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況
【作品名稱】定風波·自春來慘綠愁紅【創作年代】北宋
【作者姓名】柳永
【作品體裁】詞
原文
定風波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雲嚲,終日厭厭倦梳裹。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
早知恁么。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詞牌
【定風波】唐教坊曲,後用為詞牌。又名《定風流》。敦煌曲子詞有此調。雙調,六十二字,上片三平韻,錯葉二仄韻,下片二平韻,錯葉四仄韻。《樂章集》演為慢詞,有九十九字至一百零五字各體,仄韻格。
作者
柳永(約987-約1053)北宋詞人。原名三變,字景莊,後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崇安(今福建武夷山市)人。宋仁宗朝景祐進士。官屯田員外郎。世稱柳七、柳屯田。為人放蕩不羈,終身潦倒。其詞多描繪城市風光與歌妓生活,尤長於抒寫羈旅行役之情。詞風婉約,詞作甚豐,創作慢詞獨多,是北宋第一個專力寫詞的詞人。發展了鋪敘手法,在詞史上產生了較大的影響。詞作流傳極廣,有“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之說。生平亦有詩作,惜傳世不多。有《樂章集》。賞析
這首詞以代言體的形式,為不幸的歌妓似訴內心的痛苦,字裡行間流露出作者對歌妓的深憐痛惜,這在“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封建社會是不為正統文人所認同的。相傳柳永曾去拜訪晏殊,晏殊就以這首詞中“針線閒拈伴伊坐”相戲,足見兩者藝術趣味之迥異。這首《定風波》是一首寫愛情的詞篇,表現的是被情人拋棄者的一腔閨怨,具有鮮明的民間風味,是柳永“俚詞”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這首詞以一個少婦(或妓女)的口吻,抒寫她同戀人分別後的相思之情,刻畫出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婦形象。
詞從春來寫起:“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自從春天回來之後,他卻一直杳無音訊。因此,桃紅柳綠,盡變為傷心觸目之色,即“慘綠愁紅”;一顆芳心,整日價竟無處可以安放。儘管窗外已是紅日高照、韶景如畫,可她卻只管懶壓繡被、不思起床。“日上花梢,鶯穿柳帶”之美景反襯出“猶壓香衾臥”的慘愁。長久以來不事打扮、不加保養,相思的苦惱,已弄得她形容憔悴,“暖酥”皮膚為之消損,“膩雲”頭髮為之蓬鬆,可她卻絲毫不想稍作梳理,只是憤憤然地喃喃自語:“無可奈何!恨薄情郎一去,音書無個。”接下來,詞人讓這位抒情女主人公站出來直抒胸臆:早知這樣,真應該當初就把他留身旁。我倆那間書房兼閨房的一室之中,他自鋪紙寫字、念他的功課,我則手拈著針線,閒來陪他說話,這種樂趣該有多濃、多美,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天天地把青春年少的光陰白白地虛度!
詞的上闋重以景襯情,描寫人物的外表現。下闋則深入到理想情趣。寫內心的悔恨和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頭三句,點明“悔”字,反映出這位少婦的悔恨之情。繼之,又用“鎖”字與此相襯,烘托出感情的真摯、熱烈與性格的潑辣。
中六句是對理想中的愛情生活的構想和追求。他們坐在窗明几淨的書房裡吟詩作賦,互相學習,終日形影不離。然而現實卻是冷酸無情的,多少個被情郎拋棄的青年女子無邊的苦海中虛度著大好的青春年華。柳永代她們發出了心中的呼聲:“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結尾三句明確責示對青春的珍惜和對生活的熱愛。主人公的理想就是讓心上人安安穩穩地吟詩誦書,自己一旁溫存相伴,過一份靜謐、溫馨的正常人的生活。
這首詞具有濃厚的民歌風味。它不僅吸取了民歌的特點,保留了民間詞的風味,而且還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作者沒有採取傳統的比興手法,也不運用客觀的具體形象來比喻和暗示自己愛情的熾烈與堅貞,而是採取感情的直接抒寫和詠嘆。詞中,感情的奔放熱烈帶有一種赤裸無遺的色彩,明顯地具有一種市民性。這是柳永生活時代都市高度繁榮的客觀反映。
從思想上看,這首詞明顯帶有市民意識。市民階層是伴隨著商業經濟的發展而壯大起來的一支新興力量。它較少封建思想的羈縻,也比較敢於反抗封建禮教的壓迫。“男女授授不親”的封建時代,它表現出一種新的思想面貌,反映文人詞里,就形成了《定風波》中這位女性的聲口:“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從藝術上看,這首詞的特點是語言通俗,口吻自然,純用白描,這說明柳永在向民間詞學習方面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他擴大了“俚詞”的創作陣地,豐富了詞的內容和詞的表現力。以深切的同情,抒寫了淪落於社會下層的歌伎們的思想感情,反映了她們對幸福生活的追求與嚮往,以及內心的煩惱與悔恨。上片融情入景,以明媚的春光反襯人物的厭倦與煩惱情緒。下片通過細膩的心理刻畫,反映歌伎對自由幸福生活的渴望與追求。這首詞是柳永俚詞的代表作之一。
柳永以前,詞壇基本是小令的天下,它要求含蓄、文雅。到了柳永,他創製了大量的慢詞長調,鋪敘展衍,備足無餘。柳詞所寫的一對青年男女,實際上是屬於市民階層中的“才子佳人”,是功名未就的柳永自己和他青樓中的戀人的化身。所以,為了要表現這樣的生活和心態,柳詞就採用一種從俗的風格和從俗的語言。
柳永的這種文學追求和他的生活經歷密切相關。宦場失意後落魄文人和知書識文的風塵女子極易產生共鳴,這首詞就是這種共鳴的產物。難怪元曲大家關漢卿會據此把柳詞擺上舞台,用另一種方式傳唱這種非正統的精神。
對於當時的市民民眾來說,也唯有這種毫不掩飾的熱切戀情,才是他們倍感親切的東西。因而,這種既帶有些俗氣卻又十分真誠的感情內容的詞作雖得不到正統文人的認同,卻能市井間不脛而走,以至達到凡有井水飲處皆能誦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