲劇,你還不如別告訴我,就讓我失憶算了,哭!
晚上我在病床上翻來覆去,來回思索著自己究竟是不是因為那門數學沒過才會鬱悶到跑去跳樓,順便“努力”回憶了一下跳樓前的一個月我的小腦袋究竟抽了什麼瘋。然而我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一般人失憶,一嘗試回想那段失去的記憶就腦劇痛,可我卻沒有絲毫感覺,我十分懷疑那段
記憶本來就是沒有的,否則怎么會完全沒印象?
也許是昏迷了五個月實在睡得太充足了,已經是否半夜三點,我還精神奕奕得活像一隻興奮異常的野猴子,苦思冥想全無半分睡意。沒辦法,怕想到腦抽筋又一次白痴得跑去自殺,我決定起床做一下簡單的伸展運動。睡了五個月懶覺的後果是很可怕的,除了身體
虛弱外,我現在還手腳無力到只能勉強站起身,連醒來後喝下的半碗稀粥也是護士姐姐餵的。 使足九牛二虎之力逼迫自己爬下床,開始廣播體操第一式,反正我睡單人房,也不會打擾到其他病人。先來點兒簡單些的好了,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
咦?誰呀? 我看向房門口,剛才玻璃窗外似乎閃過一個黑黑的人影,可太快了,看不清楚是什麼人。睡多了無聊沒事找事,我蹭到門前,輕輕打開門探頭向外看,突然,一隻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猛地將我壓倒在地。我的後腦勺重重撞在地板上,痛得幾乎要昏過去!
這是……怎……怎么回事?!!!
掐著我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穿著乾淨潔白的醫生服,目光冷冽,不帶任何感情。
我被掐得呼吸困難,此時手腳無力,虛弱得根本沒有半分反抗的力量。我聽著自己的喉嚨發出奇怪的沙啞聲音,我死命掙扎,想拉開那雙緊緊掐住我頸項的手臂,但使足了吃奶的勁兒也拉不動半分。我用手指和指甲死命地抓,雖然感覺到對方的手臂被我抓傷,甚至可能出血了,可這人依然紋絲不動!我又驚又怕,從來沒有這么恐懼過——這個人,是真的要殺了我! 不!救命……誰來救救我?!
“救……咳……啊……命……救……” 頸上傳來氣管與神經被擠壓的劇痛,我微弱的呼吸根本沒有作用,門外的走廊依然寂靜無聲,像個巨大的黑洞輕而易舉地就將我的呼救吞噬得乾乾淨淨。
我眼前漸漸泛起白晝色的光點,最後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了,只能感覺自己頸部撕裂般的劇痛,以及胸膛里激烈到幾乎要破碎般的心跳聲! 不……我不要死…… 從二十四樓跳下來都能奇蹟生還,昏迷了五個月都能甦醒過來,怎么可能……剛醒過來就遇到這樣的事!為什麼要殺我呢?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從來沒得罪過人,也從來沒幹過傷害別人的事,父母都是普的上班族,弟弟是普通的國中生,朋友也是普通人……為什麼…… 我不想死,求求你,誰都好……
救命……救……救我……
《公主志》
“Soogirl時尚閱讀志,女生de夢幻嘉年華。”《公主志》是中國大陸比較知名的少女雜誌,明曉溪、匪我思存等知名小說作家都在《公主志》上刊登過作品。《公主志》的口號為“以文字的魔力點燃公主的夢想”。
中文名稱:《飛霞·公主志》
語言:中文類別:
少女雜誌主管單位:廣東省《飛霞》
文學雜誌社主辦單位:廣東省清遠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
編輯單位:《飛霞》文學雜誌社
創刊時間:2007年11月出版周期:月刊
國內刊號:CN44-1362/Ⅰ
國際刊號:ISSN 1005-5169
郵發代號:2-134
定價:¥12.00
《公主志》所有工作人員
執行主編:雅竺(女王)
文字編輯:絲瓜、八寶菜、蜜烏(已離職)、Wendy、丸子、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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