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處
先秦 詩經
原詩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注釋
1、扶蘇:又作“枎蘇”,就是枎木。枝葉四布的大樹。一說扶蘇即朴掓,朴掓是小木。這裡應與下章“喬松”相稱,似非小木。2、子都:和下章的“子充”都是古代美男子名。《毛傳》:“子都,世之美好者也。” 3、狂且(疽jū):狂者。《通釋》:“……狂且,謂狂行拙鈍之人。” 4、游龍:“龍”一作“蘢”,草名,又名“葒”,紅草。《集傳》:“游,枝葉放縱貌。龍,紅草也。” 5、子充:《集傳》:“子充,猶子都也。” 6、狡童:“狡”是“狡猾多詐”的意思。本詩用來與“狂且”為一類,而與子都、子充相對,是罵辭。
譯文
高山上面有大樹,荷花長在低洼地。
不見子都美男子,見個狂妄笨東西。
高山上面有青松,葒草長在窪地中。
不見子充美男子,見個狡猾小頑童。
賞析
《山有扶蘇》為《鄭風》的第十首。這首詩寫一位女子在與情人歡會時,懷著無限驚喜的心情對自己戀人的俏罵。就是這樣一首明白易懂的情歌,卻因歷代說詩者的刻意求深而蒙上重重煙霧,仿佛詩中真有什麼深意似的。《毛詩序》說,“刺忽也。所美非美然。”鄭玄箋說:“言忽所美之人實非美人”,“扶胥之木生於山,喻忽置不正之人於上位也。荷花生於隰下,喻忽置有美德者於下位。此言其用臣顛倒,失其所也。”以為是譏刺鄭昭公忽的,這種解說完全是曲解了詩意。今人陳子展《詩經直解》以為“疑是巧妻恨拙夫之歌謠。‘不見子都,乃見狂且’,猶雲‘燕婉之求,得此戚施’也”。高亨《詩經今注》以為這詩寫“一個姑娘到野外去,沒見到自己的戀人,卻遇著一個惡少來調戲她。”二說似乎都較牽強。程俊英《詩經譯註》說:“這是寫一位女子找不到如意對象而發牢騷的詩。”有一定道理。而宋儒朱熹則認為《山有扶蘇》是“淫女戲其所私者。”此說倒比較接近詩旨。所謂“戲”,即俏罵之意。至於稱詩中女主人公為“淫女”,完全出於道學家的偏見,因為在他看來,《鄭風》中的所有戀愛詩都是“淫奔之詩”。今人袁梅《詩經譯註》“這是一位女子與愛人歡會時,向對方唱出的戲謔嘲笑的短歌”之類的說法,即脫胎於朱熹之說,但揚棄了朱說的糟粕。
關於詩中所寫的情景,我們不妨作這樣的想像:在一個山清水秀的野外僻處,一對戀人約定在此幽會。姑娘早早就來了,可是左等右等卻不見心上人來。最後,姍姍來遲的愛人總算見著了,姑娘心裡當然很高興,可嘴裡卻罵罵咧咧地說:我等的人是子都那樣的美男子,可不是你這樣的狂妄之徒啊!我等的人是子充那樣的良人,可不是你這樣的狡獪少年啊!處於熱戀中的古代青年男女在歡會中的愉悅的心情,可以用各種形式表現,詩中所描寫的那種俏罵,不更表示他們的親密無間嗎?小兒女的情態在詩中確實被刻畫得入木三分。
至於詩中“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和“山有橋松,隰有游龍”這四句,讀者大可不必當真,以為是戀人約會環境的真實寫照。在《詩經》中,“山有……,隰有……”是常用的起興句式。如《簡兮》中有“山有榛,隰有苓”;《山有樞》中有“山有樞,隰有榆”、“山有漆,隰有栗”等。清代的方玉潤在《詩經原始》中說得好:“詩非興會不能作。或因物以起興,或因時而感興,皆興也。”姚際恆在《詩經通論)中也說:“興者,但借物以起興,不必與正意相關也。”本詩中的起興就屬於這種性質。當然,無論是高山上長的扶蘇樹、松樹,還是水窪里盛開的荷花、紅蓼,這些美好的形象,從烘托詩的意境的角度看,還是很有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