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起因
暴力發端於一場由成年人策劃的批評。當天,中央電視台的“朝聞天下”欄目播發報導,批評了一款名為“摩爾莊園”的網路遊戲。在這期節目中,記者照例採訪了典型人物和專家,除了對遊戲本身進行質疑,更宣稱沉溺於網遊會“削弱青少年意志”,而家長們則依舊“憂心忡忡”。
正如我們所知,在所有那些意在對下一代進行管教的節目中,這個報導並不特殊。然而這一次,它激起了反抗。這款遊戲年幼的玩家們堅稱,來自成年人世界的批評“愚蠢”和不公允。隨後,在“朝聞天下”的網路貼吧里,一場圍攻開始了。
事件經過
無法確知有多少孩子參與了這次行動——也許成千上萬。這一次,他們表現得不像天使。在百度朝聞天下貼吧里,瞬間湧現大量針對電視節目乃至整個成年人世界的聲討帖,多半都用語粗鄙,其中有“炸了你”之類的威脅,也不乏“雜種”這樣的辱罵,甚至包括一些不便公開發表的骯髒言辭。
這些詞語,我們其實並不陌生。在我們社會的成年人當中,通過不可控的網路暴力和極端言辭來表達不滿乃至對抗不公,儘管並不是一種理性和值得推崇的方式,卻正成為許多人日益熱衷的行事方式。人們往往對其中潛伏的危險視而不見,煽動者和狂熱者層出不窮。
但這一次,是我們的孩子選擇了同樣一種不理智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見,而被反對的,是我們自己。一位號稱目睹了孩子發帖的父親說:“我的8歲兒子真的被引導成了一個網路暴民。”
事件過後
我們有十足的理由擔心,這些貪玩、愛睡懶覺、尚未獲得足夠心智來理解世事的幼小孩童,是在我們的影響下,才學會了這樣的表達方式。
我們也擔心,若不能為他們提供另外一種更值得學習的榜樣,那么,如今這種也許是無意識的狂熱和盲從,可能會逐漸演化成根深蒂固的習慣。那將是一種可怕的前景,好在,我們還有機會來避免這種可能。
此外,這一次來自孩童世界的抗議,也讓我們獲得一個機會,來審視自己對下一代的管束和規訓。
長久以來,我們一直致力於以一種僵硬的方式,對青少年進行教育和指導。我們約束他們的行為,從自己的角度而不是從他們的角度來理解他們的喜好,並想當然地規定他們的價值觀和成長方向。
如今,這些孩童中的一部分,因為一款遊戲,集體與大人世界發生了一次衝突。事實上,在他們眼裡,這款遊戲也許遠比大人們想像得要重要和優秀。這裡有可愛的寵物,還有可以傾訴的夥伴。這裡的成員被稱為公民,他們學著互相幫助和監督。他們還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報紙《時報》,並由他們自己擔任記者。
他們甚至開始商量著,要爭取自認為“被大人們剝奪”的權利。他們開始傳播“成人不能主宰兒童”這樣的高深論斷,他們開始希望不要完全“被安排”,他們對於那些一看就不真實的宣傳和“專家意見”感到厭煩,他們甚至不再喜歡被稱為“祖國的花朵”,因為那也意味著一種約束。
拋開他們表達這種意願的方式,這種意願本身也許是應該鼓勵的。
事件分析
一個社會必然需要對下一代進行引導和管理,但我們並沒有找到最好方式。我們極有可能濫用了作為成年人對孩童的權力。出於控制和管理方便而不是其他原因,我們總是害怕孩子的思想過於自由,並堅持只憑自己的智力和經驗來替他們決定一切。
事實上,正是基於相似的邏輯,我們中的許多人,自己也接受著來自他人的管束和規訓,被灌輸思想,限制自由,並在許多層面被別人掌管人生。我們一直在試圖掙脫這些規訓,爭取更多自由。在很大程度上,網路暴力正是在爭取過程中由於渠道不暢而導致的一種不良手段。
誰知如今,我們的孩子,正用我們慣用的不良手段,向我們爭取我們自己希望得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