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簡介
一個文學大師,苦苦追求文學一輩子,到頭來,窮困潦倒,請問:難道我們真的不需要文學了嗎?作者:趙鬍子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內容簡介
我第一次見到大師和他的破桌椅時,心裡很虔誠。
那是十年前。當時,大師是本縣寫文藝作品最好的人,因而最有學問最有名氣最受崇拜。他孜孜不倦地寫了二十年,被炒得火紅火紅。我和許多文學愛好者被召集在縣文化館聽大師講經驗。大師就坐在那張破椅子上,那張本是黃色卻完全磕褪了漆變成一片灰黑的破椅子上,把兩隻手放在椅子前跟椅子同樣本是黃色卻完全磕褪了漆變成一片灰黑的破桌子上。大師瘦長的臉很蒼白,向後梳著較長的頭髮。大師皺著眉頭的紋像刻上的。大師不斷地用白白細瘦的手推一架很粗的有機塑膠邊的眼鏡,抑揚頓挫地很認真地說經驗。我們這些人都很羨慕,甚至連喘氣都極力地憋著慢慢兒出,個個虔誠的神色像拜菩薩。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都被圈在廠里,推荒料,倒垃圾,捅下水道,或者不分節假地靠在車間搞著“三八倒”……任你怎么吭哧著寫,就是一個字也賣不出去;做夢都想著能夠有一份坐著搞學問,去讓人崇拜著這樣的工作。從那個時候,我們就稱他為大師。
沒過多少日子,我們這些人漸漸地意志有了動搖,不少的不寫了。他們放下了廠里的活兒不乾,去街上擺小攤,做各種各樣的買賣,使足了勁兒掙錢。而我,則跳槽和別人一起合夥挖金子。幾年下來,竟幸運地獲得了豐厚的報酬,掙了大筆的錢。我買了很高級的老闆桌和很高級的老闆椅;老闆椅舒脹飽滿,海綿撐起的真皮鼓脹如少女的乳房。我挖金子累了,就坐在老闆椅上,腿搭在老闆桌上,扭動著屁股,一顫一顫地,很愜意。當然,我買了價格幾十萬的車,兜里揣著大哥大,天天同各式各樣的人物進大飯店吃喝。
這時候,我從報紙和電視上得知大師在全國全省獲大獎的訊息。並得知文化館創作組垮了台,東西都叫了行,大師和同事們吵了架,一氣之下,把那套別人都不屑要的破桌子、破椅子一起從文化館的創作組搬回家寫文章去了。不知是出於對大師過去的栽培,還是對大師獲大獎的祝賀,亦或是對大師環境變遷的一種安慰。在一個黃昏落日裡,我請大師到全縣最有名的“秦始皇大酒店”吃飯。為了不使大師尷尬,我不叫那些各式各樣成了人物的人,專門邀請那些十年前和我一樣聽過大師講經驗,現在都掙足了錢或當了官,反正都是出息了的人。我叫飯店的把酒桌安排得很高級,天上飛的,水裡游的,洞裡鑽的,全國東西南北中名吃都有,擺了滿滿一桌子。席間,大師始終很拘束,拿著筷子或匙子的手老是顫顫巍巍像中了風,本來瘦長蒼白的臉竟漲得紅了起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怎么吃,又不好意思問,只是我們吃什麼,他也跟著吃什麼。有人讓服務小姐給大師敬酒。大師嚇得朝後仰身,差點兒後跌過去,他兩手齊到胸前,急急得擺,一臉的驚慌,說:“不敢,不敢。”後來,我們各顧各地鬧著,似乎把大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