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靜·暮草堆青雲浸浦》

中國南宋時期詞人史達祖所作的一首詞。

概況

【作品名稱】湘江靜·暮草堆青雲浸浦
【創作年代】南宋
【作者姓名】史達祖
【作品體裁】詞

原文

湘江靜
暮草堆青雲浸浦。記匆匆倦篙曾駐。漁榔四起,沙鷗未落,怕愁沾詩句。碧袖一聲歌,石城怨、西風隨去。滄波盪晚,菰蒲弄秋,還重到、斷魂處。
酒易醒,思正苦。想空山、桂香懸樹。三年夢冷,孤吟意短,屢煙鍾津鼓。屐齒厭登臨,移橙後、幾番涼雨。潘郎漸老,風流頓減,《閒居》未賦。

作者

史達祖
(1163~1220?),南宋詞人。字邦卿,號梅溪,汴(今河南開封)人。一生未中第,早年任過幕僚。韓侂胄當國時,他是最親信的堂吏,負責撰擬文書。韓敗史受黥刑,死於貧困中。史達祖的詞以詠物為長,其中不乏身世之感。他還在寧宗朝北行使金,這一部分的北行詞,充滿了沉痛的家國之感。有《梅溪詞》。存詞112首。

賞析

這是一首舊地重遊、撫今追昔純寫旅懷的詞。這首詞全篇構思很有特點。它以前經駐舟的斷魂處為主脈,綜合古今,反反覆覆。例如“暮草”一句寫荒野景色,為古今所同見,“漁榔”五句,是過去見聞,為斷魂處的具體描寫。“滄波”三句,對轉而寫當日。
下片從斷魂入手,重點寫當天的感受。“酒易醒”三句承上啟下,上承斷魂,“孤吟”三句,轉到閒居。
“三年”三句,寫當日天涯倦客,回憶過去關津生活,也是對古今感受的概括而說的。“屐齒”二句,轉寫未來,遐想對未來生活的安排,“潘郎”三句,又轉到現在,與“灑易醒”三句遙相呼應。上下貫通一氣。
“暮草”五句,既是舊地重遊的追憶,又是舊地重遊的感慨。“暮草堆青雲浸浦”,是前游時看到的水國荒涼的晚景。在這草暗雲沉的景色里,聽到的是驅魚的聲音,看到的是沙鷗的身影,“倦”字指對旅途奔波的厭倦,這就是從前駐篙的地方。“榔”當作“桹”。岳《西征賦》李善注引《說文》曰:“桹,高木也。”並對《賦》中“纖經連白,鳴桹厲響”解釋說:“以長木叩船有聲。言曳纖經於前,鳴長桹於後,所以驚魚,令人網也。”陸龜蒙《漁具詩序》“扣而駭之曰桹”,注云:“以薄板置瓦器上,擊之以驅魚。”他的《鳴桹詩》說得更具體:“鏗如木鐸音,勢若金鉦急。驅之就深處,用以資俯拾。”以上通過詞人的回憶,描繪了一幅愁腸百結的處境,構成了一種詩境,二者結合在一起,所以“怕愁沾詩句”。“怕”字既寫不是滋味的心理狀態,又寫出了詩句未成匆匆離去的原因。
“碧袖”二句,筆鋒陡轉,深入寫愁。詩句沒有寫成,哀怨的歌聲又突然傳來,聲聲哀怨,融入秋風,把愁境的描寫推進了一層。“碧袖歌”即羅袖歌,指婦女的歌聲。張先《轉聲虞美人》詞:“一聲歌掩雙羅袖。”“石城怨”,即《石城樂》,劉宋時臧質所作,見《唐書。樂志》。張祜《莫愁樂》詩:“儂居石城下,郎到石城游。自郎石城出,長在石城頭。”所以稱為怨歌。從首句至此純用追敘,回憶前游,令人魂斷。這樣的地方,詞人是來了一次,不會想第二次的。
“滄波”三句,寫作客孤身,重來舊地。時間仍然是秋天的傍晚,景色仍然是滄波茫茫,菰蒲無際。這草暗雲沉的水國,本來是不想來的,結果卻來了。在“重到斷魂處”上用了一個“還”字,說明了並非自作多情,來尋舊蹤,而是浪跡西東,無意重到。越想忘記過去,反而越忘記不了。這種悵惘不甘的心情,和蘇軾《夜泛西湖》詩說的“菰蒲無邊水茫茫,荷花夜開風露香”的娛快心情相比,是迥然不同的。
下片寫重來時的感想,用酒解愁,酒易醒,愁卻不可解;不願奔波,卻奔波不已,所以愁思正苦。“想空山”句,正面抒寫懷抱。當悵惘之際,想到淮南小山的招隱,詞意一轉。《楚辭·招隱士》云:“桂樹重生兮山之幽。”又云:“攀援桂枝兮聊淹留。”幽山留隱,令人神往。“懸”字從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畫欄桂樹懸秋香”來,突出了對隱居生活的熱愛。
“想”字上承“思正苦”,下貫《閒居》未賦。愁不可解,是第一層;旅途多懷,是第二層;歸隱之想,是第三層。層層關連,一層深似一層,詞人把翻騰著的千思萬想揭示得淋漓盡致。
“三年”三句,總結近年生活,艱難備嘗,十分悽苦。三年之間,屢聞“津鍾煙鼓”,把終日奔波之苦,寫得具體、形象。早晨渡頭的鐘聲,黃昏關山的霧鼓,這樣的生活,居然隻身屢經,怎不令人夢冷意短?這三句與上片詩句未成、斷魂處重到相映照,說明酒所以易醒、思所以正苦的原因。這種與上片欲斷還連的手法,把今昔奔波生活,表現得委婉曲折。
“屐齒”二句,緊承上文。“屐齒厭登臨”,直連煙津鐘鼓,厭奔波的痛苦,“移橙”句,遙接空山桂香,想歸隱的生活。杜甫《遣意》詩云:“衰年催釀黍,細雨更移橙。漸喜交遊絕,幽居不用名。”移橙以後,涼雨幾番。詞人想到的是,隨著時光的流逝,交遊的漸絕,可以享受空山桂香的快樂。詞人不直接抒寫對仕途奔波的不,卻用移橙涼雨的景色抒情,形象飽滿,情景交融。
結拍三句,用潘岳《閒居賦序》:“自弱冠涉乎知命之年,八徙官而一進階,再免,一除名,一不拜職,遷者三而已矣。雖通塞有遇,抑亦拙者之效也。”潘岳是自嘆“拙宦”的。詞人對自己的遭遇深為不滿,但又不願直說,故借奔波跋涉的厭倦,寫拙宦的悲哀。
年歲漸老,風流頓減,但《閒居賦》卻沒有寫出來。不正面說歸隱不得是環境造成的,卻反面說未賦閒居,責任在於自己。這三句看來心靜如水,語言十分平淡無奇,實際上充滿了對現實的不滿和牢騷,平淡的語言裡流露出激憤,意味雋永。以歸隱不得之人,面對斷魂之地,不能不激起感情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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