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
甲申年(猴年)
南朝陳天嘉五年
北周保定四年
高昌延昌四年
北齊河清三年
西梁天保三年
本年年表
大事件
斛律光陳文帝天嘉五年(公元564年),封陸子隆為潮陽縣伯。
北周初置沙州,公元564年改敦煌縣為鳴沙縣,屬敦煌郡,因縣南鳴沙山而名之。
北齊武成帝名高湛,年號太寧、河清,從公元561年到564年,在位僅僅四年,後為太上皇。
河清三年(公元564年),北周派大將達奚成興侵齊平陽(山西臨汾西南),北齊派斛律光率步騎3萬抵抗。在芒山大敗周兵。
公元564年改繩州為汶州,鳳儀鎮為汶州,北部郡和廣陽縣治所。
北齊在武成帝河清三年(公元564年),由封述等人在總結十餘年的立法經驗的基礎上制定《北齊律》,使之成為當時具有最高水準的封建法典。
公元564年(北齊·河清三年)齊州(治歷城)大水,人民死者不可勝計。
四禪寺遺址北周武帝保定四年(公元564年),宇文護聯合突厥準備討伐北齊,北齊立即遣使與北周通好。
公元564年,昏庸無能的武成皇帝採納了和士開的建議,讓位給太子高緯。
公元564年,大將軍歐陽頠去世,歐陽紇繼承了父親的爵位。
北周保定元年(公元561年)置平羌縣,定四年(公元564年)建平羌郡,自此即成為川西重鎮,一方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公元564年,佛教僧眾在徂徠山西南麓興建四禪寺。
北周保定四年(公元564年)撤消安樂戍,設合江縣至今。
北周保定四年(公元564年)改為同昌縣,隋開皇九年(公元589年)更名為歸仁縣,清置江口分州。
徐顯秀,北齊政權的太尉太保尚書令。河靖三年(公元564年)因作戰英勇,被封為武安王。
逝世名人梁彌定(541—564)西晉永嘉元年(公元307年),羌人始建宕昌國。為南北朝時期宕昌國君主之一。前任君主梁仚定之弟。
公元564年,大將軍歐陽頠去世。歐陽頠,字靖世,長沙臨湘人也。為郡豪族。祖景達,梁代為本州治中。父僧寶,屯騎校尉。頠少質直有思理,以言行篤信著聞於嶺表。父喪毀瘠甚至。家產累積,悉讓諸兄。州郡頻辟不應,乃廬於麓山寺傍,專精習業,博通經史。年三十,其兄逼令從宦,起家信武府中兵參軍,遷平西邵陵王中兵參軍事。
大事
(1)春,正月,庚申朔,齊主登北城,軍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今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邪!”
(1)春季,正月,庚申朔(初一),北齊武成帝登上晉陽北城,軍容非常整齊。突厥人埋怨北周人說:“你們說齊國混亂,所以來討伐他們。現在齊人眼中都放出鐵一樣的光來,怎么能抵擋啊!”
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鹹欲逆擊之,段韶曰:“步卒力勢,自當有限,今積雪既厚,逆戰非便,不如陣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既至,齊悉其銳師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敗而還。突厥引兵出塞,縱兵大掠,自晉陽以往七百餘里,人畜無遺。段韶追之,不敢逼。突厥還至陘嶺,凍滑,乃鋪氈以度,胡馬寒瘦,膝已下皆無毛;比至長城,馬死且盡,截杖之以歸。
北周軍隊以步兵為前鋒,從西山下來,離城二里多路。北齊將領們都準備迎擊,段韶說:“步兵的兵勢,力量很有限,現在積雪很厚,迎戰很不方便,不如嚴陣以待。對方疲勞而我方安逸,一定能打敗對方。”北周軍隊來到,北齊精銳的軍隊吶喊著全數出擊。突厥震動驚怕,領軍隊上了西山,不肯出戰,北周的軍隊大敗而還。突厥帶著軍隊出了塞外,放縱士兵大肆搶劫,從晉陽以北的七百多里地方,人畜被劫掠一空。段韶追趕,但不敢靠近。突厥退到陘嶺,地凍路滑,只好在路上鋪了毛氈行走,胡地的馬受冷病瘦,膝蓋以下的毛都沒有了,等到了長城,馬都快死光了,於是截短矛桿當棍子拄著回去。
達奚武至平陽,未知忠退,斛律光與書曰:“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澤。”武得書,亦還。光逐之,入周境,獲二千餘口而還。”
北周的達奚武到平陽,不知道楊忠已經退走。北齊的斛律光寫信給他說:崐“鴻雁已在藍天翱翔,張網的卻還在水草叢生的沼澤地等候。”達奚武見到信,也退走了。斛律光追逐進入北周境內,俘獲二千多人就返回了。
光見帝於晉陽,帝以新遭大寇,抱光頭而哭。任城王進曰:“何至於此!”乃止。
斛律光在晉陽朝見武成帝,武成帝因為剛遭到大肆劫掠,抱住斛律光的頭痛哭。任城王高勸他說:“何至於此!”這才不哭。
初,齊顯祖之世,周人常懼齊兵西渡,每至冬月,守河椎冰。及世祖即位,嬖倖用事,朝政漸紊,齊人椎冰以備周兵之逼。斛律光憂之,曰:“國家常有吞關、隴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聲色乎!”
當初,文宣帝在世時,北周常常怕北齊軍隊西渡,每到冬天,守在黃河邊鑿開冰凌。到武成帝即位,奸佞小人當權,朝政逐漸混亂,北齊人鑿冰防備北周軍隊入侵。斛律光很擔憂,說:“國家常有吞併關、隴的志向,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只好喜好聲色狗馬!”
(2)辛巳,上祀南郊。
(2)辛巳(二十二日),陳文帝到南郊祭天。
(3)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3)二月,庚寅朔(初一),出現日食。
(4)初,齊顯祖命群官刊定魏《麟趾格》為《齊律》,久而不成。時軍國多事,決獄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世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律十二篇,令四十卷。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之,次梟首,次斬,次絞;二曰流,投邊裔為兵;三曰刑,自五歲至一歲;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其流外官及老、小、閹、痴並過失應贖者,皆以絹代金。三月,辛酉,班行之,因大赦。是後為吏者始守法令。又敕仕門子弟常講習之,故齊人多曉法。
(4)當初,文宣帝下令群臣刊定魏朝的《麟趾格》為《齊律》,過了很久還沒有完成。這時軍務和國家的事情很多,叛決案件很少依據法律條文,習慣上叫做“變法從事。”武成帝即位後,想革除這種弊病,於是督促修訂法律條令,這才制訂了《律》十二篇,《令》四十卷。刑法的名目有五種:第一是死,罪重的車裂,依次是割下頭示眾、斬殺、絞死;第二是流,充軍到邊域;第三是刑,刑期從五年到一年不等;第四是鞭,從一百到四十下不等;第五是杖,從三十到十下不等;一共分十五等。凡是流放去外地的官員以及年老、年幼、太監、痴呆和犯有過失可以贖罪的,都允許用絹代替罰金。三月,辛酉(初三),《律》、《令》頒布實行,大赦在此以前的犯人。自此以後官吏才按照法律辦案。又下令官吏家庭的子弟經常學習,所以北齊人都知道法律。
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田,免租調。一夫受露田八十畝,婦人四十畝,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畝。大率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斗;奴婢準良人之半;牛調二尺,墾租一斗,義租五升。墾租送台,義租納郡以備水旱。
又命令老百姓中滿十八歲的授給田地並交納賦稅,二十歲的當兵,六十歲可以免除勞役,六十六歲時交還田地,免去賦稅。男子一人授給八十畝露田,婦女授給四十畝,奴婢授給同樣的畝數,有一頭耕牛的增授六十畝。大致一對夫婦的賦稅是一匹絹、八兩棉,墾租二石,義租五斗。奴婢是平民的一半,一頭牛征賦稅二尺絹,墾租一斗,義租五升。墾租上繳中央,義租繳給所在郡以防水旱災年。
(5)已巳,齊群盜田子禮等數十人,共動太師彭城景思王為主,詐稱使者,徑向第,至內室,稱敕,牽上馬,臨以白刃,欲引向南殿。大呼不從,盜殺之。
(5)已巳(十三日),北齊的田子禮等數十名盜賊,要裹脅太師彭城景思王高當首領,詐稱是使者,去到高的宅第,進了內室,說是皇帝的命令,拉高上馬,用刀對著他,要他領著去皇宮的南殿。高大叫不肯服從,被盜賊殺死。
(6)庚辰,周初令百官執笏。
(6)庚辰(二十四日),北周第一次令百官上朝時手執“朝笏”。
(7)齊以斛律光為司徒,武興王普為尚書左僕射。曾,歸彥之兄子也。甲申,以馮翊王潤為司空。(7)北齊任命斛律光為司徒,武興王高普為尚書左僕射。高普是高歸彥的侄子。甲申(二十八日),任命馮翊王高潤為司空。
(8)夏,四月,辛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聘。
(8)夏季,四月,辛卯(初三),北齊武成帝派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陳朝聘問。
(9)庚子,周主遣使來聘。
(9)庚子(十二日),北周武帝派使者來陳朝聘問。
(10)癸卯,周以鄧公河南竇熾為大宗伯。五月,壬戌,封世宗之子賢為畢公。
(10)癸卯(十五日),北周任命鄧公河南竇熾為大宗伯。五月,壬戌(初五),封明帝的兒子宇文賢為畢公。
(11)甲子,齊主還鄴。
(11)甲子(初七),北齊武成帝回鄴城。
(12)壬午,齊以趙郡王睿為錄尚書事,前司徒婁睿為太尉。甲申,以段韶為太師。丁亥,以任城王為大將軍。
(12)壬午(二十五日),北齊任命趙郡王高睿為錄尚書事,以前的司徒婁睿為太尉。甲申(二十七日),任命段韶為太師。丁亥(三十日),任命任城王高為大將軍。
(13)壬辰,齊主如晉陽。
(13)壬辰(疑誤),北齊武成帝去晉陽。
(14)周以太保達奚武為同州刺史。
(14)北周任命太保達奚武為同州刺史。
(15)六月,齊主殺樂陵王百年。時白虹暈日兩重,又橫貫而不達,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厭之。會博陵人賈德胄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德胄封以奏之。帝發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帶留與其妃斛律氏,見帝於涼風堂。使百年書敕字,驗與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之,又令曳之繞堂行且捶,所過血皆遍地,氣息將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妃把哀號不食,月余亦卒,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15)六月,北齊武成帝殺死樂陵王高百年。當時太陽周圍有兩道白虹,橫貫而不相通,赤星出現,武成帝想用高百年的性命來驅除災異現象。恰巧博陵人賈德胄教高百年寫字,高百年曾經寫了幾個“敕”字。賈德胄把它封好奏報給武成帝。武成帝看後大怒,派人召來高百年。高百年自知免不了被治罪,便割下佩帶上的玉留給妃子斛律氏,在涼風堂見到武成帝。武成帝叫高百年寫“敕”字,證實字跡和賈德胄所奏報的相似,於是命令侍從對他亂打,還拖著他繞涼風堂邊走邊打,經過的地方遍地是血,臨斷氣時,將他殺死,把屍體仍進水池,池水都染紅了。妃子拿著玉哀叫絕食,一個多月後也死去,玉還在手裡,緊握成拳無法掰開;她的父親斛律光親自去掰,才掰開。
(16)庚寅,周改御伯為納言。
(16)庚寅(初三),北周把御伯改變納言。
(17)初,周太祖之從賀拔岳在關中也,遣人迎晉公護於晉陽。護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齊人以配中山宮。及護用事,遣間使入齊求之,莫知音息。齊遣使者至玉壁,求通互市。護欲訪求母、姑,使司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與之言,使者甚悅。勛州刺史韋孝寬獲關東人,復縱之,因致書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是時,周人以前攻晉陽不得志,謀與突厥再伐齊。齊主聞之,大懼,許遣護母西歸,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
(17)當初,北周太祖在關中追隨賀拔岳時,曾派人到晉陽迎來晉公宇文護。宇文護的母親閻氏和北周國主的姑母留在晉陽,北齊人把她們安置在中山宮。宇文護當權以後,派人到北齊去尋找她們,得不到音訊。北齊派使者到玉壁,要求開通和北周之間的貿易來往。宇文護想訪求母親和姑母的下落,便派司馬下大夫尹公正去玉壁商談,北齊的使者非常高興。勛州刺史韋孝寬捉到關東人,又把他們放掉,還寫信給北周表示願意和對方友好相處。這時,北周因為以前進攻晉陽沒有達到目的,準備聯合突厥再次攻打北齊。武成帝聽到後十分害怕,於是答允送回宇文護的母親,請求雙方和好,先把宇文護的姑母送回去。
(18)秋,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18)秋季,八月,丁亥朔(初一),發生日食。
(19)周遣柱國楊忠會突厥伐齊,至北河而還。
(19)北周派柱國楊忠會同突厥討伐北齊,兵到北河就返回了。
(20)戊子,周以齊公憲為雍州牧,宇文貴為大司徒。九月,丁巳,以衛公直為大司空。追錄佐命元功,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為唐公,太馭中大夫長樂公若干鳳為徐公。,虎之子;鳳,惠之子也。
(20)戊子(初二),北周任命齊公宇文憲為雍州牧,宇文貴為大司徒。九月,丁巳(初二),任命衛公宇文直為大司空。追錄當初輔佐君主的元勛功臣,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為唐公,太馭中大夫長樂公若干鳳為徐公。李是李虎的兒子,若干鳳是若干惠的兒子。
(21)乙丑,齊主封其子綽為南陽王,儼為東平王。儼,太子之母弟也。
(21)乙丑(初十),北齊武成帝封兒子高綽為南陽王,高儼為東平王。高儼是太子的同母弟。
(22)突厥寇齊幽州,眾十餘萬,入長城,大掠而還。
(22)突厥入侵北齊的幽州,共有十多萬人,進入長城,在大肆搶掠後退去。
(23)周皇姑之歸也,齊主遣人為晉公護母作書,言護幼時數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為信驗。且曰:“吾屬千載之運,蒙大齊之德,老開恩,許得相見。禽獸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與汝分離!今復何福,還望見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蘇。世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富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見,不得一日同處,寒不得汝衣,飢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世間,於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養,事往何論;今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爾。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雲冥昧,而可欺負!”
(23)北周武帝的姑母回去時,北齊武成帝派人代晉公宇文護的母親寫了回信,信中說到宇文護年幼時的幾件事,還寄去自己穿的錦袍,作為證明。信上說:“我遇到千載難逢的運氣,蒙受大齊的恩德,憐憫我年老特別開恩,允許我們母子見面。就是禽獸草木,也都母子相依為命。我犯了什麼罪孽,竟會和你分離!現在又得到什麼福氣,還能回去和你相見!說到這些,悲喜交集,死而復生。世上所有的東西,只要追求都能得到,母子分處異國,又能向哪裡求得團聚!即使你的尊貴到達王公,富有超過山海,但有個年已八十的老母親,還飄泊在千里之外,生命在旦夕之間,得不到一天短暫的相見,得不到一天的共同生活,寒冷而得不到你的衣服,飢餓而得不到你的飲食,你雖然極其榮華富貴,光輝照耀人間,對我有什麼好處!在今天以前,你沒有盡供養我的本份,事情已過就不必再說了;從今以後,我的餘生就依賴於你了。天地之間,中有鬼神,不要以為天地冥冥,可以欺騙負心!”
護得書,悲不自勝。復書曰:“區宇分崩,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受生稟氣,皆知母子,誰同薩保,如此不孝!子為公侯,母為俘隸,暑不見母暑,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饑飽,泯如天地之外,無由暫聞。分懷冤酷,終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見於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網,惠以德音,磨敦、四姑,並許矜放。初聞此旨,魂爽飛越,號天叩地,不能自勝。齊朝霈然之恩,既已沾洽,有家有國,信義為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一得奉見慈顏,永畢生願。生死肉骨,豈過今恩;負山戴岳,未足勝荷。”
宇文護接到書信,忍不住悲痛。覆信說:“天下四分五襲,遭遇災禍,離開母親,已經三十五年。稟性承受天地自然之氣,都知道母子之情,誰象我薩保一般,這樣不孝!兒子是公侯,母親卻是被俘虜的奴隸,熱天看不見母親受暑,冷天看不見母親挨凍,不知道有沒有衣穿,不知道吃得飽不飽,蹤跡消失在天地以外,無從得到一點音訊。分別懷有冤屈和慘痛,結束一生以後,身後如果有知,希望能在九泉之下侍奉母親!不意齊朝網開一面,賜給好訊息,母親和四姑母,獲得憐憫允許釋放。剛聽到這道詔旨時,連魂魄都變得清朗而飛升起來,呼天搶地,不由自己。現在受到齊朝雨露般恩澤的滋潤,家庭和國家,應該以信義為根本,估計母親歸來之期,已經不遠。一旦能夠見到母親慈祥的面容,永遠了卻我畢生的願望。死者復生,白骨長肉,怎能比得上今天這樣的恩情;象背負大山高岳,真是擔當不起。”
齊人留護母,使更與護書,邀護重報,往返再三。時段韶拒突厥軍於塞下崐,齊主使黃門徐世榮乘傳齎周書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比晉陽之役,其事可知。護外托為相,其實主也。既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若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然後遣之未晚。”齊主不聽,即遣之。
北齊人留下宇文護的母親,再次給宇文護去信,希望宇文護再次回信,這樣往返了好幾次。當時段韶在邊塞抵禦突厥的軍隊,北齊武成帝派黃門郎徐世榮乘驛車帶了北周的書信去問段韶的意見。段韶表示“周人反覆無常,本來就沒有信義,比照晉陽之役,事情就明白了。宇文護在表面上僅僅是相國,實際上是一國之主。既然為了母親請求和好,卻不派一個使者來。如果根據他送來的書信,就把他的母親送回去,恐怕會給對方留下我們軟弱的印象。不如暫且對外表示答允,等和睦親善的事完全肯定以後,再把他的母親送回去也不晚。”武成帝不聽段韶的意見,立即把宇文護的母親送回長安。
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伏臘,周主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
閻氏回到北周,滿朝歡慶,北周武帝為此在國內大赦。他對閻氏所供奉的一切,美好豐盛到了極點,每逢四季的節日,武帝帶領所有親戚不行國禮而行家禮,舉杯祝閻氏長壽。
(24)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擊齊如前約。閏月,乙巳,突厥寇齊幽州。
(24)突厥從幽州返回,屯兵在塞北,進一步召集各部落的軍隊,派使者告訴北周,打算象以前所約定那樣共同進攻北齊。閏月,乙巳(二十日),突厥入侵北齊幽州。
晉公護新得其母,未欲伐齊;恐負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征二十四軍及左右廂散隸秦、隴、巴、蜀之兵並羌、胡內附者,凡二十萬人。冬,十月,甲子,周主授護斧鉞於朝庭;丁卯,親勞軍於沙苑;癸酉,還宮。
晉公宇文護剛迎來了母親,不想進攻北齊;但又怕違背了和突厥的約定,反而發生邊患,不得已,徵召關中的府兵二十四軍、左右廂的禁衛兵及其隸屬的秦、隴、巴、蜀等地的軍隊,加上歸附的羌人、胡人等,一共二十萬人。冬季,十月,甲子(初十),北周武帝在朝廷授給宇文護斧鉞;丁卯(十三日),親自到沙苑慰勞軍隊;癸酉(十九日),回宮。
護軍至潼關,遣柱國尉遲迥帥精兵十萬為前鋒,趣洛陽,大將軍權景宣帥山南之兵趣懸瓠,少師楊出軹關。
宇文護的軍隊抵達潼關,派柱國尉遲迥領十萬精兵做前鋒,向洛陽進發,大將軍權景宣率領荊州、襄陽的兵向懸瓠進發,少師楊進攻軹關。
(25)周迪復出東興,宣城太守錢肅鎮東興,以城降迪。吳州刺史陳詳將兵擊之,詳兵大敗,迪眾復振。
(25)周迪再次進攻東興嶺,宣城太守錢肅鎮守東興,獻出城池向周迪投降。吳州刺史陳詳領兵攻擊周迪,陳詳的軍隊大敗,周迪的部眾又振作起來。
南豫州刺史西豐脫侯周敷帥所部擊之,至定州,與迪對壘。迪紿敷曰:“吾昔與弟戮力同心,豈規相害!今願伏罪還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敷許之,方登壇,為迪所殺。
南豫州刺史西豐脫侯周敷率領所屬部隊去攻打周迪,抵達定川,和周迪兩軍對壘。周迪欺騙周敷說:“我以前和弟弟同心協力,怎會謀劃加害於你!現在我願意認罪歸順朝廷,乘弟弟前來時表露我心裡的想法,先請你挺身而出和我一起盟誓。”周敷答允了,剛走上舉行盟誓的土台,就被周迪殺死。
(26)陳寶應據晉安、建安二郡,水陸為柵,以拒章昭達。昭達與戰,不利,因據上流,命軍士伐木為筏,施拍其上。會大雨江漲,昭達放筏沖寶應水柵,盡壞之,又出兵攻其步軍。方合戰,上遣將軍余孝頃自海道適至,並力乘之。十一月,己丑,寶應大敗,逃至莆口,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昭達追擒之,並擒留異及其族黨,送建康,斬之。異子貞臣以尚主得免,寶應賓客皆死。
(26)陳寶應占據晉安和建安兩郡,在水路和陸路修起柵欄,用來抗拒章昭達。章昭達和他打仗,很不順利。因此占據江水上游,命令軍士砍樹木造木筏,筏上配備了“拍竿”。恰巧大雨以後江水猛漲,章昭達放木筏順流而下,衝撞陳寶應在水中設立的柵欄,全部破壞。又出兵進攻陳寶應的步軍。正當雙方崐會戰時,陳文帝派將軍余孝頃從海路趕到,和章昭達合力圍攻。十一月,已醜(初五),陳寶應大敗,逃到莆口,對兒子說:“如果早聽虞寄的計謀,不致於象今天這樣。”章昭達追到將他捉住,還一併抓獲留異和他的族黨,解送建康,將他們斬首。留異的兒子留貞臣因為娶公主為妻,被免罪;陳寶應的賓客都被處死。
上聞虞寄嘗諫寶應,命昭達禮遣詣建康。既見,勞之曰:“管寧無恙。”以為衡陽王掌書記。
陳文帝聽說虞寄曾經規勸過陳寶應,於是命章昭達禮請虞寄到建康來。見面時,陳文帝慰問他說:“問候管寧的身體健康。”任用他為衡陽王的書記。
(27)周晉公護進屯弘農。尉遲迥圍洛陽,雍州牧齊公憲、同州刺史達奚武、涇州總管王雄軍於邙山。
(27)北周晉公宇文護進屯弘農。尉遲迥包圍了洛陽,雍州牧齊公宇文憲、同州刺史達奚武、涇州總管王雄駐軍在邙山。
(28)戊戌,齊主遣兼散騎常侍劉逖來聘。
(28)戊戌(十四日),北齊國主派遣兼散騎常侍劉逖來陳朝聘問。
(29)初,周楊為邵州刺史,鎮捍東境二十餘年,數與齊戰,未嘗不捷,由是輕之。既出軹關,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甲辰,齊太尉婁睿將兵奄至,大破軍,遂降齊。
(29)起初,北周楊做邵州刺史,鎮守捍衛東邊國境二十多年,好幾次和北齊打仗,戰無不勝,因此輕敵。這次出了軹關,獨自領兵深入敵方,又不設防。甲辰(二十日),北齊太尉婁睿領兵突然來到,大敗楊的軍隊,楊便向北齊投降。
權景宣圍懸瓠,十二月,齊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蕭世怡並以城降之。景宣使開府郭彥守豫州,謝撤守永州,送士良、世怡及降卒千人於長安。
權景宣圍困懸瓠,十二月,北齊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高士良、永州刺史蕭世怡一起獻城投降北周。權景宣任命開府郭彥守豫州,謝徹守永州,把高士良、蕭世怡和降兵一千人送到長安。
周人為土山、地道以攻洛陽,三旬不克。晉公護命諸將塹斷河陽路,遏齊救兵,然後同攻洛陽;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已。
周人築土山、挖地道攻打洛陽,三十天也沒有攻下來。晉公宇文護命令部將們挖掘切斷河陽的道路,阻止北齊的援軍,然後一同攻打洛陽;部將們以為齊兵一定不敢出城,所以只派人偵察而已。
齊遣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畏周兵之強,未敢進。齊主召并州刺史段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復須鎮御,如何?”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今西陵窺逼,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齊主曰:“朕意亦爾。”乃令韶督精騎一千發晉陽。丁巳,齊主亦自晉陽赴洛陽。
北齊派蘭陵王高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援洛陽,因為懼怕北周的兵力強大,不敢前進。北齊國主召見并州刺史段韶,對他說:“洛陽危急,現在派蘭陵王去援救。突厥在北面,也要加以防禦,怎么辦?”段韶回答說:“北虜侵犯邊境,只不過象身上長了疥瘡皮癬。現在西邊的鄰國對我們窺伺進逼,這才是心腹之患,我願意奉陛下的詔命到南方去。”北齊國主說:“我的意思也是如此。”於是下令段韶率領一千名精銳的騎兵從晉陽出發。丁巳(初三)北齊國主也從晉陽趕赴洛陽。
(30)已未,齊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卒。
(30)已未(初五),北齊太宰平原靖翼王高淹去世。
(31)段韶自晉陽行,五日濟河,會連日陰霧,壬戌,韶至洛陽,帥帳下三百騎,與諸將登邙坂,觀周軍形勢。至太和谷,與周軍遇,韶即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待之。韶為左軍,蘭陵王長恭為中軍,斛律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懼。韶遙謂周人曰“汝宇文護才得其母,遽來為寇,何也?”周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韶曰:“天道賞善罰惡,當遣汝送死來耳!”
(31)段韶從晉陽出發,五天以後渡過黃河,正巧連日來陰天有霧,壬戌(初八),段韶到達洛陽,率領帳下的三百名騎兵,和將領們一同登上邙阪,觀察北周軍隊的形勢,到太和谷,和北周軍隊遭遇,段韶立即派人騎馬遍告各營崐,會集騎士,嚴陣以待。段韶是左軍,蘭陵王高長恭是中軍,斛律光是右軍。周人沒有想到段韶等人到來,感到恐懼。段韶遠遠地向周人說:“你宇文護剛得到母親,就馬上來侵擾,這是為什麼?”周人說:“上天派我們來,有什麼好問的!”段韶說:“天道是賞善罰惡的,是派你們送死來了!”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逆戰。韶且戰且卻以誘之;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周師大敗,一時瓦解,投墜溪谷死者甚眾。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迎戰。段韶且戰且退誘敵深入;等對方兵力疲竭,於是下馬進攻。北周軍隊大敗,立刻崩潰,墜落在溪流和山谷中而喪生的很多。
蘭陵王長恭以五百騎突入周軍,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周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棄營幕,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達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後,勒兵拒戰。
蘭陵王高長恭以五百名騎兵衝進北周軍隊的包圍圈,到了金墉城下。城上的人不認識他,高長恭脫去甲冑露出自己的面孔,城上派了弓箭手下來救他。在城下的北周軍隊也解圍逃走,丟下營帳,從邙山到谷水的三十裡間的川澤之地,都是北周丟棄的兵器輜重。只有齊公宇文憲、達奚武和庸忠公王雄在後面統率兵士抵抗作戰。
王雄馳馬沖斛律光陳,光退走,雄追之。光左右皆散,唯餘一奴一矢。雄按不及光者丈余,謂光曰:“吾惜爾不殺,當生將爾見天子。”光射雄中額,雄抱馬走,至營而卒。軍中益懼。
王雄策馬沖入斛律光的陣營,斛退光退走,王雄緊緊追趕。斛律光的左右都走散了,只剩下一名奴僕和一支箭。王雄手按著長矛離斛律光不到一丈多遠,對他說:“我因為愛惜而不殺你,要活捉你去見天子。”斛律光放箭射中王雄的額頭,王雄用手抱住馬頸逃走,到軍營時就死去,軍中更加恐懼。
齊公憲拊循督勵,眾心小安。至夜,收軍,憲欲待明更戰。達奚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武在軍久,備見形勢;公少年未經事,豈可以數營士卒委之虎口乎!”乃還。權景宣亦棄豫州走。
齊公宇文憲撫慰激勵部下,部眾心裡稍為平定。夜晚時,他將軍隊集中起來,準備到天亮時再戰。達奚武說:“洛陽的軍隊都散了,人們的心情震撼害怕,如果不趁晚上迅速退走,只怕明天想走也走不成。我在軍隊很久了,完全了解這種形勢;您年輕沒有經歷多少事情,怎能把幾個營的士兵送進虎口!”於是退兵回去。權景宣也放棄豫州退走。
丁卯,齊主至洛陽。已巳,以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壬申,齊主如虎牢,遂自滑台如黎陽,丙子,至鄴。
丁卯(十三日),北齊國主到洛陽。已巳(十五日),任命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高長恭為尚書令。壬申(十八日),北齊國主去虎牢,便從滑台去黎陽,丙子(二十二日),抵達鄴城。
楊忠引兵出沃野,應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無所出。忠乃招誘稽胡酋長鹹在坐,詐使河州刺史王傑勒兵鳴鼓而至,曰:“大冢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懼,忠慰諭而遣之。於是諸胡相帥饋輸,軍糧填積。屬周師罷歸,忠亦還。
楊忠領兵從沃野出發,接應突厥,由於軍糧短缺,軍中擔憂,想不出辦法。楊忠便召集誘騙稽胡部落的酋長入座,假裝叫河州刺史王傑統率士兵敲著戰鼓趕到這裡,說:“大冢宰已經平定洛陽,準備和突厥共同討伐稽胡部落那些不服從的人。”在座的酋長們都很害怕,楊忠安慰勸說後讓他們回去。於是那些胡族部落相繼送來糧食,軍糧於是充足。北周命令軍隊罷兵回朝,楊忠也一起返回。
晉公護本無將略,是行也,又非本心,故無功,與諸將稽首謝罪。周主慰勞罷之。
晉公宇文護本來就沒有將帥的膽略本領,這次行動,又不是他的本意,所以無功而歸,只得和將領們向周武帝聽頭請罪。北周國主對他們加以慰勞了事。
(32)是歲,齊山東大水,飢死者不可勝計。
(32)這一年,北齊的山東水災,餓死的人數不勝數。(33)宕昌王梁彌定屢寇周邊,周大將軍田弘討滅之,以其地置宕州。
(33)宕昌王梁彌定屢次進犯北周的邊界,北周的大將軍田弘將他討平,在那裡設定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