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宋紹興十九年(1149),江西安福進士王庭珪,因詩觸怒秦檜,被流放瀘溪,寓居武口洲達十年之久。縣令為其在此建東洲書院教書徒課,城中文人多從其游,名噪一時。這常常會使人遙想起當年身著闊袖長袍,衣袂飄飄,手掖長卷,迎風佇立於船首,乘一葉扁舟,橫渡沅水,隔江求學的宋代書生的浪漫。
五里洲天生就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它給人以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詩句中的那份清靜閒適和田園牧歌般世外桃源的美好。沿著河岸生長有許多艾蒿、菖蒲、蘭草以及在《詩經》中反覆出現的野葛和芹菜,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和參天的古樹,其間棲息有七彩錦雞、白鷺和水鳥,“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極目眺望是滿眼的綠色和一望無際的田塍。
明朝時,官至太僕卿的瀘溪籍進士李樂曾到此憑弔懷古,賦《東洲書院》詩一首:“美人東洲結草亭,白雲深處竹青青。心忘陋室神偏逸,靜掩茅堂戶自扃。流水護村供遠眺,好山當面可閒登。幾時移棹依江岸,中夜連床話獨醒。”
時光伴隨周遭的流水飛逝。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這個古樸的平川、蓬萊仙境般的沙洲上,它是我童年時代的搖籃,少年成長的樂園;它界於城市與鄉村之間,是一幅濃郁的鄉村風俗畫;它給予我許多與鄉土生活有關的飄滿了泥土芳香的溫馨的記憶;它寄語我對泥土和鄉村要終其一生地熱愛。
童年的記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人們在清晨抑或是黃昏,常常三五成群地站在河堤上,靜觀環繞沙洲的兩條河——沅水和武水的漲漲落落。我們習慣上喜歡把沅水稱為大河,而把武水叫做小河。有意思的是,有時大河洪水滔天,濁浪排空,泥沙俱下,呈紅褐色奔騰湍急滾滾而去,像一個騎在馬背上日夜兼程強壯剽悍的漢子;而小河卻波瀾不驚,靜映澄碧,呈蔚藍色輕柔地依偎在河岸,用它濕潤的嘴唇舔食著河堤,像一個有著萬般柔情溫順多情的婦人。有時,連綿數日的狂風暴雨,大小河水一齊上漲,洪水洶湧澎湃,咆哮如虎嘯猿啼,小洲便如汪洋中的一條船,在巨浪的拍擊翻湧中沉浮。即便如此,人們依然氣靜神定,內心沒有多少惶悚,這是因為居住在洲上的人們,世世代代流傳並且深信著這樣一個神奇的傳說:在洲中的古河碼頭下,有一對護洲的金鴨,自古以來,始終都在暗地裡庇佑沙洲免遭洪水的鯨吞,若遇洪水襲來它們就會讓洲隨水漲,而得以平安度汛。洲上的子民視那對可愛的金鴨兒為自己的保護神,每當洪水過後,老人們都要到河邊焚香、燒紙、瞌頭來酬謝和祭祀它們。千百年來,小洲曾無數次在洶湧的洪水中掙扎,被那魔鬼般強勁有力的巨臂緊緊地挽擁在懷抱,但最終都化險為夷,安然無恙。於是,金鴨護洲的傳說更是被蒙上了一道神奇的光環。
自然景觀
五里洲是一個四季鮮花盛開的村莊。春天,桃花、李花、梨花、梔子花、桔花、杏花以及各種野花競相綻放,古沙洲遍地都被嬌嫩的鮮花簇擁,馥郁芬芳。每到這個季節,我的一個很要好的小玩伴總是愛邀上我,爬到她家後花園裡的梔子樹上去採擷梔子花,那棵梔子樹長得又高又壯,怕是有上百年的樹齡了吧!大朵大朵潔白的梔子花生長在濃密的綠葉間有如繁星般美麗,真是愛煞了人。我們把它採擷下來後,戴在織著髮辮的頭上;或是結成一束拿在手裡久久地聞它的香味,或是夾在書中,讓它的香氣把新書薰染,或是插在居室的瓶中,令滿屋子有好聞的暗香浮動。河堤邊、田坎上一簇簇粉紅或純白色的野梨花也開了,我們把花兒連同樹枝一起採擷下來,挽成花冠戴在頭頂上,這時的我們就仿若在春日阡陌郊野里遊走的小小女神了。田疇里大片大片黃燦燦的油菜花,在春風吹拂下,波濤般起伏。夏天,掛有嫩綠色絲瓜、青白色苦瓜的竹籬笆上,爬滿了一朵朵黃色的花;新搭建的木架子上黃澄澄的南瓜花如小喇叭一樣朝著路人盛開;結有深紫色茄子的茄子樹上長著淺紫色的花;還有白白的瓣形豆莢花,像紫蝴蝶一樣的豌豆花等等,都美麗著這夏日的沙洲。在離我家——學校校園不遠處的寬闊大馬路旁,有一方荷塘,荷葉田田,荷花裊娜。仲夏之夜,微風吹拂,遠遠地送來一陣陣清香。金秋十月丹桂飄香,淡紫色、深黃色的野菊花沿著彎彎曲曲的河堤開放,仿佛一條野菊花的洪流涌動,還有蒲公英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秋花沿田坎地頭、河岸恣肆開放。冬日郊野那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和長有茂密竹林的農家小院裡有梅花傲立枝頭,迎風怒放吐露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