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紹
作者:心肝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父親最後一次給我十塊錢》, 《月初--月底,二十六元錢堅難度過》, 《心肝成為上海一家酒店的老總》, 《一個賭徒的日記》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生活中的強者
魏洪磊三十出頭,在縣農廣校工作。這次縣裡連續兩次調整工資,使他的月薪近兩千元,生活已經擠身小康,衣身無憂。出身於農民家庭的洪磊哥,農村人的純樸與能吃苦的本性不改,一到星期六、星期天他都會到鎮上找鐘點工,幹上幾個小時三四十元錢他也會放在眼裡,他對生活的態度深深的感動著我。
一個周未的晚上,早已是囊中羞澀的我,終於撕下了做人的尊嚴。我到洪磊哥家竄門,肯求洪磊哥明後天再找活乾就帶上我。由於單位的效益越來越差,縣裡幾次調整工資的紅頭檔案只能成為企業的一張廢張。與身邊哥幾個相比,我的生活每況愈下,過去常笑人家一副“窮酸相”,而如今真正體會到出手大方是建立在物質豐厚的基礎之上的。洪磊哥熱情招待了我,並沒有因為我的兩手空空而冷漠淡之,中國的傳統禮節被熱情的人們和純真的友誼融化了!他說,明個還是得穿得體面些,讓俺辦成玉景花園某幢某室的房主,準能掙個好價錢。
父親生前所在的單位——縣造紙廠,廠房與土地拍賣後,玉景花園共有二十四幢建築物的居民生活小區就在原地拔地而起,如今房主們都在為自家的新房精心裝修著。當地很多村民自發組織了攬活隊,強行為房主們搬運裝飾材料,他們的要價吭人,搬一包地板磚最多能要到十塊錢,而外人廉價的勞動力如若插手必將得到一頓毒打的回報。這種現象在縣城還是比較普遍的。
上個星期天膽量過人的洪磊哥仗著自已強健如牛的體格,隻身來到玉景花園,他給一位房主私下裡協商了,由他裝成房主把那家購買的四十包地板磚搬運到六樓,只收一百元的好處費。房主欣然同意,只要是當地村民沒有意見,他能省去三百元錢何樂而不為之呢!
地板磚被運來後,六七個村民就要強行搬運。洪磊大吼一聲:“老子自家的地板磚,沒讓你們乾,我看誰敢幹!”六七個村民都用兇巴巴的目光看著洪磊,他們仗著人多就想找事。洪磊的一聲怒吼並沒有噴住蠻橫的村民,他又掏出了手機嘴裡大聲喊道:“想玩,就陪你們玩玩,我就不信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可是第一次有人為了省倆錢,公然給當地村民叫勁。這幾個村民終於被唬住了,四十包地板磚被洪磊哥一包包的扛上了六樓,就這樣他掙了一百塊錢。事情很簡單,這年頭橫的還怕不要命的,只要你在混亂的勞力市場裡有那膽量,收費相對合理,準能攬到活掙到錢。
我聽的目瞪口呆,沒想到洪磊哥是用這種方式不斷提高自已的生活質量,他那二層小洋樓式的家都是他心血的結晶。想起小說《平凡的世界》里的主人公孫少平,把勞動當成一種美德,穿梭在工地上攬活乾,並沒有被生活的困難而嚇倒。原來在物質文明相對提高的今天,生活中還有象孫少平之類的“強者”。
烈日當頭,炎炎夏日無情地蒸烤著沒有生機的大地,人們誰也感受不到微風地撫面。去年的一身名牌休閒服穿在身上,皮鞋擦得鋥亮,沒有人能看出我已經落迫到要攬活乾的地步了,手裡還拎著長長的皮包,包里藏著一把鋒利無比的雙刃劍。我知道待會真要是激怒了村民,震不住他們就拔出這把雙刃劍或許能嚇住這些蠻橫的村民。
我跟著洪磊哥來到玉景花園,全是新式的建築物,縣城的面貌幾乎每天都在變化著,社會在高速發展,儘管也遇見了很多這樣那樣的問題,但都無法阻擋其前進的車輪。
這個時候,村民們可能還在家中吃飯呢。我和洪磊在小區里轉悠,終於看見某幢住宅的主人正在指揮著裝修隊運來了兩三輪車的裝飾材料。有一本地村民象是留守在這裡值班的,他走了過來大聲嚷道:“等一會,這裡可是俺的地,只能由俺們搬。”說完後就跑遠了,可能是搬救兵去了吧!
老練的洪磊哥趁機走過去與房主交談著,房主點頭了,再有錢的人們也不願多花冤枉錢。洪磊微笑著再次告誡我:“記住了你就是這裡的房主,待會我們兩個就把這活幹了。”我面無表情地點頭,第一次攬活乾還有些放不開,並沒有消失盡的虛榮心還在心裡隱隱做怪,在面對生活真正邁出的第一步通常會很吃力。
不到十分鐘,七八個村民已經聚集於此,他們吵嚷著要強行搬運兩車裝飾村料。洪磊哥臉一本“怎么!房主是我的朋友,先問問人家房主同不同意再說!”說完就用手指了指我。剎那間,我才醒過神來,從嘴裡堅難地嘣出了幾個字:“我,我自個搬。”我的第一句話就表現出來膽怯與軟弱的一面。村民們嘖嘖逼人,有的竟然磨拳擦掌“這裡是我們的地,小子就算你的房子也得由我們搬。”“對,這活我們乾定了!”村民們激動的情緒已經難以控制。
玉景花園的前身是縣造紙廠,這裡有我太多兒時的回憶了。父親曾經是廠里的會計,工作忙經常加班加點,有時家裡沒人我就到廠里準能找到他,時間長了來廠里的次數多了已經沒有哪位老職工不認的我。工廠破產後,好在父親已經退休了,他的退休工資由縣勞動保險處發放,比起那些下崗的工人要強很多。在拍賣廠房的那天,我看見年邁的父親收看縣電視新聞直播時流下了淚水。可以說,造紙廠是父親目睹了它的成長、發展,直到衰落,他與這裡的感情已經不能用言語所表達。
“這好象是造紙廠的地吧,三十年前造紙廠已經把這塊地從你們村買下了,現在又轉賣給了開發商,與你們已經沒有絲毫關係了!”我一語道明了一切。
村民們雖然無理但還是不肯罷休,真正的房主也要沉不住氣了,不等他開口說話,我把皮包的拉鏈打開,一把雙刃劍已在手中。“心中大不平非劍不能除!”村民們都被眼前的一目驚呆了,沒有人再敢為了掙幾個錢去與人拚命,他們散去了,這也應證了那句話“橫的還是怕不要命的。”洪磊哥拍著我的肩膀說“不至於吧,兄弟。”我沒有回答,一股酸痛泛於心間,差一點沒有掉下熱淚。真的,沒有想到會用這種方式解決現實中遇到的困難。
幸運的是,住宅的主人住在三樓,比洪磊上次搬運的行程少了一半,我們兩個談笑著搬運,竟然忘記了疲勞。每人五十塊到手後,決心明個還會再來。
玉景花園在多了我與洪磊這樣的人之後,混亂的勞力市場已經趨向於公平、合理化發展。在用手中的雙刃劍克服了生活中常遇到的困難的同時,我們也為社會的文明盡了一份悍衛的義務。(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