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之旅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書商的故事,一個自黃泥街奔向北京的奮鬥著的書商的故事。小說的主人公張遜是一位擁有碩士學位的知識分子,言必稱老莊,貧苦的生活卻使他對金錢產生了瘋狂的欲望;他是一個編輯,儘管早已擁有了城市戶口,但骨子裡還是一個農民。他曾經有一種瘋狂的征服欲,要征服城裡的男人和女人。當他成了一個書商,錢的意義已經從價值轉換成了數字時,他開始善待自己和享受自己的成功。他更看重人的價值,常常感嘆我們應該享受生命的每一天,過一天就永遠沒了的這一天。於是,在他成年以後的二十多年裡,他有過五個女人,瘋狂愛過其中的四個。荒蕪之旅 本書前言
序也可能是跋,跋也可能是序。反正一部長篇寫完了,如果非要這位作家寫幾句什麼話,這個作家就會像孩子一樣塗鴉,以示自己寫了。當然有的作家會一本正經地給自己的作品層金粉,表示自己在寫作時極為嚴肅,是由使命感驅使的。我可不想那么嚴肅,因為嚴肅這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像愛情。此刻我嚴肅不起來,只好隨便聊幾句。
寫《荒蕪之旅》和我寫另一部即將出版的以女性為主題的長篇小說《渾噩的天堂》都有人為之意,都是他人主動找我講故事,講他們的生活,從而使我就範的。真有點被強加到頭上的意味。當然這樣說有點荒唐,事實是沒有人強迫我寫作。有誰會強迫你寫作呢?寫作是一種衝動,衝動促使你想寫,不寫不舒服,不寫不痛快,不寫就好像得了病一樣沒精打采。於是你就不管一切地寫了。
起因――這是什麼事情都有一個契機――是這樣的:我在寫《渾噩的天堂》接近尾聲時,遇上了一個書商。這個書商想給我出文集,後來沒出鹹。原因很多,其中有一條我無法應承他,他想要《我們像葵花》和《就這么回事》的著作權。當時這兩部書的著作權不在我手上,一本在作家出版社,一本在華藝出版社,所以出文集的事就擱在一旁了。這個書商是個碩士畢業生,學歷較高,不是我們長沙黃泥街素質較低的書老闆。我們交了朋友。他經常請我呷茶,他問我最近寫什麼,我告訴他我在寫一個女人的故事,書名叫《渾噩的天堂》。我把故事跟他講了。他要我寫完給他,他替我出版。我笑笑,答應了。後來他突然建議我寫黃泥街書商的故事。我應承了。但是我那種應承純粹是隨口應酬,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就好像有些事情你答應了,但並不會去做。我們繼續交往,呷茶或者吃飯。有一天,那是兩年前的五月,他突然問我想不想出去走一走。他說他太累了,想到哪裡去清靜一下。對於這個建議我很高興,這時我也正想休息,於是我們去了瀏陽的大困山。我們住在森林別墅里,那幾夭我們每天就是吃飯聊天,坐在岩石上現看自然風光,呼吸著森林裡的氧氣,看著蝴蝶和鳥兒飛來飛去,聽著山雀兒用尖細的嗓音啼唱。自然,他給我講了很多書老闆的故事,包括他做的第一本書和第二本書的全部過程。於聊天中他還談到了女人,一個又一個。他感嘆說我們應該享受生命的每一天,因為生命就其本身意義來說只是一個過程。今年四十歲明年就是四十一後年就是四十二,過一天就永遠沒了這一天。
他很願意跟我講他的事情,講他遭遇的女人,講他做書的風險。他講得驚心動魄。他除了繪聲繪色地講自己還一臉嘲笑地講其他書商的故事。我是他嘔吐的“痰盂”。他說,我聽。我問,他答。從大圍山回來我就產生了寫《荒蕪之旅》的衝動。假如一個男人用三天時間向你講述他的生活,並且將細枝末節都告訴你,你還不動心,你就不是一個作家。我是一個作家,所以我動了心。後來我又認識了幾個書商,都是九十年代下海的知識分子,都有本科學歷,有一個還是文學博士。我們談天說地。他們講一些有趣的事情,我把耳朵洗得乾乾淨淨地聽著。這就更加充實了該長篇小說的內容。後來就決定寫它了。
這部長篇寫得比較辛苦,前後寫了五稿,寫完一稿覺得不行又寫二稿,二稿完了又覺得不行,三稿又來了。三稿完成半年後,一看又不行,於是又有了四稿。第五稿是在第四稿的基礎上修改的,也就比較輕鬆。好在我是用電腦寫作,還不至於把自己寫出病來。假如是用鋼筆寫,我可能現在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有時候寫一部中篇或長篇小說,是在特定的時候出現了特殊的人,而這個人一是願意跟你講故事,其次你忽然對他講的故事產生了興趣。不是所有的人跟我講故事我都會寫的,有的人跟我講他的故事,我聽了,一點也不感動,分手也就分手了,不會對他講的故事進行加工構思。所以什麼東西都是有緣分的。那個――現在我不曉得他在乾什麼的――書商,如果不跟我講他的故事,如果他不講得那么繪聲繪色,如果他不是一個農民的出身,如果他沒有讀研究生,我也許會一笑而置之腦後。這一切特殊就讓我產生了興趣。這就是緣分。我是個在生活中尋找素材的作家。我是個裁剪師兼廚師。我的工作就是把別人的生活裁剪得看上去比較合理,加些作料,類似於鹽油醬醋什麼的,然後端給讀者品嘗。
《荒蕪之旅》是我近幾年來心血花得最多的一部長篇小說。我起先想把它寫成一部晦澀的書,搞一些不知所云的東西,讓人看不懂,甚至想在用詞造句上也動動腦筋,但最終去掉了那個初衷,寫成了今天呈現在讀者眼裡的書。像張遜這樣的由農民轉為城市人的知識分子,其實是很難把握的,他們的心態與從小就生長在城市裡的知識分子就是不同。他們的感受就是豐富些,他們的征服欲就是強大些。他們一開始是被城市人瞧不來的,這種瞧不來深深地傷害了他們,促使他們充滿了征服的”欲望。征服城市的女人是他們首當其衝的事情,因為城市裡長大的女人既清高又市儈。她們的清高和市儈是城市這個大染缸染的。這個染缸永遠是灰色的,那既是一種高雅的顏色,又是一種讓人心寒的色澤。她們壓根兒看鄉下人不來,因為她們生長的城市環境要比鄉下優越。城市裡有寬廣的馬路和大廈,有高級賓館和豪華電影院,有圖書館和溜冰場,還有遊樂場和眾多的百貨商店,這一切在鄉下都沒有。這一切使眾多的城市人有足夠的理由瞧鄉下人不來。這是一種地域差別,就是這種地域差別造成了人的區別。這種區別其實是很市儈的。張過一類的鄉村里長大的男人,自然很敏感,也就有一種要與城市男人一決雄雌的思想。這種一決雄雌不是鬥毆,而是將愛與恨轉嫁到美麗的城市女人身上。所以所有的故事都是發生在女人身上,征服與反征服是這個世界的核心。大到國家與國家,小到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之間都在演義這類悲歡離合的故事。
在張遜身上就發生了這類故事。他對方林的愛,他對徐紅的愛,均是建立在征服城市女人的基礎之上的。一個生長在鄉村裡的男人,這種心理是很明顯的。另外,一個生長在農村裡的男人,只要他成長起來了,他的各方面心理都很強大。拼搶、捕捉、能屈能伸、忍辱負重和絕不錯失任何一個機會均是他們的特質。中國地大物博,農村與城市是兩個優劣差異很大的生存環境,生長在這兩個環境裡的男人或女人就是不同。他們的倫理道德觀念,他們對生活的認識,對自己的要求都披上了地域文化差異的色彩。城市人是城市人的裝束,農村人是農村人的衣著,這種裝束和衣著就是心理區別。我在這部作品中企圖表現這些東西。但這些東西一旦形成文字就怪怪的,感覺上有誇大其詞的味兒,所以就沒有進一步挖掘。《荒蕪之旅》告訴我們的就是人生是一個過程,無論你多么強霸或多么弱小都是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你或他總會遇上令你欣喜或荒唐的事情;你或他總會有成功或失敗;你或他總會遇上作熱愛的男人或女人,不是一個而是一個又一個;你或他都會走進平靜、冷漠和孤獨;你或他都會覺得大事小事都是自己找事;作或他都會最終覺得黑夜和死亡都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等著我們。
好了,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冷言冷語地說了這么多毫無意義的話,夠了。假如我是一個廚師,那么這個愛誇誇其談的廚師已經介紹了他做這盤菜的許多作料和初衷,但無論他怎么誇誇其談,品評味道的還是諸位讀者。希望你們“品嘗”後不至於生氣和失望,因為我是個很糟糕的廚師,常常讓人食不知味。
何頓
2001年3月
荒蕪之旅 文章節選
4月15日夜方林打電話給我,她在電話里說:我以為你出差了。
我不想害方林。如果有合適的,她可以再找個男人。自從我們好上後,她開始變得漂亮了。她減了十幾斤肥,身材明顯沒那么胖了。她的腰身原來很粗,現在也瘦了下去。
方林是個性慾強烈的女人,一個晚上可以搞兩次,可以進入三次高潮。她讓我晚上到她家去,她在電話里說我們好久沒見面了。其實我們只有一個星期沒見面。
我聽出她的語調里有一種晚上要和我做愛的想法。我能使她快樂。方林說,她一生中同六個男人有染。她當女知青時,同一個男知青睡過。那個男知青破了她的處女之身。她為了招工,又跟公社一個專門負責招工的幹部睡過。她丈夫是與她做愛的第三個男人,很不行,包皮都沒打開。後來她認識了一個有婦之夫,與那個男人有了性關係。她愛上了那個男人。為此,她和丈夫離了婚,但並沒同那個有婦之夫好下去,這是對方沒勇氣離婚。在遇到我以前,她還和一個男人有染。那是個年輕人,二十幾歲,已有老婆,長著一口很好看的牙齒。我現在仍懷疑她和這年輕人有一手,雖然我還不能肯定。
晚上我到了她家。她把自己打扮得妖里妖氣,畫了眼影,塗了口紅,還在臉上打了油脂一類的東西。我說:你今天很漂亮。
我是為了你。她說。
我們沒多說話就進入了愛河。她在愛河裡很瘋狂,很努力地舔著,使我很亢奮。我想金瓶梅里的潘金蓮八成就是她這樣的女人。我被她弄得舒服極了。我們在愛河裡幹了足足有一個小時,然後我們像垮了的大堤,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她問我:你愛我嗎?
我猶豫了下說:愛。
她說:早曉得你是這么好的一個男人,我應該嫁給你。
她想嫁給我。她以為我是在為她離婚。早一向,我一張臉青紅紫綠時,她以為我是為她而挨了前舉重運動員的揍。她說她要叫人幫我打回來,我沒讓她這樣做。我能斷言,她叫的人不可能揍倒前舉重運動員,反而可能被送進醫院裡住十天半月,甚至還要打吊針什麼的。她的好心我領了。她對我已產生了很多感情。但那個愛她的張遜只存在於歷史中。
荒蕪之旅 作者介紹
何頓,男,原名何斌,生於1958年12月,當過知青,讀過大學,教過書,搞過裝修等,現為長沙市文聯專業作家。1985年開始發表小說,現已發表和出版了三百餘萬字的長、中、短篇小說。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我們像葵花》、《就這么回事》和《喜馬拉雅山》,中篇小說集《生活無罪》及《流水年華》等。部分作品翻譯成了英文和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