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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丁文鈞不和丁俊暉站在一起,或者兩個人站在一起換個地點,不在檯球廳,而是在北京萬通或天意小商品批發市場,一套沒牌子的西服、打著領帶、戴著一塊梅花表、抽著廣東梅州產的五葉神,丁文鈞活脫脫就是一個南方來京的小商販。
據說,在天意倒騰小商品的那些人,雖然會為5角錢和顧客掙得面紅耳赤,也時常幾口人擠在一間小小的出租房裡,但他們個個在銀行都有個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元的存款。
他們的發達靠的就是堅韌、計較、決斷和一代傳一代,而這些南方商人的特徵在丁文鈞身上都有著集中的體 現。
假如換一種情況,丁俊暉不是天才,或是天才沒有遇到好老師,又或者有技術但打比賽時緊張了,再或者心理也沒問題了,就是比賽前泡吧熬夜了,那么小丁直到幾十歲還不會出什麼成績。
如果是這樣,也許丁文鈞也會出點小名,那一定是在電視或是電台的“內心獨白”節目,大小丁的故事將會演變成一個極不成功的例證。那么老丁身上固有的堅韌、計較、決斷和一代傳一代,就會換了名詞,變成賴皮、算計、自負和一代不如一代。
當然,如果自此以後丁俊暉沒戲了,完了,對丁文鈞的評價也好不到哪裡去。這種事,不期望發生的人很多,但想看笑話的人也少不了。
丁文鈞是蘇州人,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妹妹,父母都是工人。母親甫聽華在豆製品廠上班,每天都要凌晨 1點鐘起床工作,因此丁文鈞的幼年是在母親的背上度過的。
在丁文鈞大概十二三歲的時候,文化大革命開始,丁家全家被下放到宜興,丁文鈞因此沒有上國中,但早早輟學的他卻逐漸顯露了對金錢的敏感。
他先是在宜興的一家商場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但後來在下海潮中丁文鈞向單位提出“停薪留職”,這在當時看來是很有魄力的決定。
下海後,他和妻子陳習娟盤下一個小鋪,開始賣香菸,當年的收入就達到了十幾萬元,幾年之內成為了當地的富人。
“丁文鈞像個老闆,做買賣八面玲瓏,沒有他算不過來的賬,而且凡事都愛講究個成本,能走著去辦的事就不坐車,除了沒事愛打檯球,其他不良嗜好都沒有。”
親戚金惠英一直是丁文鈞一家的鄰居,那時丁文鈞在宜興有一處100多平方米的房子,但裝修沒花多少錢。
“不能掙就少花”,丁老闆這個愛算計成本的習慣,一直都沒有變。
1998年,在把11歲的丁俊暉從宜興帶到東莞練球後,丁家人就擠在一家檯球館的一角,用三合板隔出一塊8平方米的地方。
用不到200元,丁文鈞就搞定了所有家具及床上用品:80元的木床、60元的桌子、15元的被子、30元的涼蓆。由於沒有經濟來源,帶來的錢又花光了,丁文鈞只得賣掉宜興老家的房子,並將陳習娟“趕回”了娘家。
從1998年到2003年丁俊暉掙到第一筆獎金期間,老丁和小丁每人每餐只吃兩元錢的工作餐,日子過得十分艱苦。在東莞的日子,是丁文鈞目前認為最困苦的日子,但也就是那段日子,又鞏固了他成本核算的經濟思想。
丁俊暉第一次來北京參加斯諾克公開賽,一家三口還有丁文鈞帶的學生,六七個人擠在海淀體育館招待所的兩個房間內,雖然條件簡陋,但丁文鈞認為價格不菲,“兩間房每天500元,整個比賽下來光住宿費用就要上萬元。如果丁俊暉輸了,我們肯定虧本。”
據丁文鈞自己說,截至目前培養丁俊暉的成本還沒有收回,“直接成本至少有五六十萬元,這裡面主要是丁俊暉到外面看比賽的費用、全家人的生活費用以及請教練的費用等。不過,現在不用再吃兩元錢一頓的工作餐了,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兒子肯定是獨一無二的,他肯定能拿更多的世界冠軍。那時候他的身價……”
走進宜興的高塍鎮,只要問一下丁文鈞的新房子在哪裡,許多人都會指對方向。地皮是高塍鎮委書記送給丁家的禮物,占地大約有300多平方米。而房子的設計是由北京美術學院風景建築設計研究所完成的,共3層,是一棟歐式建築,取名江南春天,由宜興當地一家房地產公司建造。
其實,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丁俊暉好像就從來沒有自己做過主,只要丁文鈞在旁邊,小丁總會不時地把臉對向父親,而老丁的決定似乎永遠能代表小丁的理想。
丁文鈞覺得球打好了也能吃飯,這種想法至少是比較開明的。他說假如兒子喜歡打遊戲,也會讓他輟學玩遊戲去,“我會要求他將遊戲機拆了再裝,裝了再拆,我覺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當他選擇打檯球時,我就告訴他,檯球是他將來的飯碗和職業。”
話雖這樣說,但一旦父親給兒子制定了前進方向,路線是毋容置疑的。丁俊暉的業餘愛好幾乎為零,只是偶爾打打桌球、玩玩電子遊戲。在2003年,由於非典的影響,小丁半年無球可打,無聊之下,他真的拿起了遊戲機,但丁文鈞沒有像他說得那樣,“要求他將遊戲機拆了再裝,裝了再拆”,而是由他親自將遊戲機拆了,並且弄得誰裝也裝不上。
丁俊暉大部分時間要呆在英國,由於不在身邊,所以丁文鈞只能“遙控”指揮兒子。他會看一些丁俊暉比賽的錄像帶,事後會教他一些細小的動作,比如即使比賽輸了,也要向觀眾揮揮手,笑一笑,顯示一下自己的風度,或者做一些滑稽的動作和觀眾交流。
“丁俊暉目前在英國極受歡迎,每當有他的比賽,電視台都會直播,丁俊暉走在馬路上都會有球迷找他簽名。”如今的丁文鈞依舊是個大忙人,除了贊助商要見,媒體要應付,還要擔起建立“丁家軍”和“丁俊暉檯球俱樂部”的重任。丁俊暉贏了,老丁說話;丁俊暉輸了,老丁說話。無論贊或是罵,無論稱丁俊暉仲永或是天才,老丁並不以為然,只是繼續好好經營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