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鶴塵
作品類型
隨筆
書籍簡介
逐漸成長，但時間不等人
細緻從點點滴滴做起
在外地工作的老公終於回來了，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這次距離上次回來已經整整兩個月了。前幾天我們在煲電話粥的時候他就興高采烈地說：“這次回去我能多呆幾天，順便回老家看看我的老爸老媽”。是啊，自從去年老公調走以後每次回來都是急急忙忙，有數的幾天都是和這裡過去的同事朋友在酒桌上度過了。
老公的家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在我們剛剛成家的時候還沒有電，到了晚上一家人都坐在足足占了全家面積一半的大炕上，中央放著一個小桌子，上面立著一個紅紅的蠟燭，一閃一閃的火苗照著人們的面孔，想不起來當時的表情，但絕對沒有因為生活的艱難而憂愁，而是暢所欲言，紛紛暢談著國家大事、周邊的小事，雖然我對這裡的環境並不了解，但內心卻也有另外一種很新奇的感覺，他們的溝通就是在這時開始了，沒有電視電影一切娛樂的東西，因為他們沒有也就不覺得無聊，反而過的津津有味。每次臨走的時候老公總要走很遠的路把家裡的水缸灌滿，讓他們能多用一些時候，並放下錢千叮嚀萬囑咐沒水了雇年輕人去挑。後來我們的情形好了一些，在他們的房後花錢挖了一口存水的井，每次回去僱人灌滿以後能用很久，有時等他再次回去還有存余。
每當已上中學的女兒因為學習成績不佳而悶悶不樂時，老公先是去總結她在某些方面的不足，逐漸的他已眼光迷離，深深地沉靜在了他當年在煤油燈下苦苦讀書的情景之中了。在女兒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就不止一次的聽他說起過在國中住校之前他是怎樣每天爬兩座山，過幾道溝才能走進學校，兜里包著兩個飯菜糰子就是他的全天一伙食，每天都是頂著星星來背著星星回，當僅差幾分而沒有考取高中執拗地要回家種地時，他的父親又是怎樣拿著一根繩子硬把他抽到了學校，他的父親雖然沒有文化但他知道想有出息必須的有文化。我還知道他在中學住校時怎樣艱難的度過，因為兜里有數的金錢使他不的不把自己的一伙食壓到了最低，正值長身體的他只能無奈地在飢腸轆轆中過著每一天，偶爾父親路過學校去看他，明明知道家裡還有未成年的弟妹需要撫養，但他又是多么希望父親能再給他留下一點錢啊！有一次宿舍里的幾個農村孩子實在餓的不行了，就悄悄的跑到學校的菜地里每人抱回了一棵圓白菜，沒想到被人發現了連夜搜查，每當說到這裡老公總是很自豪地說：“那幾個同學都是笨蛋，把白菜都放到了床下，一進來就被人家發現了”。那你放在什麼地方？“藏在被子裡啊”。“啊”！我簡直目瞪口呆。“把被子也搞髒了吧”？“唉！都餓成那樣了，還顧的上那些”。想來也確實是那么一回事。於是那天他們連夜在鍋里放了點鹽巴用水把這棵圓白菜煮熟吃掉了，說到這裡老公還舔了舔嘴唇，好像還回味無窮呢，可我的嘴已不由的咧開了，我實在沒有勇氣去想清水燉大白菜是什麼味道，每當到了這個時候我總是遺憾的說：“如果當時我知道將來你是我的老公，我一定去支助你，那你現在一定更高更壯，呵呵！”當老公高中畢業先報考自願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勇氣去報大學而是報了中專，班主任給他作工作，認為他的成績高考沒有一點問題，因為他的固執，老師跑了很遠的山路去了他的家裡，讓他的父親替他拿主意，但老人卻看著他的兒子：“由他吧”。在他們的心裡，能考出這塊貧瘠的小山村就是他們的心愿，不能有任何閃失啊！事隔多年，每當去探望他的班主任老師的時候，他總是很遺憾地和他的老伴說：“這個孩子是個上大學的料啊！”
又過了幾年，他的弟弟妹妹也相繼在縣城裡結婚生子，婆婆公公的經濟狀況也已有所改變，但老人的身體方面的擔憂也隨之而來，因為偏遠的山區缺醫少藥，如果得個什麼疾病都來不及診治，為了相互照應，我們在縣城裡為老人買了一套房子，因為他們的三個子女和過去的許多鄰居都在那裡，從心理上不覺得孤單。這樣我們想回去也不必象過去那樣走一趟又是繞盤山路、過河槽、爬土路，等到家了我的骨頭架子也快被搖散了，好愁啊！
因為現在經濟的發展，高速路的開通，我們開著車僅僅用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老遠就看到早已等候在路口的公公婆婆和兄弟姊妹們，每次回來我都能感受到這裡的親戚朋友周圍鄰居的那種樸素的親情、溫情，沒有眉飛色舞，沒有甜言蜜語，但你從他們的眼神行動中就能充分感受到那種炙熱的愛。
婆婆不善言談，只是笑眯眯地拉著我的手，婆娑著我的露在半袖外面的胳膊，一年不見，婆婆又老了，頭髮幾乎全白了，因為近幾年沒有過去苦重了，身體倒是好像沒有大礙。剛結婚時來到這個家裡的不習慣好像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不知不覺中我已融入到了這個在我看來已經是個大家庭的氛圍中了.不知是誰先提出了玩會麻將的建議，老公也積極回響，於是嘩啦嘩啦聲便開始想起。想來兄弟姐妹們好不容易的聚在一起也實數不易，但看著婆婆用慈愛的眼神望著老公，還不時的把她那粗糙的已有些變形的手放在老公的頭上，還好像很不好意思地說：“也有白頭髮了”！很感慨的嘆息。“但還是不懂事”。老公聽了我這句話回過頭，乘此機會我狠很地瞪了他一眼，可他卻很無辜地說：“我沒打錯牌啊？”唉！男人啊！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懂事啊！就這樣等吃飯的時候把桌子撤下來，吃完了繼續玩，二老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這些都已長大成人的孩子們身後，有一種滿足、一種自豪、還有一種遺憾。我將前幾天已為二老買的暗紅色的唐裝拿出來讓他們穿上，本來買時還有一些猶豫，怕他們因為地域的不同而沒有勇氣穿出去，但大姑姐小姑子還有妯娌都說好漂亮，等第二天出來的時候他們就一直穿在身上，這讓我的心裡也覺得暖乎乎的。
第二天的下午我們就要回去了，看到老公渾渾浩浩萎靡不振的樣子，我只能主動坐在了駕駛座上，用我最多八十邁的速度在高速上往回開了。當一一和人們揮手告別的時候，看到了婆婆眼裡含的淚和公公又追出門來手裡拿的豆面和蕎面，也許是婆婆的眼淚讓老公的心靈有所觸動。“回來都忙的沒有和老爸老媽多說幾句話”。很遺憾的表情。於是一路上他便毫無睡意，問二老和我說了什麼，問姐姐妹妹又說了什麼，問出租的兩間南房能有多少收入，我問他遺憾嗎？但願這次不要讓我們落下遺憾，等下次老公回來探親的時候無論時間多么緊我也要他去彌補，因為老人的時間比我們還要緊啊！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