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年少都犯賤》

我記憶里的老二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這種痴情甚至讓人感到幼稚,但是所有的感覺也不外乎就這些,一直到後來他落魄地在校園裡穿巡,在那喧鬧的畢業典禮後不知所蹤,他都被我們忽略掉了。他的愛情死了,他的生活也就消失了。有的時候,我常常羨慕他的痴情,愛情就是他的全部,雖然受傷嚴重,但是愛的投入。不必像我這樣,自己在夜裡驚醒時都會後怕:我是一個壞人嗎?

《同學年少都犯賤》(原名《天堂的顏色》)

《同學年少都犯賤》內容節選

老二最後一次和我喝酒,是在2003年,他的愛情死去的那個春夏之交,起初老二是說不談感情的,但是酒過三巡,酒精沖毀了他回憶的最後一道防線,我靜靜的聽著,只是隨時恩一聲,表示我在聽,其他什麼話也沒說。

他開始回憶2000年剛入學時就認識了葉馨,他們是在足球場上認識的,在所有人的記憶中,中學時代女孩子就有在球場邊看男生踢球的習慣,但是大學裡這樣的女生卻少了很多,而葉馨卻還是喜歡象小孩子一樣在球場邊徘徊,甚至找不到一個跟她一起來看球的女伴。起初她只是隨便看看,後來就只看老二踢球了。老二最後一次被人鏟斷了骨頭之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過球場一步,而是和一直照顧著他的葉馨在學校附近租了間房住下來。

“如果愛上一個女孩子只是為了還債,那是件很累的事情,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愛上她,”老二泯了口酒對我說,“其實葉馨是個很懂事的女孩,只是太小了,總是鬧小孩子脾氣,我不能不讓著她。”老二接著又開始講起他們生活的細節,最後講到了分手“那天,葉馨過生日,請了很多人,有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有一個是廳長的公子。”老二嘆了口氣:“其實仔細想想那傢伙也沒什麼歪心思,只是送了條圍巾給葉馨。”老二泯了口酒,“回去後我有點吃醋那傢伙的醋,問這條圍巾的事情,也沒有責備她的意思,但是她卻顯得很生氣,說我一天到晚瞎想些什麼東西。”老二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其實說白了什麼事情也沒有,多半我也不該問這話,只能怪我太多心,結果葉馨一下樓就叫停了一輛的士,我追都追不上。”

本來這事情老二說得有些突兀,反倒是後來肖斯文的分析反而更合情合理,老二問圍巾的事情是假,吃醋倒是真,結果在床上發泄得太粗暴,把葉馨給弄疼了,小女生自然受不得這樣的氣,一時間淚雨滂沱,萬念俱灰,一氣之下就這樣走掉了,這只是肖斯文當作推理遊戲做的一個分析,到底真實情況是什麼樣子,我想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了。

最後他忽然說:“我一直都忘不了我去找葉馨的那個晚上,從寢室到街上,一個人在外面象遊魂一樣,搜尋每一個我看得到的人,希望能找到葉馨,但是沒有找到。”老二閉上眼睛,回憶的痛苦扎得他無比疼痛,以至於有氣無力:“那天晚上,我甚至沒有遇到一個我認識的人,只在夜總會門口,看到一個我們學校的留學生,跟幾個小姐在一起,個子不高,一頭捲髮,有點象馬拉多那,在剛進學校的聯誼會上見過一次。”老二苦笑著說:“這大概就是我那天晚上唯一算認識的人了。”

我示意他停下來,問那人是不是跟蘇琳在一起的那一個,老二一臉麻痹說,對,就是他。我說要他繼續說,自己卻心裡一緊,老二後面的話都只聽了半頭,老二說本來想喊大家一起出來的,但是老大要去導師家吃飯,推不掉,然後他說起肖斯文,他說肖斯文最近變了好多,冷漠了,什麼事情都神神秘秘的,然後嘆了口氣說人變得真快。我說肖斯文大概是有什麼事情吧,反正我覺得還好,大概是你很少回寢室吧。老二說了句也許,然後笑了,我去的時候你都不在,其實你回的比我更少。我笑了,然後說,大概是吧,算算我一學期回寢室沒超過10次,人就是這么奇怪。老二笑了笑,舉起杯喊我喝酒。

2000年剛來這個學校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和肖斯文,誰先誰後不大知道,只看見肖斯文的床鋪早就整理得乾乾淨淨,而老二整理得似乎有些艱難。1998年他老爸在收到兒子市重點的退學通知書以後,在老二身上浪費掉了兩根笤帚後,一氣之下把他送到一個遙遠的農村中學,做教務處長的伯伯親自督促,還為他鋪床疊被,點著蠟燭苦熬了兩個高三之後,他終於如願以償考上了莫大,人卻變了好多。

在我印象中,老二的話並不多,偶爾說幾句也總是冷場。他鋪好床時,我們三人都已經坐在一起聊天了,我抽著肖斯文裝給我的黃鶴樓,嚼著老大分給我的老臘肉,肖斯文則提起開水瓶,問大家有沒有杯子,嚷嚷著要嘗嘗我家鄉茶葉的味道。

剛下床的老二似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然後問有沒有人願意一起去踢球,我們面面相噓,最後無人回響,老二很不好意思的說沒帶什麼東西來,我們三人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其實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晚上點完名回來,就看到老二提了一堆水果說分著吃,這些水果一個星期後我們還沒吃完,最後全發霉扔掉了。

2004年,最近一次聽到老二的訊息還是老大告訴我的,老大說在電腦城看到了老二,當時他正吃力的把整箱的電腦元件從車上卸下來,和老大寒暄了幾句,老闆催他快點,他就留了個手機號給老大說以後聯繫,我要來號碼,卻發現已經欠費了,再打過去,居然說此號碼已過期。

本來說喝個通宵,結果跟老二才喝到9點多就吐了,我把歪歪倒倒的老二送到家後,就直接回了寢室,寢室里只有老大在,我問肖斯文哪裡去了,老大說他也不知道,他也是剛從導師家回來。我連聲說恭喜,保研的事情應該差不多了吧。老大笑了笑,八字沒一撇的事情還是不要多提了,我問導師的女兒長得如何,他就開始陶醉的描述起來,當天我和老大就在這種意淫的氣氛中等肖斯文回來。

2000年剛到寢室的時候,看老大的第一眼就讓我想到了高大泉,老大輟了三年的學,在家裡種田,如果不是縣城裡一個厚道親戚的支援,這種生活還會繼續下去,他似乎很珍惜這個機會,也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上人大的分沒敢往北京跑,而是在莫大留了下來。

他比我晚些時候來,拒絕了老大的煙,直接爬到床上麻利的整理好床鋪,卻開始問我們一些天真的問題,比如學校的櫻花什麼時候開,比如學校準不準談戀愛之類的。我和肖斯文則在旁邊一唱一和,氣氛一下活躍起來,老大則聽著肖斯文的故事和我的貧嘴,一臉嚮往,一直聽到晚上點名,才問起老二到哪裡去了。

2004年的春天,老大保研的事情正式定下來了,請我們喝酒的時候忽然說漏了嘴,意思大概是說他被導師看中了,導師的寶貝女兒也似乎很中意他。那段時間老大早早的做完了畢業論文,真的去戀愛了。後來在南方打電話問老大,老大卻說他最近很幸福,準備讀完研就結婚,然後他開始感嘆,還是學校好,出來太複雜了,真希望一輩子都這個學校里,再也不出來了。

肖斯文回來的時候顯得有些疲倦,一如他性格大變後的那種無精打采,只是顯得更突出了而已,我問肖斯文最近找了蘇琳沒有,肖斯文想了想,說沒去找。我說你不是說幫我說找蘇琳的嗎。他又說是啊,我跟她說了一會,不過她一會就說有事走了,我說到底跟蘇琳接觸了沒有啊。他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於是我鬱悶了,說那宏都拉斯帥哥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碰到蘇琳記得給她提一下,肖斯文勉強點點頭。

2000年剛到這個學校的時候,第一次看到肖斯文是在寢室里,他很熱情的上來給我套近乎,給後來的老大裝煙,還不忘記幫先來的老二鋪床。本來以為是某個不成器的傢伙的哥哥小叔之類的,後來一問才知道是肖斯文,他一人綁著兩萬塊錢來到學校,後來他告訴我,到學校報名的前兩天就逛完了附近所有的娛樂場所,然後感嘆了一句,原來武漢也就這樣。

2004年9月,和老大通電話時,老大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說肖斯文變成了一個唯唯諾諾的人,在報社裡很低調,工作也很賣力,更沒聽說他去尋花問柳,已經完全不是當年那個肖斯文了。然後老大開始勸我,其實當年那事,也不能完全怪肖斯文,現在報應也報應了,該原諒他了吧。我恩了兩聲,默默的掛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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