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題蘇武詩·燭燭晨明月》

《舊題蘇武詩·燭燭晨明月》開篇即寫將別時的光景。節令是秋季,時間是清晨,明明的月亮還未墜落,秋蘭散發著濃濃的香氣。這是一個美好的時辰,“燭燭”、“馥馥”,形容詞的疊用,也傳出了詩人特別的感觸。

作品信息

【名稱】《舊題蘇武詩·燭燭晨明月
【年代】漢代
【作者】無名氏
【體裁】五言詩

作品原文

舊題蘇武詩
燭燭晨明月,馥馥秋蘭芳。
芬馨良夜發,隨風聞我堂。
征夫懷遠路,遊子戀故鄉。
寒冬十二月,晨起踐嚴霜。
俯觀江漢流,仰視浮雲翔。
良友遠別離,各在天一方。
山海隔中州,相去悠且長。
嘉會難再遇,歡樂殊未央。
願君崇令德,隨時愛景光。

作品注釋

①燭燭:明貌。 
②馥馥:香貌。秋蘭:《文選》原作“我蘭”,今據劉履《選詩補註》校改。 
③遊子:詩人自謂。這兩句是說您想再往南走,我卻思返故鄉。與下文“良友遠別離,各在天一方”聯繫起來看,則此篇乃客中送客的詩。 
④江漢:長江和漢水,是友人將要去的地方。浮雲翔:白雲飄動。這四句是說友人到達江漢時的節令和景物。 
⑤山海:泛指山河。中州:指古豫州(今河南省)。古豫州因居九州之中,故稱“中州”。這是送別友人的地方。 
⑥未央:未盡。這二句是說今後難再見面,應好好歡樂一番。 
⑦令德:美德。 
⑧景光:猶“光景”,光陰。這二句是對友人勉勵的話,是說要珍惜光陰,隨時注意提高品德。

作品鑑賞

這詩是《文選》收錄的《蘇武詩四首》之四。據近人研究,這四首詩皆系漢末無名氏的依託之作,“燭燭晨明月”這首,是身在中州者為友人南歸寫的送別詩。
開篇即寫將別時的光景。節令是秋季,時間是清晨,明明的月亮還未墜落,秋蘭散發著濃濃的香氣。這是一個美好的時辰,“燭燭”、“馥馥”,形容詞的疊用,也傳出了詩人特別的感觸。這裡又特別突出了秋蘭,“芬馨良夜發,隨風聞我堂。”似乎在這個“良夜”,秋蘭香氣顯得格外濃郁,隨風傳來像是撩逗詩人。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征夫懷遠路,遊子戀故鄉。”這裡“征夫”、“遊子”都是指行人,這點出了以上所寫是送別光景。這些描寫甚有興寄,《文選》注曰:“秋月既明,秋蘭又馥,遊子感時,彌增戀本也。”這是從“遊子戀故鄉”的角度來體味,是有道理的。但還可從送者、行者與送者的關係方面來體會:秋月這樣明淨,秋蘭這樣的可意、動人,自然就醞釀了一種依依惜別的意緒,就像“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王維《送元二使安西》)那樣,讓人動情,讓人留連低徊。這裡的秋蘭似還含有象徵友情的意味,古語曰:“同心之言,其臭(xìu)如蘭。”“蘭友”、“蘭交”即為知心朋友,這裡的“芬馨良夜發,隨風聞我堂”,是很容易叫人想到友情的溫馨。
“寒冬十二月,晨起踐嚴霜。俯觀江漢流,仰視浮雲翔。”這四句是構想友人於寒冬時到達江漢間情景。這見出途中的辛苦和孤單。節令和時景是那般惡劣,“江漢流”、“浮雲翔”於單調中又顯出離合無端、遷徙不居的刺激。“俯觀”、“仰視”的動作,也顯出心情的不安。這裡構想行程那么具體,見出作者對友人的關切、體貼,行人的一切已在他的計慮之中了。這裡又偏向“不堪”方面構想,以與眼前美好情景對照,又見出多少的溫情、多少的留戀、多少的掛慮啊。後來不少送別詩皆有如此寫法,前引王維詩後二句即為:“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賈至《送李侍郎赴常州》:“今日送君須盡醉,明朝相憶路漫漫。”其表情效果是相似的。
後八句是送別目前的話語。前四句說:你此行遠歸,我們就地北天南了,又有山川阻隔,顯得距離更遠了。這四句,句句都強調一個“遠”字,又暗用了《穆天子傳》王母贈別歌中“道里悠遠,山川間之”句,惜別之情顯得就更濃盛了。“中州”,今河南省,此當指漢末政治中心洛陽、許昌一帶,此居中州當是居朝之意,友人可能是遊宦無成而歸,故後面四句於惜別中寓安慰、勸勉之意。“嘉會”是指往昔以至目前的歡會,他說:這樣的歡會很難再遇了,讓我們臨別時盡情歡樂吧(“未央”,未盡,“歡樂”云云不外別宴上的酣飲歡歌),希望別後還不斷地增進您的德業,珍惜光陰,珍重自己。最後兩句可謂臨別贈言,除珍攝之勉外,還含有功名有望、後會有期之意,《文選》載李陵詩其三末兩句是:“努力崇明德,皓首以為期”,與這兩句可以互相發明。
這首詩敘別情顯得很是深摯。臨歧之際先是渲染環境氣氛,顯出豐富的意緒;插入對行程的想像,翻進一層,見出深度;結末依依惜別,但不作悲酸語,最是難得。昔人云,蘇李贈言“溫而戚”,“味之長而言之美也”(陸時雍《詩鏡總論》),斯為得之。
還要指出一點,這首詩一些句子在“李陵詩”中曾以相似的形態出現過,除前面引述的兩句外,還有:“征夫懷遠路”,李詩其二作“行人懷往路”;“仰視浮雲翔”,李詩其一作“仰視浮雲馳”;“良友遠別離,各在天一方”,李詩其一作“風波一失所,各在天一隅”;“嘉會難再遇”,李詩其二首句全同。這就提出了一個問題,兩組詩之間似有因依轉擬的關係。那么,關於誰先誰後的問題,梁啓超在《中國之美文及其歷史》中說他“頗疑擬李陵的幾首,是早已流行。……擬蘇武的那幾首,或者是較晚的時代續擬,……最遲的也不過魏晉間作品罷了。”梁氏的推測不無道理,除上面指出的因依跡象外,通觀兩組詩,李詩三首都較短,結構較簡單,情思也較單純,而蘇詩四首篇幅都較長,結構、藝術手法也顯得多變些,“踵事增華”是符合詩歌創作尤其是雜擬詩的創作規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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