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濤碧空

龍濤碧空

一年前的中秋時節,易水寒想念已不在人世的父母。 易水寒最後一次見到紅薔,是出發前的最後一夜。 易水寒心頭一凜,竟無法把持住手中的劍。

24主角——易水寒的神兵。
角色介紹 父母不幸被害,易水寒難捨地離開家鄉隨師父修習武藝,只有父母留給自己的冰玉與自己朝夕相伴,仿佛與自己身世姓名由來有若隱若現的聯繫。一年,師父遠遊的途中偶然發現了一塊布滿奇異紋路的冰晶,於是便請巧匠鍛造成劍,劍身七尺,堅韌無比,寒寒冷光隨那奇異花紋遊走纏繞,尖鋒刃利,可謂絕世的寶劍。易水寒十八歲那年劍術大成,師父便將這寶劍相贈。為了時時寄託對父母的思念之情,易水寒之後又把那枚神秘的冰玉嵌於劍柄之上,這柄冰魄寶劍也因此而成。
處世方式:知恩必報 忠義不悔

角色服飾

師父在臨別時贈予易水寒一件銀葉薄甲,此衣由銀葉精絲相串而成,看似輕薄但卻堅韌無比,可擋利器寶刃之傷。在薄甲之上為一件青色短衫,行走江湖,頗為利落。足下千里靴,是師父公孫三娘親手所縫,輕便保暖,無不顯露恩師的關愛。在易水寒身上最為亮麗的是那一抹圍巾的淡淡青色,隨風飄逸,似溫情亦似殺意,也許這就是劍客的宿命吧。
易水寒之背景故事
2007-06-28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長安皇城之大,完全超出了易水寒的想像。之前,他一直以為慕容家族的宮殿可冠以“雄偉”二字,可當他步入大唐皇城,思維的疆域被徹底摧毀。巍峨。如果慕容家族的宮殿都是雄偉的,那么大唐皇城絕對可算得上巍峨。
皇城周遭重兵層層,而你無法聽到一點聲響,除了自己輕微的鼻息。當巍峨遭遇到這樣的寂靜無聲,一切便都顯得肅穆森嚴。
而李世民就凜然站立在皇城前庭,等待著易水寒的敬奉與拜謁。
冬日午後的陽光沉滯凝重,易水寒可以看見空氣中細小的微塵在陽光中慢舞。他手持慕容家族的兵力分布圖,一步步地,沉緩而篤定地向前走去,如同走向宿命的終點。

這樣滿懷忐忑與希冀,卻注定是悲傷結局的前行,易水寒已經歷過三次。
第一次是他十二歲那年。當時他還和父母生活在深山中。父母是最普通的布衣平民,靠打獵砍柴為生。有一天,平靜的生活被一群山匪打破。易水寒的父母雙雙死於山匪刀下,他撫摩著父母漸漸冷去的身體,陡然轉頭怒視山匪頭領,順手操起父親手中的柴刀,怒奔上前。雖然毫無功夫,但他的驟然一擊,還是令對方手忙腳亂了一番。
他自然是打不過這些山匪的。當山匪奪過他手中的柴刀,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時,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死亡的威脅。
幸運的是,一位名叫公孫三娘的女劍客及時出現,救了他一命。
公孫三娘見他生性耿烈、武學資質不俗,便收他為義子,與親子韓乾同等對待。韓乾自小不喜武學,只鍾情於馴馬和丹青,所以公孫三娘將畢生武學傳授於易水寒。到十八歲那年,易水寒已是聲名鵲起的少年劍客。
——這一次的前行,是一個意外的傳奇。

易水寒行至皇城前庭的台階前。李世民大聲道:“易水寒,你上來。”聲震屋瓦,口氣威嚴。
易水寒磕拜後,緩步走上台階。
他離李世民越來越近了。可他無法抬頭,他只能低頭看腳下的台階。他可能甚至無法看清李世民的眼神——其實,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等兵力分布圖隨著軸樞一層層展開,李世民還不及看見裹在圖紙中央的劍,他早已擎劍躍起,在空中划過一段完美的銀色弧線,直刺李世民的咽喉。
——可是,等待自己的究竟將是什麼?命運的底牌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不是十八歲那年,公孫三娘為懺悔自己早年犯下的錯,退隱江湖,遁居大漠深處,易水寒可能不會被這樣決絕地拋向江湖。
有時易水寒很羨慕義兄韓乾的生存狀態。馴馬、丹青,自在逍遙,而武學本意雖為防身,卻已然是江湖恩怨的根結。自己既學了武,就不得不遵守這江湖的遊戲規則——扶弱鋤強,殺富濟貧。人一旦入了江湖,想逃都逃不出來。
所以,在第二次面臨人生的契機轉折時,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行。
那一年他二十歲。他完全不知道那巡遊長街、四遣路民的會是什麼人。但是當他看見一位老嫗被巡遊兵無情撂倒在地時,骨子裡的俠義熱腸使他選擇了御劍前行。
他不知道這些人是沒落皇族慕容家氏最得意的朝中高手。他在擊倒數人後,終因寡不敵眾,被生擒活捉,五花大綁押上前來。
這是易水寒第一次看見慕容,那位傳說中內斂隱忍、禮賢下士的沒落皇太子。
慕容欣賞他的執著和一身膽識,喝令眾人退下,捐棄前嫌,親自鞠身為他鬆綁。
他這一生,從未受過這樣的禮遇,從未這樣被當成一個堂堂正正的大寫的人對待。他對慕容的宅心仁厚心悅誠服。
所謂投桃報李。他和慕容結為莫逆摯友,成為慕容手下忠心不二、備受器重的劍客。
他是這樣突兀而蒙昧地找到了生存下去的理由:報效明君。
——這一次的前行,是一場宿命的序幕。

易水寒手托兵力分布圖,繼續驅步向前。漫長的台階,仿佛要走一生那么長。這時有微風拂過,花香若隱若無地游弋於風中。
他楞了一下,不自覺地嗅了嗅——是薔薇的清香吧?

一年前的中秋時節,易水寒想念已不在人世的父母。天色黯淡下來,他不想回家,鬼使神差地溜進牡丹閣買醉。牡丹閣里脂香粉濃、軟語曖昧,落落寡歡的易水寒坐在角落裡,將身上的銀兩都買了酒。
就在他喝得醺然恍惚之際,一位女子緩步走下樓閣。嘈雜的人群頓時噤了聲。易水寒目光迷離地尾隨著那女子的背影。周身紅衣,步態妖嬈,頸項白皙,髮髻左側別著一朵繁盛飽滿的紅色薔薇
那女子從容地與賓客調笑。她飲酒的姿態,怡然自如,一味的沉醉。那開到荼蘼的薔薇就這樣晃花了易水寒的視線——對初入紅塵的青澀少年而言,這樣的修行是頗具魅惑力的。
就在易水寒醉意正酣時,人群突然喧嚷起來。他看見一群壯實的波斯人在調戲那女子,女子哀求著騰挪閃避。幾乎是出自本能地,易水寒大喝一聲“住手”,挺身沖了過去。其中幾個波斯人仗著酒意,彎刀直揮上前,易水寒從容避開,同時用腳撂倒幾個。當他將她牽到自己身後時,一個波斯人手舉酒罈從斜下里突竄出來。一陣轟鳴在易水寒頭頂炸 響,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一次的前行,是一場華宴的伊始。

此刻,易水寒已踏在了李世民投射得長長的影子上。
命運那隻翻雲覆雨手很快就要為他揭開那張底牌了。可是,可是自己為什麼會有些失神?在這最不合時宜的時刻。

易水寒還記得自己醒來時,已是次日的正午。他躺在牡丹閣中一張陌生的香榻上,頭像要炸裂般刺痛。
“你醒了。”那紅衣女子用熱濕帕擦拭他的額頭,關切地問。
他想起昨夜的事,不禁有些羞赧。一心想英雄救美,最後卻被美人所救。
那一天,他知道她名叫紅薔,是長安牡丹閣中最受追捧的舞伎。
待頭痛緩解,易水寒便匆匆告辭,紅薔也不挽留。
他們的故事到此,似已戛然而止。而紅薔下樓時的妖冶背影,飲酒時的嫵媚之姿,還有,那掩映在髻畔紅薔薇下的綽約身影,卻始終盤旋在易水寒的腦海里。
數月後,易水寒到長信鏢局查詢慕容的一批鏢銀,卻在休息廳里看見一面奇怪的銅鏡。
銅鏡中,沒有出現意想中的自己,卻浮現出數月前那紅衣女子的側影。
易水寒驚喜地注視著她嬌艷動人的容顏,紅薔卻突然轉過身來,臉上寫滿訝異,爾後斂住驚訝,朝他綻出薔薇般嫵媚的笑顏。
易水寒恍悟過來:這銅鏡照不見自己,卻能照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然而她的笑容,實在令易水寒心動。
幾天后,易水寒再去長信鏢局,待他忙完正事,轉身的瞬間,突然看見紅薔手持木雕,站在庭院中。她身上灑滿陽光,流麗如浮雕的側影讓易水寒的意念忽閃了一下,他篤定地一抖手腕,劍身划過草坪上的薔薇灌木,一朵薔薇被不偏不倚地從花蕊處劈成兩半。
疾馳而過的劍光攥來紅薔的眼神。兩人凝視著地上那朵均分而落的薔薇,不約而同地怔了半晌。
原來,紅薔是到長信坊取牡丹閣定製的木雕的。沒想到,兩人竟能在這裡邂逅。
無心的邂逅很容易牽緊兩個人的距離。他們像失散多年的老友,很快便聊到了一起。紅薔說話的時候喜歡皺著鼻子:“好奇怪,世上還有這么巧的事情?”
易水寒看著她鼻樑上堆積起來的可愛的皺褶,連聲附和,內心卻異常溫暖。
這次的告別之後,易水寒接連幾日心緒難平。他甚至又試過幾次,卻再也不能將一朵薔薇勻整地劈成兩半。
刻意去做的事情總是沒有好效果,好比一段無緣卻強求的感情。

易水寒緩緩深吸一口氣。他警告自己要屏氣凝神,此時是萬萬不可失神的時刻。
他小步踱到李世民身前,雙手呈奉兵力分布圖。山川,河流,平原,湖泊都被濃縮在圖紙上的方寸之間,如同他二十二年的所有勇氣和膽識,被濃縮在這倏忽即逝的瞬間裡。

易水寒終於無法抑制內心的思念,再一次來到牡丹閣。這一次的主動來尋,就像劍鋒挑破薄紙,接下來的一切便如同細水長流水到渠成。
兩情繾綣至濃釅之時,易水寒突然起了帶她走的念頭。夜色中賣笑的女子,多是誤入紅塵吧,他以為她定會答應。沒想到她卻反問道:“你捫心自問,是否真的不介意我曾做過舞伎?”
易水寒怔了一下,眼中火焰般舞蹈著的渴念與激情瞬間熄滅。
他眼中的瞬息變幻被紅薔敏銳地捕捉到了。
似是安慰,亦是舒緩,她笑道:“這樣沒有什麼不好。付出與回報,都截然分明,不留半點糾纏。痛快、決然。我素來不喜歡拖泥帶水的生活。”
其實,就在他說要帶她走的那一刻,她的眉稍還是跳了一下——這樣的承諾,哪怕終會成空,也會有瞬間的暖意吧。
十一
兵力分布圖已經一層層展開。易水寒的心卻兀自亂了起來。在就要知曉命運底牌的瞬間,他的內心卻突然舞起了煙塵。這幾年的江湖奔波,這二十二載的人世游,自己究竟想要什麼?財富,地位,愛情,武學,名譽……樣樣他似乎都渴求,卻樣樣都不足以令他沉醉至酩酊。他活得就像手中那柄長劍凌空舞出的劍花,姿勢縱然再漂亮,卻不過瞬間 的光芒閃耀,甚至尾聲還不及閃現,序幕便已消逝。再美的劍花,終究開不成完整的一朵……
然而他已沒有時間去思索,黑色劍柄已乍現眼帘,他近乎本能地一把攥住,迅疾抽劍而出,弓身向前一躍,劍鋒直指李世民的咽喉!
十二
易水寒最後一次見到紅薔,是出發前的最後一夜。
作為慕容最器重的劍客,若能成功刺殺李世民,他將拯救整個慕容家族的命運。
那一夜無比漫長,易水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他二十二歲的年華里承載了太多東西,沉重傷懷至不可言說。一直糾纏到半夜,他終於忍不住,拍門而出,他突然覺得紅薔做過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歡她,這喜歡結結實實毋庸置疑,這才是最關鍵的;他們的遇見恰是時候,像一把劍要將一朵薔薇劈成兩半,這背後,蘊涵著太多的機 緣、巧合和火候——遇上就是遇上了,想躲避,不可能;想強求,亦不可能。
他奔跑在無盡的黑夜裡,像火在風裡潑辣辣地滾,只是想快些,再快些。
他潛入牡丹閣,推醒正在酣睡的紅薔,他將自己的身世和第二天的行刺計畫和盤托出。
一聽到“慕容”二字,紅薔的臉頓時像落滿灰塵的湘妃帘子,重重地摔了下來。
“如果我明日成功,我一定帶你走!我們去沒人的地方,過我們想過的生活。”他目光灼灼。
“不!”她大聲叫道,聲線幾乎扭曲。
易水寒愕然地看著她。她突然抱緊他,並流出淚來。
片刻之後,她卻又猛然推開他,停止啜泣:“你若贏了我,你就屬於你自己。你若連我都不敵,還枉談什麼行刺!”
話音剛落,袖中的流星鏢早已落入掌中,一聲呼哨,鏢已如流星隕落般突飛而來,直奔易水寒的命門。
易水寒大吃一驚,倉促間揮劍阻擋。他沒想到紅薔竟會武功,流星鏢舞得出神入化,更沒想到紅薔出招無情,招招致命!
他心下不敢小覦,使出畢生武學與其過招。
紅薔的流星鏢雖然使得不俗,可心性大亂,遠未至行雲流水的境界。易水寒抓住她的一招漏洞,劍鋒抵在了她素白的頸間。
“你輸了。”猶如麥芒在背,易水寒顫抖著問她,“為什麼一提到慕容家族,你就臉色大變?你究竟是什麼人?”
“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紅薔的臉激動得通紅,目光中似有烈焰燃燒:“我原本也姓慕容。多年前,慕容家族內部發生權益糾紛,還是孩童的我目睹父母和唯一的哥哥被家族同門屠戮。我被薄戚賣於人販子,爾後轉手,一賣再賣,後有幸被朱邪國鐵勒解救,授以武藝。
“那慕容的父親便是當年指使同室操戈的幕後主謀。幾年前,我刺殺慕容的父親失敗,被他們視為心腹大患,他們耳目眾多,無奈之下,我只好隱於鬧市,成為這牡丹閣中的一名舞伎。
“現在朱邪國已和大唐交好,我這幾年隱姓埋名出賣歡顏,不過是等著看大唐滅亡慕容和他父親的基業,以解我心頭之恨——如今,你卻要為那歹人之子去刺殺唐王,你說,我怎么可能無動於衷?!”
易水寒心頭一凜,竟無法把持住手中的劍。怔忪半晌,他哀聲問道:“你是否願意為了我,放棄復仇?”
紅薔卻笑著反問他,語氣同樣鄭重:“你是否願意為了我,放棄這樣近乎飛蛾撲火的行刺?”
易水寒搖頭。
紅薔亦搖頭:“你去吧。能否活著回來,都已不再重要。唯一可以讓你放心的是,我不會痴痴地枯等你。”
第二天。在河邊,慕容親自送易水寒啟程。易水寒在人群中焦灼觀望,卻一直沒有看到那一抹紅。
江風嗚咽,夕照如血,柳絮翻飛。他失望地上了船。對於這場感情,他做過無數次構想,唯一讓他沒有料到的卻是今天這樣一個結局:在他面前,橫亘著無法跨越的國恨家仇,而紅薔哀矜的表情時時浮現,如同那遙不可及的彼岸之花。
原來,在紅塵中想和一個彼此心儀的人牽手,比用劍劈開一朵薔薇更難。
十三
如巨蟒長信奔突的劍鋒凝聚了易水寒所有的希冀與果敢。可結局遠不是他想像的那樣,李世民不應招亦不躲閃。在易水寒訝異的瞬間,早有多支飛矢斜下里飛射出來。
易水寒連忙揮劍撥開如蝗而至的箭,可最好的時機已錯失。當他再次試圖劍指李世民時,朝內高手已聚於四周,將他團團圍住。他在搏殺時,看見李世民的唇角竟綻開平靜如斯、洞若觀火般的笑容。
李世民的笑容讓易水寒明白一切搏殺都將是枉然。但他還是本能地使出渾身招數禦敵。刀光劍影中,他突然感到天庭一陣銳痛。一行粘稠的血滑過額頭,流過眉間,順著眼眶,湧入他的眼中。
他眼前的一切,頓時都染上了一層紅色的光暈。倒下的瞬間,他身邊的層層官兵群擁而上,紛繁步伐如萬馬齊踏,而在刀劍戰靴的罅隙間,一注橘紅的陽光照入他微睜的眼帘,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夜晚,紅薔緩緩下樓時,嫣紅搖曳的背影。
——他終於明白,生命中的最後一次前行,不過是一場決絕的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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