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皇恩 讀《莊子》,聞朱晦庵即世》

辛棄疾的這首《感皇恩》詞,向來有不同的解釋。 作者自題曰:“讀《莊子》,聞朱晦庵即世。 ”這就是說,前片是作者讀《莊子》之所感,後片是悼念朱熹,把一首詞分作兩截來理解。

作者

辛棄疾

詩詞正文

案上數編書,非莊即老。會說忘言始知道。萬言千句,自不能忘堪笑。朝來梅雨霽,青青好。一壑一丘,輕衫短帽。白髮多時故人少。子云何在,應有玄經遺草。江河流日夜,何時了。

賞析

賞析一

朱晦庵即大理學家朱熹,朱卒於慶元六年(1200)三月,詞中有“梅雨”句,是初聞噩耗時。
宋史·辛棄疾傳》,“棄疾嘗同朱熹游武夷山,賦《九曲櫂歌》,熹書‘克己復禮,夙興夜寐’題其二齋室。熹歿,偽學禁方嚴,門生故舊至無送葬者,棄疾為文往哭之,曰:‘所不朽者,垂萬世名。孰謂公死,凜凜猶生。’”可見朱、辛有深厚友誼,相知甚深。朱一生主要精力用於著述講學,理學、儒學到了他,得到完備發展。陳亮曾辛辣諷刺朱道,“睟面盎背,吾不知其何樂?端居深念,吾不知其何病?置之釣台捺不住,寫之雲台捉不定。”(《朱晦庵畫象贊》)陳主功利實用,全盤否定朱在哲學上的貢獻,把朱描寫得什麼也不是。在抗金問題上,朱持“振三綱,明五常,正朝廷,勵風俗”,“是乃中國治夷狄之道”,正如要遊說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來營救涸轍之鮒一樣,朱熹主張明明是腐儒之見。與辛棄疾的立竿見影痛快淋漓萬難說到一起,但辛對朱態度與陳亮大不相同,特別是朱卒於政爭中道學家被打倒之時,辛冒天下之大不韙前往真誠哭祭,其高超識見與古道熱腸,八百年後仍令人嘆賞敬服。
此詞擺脫驚悼與不著邊際的幾句蓋棺論定的俗套,一氣神行,寫朱也即寫自己,把朱熹的風範刻劃得凜凜如生,深情厚誼和痛惜之意自然流出,感人甚深。上片所寫陳列著幾本老莊的書齋是辛也是朱的,借環境刻劃人的精神,一石二鳥,迥異拙筆。“會說忘言始知道”中“忘言”出《莊子•外物》,“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稼軒說朱熹就是會說“忘言”而知大道的思想家。按莊子原意,前說“得魚忘荃(誘餌),得兔忘蹄(捉兔下的套)”;後說“得意忘言”。大概指拋棄事物的形式和功利世俗的機心。因之辛詞才有“不自能忘堪笑”之句,要能自忘方可望對“大道”有所了解,肯定朱熹和自己都屬勘破了事物形式和突破了小我恩怨得失之人。到此辛酸會心處,忽一筆宕開,“今朝梅雨霽,青天好。”樂境寫哀,反筆。
下片感情激動,“一壑一丘,輕衫短帽”寫朱熹晦庵雲谷的幽居和衣著簡樸的形象。“子云”是西漢末哲學家揚雄的字,《太玄》是其著作,這裡將朱比揚。末謂朱熹思想將如江河行地萬古不廢,評價甚高。稼軒具眼,朱熹在南宋末就配享孔廟,後世位列“十哲”之次。

賞析二

辛棄疾的這首《感皇恩》詞,向來有不同的解釋。
作者自題曰:“讀《莊子》,聞朱晦庵即世。”但粗讀全詞,似乎與悼念朱熹一事沒什麼關聯。因而有人認為,這首詞純是抒寫作者讀《莊子》的感想,並無追悼朱熹之意,題目中“聞朱晦庵即世”六個字可能是“後人妄增”的。而鄧廣銘先生在《書諸家跋四卷本稼軒詞後》批駁這種說法,認為:“前片云云,自是讀《莊子》之所感,後片之白髮句,則明是聞故人噩耗而發者,而子云以下諸語,更為最適合於朱晦庵身分之悼語。”這就是說,前片是作者讀《莊子》之所感,後片是悼念朱熹,把一首詞分作兩截來理解。這一說法欠妥。此詞實是作者對《莊子》有新的領悟,由此而贊。又朱熹文章的不朽,以表對故人的思念。
詞的上片“案上數編書”五句,是說自己熟讀老莊之書,口頭上也會說“忘言始知道”那一套玄理,而實際上未能做到“忘言”。“萬言千句,不自能忘堪笑”,作者是一位詞人,平時不廢吟詠,這不是與“忘言知道”產生明顯的矛盾了嗎?這幾句表面上似乎自嘲,實際上是對老莊哲學的否定,說明作者讀老莊之書乃意有所寄,而並非真的信仰老莊那一套。另一方面,就老莊本身來說,他們一面提倡什麼“忘言知道”,一面卻又著書立說,可見他們自己也不能做到“忘言”。從這兩層意思不難體會到作者這裡實際是在批評老莊的“忘言知道”是虛偽的。話說得非常深曲。“今朝梅雨霽,青天好”兩句,表面是說天氣,實際上是暗示作者對老莊哲學有了真正的體會,不受其惑,仿佛雨過天晴,豁然開朗一樣。這兩句以景喻情,不著痕跡。下片“一壑一丘”三句,寫自己放浪山林的隱退生涯,顯得語淡情深,似曠達而實哀傷;尤其是“白髮多時故人少”一句,感情真摯,語意深邃。“白髮多”,是感嘆歲月蹉跎,有壯志消磨的隱痛:“故人少”,則見故舊凋零,健在者已經寥寥無幾了。這一“多”一“少”,充分表達了作者嗟己悼人的情懷。這樣,詞的語氣也就自然地過渡到對朱熹這位故人的悼念。“子云何在”四句,是以繼承儒家道統的揚雄相比,稱道朱熹的文章著述將傳之後世。由此可見,這首詞上下片貌離神合,命意深曲而仍有蹤跡可尋。從表面上看,正面悼念的話沒有幾句,其實,通篇都滲透著追悼之意。不論正說、反說、曲說、直說,其主旨都歸結到“立言不朽”。所以說,辛棄疾這首短小的悼人詞,既富有哲理意味,又顯得情致深長,在藝術手法上是相當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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