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佛遺教經 》倍受歷代僧俗大眾乃至帝王的推崇,唐太宗頒行敕令以護持佛法、弘闡聖教;宋真宗揮毫作序為雕版流通、宣揚法奧。世親菩薩著作《遺教經論》,從七方面闡釋教誡深遠意義,在佛教界具有廣泛深刻影響。漢地作注之古大德代不乏人,明·藕益智旭大師之《佛遺教經解》最值得捧讀。書聖王羲之、唐代著名書法家孫過庭、南宋大書法家張即之所書《佛遺教經》字帖,冠絕古今,各領風騷,受歷代知識分子推崇、珍愛,被無數書法愛好者觀賞、臨摹。若想修道成功,若欲超脫輪迴,就要以戒為師,就要修身口意,就要誦習本經。此經言簡意賅,深入淺出,字字珠璣,韻味無窮,譯文經羅什大師推敲錘鍊,故而詞達意順,古樸典雅,朗朗上口,耐人吟詠。為出家在家佛教徒之行動指南,亦為各行各業求知者之閒暇珍玩。
唐太宗施行《遺教經》敕
法者,如來滅後,以末代澆浮,付囑國王大臣,護持佛法。然僧尼出家,戒行須備。若縱情淫逸,觸塗煩惱,關涉人間,動違經律,既失如來玄妙之旨,又虧國王受付之義。《遺教經》,是佛臨涅槃所說,誡敕弟子,甚為詳要。末俗緇素,並不崇奉,大道將隱,微言且絕,永懷聖教,用思弘闡。宜令所司,差書手十人,多寫經本,務盡施行。所須紙筆墨等,有司準給。其官宦五品以上,及諸州刺史,各付一卷。若見僧尼行業,與經文不同,宜公私勸勉,必使遵行。(大藏新纂卍字續藏經三十七冊·六百三十一頁)
宋真宗《遺教經》序
夫道非遠人,教本無類,雖蠢動之形各異,而常樂之性斯同。由愛欲之紛綸,致輪迴之增長。是以迦維之聖,出世而流慈,舍衛之區,隨機而演法。既含靈而悉度,將順俗以歸真,猶於雙樹之間,普告大乘之眾,示五根之可戒,問四諦之所疑,期法奧之宣揚,俾眾心而堅固。大悲之念,斯謂至乎!朕祈嗣慶基,顧慚涼德,常遵先訓,庶導秘詮。因覽斯經,每懷欽奉,冀流通而有益,仍俾鏤於方板,所期貽厥庶邦,凡在群倫,勉同歸向云爾。(大藏新纂卍字續藏經三十七冊·六百三十一頁)
世親菩薩《遺教經論》偈頌
真諦三藏譯
頂禮三世尊 無上功德海
哀憫度眾生 是故我歸命
清淨深法藏 增長修行者
世及出世間 我等皆禮敬
我所建立論 解釋佛經義
為彼諸菩薩 令知方便道
以知彼道故 佛法得久住
滅除凡聖過 成就自他利
藕益智旭大師《佛遺教經解》跋
旭未出家時,讀此遺教,便知字字血淚;既獲剃染,靡敢或忘。所恨慧淺障深,悠悠虛度,二十餘年,空無克獲。既非道人,又非白衣。方撫心自愧,對鏡生慚。而虛名所誤,謬膺恭敬。承甫敦沈居士,固請解釋此經。嗟夫!予不能臻修世出世間功德,徒以語言文字而作法施,何異諸天說法鳥耶?然一隙之明,弗忍自吝,藉此功德,回向西方。仍作迦陵頻伽,代彌陀廣宣法要可矣!甲申(1644年)九月二十日記。
原文
姚秦三藏法師 鳩摩羅什 譯
釋迦牟尼佛,初轉法輪,度阿若憍陳如;最後說法,度須跋陀羅。所應度者,皆已度訖。於娑羅雙樹間,將入涅槃。是時中夜,寂然無聲,為諸弟子,略說法要:
“汝等比丘,於我滅後,當尊重、珍敬波羅提木叉,如暗遇明,貧人得寶。當知此是汝等大師,若我住世,無異此也。持淨戒者,不得販賣、貿易、安置田宅、畜養人民、奴婢、畜生。一切種植及諸財寶,皆當遠離,如避火坑。不得斬伐草木、墾土掘地、和合湯藥、占相吉凶、仰觀星宿,推步盈虛、歷數算計,皆所不應。節身時食,清淨自活。不得參預世事、通致使命,咒術仙藥、結好貴人、親厚媟慢,皆不應作。當自端心,正念求度。不得包藏瑕疵、顯異惑眾。於四供養,知量知足。趣得供事,不應畜積。此則略說持戒之相,戒是正順解脫之本,故名波羅提木叉。依因此戒,得生諸禪定,及滅苦智慧。是故比丘,當持淨戒,勿令毀缺。若人能持淨戒,是則能有善法。若無淨戒,諸善功德,皆不得生。是以當知,戒為第一安穩功德住處。
“汝等比丘,已能住戒,當制五根,勿令放逸,入於五欲。譬如牧牛之人,執杖視之,不令縱逸,犯人苗稼。若縱五根,非唯五欲,將無涯畔,不可制也。亦如惡馬,不以轡制,將當牽人,墜於坑陷。如被劫害,苦止一世;五根賊禍,殃及累世;為害甚重,不可不慎。是故智者,制而不隨;持之如賊,不令縱逸。假令縱之,皆亦不久見其磨滅。此五根者,心為其主。是故汝等,當好制心。心之可畏,甚於毒蛇、惡獸、怨賊;大火越逸,未足喻也。譬如有人,手執蜜器,動轉輕躁,但觀於蜜,不見深坑。譬如狂象無鉤,猿猴得樹,騰躍踔躑,難可禁制。當急挫之,無令放逸。縱此心者,喪人善事。制之一處,無事不辦。是故比丘,當勤精進,折伏汝心。
“汝等比丘,受諸飲食,當如服藥,於好於惡,勿生增減。趣得支身,以除饑渴。如蜂採花,但取其味,不損色香。比丘亦爾,受人供養,趣自除惱;無得多求,壞其善心。譬如智者,籌量牛力,所堪多少,不令過分,以竭其力。
“汝等比丘,晝則勤心修習善法,無令失時。初夜後夜,亦勿有廢。中夜誦經,以自訊息,無以睡眠因緣,令一生空過,無所得也。當念無常之火,燒諸世間,早求自度,勿睡眠也。諸煩惱賊,常伺殺人,甚於怨家。安可睡眠,不自警悟!煩惱毒蛇,睡在汝心,譬如黑蚖,在汝室睡。當以持戒之鉤,早摒除之。睡蛇既出,乃可安眠。不出而眠,是無慚人。慚恥之服,於諸莊嚴,最為第一。慚如鐵鉤,能制人非法,是故常當慚恥,勿得暫替。若離慚恥,則失諸功德。有愧之人,則有善法; 若無愧者,與諸禽獸,無相異也。“汝等比丘,若有人來,節節支解,當自攝心,無令嗔恨。亦當護口,勿出惡言。若縱恚心,則自妨道,失功德利。忍之為德,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能行忍者,乃可名為有力大人。若其不能歡喜、忍受惡罵之毒,如飲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也。所以者何?嗔恚之害,則破諸善法,壞好名聞,今世後世,人不喜見。當知嗔心,甚於猛火;常當防護,勿令得入。劫功德賊,無過嗔恚。白衣受欲,非行道人,無法自制,嗔猶可恕。出家行道,無欲之人,而懷嗔恚,甚不可也。譬如清冷雲中,霹靂起火,非所應也。
“汝等比丘,當自摸頭,已舍飾好,著壞色衣,執持應器,以乞自活。自見如是,若起憍慢,當疾滅之。增長憍慢,尚非世俗白衣所宜,何況出家入道之人。為解脫故,自降其身而行乞也。
“汝等比丘,諂曲之心與道相違,是故宜應質直其心。當知諂曲,但為欺誑;入道之人,則無是處。是故汝等,宜當端心,以質直為本。
“汝等比丘,當知多欲之人,多求利故,苦惱亦多。少欲之人,無求無欲,則無此患。直爾少欲,尚宜修習,何況少欲,能生諸功德。少欲之人,則無諂曲以求人意,亦復不為諸根所牽。行少欲者,心則坦然,無所憂畏;觸事有餘,常無不足。有少欲者,則有涅槃,是名少欲。
“汝等比丘,若欲脫諸苦惱,當觀知足。知足之法,即是富樂、安穩之處。知足之人,雖臥地上,猶為安樂;不知足者,雖處天堂,亦不稱意。不知足者,雖富而貧;知足之人,雖貧而富。不知足者,常為五欲所牽,為知足者之所憐憫,是名知足。
“汝等比丘,欲求寂靜、無為安樂,當離憒鬧,獨處閒居。靜處之人,帝釋諸天,所共敬重。是故當舍己眾他眾,空閒獨處,思滅苦本。若樂眾者,則客群惱,譬如大樹,眾鳥集之,則有枯折之患。世間縛著,沒於眾苦,譬如老象溺泥,不能自出,是名遠離。
“汝等比丘,若勤精進,則事無難者。是故汝等,當勤精進。譬如小水長流,則能穿石。若行者之心,數數懈廢,譬如鑽火,未熱而息;雖欲得火,火難可得。是名精進。
“汝等比丘,求善知識,求善護助,無如不忘念。若有不忘念者,諸煩惱賊,則不能入。是故汝等,常當攝念在心。若失念者,則失諸功德。若念力堅強,雖入五欲賊中,不為所害。譬如著鎧入陣,則無所畏,是名不忘念。
“汝等比丘,若攝心者,心則在定。心在定故,能知世間,生滅法相。是故汝等,常當精勤,修習諸定。若得定者,心則不散,譬如惜水之家,善治堤塘。行者亦爾,為智慧水故,善修禪定,令不漏失,是名為定。
“汝等比丘,若有智慧,則無貪著。常自省察,不令有失,是則於我法中,能得解脫。若不爾者,既非道人,又非白衣,無所名也。實智慧者,則是度老病死海堅牢船也,亦是無明黑暗大明燈也,一切病者之良藥也,伐煩惱樹之利斧也。是故汝等,當以聞思修慧而自增益。若人有智慧之照,雖是肉眼,而是明見人也,是名智慧。
“汝等比丘,種種戲論,其心則亂;雖復出家,猶未得脫。是故比丘,當急舍離,亂心戲論。若汝欲得寂滅樂者,唯當善滅戲論之患,是名不戲論。
“汝等比丘,於諸功德,常當一心,舍諸放逸,如離怨賊。大悲世尊,所說利益,皆已究竟,汝等但當勤而行之。若于山間,若空澤中,若在樹下,閒處靜室,念所受法,勿令忘失,常當自勉,精進修之;無為空死,後致有悔。我如良醫,知病說藥,服與不服,非醫咎也。又如善導,導人善道,聞之不行,非導過也。
“汝等若於苦等四諦有所疑者,可疾問之,毋得懷疑、不求決也。”爾時世尊,如是三唱,人無問者,所以者何?眾無疑故。時阿耨樓馱,觀察眾心,而白佛言:“世尊,月可令熱,日可令冷,佛說四諦,不可令異。佛說苦諦實苦,不可令樂。集真是因,更無異因。苦若滅者,即是因滅,因滅故果滅。滅苦之道,實是真道,更無餘道。世尊,是諸比丘,於四諦中,決定無疑。於此眾中,若所作未辦者,見佛滅度,當有悲感。若有初入法者,聞佛所說,即皆得度。 譬如夜見電光,即得見道。若所作已辦,已度苦海者,但作是念:‘世尊滅度,一何疾哉!’”
阿耨樓馱雖說此語,眾中皆悉了達四聖諦義。世尊欲令此諸大眾皆得堅固,以大悲心,復為眾說:“汝等比丘,勿懷悲惱,若我住世一劫,會亦當滅。會而不離,終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若我久住,更無所益。應可度者,若天上人間,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緣。自今以後,我諸弟子,展轉行之,則是如來,法身常在,而不滅也。是故當知,世皆無常,會必有離,勿懷憂惱,世相如是。當勤精進,早求解脫;以智慧明,滅諸痴暗。世實危脆,無堅牢者。我今得滅,如除惡病;此是應舍之身,罪惡之物。假名為身,沒在老病生死大海。何有智者,得除滅之,如殺怨賊,而不歡喜!”
“汝等比丘,常當一心,勤求出道。一切世間,動不動法,皆是敗壞、不安之相。汝等且止,勿得復語,時將欲過,我欲滅度,是我最後之所教誨。”
注釋
“祈嗣慶基,顧慚涼德”:期望後代人丁興旺、繁榮昌盛,具有堅固的社稷、幸福的根基;然而環視自己,道德平庸、功德淺薄,感到非常慚愧。
“貽厥庶邦”:yíjuéshùbāng,遺留給國家的百姓們。即將《佛遺教經》刻板流通,使當時及後代的人民都能夠讀到,接受佛法的甚深教益。
“親厚媟xiè慢,皆不應作”:媟慢也就是一些唱歌、跳舞、飲酒的酒吧,或者是做種種不合法的人,或者男的、女的,亂七八糟的,這不必詳細說出來。親厚就是對他們不知有多好,和他們做朋友,和這些或者做妓女、娼妓這一類的人來往很密切,很有感情的,去親厚這些狎昵傲慢的人。這些事情,真正修道的人都不應該去做。(宣化上人)
踔躑 chuō zhí,踢打戲弄,來回攀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